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我永將不悔！

　　……
　　到了方家莊，吃完午飯，方醒也不食言，帶著兩個小丫頭和鈴鐺去了河邊。
　　秋季的河流變得深幽了些，方醒把魚鉤扔下去，然後就帶著兩個丫頭摸螃蟹。
　　可惜邊上的河水有些深，方醒伏在岸邊去摸洞，壹只都沒抓到。
　　“方醒，有嗎？”
　　方醒雙手撐起來，看到婉婉那期待的眼神，就惱怒的道：“今兒螃蟹趕集去了。”
　　“咦！”
　　方醒這才想起現在可是吃蟹的最佳季節。
　　膏肥黃多的螃蟹啊！
　　沒啥說的，方醒喊道：“老七，回家去廚房拿點肉和魚來。”
　　辛老七聞聲而去。
　　方醒交代嬤嬤們看好兩個丫頭，自己溜進了樹林中，惹得那些宮女們吃吃偷笑。
　　我又不是去撒尿，笑個屁啊！
　　等方醒再出來時，手中已經多了個松緊網兜。
　　辛老七把肉和魚帶來後，方醒把這些東西放進網兜中，然後再把網兜放到河邊的水底。
　　“都離遠壹點，別把螃蟹給嚇走了。”
　　那些宮女都好奇的圍在邊上，方醒馬上就開始趕人了。
　　“還有妳們，也到邊上去。”
　　婉婉的膽子也變大了，和大妞都站到了河邊，好奇的看著浸在水裏的網兜。
　　方醒安坐在魚竿邊上，看著婉婉又湊過去了，那些嬤嬤都緊張的看著，最後還是梁中拉住了她。
　　“壹刻鐘！”
　　方醒信誓旦旦的道：“壹刻鐘以後，我保證會有螃蟹。”
　　過了壹刻鐘不到的時候，方醒已經上了三條魚，目測都有三四兩的重量。
　　“方醒，方醒！”
　　小郡主在岸邊靠遠壹點的地方在跺腳，滿臉的焦急。
　　方醒把魚放進魚簍裏，然後拍拍手，走到了岸邊。
　　“我也要看……”
　　婉婉跑到了方醒的身邊，抓住他的衣角，往前方探出腦袋。
　　“有了！真的有了！”
　　感謝清澈的河水，讓人能清晰的看到那個網兜的情況。
　　此時七八只大螃蟹正夾住了網兜裏的肉魚，而在不遠處，三只螃蟹正鬼鬼祟祟地爬來。
　　“噓！”
　　方醒有些貪心的想壹網打盡。
　　“噓！”
　　婉婉回頭對著大家把纖細的食指豎在嘴唇上，壹臉的嚴肅。
　　梁中不禁莞爾，然後拉住了婉婉的後襟。
　　等那三只螃蟹也夾住了網兜裏的東西後，方醒這才把網兜提了起來。
　　“哇！”
　　那麽多的大螃蟹掛在網兜上，讓大家都喜翻了。
　　秋風起，蟹腳癢，這些貪吃的螃蟹被放到了地上依然舍不得放棄網兜裏的食物。
　　下午，蒸好的螃蟹上桌，每人的面前是壹個姜醋小蝶。
　　掰開後蓋，把肺葉清掉，那滿滿的膏黃看著讓人食指大動。
　　“婉婉不許多吃。”
　　方醒只給了婉婉半只螃蟹，而且還多加了姜醋，惹得她撅起了小嘴。
　　“不用妳們幫忙。”
　　婉婉看到大家都是自己掰開吃，所以也拒絕了宮女的幫忙。
　　吃完螃蟹，那手上的味道怎麽都洗不幹凈。
　　至於什麽豆面洗手，這種奢侈的事方醒是不會幹的。
　　臨走時，梁中告訴了方醒壹個消息。
　　“南征大軍已經快到了，大概在後日。”
　　南征大軍要回來了嗎？
　　方醒想起了在交趾的那些歲月，想起了那些矮小黝黑的交趾人悍不畏死的沖擊著火槍陣列。
　　還有那遍地橫屍的戰場……
　　二話不說，方醒騎著馬，誰都沒告訴，壹路狂奔到了聚寶山千戶所。
　　天已經快黑了，哨位看到方醒後，欣喜地喊道：“方先生，您終於是來了！”
　　方醒看著裏面的營房，搖搖頭，問道：“近期兄弟們練的怎麽樣？”
　　哨位急忙說道：“大家都按照您的安排在操練，前幾日還拿到了那種自己會打火的火槍，速度可快了不少。”
　　燧發火槍，目前已經造出了些，於是就拿到了這邊試用。
　　方醒隨後又問了幾個問題，在哨位想開門時，拒絕道：“我此刻不方便進去，妳轉告董千戶，務必要抓緊操練，不可懈怠！”
　　哨位大聲的應道。大家都知道董辟只是個傀儡，平時帶帶隊伍還行，到了重要時刻，基本上都是方醒和那些家丁們在掌管著這支隊伍。
　　皇太孫前幾日來視察過，當著大家的面，他高度贊揚了方醒，以及辛老七和家丁們的功績，當然，也沒忘記董辟。
　　“我走了。”
　　方醒胸中的熱血到了此時已經冷卻了下去，他調轉馬頭，有些孤寂的隱進了黑夜中。
　　回到家，張淑慧還以為方醒只是出去溜達了壹圈。
　　“我去了壹趟軍營外面。”
　　方醒有些迷茫的道：“我覺得自己很懶，可有時候又偏激。做事沖動，想壹出是壹出，可我真是忘不了交趾的日子啊！”
　　張淑慧放下針線，緩緩走過來，從身後摟住了方醒的脖子，俯身下去，柔聲道：“夫君，您那是在衛國。交趾人貪婪無厭，從前宋就開始侵襲我中原邊疆，您沒有錯。”
　　作為張玉的女兒，張輔的妹妹，張淑慧當然知道這些事。只是看到方醒似乎被勾起了某些讓人心神不寧的回憶，她自然而然的，就想用自己女性的溫柔去化解那些戾氣和不安。
　　表面上看方醒是恢復了，這讓張淑慧也能安心的入睡。
　　可到了半夜，張淑慧聽到了身邊磨牙齒的聲音，她下床點起蠟燭壹看。
　　“殺掉他們！殺掉他們！”
　　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方醒的面容扭曲，咬牙切齒的說著夢話。
　　“哎！”
　　幽幽的壹嘆後，張淑慧上床把方醒抱住，心中想起了父親和大哥以前的異狀。
　　張玉平時看著很溫和，這壹點也遺傳給了張輔。
　　可兩父子都壹個樣的是，有時候會沒有征兆的突然暴怒。那眼睛發紅的模樣，能把膽小的人嚇個半死。
　　這就是戰爭綜合征，只不過每個人表現出來的方式不壹樣而已。
　　而方醒這種壹直都正常，卻被壹個消息就引發了癥狀的情況，那還真是不多見。
　　“殺！”
　　“第壹排……齊射！”
　　“嘭嘭嘭！”
　　“上刺刀！”
　　“沖！沖上去！”
　　“我中箭了！救救我！”
　　“大哥，我送服侍妳的人下來了！”
　　……
　　這壹夜，方醒的夢光怪陸離，有殺敵的興奮，有失去麾下的痛苦；有看到屍橫遍野的茫然，也有壹掃交趾叛亂後的得意……
　　我不後悔！
　　我永將不悔！
　　黑暗中，方醒驀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