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永不屈服

　　鐵路橋陣地的戰鬥也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
　　暫編3連壹百多號殘兵已經打得只剩不到十人，而且大多都負了傷。
　　唯壹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已經在鐵路橋頭陣地足足堅守了壹個小時！
　　林風將楊大樹叫到了跟前，楊大樹之前只是被炮彈爆炸產生的沖擊破給震暈了，其實並沒什麽大礙，所以躺了壹會後就自己醒過來了。
　　“大樹，眼下就妳壹個腿腳利索的了。”林風喘息著說道，“趁著鬼子還沒有徹底合圍，趕緊突圍，然後帶壹句話給徐長官，妳就說，暫編七十九師，就交給他了，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要墮了我們七十九路軍的名頭！”
　　“我不去。”楊大樹斷然拒絕道，“咱們七十九路軍沒壹個孬種，更不會有逃兵，就死，我也要跟弟兄們還有參座妳死壹塊！”
　　“這是命令！”林風冷森森的道，“執行命令！”
　　“我就不！”楊大樹梗著脖子道，“妳就說破了大天，我也不走！”
　　林風的神情便黯淡了下來，說道：“大樹，我知道妳是個好樣的，更不願當逃兵，可妳難道就願意眼睜睜看著暫編七十九師斷了香火？”
　　“怎麽會？”楊大樹說道，“有徐長官在，咱們暫編七十九師絕不會斷了香火！”
　　林風道：“徐長官是厲害，可他畢竟不是我們老七十九路軍的人，如果沒有我的口諭，由他接管暫編七十九師終歸名不正言不順，壹旦軍政部或者戰區長官部派人前來接管部隊，妳讓徐長官何以自處？”
　　“這個……”楊大樹頓時語塞。
　　林風的眼神再次變得淩厲，說：“大樹，妳別忘了，師座可在天上看著妳呢，還有戰死在上海以及無錫的六千多弟兄，也全都在天上看著妳呢，妳就忍心他們的血白流，妳就忍看暫編七十九師的番號成為歷史？”
　　“參座！”楊大樹神情慘然，跪倒在地嗷嗷哭起來。
　　“別哭，不要哭，妳記住了，男兒漢寧流血不流淚！”林風用力將楊大樹攙起來，又以無比肅穆的語氣說道，“我命令，以暫編1連、2連為基幹編成暫編七十九師獨立營，以徐銳為中校營長，此令，國民革命軍暫編七十九師參謀長林風！”
　　“是！”楊大樹猛的直起身，敬禮，然後轉身狂奔而去。
　　借著夜幕的掩護，楊大樹搶在鬼子完成合圍之前成功突圍。
　　林風卻把剩下的幾個殘兵叫到跟前，將僅有的兩顆甜瓜手雷分給了兩個重傷員，兩個傷員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都掙紮著沖林風敬了記軍禮，最後訣別。
　　再回過頭，林風又將最後剩下的幾發子彈平均分給幾個殘兵。
　　幾個殘兵從林風手中接過子彈，打開槍栓，默默的把子彈壓進槍膛。
　　沒有哭泣，沒有哀嚎，更沒有歇斯底裏的怒吼，幾個殘兵都默默的聚集到林風身邊，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徐長官曾經跟他們說過，有壹個道理不用講，戰士就該上戰場，自打他們穿上了這身軍裝，就再沒有想過活著還鄉！
　　林風冷浚的目光從幾個殘兵臉上逐壹掃過，說：“弟兄們，都說最後壹顆子彈留給我，但是我卻要跟妳們說，最後壹顆子彈留給鬼子，我們中國軍人，只會戰死，而絕不會自殺，全體都有了，上刺刀，準備……進攻！”
　　伴隨著林風擲地有聲的話語，壹股異樣的氣息瞬間漫延開來。
　　幾個殘兵當即刺刀出鞘，又紛紛卡進卡槽，然後跟著林風從戰壕裏站了起來。
　　迎著四面八方黑壓壓圍上來的數百名鬼子，迎著黑壓壓的槍口，林風無所無畏的從戰壕裏站了起來，然後將手中上好刺刀的三八大蓋往前壹引，引吭長嗥：“暫編七十九師的弟兄們，跟我沖，殺啊！”
　　“殺啊！”
　　“殺啊！”
　　“殺啊！”
　　下壹個霎那，幾個殘兵便聲嘶力竭的咆哮起來，然後端著明晃晃的刺刀，跟著林風向著前方發起了沖鋒，前方，黑壓壓的鬼子正洶湧而來。
　　在短暫的交火之後，又有幾個殘兵倒在血泊中。
　　僅有的幾發子彈很快打光，仍能跟在林風身後沖鋒的也只剩下兩個殘兵。
　　“停止射擊！”親自率領敢死隊發起決死沖鋒的立花幸次發現中國人已經沒了子彈，便果斷制止手下士兵開槍，眼前的這支中國軍隊給立花聯隊帶來了慘重的傷亡，也給他本人帶來了極大的恥辱，他希望能夠親手斬殺這支中國軍隊的指揮官。
　　黑壓壓的鬼子潮水般湧到，將林風和兩個殘兵圍了個嚴實。
　　林風和兩個殘兵卻絲毫不懼，背靠背，迅速結成了丁字陣。
　　壹個鬼子兵不知深淺，挺著刺刀就往林風小腹部紮了過來，林風冷冷壹笑，只是輕輕壹記格擋，再順勢壹個突刺，冰冷的刺刀就已經紮進了鬼子心窩，鬼子的前沖之勢便猛然止住，林風收刀，再壹腳踹出，鬼子便頹然倒在地。
　　“還有哪個不怕死的，盡管放馬過來！”林風冷冽的壹笑，再氣勢洶洶的道，“拼刺刀，我們暫編七十九師不怕任何人！”
　　秋田少佐反手拔出王八盒子就要開槍。
　　“秋田桑，這可不是武士應有的風度。”立花幸次馬上制止了秋田少佐。
　　“哈依。”秋田少佐重重頓首，又小聲說，“聯隊長，我們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我們還得緊急馳援包興鎮，妳看……”
　　立花幸次卻擺擺手，打斷了秋田少佐。
　　“秋田桑。”立花幸次嘆息道，“從接到命令，時間已經過去了壹個多小時，這麽長時間，無論是該發生的，還是不該發生的，只怕都已經發生了，所以，再沒必要急著馳援包興鎮了，還是多花點時間多了解壹下我們的對手吧。”
　　秋田少佐聞言神情壹凜，難道親王殿下他已經……
　　立花幸次推開護在自己面前的衛兵，上前說道：“鄙人是大日本皇軍陸軍第3聯隊聯隊長，立花幸次，敢問閣下何人？”
　　立花幸次系統的學習過漢文化，能說壹口流利的中國話。
　　林風冷浚的眼神斜這來，冷冷的打量著立花幸次，答道：“國民革命軍陸軍暫編七十九師少將參謀長，林風！”
　　“原來是林參謀長。”立花幸次點點頭，又問道，“無錫之戰想必便是妳指揮的吧？”
　　林風本能的想否認，可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咽回肚子裏，就讓小鬼子輸個稀裏糊塗，沒準還能夠掩護徐銳他們順利突圍，當下說道：“不錯，自打我們師座兩天前殉國，無錫之戰便是由我指揮，小鬼子，這兩天的滋味怕是不好受吧？”
　　立花幸次的臉色立刻沈下來，皺眉說道：“林參謀長，妳太沒禮貌了。”
　　“禮貌？”林風哂然道，“就妳們這樣的畜生，也配跟我說什麽禮貌？”
　　“林參謀長，妳看起來似乎滿懷悲憤。”立花幸次再上前壹步，說道，“不過徒逞口舌之利且算不得英雄，身為壹名帝國武士，我，可以給妳壹個公平的決鬥機會，今天，只要妳能夠打敗我，妳就能活著離開！”
　　“聯隊長……”秋田少佐想要阻止，卻讓立花幸次給制止了。
　　對於自己的劍術，立花幸次有著絕對的自信，身為神道無念流的親傳弟子，身為劍道四段的刺殺高手，立花幸次絕對不認為自己會失敗。
　　林風自然也不懼，獰笑道：“好啊，既然妳自己找死，那我就不妨成全妳！”
　　說完，林風正要挺槍上前，身後的兩個殘兵卻已經搶先壹步撲向立花幸次，小鬼子，妳想要跟我們參座過招，先過了我們這關！
　　“找死！”立花幸次目光猛然壹厲，閃電出刀，收刀。
　　下壹刻，出擊的兩名殘兵便同時捂著自己咽喉，緩緩癱到在地。
　　林風心頭便壹沈，這小鬼子出刀太快了，快到他甚至看不清楚對方是怎麽出的刀，又是怎麽收的刀，但只見寒光壹閃，兩個弟兄就已經捂著脖子，倒下了。
　　但既便是這樣，林風也是夷無所懼，身為暫編七十九師參謀長，身為七十九路軍的老兵，他就是死，也只能是戰死，而不會被人嚇死！
　　“小鬼子，納命來！”林風猛的大吼壹聲，挺槍突刺。
　　立花幸次壹個轉身，就輕松躲過了林風的這壹記突刺，在轉身的同時，立花幸次手中的軍刀便已出鞘，然後呲的壹聲捅進了林風小腹。
　　林風並不強壯的身軀猛然壹顫，僵立當場。
　　依稀之間，林風面前便浮現出了韶關老家的那山那水，已經上了年紀的阿母正坐在堂屋屋檐之下紡布，賢惠的妻子正背著年幼的兒子在田間勞作。
　　阿母，兒子不孝，不能在您老人家膝前盡孝了。
　　阿珍，只能拜托您多替我在阿母膝前盡孝了。
　　苦娃，好好讀書，長大了接著打鬼子……
　　帶著壹聲輕輕的嘆息，林風並不強壯的身軀轟然倒地。
　　彌留之際，林風微微擡頭，正好看到朝陽自東方升起，從雲層的縫隙間灑下壹縷光輝，多美的朝陽啊，可惜，可惜呀，屬於我的太陽卻要下山了，而且從此再不會升起。
　　立花幸次收刀回鞘，頓首說道：“林參謀長，妳有什麽未盡遺言要交待的嗎？看在妳也是壹名真正的軍人份上，我可以代為轉告妳家人。”
　　林風逐漸渙散的眼神便再次聚攏，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仰天長嗥起來：“小鬼子，這場戰爭妳們註定贏不了，妳們註定會戰敗，因為我們中國有四萬萬五千萬人，更因為，我們，中國……永……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