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二章 散功

　　“這便是有些兩難之處。”
　　雲棠嘆了口氣，似乎開始懷念雪峰下那喝酒吃肉時的味道，“若是我能長留雪峰之上，呆到我真元盡失，我看再凝聚上千顆天心菩提也並非難事，但我又不像妳，我修為再略微往下跌落壹些，這雪峰上我便呆不住了，除非我想將自己直接凍成冰雕，長留此間。”
　　“該不會喊我辛辛苦苦上來，便是在我面前演示壹遍，生出這二十幾顆天心菩提，然後便就是要我將妳帶下山？”林意用壹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若真是如此，妳這師兄也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雲棠楞了楞，“這和厚道不厚道有什麽關系？”
　　林意道：“別人家的師兄，第壹次見了師弟，好歹有些厲害的見面禮，妳也明明知道，這補充真元的東西，對我又無用。”
　　“妳這壹口壹個師兄，喊得如此熱絡，原來是惦記這見面禮？”
　　雲棠頓時啼笑皆非，壹副直到此時才真正看清了林意的樣子。
　　“冰雕我自然是不想變的，好不容易苦修半生積累起來的真元修為，我也自然不想就毫無意義的散去。”不過作為師兄，自然還是要有些師兄的風範，他收斂了笑意，看著林意，道：“現在對於我而言，還是有個選擇，只是比較危險。”
　　“什麽選擇？”聽到危險二字，林意便也認真起來。
　　“我直接散功，結出些分外厲害的天心菩提，順便將這棵樹也煉壹煉帶下去。”雲棠看著林意，道：“只是我散功之後，便和尋常人無異，妳若是不能很快將我帶下去，我恐怕會成為修行者歷史上第壹個成功把自己玩死的入聖境修行者。”
　　林意皺了皺眉，道：“壹盞茶時間能否支持？”
　　雲棠眼睛微亮，“只需壹盞茶？”
　　“當然不是指山下，應該是帶到不至於讓普通人無法堅持的地方。”林意認真的想了想，然後說道。
　　“那也夠快了。”雲棠還是有些懷疑，“壹盞茶真的沒有問題？”
　　“下去要比上來快壹些，而且探過路了，哪些地方能夠落足，心裏有些數。”林意又認真的想了想，回答了壹句，卻又忍不住鄙夷道：“又不是妳壹個人危險，我這麽快下去，自然也很大危險。”
　　“那換了妳散功試試。”雲棠也鄙夷的看著林意，“真正的危險豈止於妳能否按約定的時間下去，而在於妳到底是不是真的帶我下去。”
　　“那到底敢不敢做嘛？”林意忍不住壹笑。
　　“試還是要試壹下，我的價值豈止這壹些天心菩提。”雲棠嘆了口氣，“我腦子裏裝了多少有用的東西，妳哪裏去找壹名有著入聖境的修為和見識，卻有偏偏真元全失的跟在妳身邊的供奉？”
　　“老狐貍。”林意很中肯的評價道。
　　雲棠微笑道：“小狐貍。”
　　“分外厲害的天心菩提，什麽意思？難道說壹次散功，妳凝出的天心菩提並非數量取勝，而是每壹顆之中蘊含的真元驚人？”林意目光落向那棵樹，“煉壹煉這樹又是什麽意思，這樹還能煉？話說回來，若是要讓我又扛著妳，再扛著這壹棵樹，別說是壹盞茶，便是十盞茶，我可都未必能安全下去。”
　　“在妳上來之前，我已經猶豫了數月的時間，在數月的時間裏，我仔細的揣摩了壹番，想到了可以不浪費我真元的手段。”雲棠難得有些得意的看著林意，道：“說簡單些，這棵樹和周圍的天地也就如壹個分外強大的法陣，只要有方法調整這個法陣，自然便能讓著法陣產生出自己想要的變化。若是我徹底散功，結出的天心菩提應該是地煞之數。至於妳說這樹能不能煉……這樹既然有如陣樞，早在當年這名修行者手中，已經變成如同法器的存在。金、玉、木、石，無非就是元氣凝聚和承接元氣的載體，有什麽區別。”
　　頓了頓之後，看著還若有所思的林意，雲棠笑了笑，道：“妳不是剛剛還在抱怨別家師兄有見面禮，妳家師兄便弄些對妳無用的東西？那我便煉件對妳有用的東西，今後妳也不會再有別家師兄的說法。”
　　“對我有用？”
　　林意微微壹怔，旋即眉開眼笑，又認真道：“師兄，其實妳說的這天心菩提對我修為無用，但是落在我手中，自然也還是有大用的。”
　　“師尊當年能夠出面指點妳，也的確是慧眼識珠，妳倒是的確和尋常人不同。”雲棠很清晰的翻了個白眼。
　　林意厚著臉皮，假裝聽不出內裏深意，道：“多謝師兄誇獎。”
　　雲棠也懶得和林意說話，他目光只是微微壹閃，這洞窟外的天地間便似乎驟然多了些明亮的光線，有柔和的雲氣壹卷，那棵樹上先前結出的二十三棵天心菩提全部落在了林意的身前。
　　林意還未來得及致謝，他的面容便頓時壹肅，感覺到壹股分外玄妙的氣息已經從雲棠的身上擴散而出。
　　這股氣息似乎並不猛烈，然而卻分外的綿長，就像是有無數無形的絲線從雲棠的身體上生長出來，不只是和那棵樹相連，而且朝著周圍的空間不斷延伸，只是數個呼吸之間，就像是結成了壹張大網，牽動了這壹方天地。
　　林意的感知無法觸及到雲棠這氣息所探的極限，他瞇著眼睛朝著洞窟外看去，只看到遠遠的虛空之中，隱隱透出壹些晶光，就像是有無數蟬翼在某個邊界重重疊疊的堆疊起來。
　　壹時之間，外面的風聲都似乎消失了，這壹方天地間的元氣法則似乎脫離了外面的天地。
　　也就在這壹剎那，林意的耳中甚至出現了海浪拍擊岸石般的轟鳴聲。
　　他的感知裏，雲棠體內的真元如河流決堤般滾滾流淌出來，與此同時，洞窟外那棵樹上不斷裂響，無數冰雪首先崩裂，從樹身上脫落，在接下來的壹剎那，樹皮也片片脫落，就如同無數灰色的蝴蝶從樹身上飛出去。
　　樹皮脫落之後，樹幹隨即崩裂。
　　這樹幹竟然是金黃的色澤，但崩裂的剎那，裂口的邊緣卻像是遭受了雷擊般驟然焦黑，只是裂口深處卻不斷湧起紅光，也就是十數個呼吸之間，這樹幹也徹底風華般，片片碎裂，噗噗噗不斷掉落。
　　樹幹之中所有的紅光，卻不斷朝著樹根處匯聚，最終樹根處只留下壹截樹心，長約九尺，又像是壹柄鈍頭的劍，又像是壹根長扁尺。
　　這截樹心還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因為它的表面密密麻麻的擠滿了鮮紅色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