第1276章 相認

　　齊寧聽到姑娘在外面帶著顫音道：“我……我知道他壹定會找我，我……我也壹直想去見他，可是……！”外面聲音戛然而止，隨即齊寧竟是聽到隱隱抽泣聲傳來。
　　齊寧心下激動，但知道小蝶在這裏不能時間呆得太長，他既然確定對方就是小蝶，壹顆心徹底放下來，道：“小蝶，妳趕緊走，妳在這裏時間太長，可別讓他們心裏生疑。”
　　小蝶確實還有很多話想要問齊寧，但齊寧壹提醒，馬上醒悟過來，忙道：“那我先走，妳……妳等我下次過來。”
　　齊寧滿心歡喜，答應壹聲，小蝶便匆匆而去。
　　這壹次的等待便比之前迫切許多，他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似乎也從沒有如此歡喜過，竟是壹直都睡不著，盼著小蝶再壹次過來。
　　等到那飯菜從洞孔送進來，齊寧急忙靠近過去，正要說話，卻聽到那人腳步聲竟是離開，齊寧心下奇怪，暗想小蝶怎地又壹聲不吭離開，正要叫喊，“小蝶”二字剛到嘴邊，心下壹個激靈，卻生生憋住。
　　他尋思小蝶對小貂兒的事情異常關心，好不容易等到時間過來，絕不可能就這般壹聲不吭離開，今日大是反常，大有蹊蹺。
　　他方才在那壹剎那猛然間意識到，自己住被關進囚牢至今，也就這幾次和小蝶說話，中間有壹個多月對方壹言不發，自己壹直下意識以為是小蝶固定給自己送飯，但這壹個多月是否都是小蝶，自己還真不能完全確定，如果此刻在外面送飯的是另有其人，自己叫出“小蝶”的名字，不等於向對方自承與小蝶有過交流？他知道地藏那那夥人定然是嚴禁送飯的人與自己說話，若是小蝶和自己有過交流被稟報上去，也就等若是害了小蝶。
　　那人徑自離開，齊寧也不再叫住。
　　接下來連續三天，送飯之人始終壹言不發，齊寧試探性地說了幾句話，那人理也不理，齊寧壹顆心頓時沈下來，暗想難不成小蝶和自己接觸的事情已經被人知曉，是以更換了送飯的人？
　　若果真如此，小蝶是否受到懲罰？
　　他擔心無比，到得第四日那飯菜送進來，就聽到小蝶聲音道：“是我，我……我是小蝶！”
　　齊寧長出壹口氣，湊近過去道：“小蝶，妳可終於來了，這幾天是否並非妳送飯？我都擔心死了，生怕妳出了什麽意外。”
　　小蝶解釋道：“童子突然召集了壹批人去訓練，我也在其中，事起倉促，我來不及和妳說，送飯的換了別人，我……我壹直擔心妳說漏了嘴。”
　　齊寧笑道：“差點真的說漏了嘴，好在長了個心眼。對了，童子召集妳們訓練，訓練什麽？妳說的童子又是哪位童子？”心想難不成就是持寶童子？
　　小蝶卻不多解釋，道：“妳上次說小貂兒還好好活著，那……那妳可知道他現在在哪裏？他是否還在會澤城？”
　　齊寧心想自己被困在這個固若金湯的囚牢之中，以自己眼下的情況，即使有小蝶相助，也未必能夠脫困，但是沒有小蝶幫忙，那是定然不可能逃出去，知道這時候已經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輕聲道：“我知道他在哪裏。”
　　“啊？”小蝶驚喜道：“他在哪裏？”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齊寧嘆道：“小蝶，我就是小貂兒。”
　　外面壹陣沈寂，片刻之後，才聽小蝶道：“妳……為何要戲弄我？”
　　“我沒有騙妳。”齊寧道：“妳可還記得老樹皮？我們最後壹面相見，我還在患病之中，當時奄奄壹息，是妳當了自己的玉佩，將銀錢交給老樹皮買藥，這才讓我從鬼門關轉悠壹圈又回來。”不等小蝶說話，繼續道：“妳被花夫人騙去做了丫鬟，可是花夫人和會澤縣城的捕頭蕭易水勾結，將妳們困在院子裏，再利用鏢隊將妳們送往京城販賣，我說的對是不對？”
　　“妳……妳怎麽知道這些？”小蝶聲音充滿震驚：“都是……都是小貂兒告訴妳？”
　　齊寧道：“我就是小貂兒，自然知道這壹切。”
　　“老樹皮……玉佩，妳……妳真的是……是小貂兒？”小蝶聲音哽咽：“這……這怎麽可能，妳……妳不是朝廷的大官嗎？”
　　“我知道這壹切難以置信，我會慢慢和妳解釋。”齊寧道：“小蝶，妳被他們從會澤城能帶走之後，我殺了蕭易水，也去追趕鏢隊，但鏢隊卻被半道截殺，所以沒了妳的線索，後來……！”他知道小蝶時間寶貴，當下用最簡單的話語將自己如何成為錦衣候告知了小蝶，這是他最大的秘密，普天之下，除了隆泰和那已經成為活死人的齊家老太太之外，再無人知道這位錦衣候是假冒真人。
　　若說這天底下只有壹位他可信任的人，那便只有小蝶。
　　這天大的秘密他從無對人言，今日卻是將之告訴了小蝶。
　　小蝶聽得這匪夷所思之事，只覺得實難相信，可越是如此離奇的事情，反倒越有可能是真，而且齊寧雖然大致講清楚自己從會澤城出去之後，被誤認錦衣候世子帶回京城的細節，條理清晰，還真是沒有任何的漏洞，小蝶雖然覺得這事情難以置信，可心裏還是信了幾分，問道：“妳是說，妳……妳被錦衣侯府的人當作是真的世子，所以……？”
　　“我當時盤算著錦衣候乃是楚國的貴族，實力雄厚，若是用錦衣候府的實力找尋妳，定然事半功倍。”齊寧嘆道：“誰知道壹進侯門深似海，我想脫身也已經十分困難，實在沒有法子，就這樣混了下來。”
　　小蝶沈吟了壹下，才道：“可是……可是童子說妳是罪大惡極的奸官，害了許多人，還說……還說會澤城那幫惡人背後的靠山就是妳。”
　　齊寧皺眉道：“他這是顛倒黑白，小蝶，妳怎麽會和這幫人在壹起？妳可知道地藏？”
　　“我知道地藏王菩薩降臨世間，要懲罰那些惡人惡鬼。”小蝶道：“可是我從未見過他，妳……妳也知道地藏？”
　　“這中間的事情十分復雜。”齊寧道：“我回頭會慢慢和妳說清楚，小蝶，我現在是在什麽地方，這裏……是不是朝霧嶺？”
　　小蝶道：“這裏是野鬼嶺，其實……其實我只知道這地方的名字，究竟在什麽地方，我也不知道，這壹年多來，我壹直在山上，從沒有下過山。”
　　齊寧道：“難道……當初劫殺鏢局的人是地藏所派？”心下疑惑，暗想地藏壹直在西川活動，但鏢隊卻是在淮河區域被劫走，兩地相距甚遠，地藏怎地會派人跑那麽遠去劫人？這野鬼嶺的名字壹聽就讓人瘆得慌，宛若山嶺是壹群孤魂野鬼，卻也不知道究竟地處何方。
　　小蝶道：“我回頭再和妳說。”頓了壹頓，才道：“小貂兒，我……我以為再也見妳不著。”聲音卻又是哽咽起來，唯恐被人懷疑，又匆匆離去。
　　齊寧這時候終是確定，旭日鏢局的那支鏢隊，定是被地藏的人截殺，而小蝶等人則是被轉移到了這野鬼嶺來，地藏花費心思這般做，當然不會存有救苦救難的好心，無非是要利用這些世事不明的小姑娘，他們汙蔑齊寧是個大奸官，自然是蒙騙小蝶這些人。
　　他心中疑問極多，等到小蝶再壹次過來，立刻問道：“小蝶，這裏是否只囚禁了我壹個人，是否還有其他人被囚禁在這裏？”
　　小蝶沈默了壹下，才道：“還有幾個人，不過分幾處地方囚禁，我每天負責給妳和另外壹個人送飯，那人……那人受了很重的傷，現在還走動不得，似乎……只能在地上爬。”
　　齊寧心下壹凜，忙問道：“妳可知道他是誰？”
　　“我不能和妳們說話，若是被發現……！”小蝶頓了壹下，壓低聲音道：“那人也問我他在什麽地方，還問……還問是不是有其他人也被關押在這裏，我沒有和他說過話，不過他聲音蒼老，應該是個老人。”
　　“老人？”齊寧立時便想到黎西公。
　　黎西公年歲已高，聲音蒼老，更為要緊的是，齊寧記得很清楚，為了抵擋教主，黎西公在膝蓋紮入銀針，還服用了藥物，讓他在重傷之下卻能迅速恢復體力，可也恰恰是因為如此，壹旦過了十二個時辰，黎西公的四肢便將殘廢。
　　小蝶說那老人身受重傷，只能在地上爬動，那很可能是因為黎西公的四肢已經殘廢，行動之時，只能以身體在地上蠕動，壹想到黎西公目下的情狀，齊寧心下發酸，苦笑道：“他是我的壹位好朋友，濟世救人，這壹輩救下的性命不計其數，如果說這天底下有真正的大善人，他就是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