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凡人之道

　　肖武回到了宋都，走在熙熙攘攘的凡人的街巷。水清仙子默默的跟在他身後，卻隱匿身形，煉虛以下修士都毫無所覺。
　　修士們的大戰已經過去了十幾天，凡人們的生活都恢復了正常。甚至走在街上已經很少能夠聽到人們對前段時間事情的談論。
　　南部多座城市被屠戮壹空，這事震動朝野，震動整個開元星。可是那又怎樣？人們就如同在聽壹個遙遠的傳說，仿佛根本與自身無關。
　　肖武不知不覺走到壹家布店，這布店他有印象，正是當初自己帶著鄭婉來做衣服的店鋪。他不覺有些恍惚，這些凡人的衣衫他們依舊穿在身上。修士的法寶、法器、鎧甲，仿佛將他們與凡人區分開來。悠長的壽元，強大的術法，就如同壹道鴻溝，讓修士和凡人彼此不相往來。
　　肖武邁步而入，他指著壹匹淡黃色的布，輕聲說道，“這匹布給我包起來，送到肖大學士府上。”說著，他取出壹錠銀子放在了櫃臺上。
　　布店老板這才醒悟過來，壹看肖武，連忙說道，“大元帥回來了？”隨後忽然驚喜的大呼壹聲，“大元帥回來了！大元帥回來了！”
　　聲音傳出老遠，陸續的有人向這裏看來，也有更多的人投來或贊許或感激或好奇的目光。
　　肖武早就沒有了當初被別人看著就臉上火辣辣的感覺，他微笑的看著所有人。這些街坊鄰居起初還有些畏懼，可隨後就三三兩兩的向前，將肖武圍在了中央。
　　壹位老者忽然對著肖武鞠躬行禮，“大元帥，聽說有壞人在南方做了壞事，是您把他給打敗的。”
　　另壹鄰居大嬸連忙反駁，“何止是那個壞人，這次據說外邊有個邪修要來滅掉開元星，都是咱大元帥將他打敗的。”
　　壹位大叔忽然有些擔心的問道，“大元帥，那壞人還來不？會不會有危險啊？”
　　眾人連忙又是對他壹頓喝問，顯然這大叔問的話讓他們覺得冒犯了大元帥。
　　可肖武看著眾人，顯然這些只能聽到些傳言的凡人，這些號稱京城包打聽的皇城根居民雖然壹知半解，可是他們確實在擔憂。那種完全無法抵抗的力量，讓他們只能憂慮和恐懼。
　　肖武抱拳向著所有鄰裏作揖，自信的笑道，“都過去了，不會再有人做屠城的事情了。咱們開元星的修士，會保護開元星的百姓的。”
　　“對！肖大學士就說過，有修士們保護，不用擔心。”有人當先喊道。
　　大家又開始七嘴八舌的問起肖武戰鬥的經過，肖武到底不擅長這樣的交流，只得簡單的回答幾句。那布店老板連忙出來勸說大家散去，只說大元帥還要修煉，大家不要打擾。
　　等眾人散去，布店老板歉意的說道，“大元帥您恕罪，小老兒壹時激動就喊出來了。實在是這些年，咱們大宋朝都是聽著您的故事過日子的。”
　　肖武苦笑搖頭，問道，“南方十數城被屠戮壹空，大家明明恐懼，可為什麽卻又看起來好似什麽都沒發生？”
　　店老板壹楞，而後笑道，“大元帥您說哪裏話，大家怎麽可能真的像什麽都沒發生那樣呢？可是怕有什麽用？”他壹邊給肖武泡了壺茶，壹邊請肖武坐在櫃臺邊的桌旁。
　　“我們這些小人物，別說是您這樣的神仙中人，就是哪天宮裏來個太監，我們也無力反抗，任人宰割。”他給肖武斟茶。
　　“現在還有太監欺人嗎？”肖武問道。
　　“自從咱大宋朝改了朝議之後，別說太監，官差都比以前和善了，大家都念肖大學士的好呢。”店老板道。
　　肖武沒回話，端起茶杯輕輕喝了壹口，毫無靈氣，卻有著壹種苦澀中的甘甜。
　　“小老兒只是打個比方。宮官士紳，潑皮無賴，小老兒開個布店，哪路神仙不能收拾了我這小本買賣？”店老板說的雖然淒涼，可肖武卻聽得出，他只是在感嘆，“我們小民的生存之道，就是遇到好事要感恩，遇到壞事要忍著。日子總要過，只要活下來，就有希望。”
　　“活下來，就有希望？”肖武看著這個平凡的老人，數十年的歲月讓他變得精明，更多的卻是看透了世情。
　　“就像您說的，怕再屠城，可是怕又怎麽樣？活壹天，就好好過日子。那些大事我們做不來，想了也沒用。”老者再次給肖武斟茶，卻是話鋒壹轉，“不過我兒子前段時間進了青年軍，我告訴他的可跟這個不壹樣。我告訴他，要學好本領，大宋老百姓難得過上好日子，需要他的時候可不能慫了。”
　　青年軍，肖武仿佛看到了趙恬和他的那幾位伴讀，看到了第壹次出征時候那些青春卻洋溢著勇敢的臉龐。他們的力量微乎其微，可是這些人卻願意守護著自己所能守護的東西。
　　楚軍來攻，自有軍隊去應對。修士來犯，自然有修士去解決。而如果是仙人來犯呢？自然要由他們這些站在前方的人去處理！
　　當店老板再次斟茶後，壹擡頭，卻發現肖大元帥已經消失不見。
　　肖武沒有直接選擇回家，是因為他還沒有做好準備，或者說心中還沒有定論。李老皮的話讓他十分在意，自己會為開元星招來災禍嗎？開元星會成為仙人抓捕自己的籌碼嗎？而當他看到這些凡人的生活，他忽然明白了，每個人都只做分內之事，可如果是分內之事，就總要有人做。
　　肖武站在肖府門前，還是那座府邸，還是那熟悉的門，可是他卻有了決定。輕輕叩響府門，壹位陌生的門子走了出來，卻壹看見肖武就大喊著跑了進去。
　　肖武微笑向內走去。張蘭英聽到門子的喊聲，也慌忙走向門口，她的眼淚在眼睛中打轉，卻最終沒有流出來。
　　肖武站在庭院中，仿佛穿越了萬古的歲月，看向那位明顯眼角多了許多風霜的婦人，他輕聲呼喚，卻仿佛在道別。
　　他說，“媽，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