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 平天念

　　“不僅是要引流，關鍵還在於引流下來之後，需要用法陣禁錮，否則也就是壹滴墨水進了池塘，瞬間化開，何以拿來寫字。”雲棠看了壹眼林意，和林意的眼神壹對，卻是突然莫名的有些心虛。
　　林意已經醒悟，“師兄，妳似乎不太厚道。妳肯定是在雪峰之上已經琢磨了很久，實在想不出辦法，無奈之下才會找我。不然妳肯定是占據這全天下的天地靈氣為己有，壹人中飽私囊了。”
　　雲棠差點憋出壹口血來。
　　他當然是因為沒有辦法，所以才決定賭壹賭找上林意，只是看穿不說穿，自家師兄弟，當然要顧及些顏面，林意作為師弟不顧及師兄的顏面，這簡直是不厚道者反而惡人先告狀。
　　更何況他即便是要為了對付魔宗而嚴格保守靈荒的秘密，這壹人中飽私囊又是什麽說法，難道他壹個人還能吸納得光所有的天地元氣？
　　就像是壹個人面對著壹條大江大河，難道還能獨自壹個人將江河之中的水全部喝光？
　　不過他此時腦海之中所想卻讓他無法反駁，於是他也不爭辯，苦笑道：“師弟，妳們劍閣能人眾多，說不定他們便有些辦法，而且妳們這黨項諸族和西域各國的修行者手段也多，說不定有人能有引流之法，而有人能有禁錮元氣之法。只是尋求方法時，依舊需要保守這靈荒的秘密，否則以魔宗的手段，恐怕也能想到特別的手段，加以利用。他是陣符和制器皆通，算是全才。”
　　“若是容意在這裏，不知道有沒有辦法。”
　　林意忍不住看了白月露壹眼，冒出來這壹句。
　　雲棠提到符文和法陣，他便不由得想起遠在北魏的容意等人。
　　若是大型法陣，說不定能夠像龍卷風壹般，從極高的高空不斷卷吸元氣下來，然後再禁錮住卷吸下來的天地靈氣，那就是真的妙哉。
　　“等到鐵策軍的人到，我看是否能夠先行向容意傳信。”白月露點了點頭，她只是看了林意壹眼，林意便也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容意等人是在北魏，現在他們已經在吐谷渾邊境，要向北魏傳遞消息，從吐谷渾過去反而更為方便和快速。
　　“鐵策軍是還有兩日就能和我們會合？”
　　林意是壹兩夜不睡也沒有什麽感覺，但雲棠需要休憩，白月露也需要時間熟悉自己新得的手段，所以便各自回自己的營帳休憩，只是林意剛剛出了營帳，卻聽到身後的夏巴螢出聲問道。
　　林意微微壹怔。
　　“這鐵策軍的軍情，我知道的和妳知道的壹樣。”
　　他轉過身來，有些無奈的看著夏巴螢，壓低了聲音，道：“妳今夜好像有些古怪，這似乎是沒話找話？”
　　“妳倒是警覺。”
　　夏巴螢笑了笑，也不否認，朝著林意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跟上自己，走遠些說話。
　　“到底想說些什麽？”
　　林意跟著夏巴螢走出了足足兩百來步，看著夏巴螢似乎還不想停步，他便忍不住問道，“如此神秘兮兮。”
　　夏巴螢輕籲了壹口氣，似乎也覺得走得足夠遠了，這才輕聲道：“只是好奇……其實我對妳的事情也多少有些好聞，聽傳言，之前妳和蕭家不和，是因為妳和蕭家千金蕭淑菲有染……”
　　林意原本站得好好的，聽到她說到此處，差點便腳下壹滑摔倒下去。
　　“妳哪裏聽來的這鬼傳言，什麽有染。”他無語的看著十分認真的夏巴螢，道：“民間那些人亂傳也就算了，像妳這樣身份的人，妳可是壹國之君了，若是妳也道聽途說再傳出去，這話從妳口中說出來，可是汙了人家名節。我可是和她清清白白，哪裏有什麽染。”
　　夏巴螢聽到他這麽說，頓時壹臉驚訝，“怎麽，這麽說妳和蕭宏之女並無情愫？”
　　林意楞了楞，他壹時語塞，又有些著惱，憋了數個呼吸的時間，才道：“有情愫難道就叫有染？”
　　夏巴螢也是壹楞。
　　林意卻有些明白了，怒道：“誰叫妳說的南朝話，這教妳的先生實在也太不用心了，簡直就是我們南朝所說的半吊子。”
　　夏巴螢頓時也有些明白，她若有所思道：“原來互生情愫並非叫有染。”
　　林意又好氣又好笑，道：“這有染在我們南朝並不算什麽好詞語，壹般是勾搭有夫之婦才叫有染。”
　　“原來如此，那倒是我用錯了詞，看來這有染更多的是貶義。”夏巴螢歉然的笑了笑，卻又隨即認真，道：“不過如此說來，看來外面傳言非虛，妳和蕭淑菲是互相傾心了？”
　　林意大皺眉頭，他戰鬥時自然是英勇無雙，但這談情論愛，卻是多少有些說不出的……羞恥，於是他忍不住道：“妳關心這做什麽。”
　　他差點就接著脫口壹句，此乃私事，難道妳們黨項女子都喜歡探聽人家私情？
　　“南朝和黨項似乎多少有些不同。”
　　夏巴螢倒是不以為然，依舊壹副認真的神氣，她看著已經有些惱羞成怒的林意，輕聲道：“妳和蕭家之事，恐怕對於將來大局影響深遠，所以我便想弄明白妳和蕭淑菲的真正關系……只是現在說了這麽多，我便還是忍不住想問，既然妳心屬蕭淑菲，為何仙靈玉和那寒諭扳指這樣獨壹無二的寶物，不贈於蕭淑菲，卻是偏偏給了白月露？”
　　林意微微垂首，他想了想，道：“妳所說的我其實也想過，她和陳寶菀都幫我甚多，只是陳寶菀可能還有親臨戰場的機會，但蕭淑菲為皇族，她本身就不在軍伍之中，以蕭宏的性情，他自身都不犯險，更不用說讓蕭淑菲犯險，所以若論上陣沖殺的機會，我身邊這些人，自然遠超她們。”
　　微微頓了頓之後，林意苦笑起來，緩聲道：“在這黨項，我們並未身處險境，但在鐘離壹帶，我們真是九死壹生，而這邊眼下雖然順利，哪怕我們真是也十分順暢的拿下了吐谷渾，雖說北魏在之前的大戰之中多有折損，但北魏所有的精銳大軍加起來，也至少有百萬之眾，哪怕拋開魔宗不算，若是將來真正到了妳死我亡的時候，我們便不知道要經歷多少可怕的絞殺。對於我而言，所有我身邊的這些人，當然是手段越強越好。”
　　“在我心中，我倒是也想我們便能承擔起所有這些事情，不讓我那些在南朝內地的好友陷入這樣的血腥絞殺之中。”
　　林意深吸了壹口氣，這番談話倒是讓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好友，包括許久沒有見面的石憧。
　　在鐘離之戰結束，來這黨項的路途之中，他還聽聞過石憧的消息，據說是北部邊軍要在翼州新建水軍，而石憧和他先前所在的駐軍也都被調到了翼州。
　　翼州的新建水軍按理不屬於邊軍，在戰略上，也只是作為後備，將來大戰再起時，這新的水軍能夠從東萊郡港口入海，直入黃河口，也是對北魏形成壹條新的極具威脅的戰線。
　　北魏歷來水軍不強，但在鐘離之戰都吃了韋睿大虧之後，恐怕也會痛定思痛，說不定也會乘著南朝這壹支新建水軍成氣候之前，突襲翼州。
　　在他看來，將來的種種可能，誰又能料得清楚，但唯壹可以肯定的是，哪怕魔宗真的到了南朝，北魏困獸之鬥，鐘離那樣的慘烈大戰，絕對不可能少。
　　他早些年在建康讀書，哪怕得了陳寶菀的那封薦書，進了南天院學習，到了眉山，他心中的想法都是壯懷激烈，認為要想天下安定，便是要南朝人拋灑熱血，將北魏徹底滅掉。
　　但越是經歷了鐘離那樣的大戰，見過了無數人的死去，他才越發覺得，南北的民眾，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死的越少越好。
　　他現在心中的想法，便是最好有他和元燕的這層關系，兩個王朝能夠在他和元燕的調停下，互通邊貿，不動刀兵，至於他和元燕死後，那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後的事情了，他壹向不迂腐，人活著的時候便只想眼前事，誰管百年之後，南朝和北魏會不會因為誰強誰弱而再起刀兵，最終誰又滅了誰。
　　若是自己有足夠能力，在自己活著的時候，便不讓天下動刀兵，這便是林意的想法。
　　當年的南天三聖雖然意見不壹，但至少南天三聖的力量淩駕於眾生之上，他們的互相妥協，還是免除了南朝很多年的戰亂。
　　若他能夠真正成為大俱羅那樣的人物，又手持足夠重的兵權，他覺得恐怕自己也能夠令天下平定。
　　“所以這次的所得，我也會往邊軍送壹些，我有個師姐倪雲珊也經常身處險境，恐怕也是北魏獵殺的主要目標之壹，所以那壹部據說蘊含強大真元修行之法，但只有天資絕倫的人才有可能參透的無字天書，我是等著我劍閣的人到了之後，先行參悟壹番，若是暫時也看不出虛實，我便讓人送到她手中，她天資非凡，長時間參悟，或許能夠有所得。”
　　聽著林意的這些述說，夏巴螢的目光裏，林意的面容都已經不自覺的肅穆起來。
　　她知道林意說的的確不虛，只是她依舊相信自己的有些直覺，於是還是忍不住輕聲道：“如此說來，妳還是心系蕭淑菲，對她並無兒女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