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福王當立

　　雖然知道陳潛夫是個狠人，但是崇禎還是忍不住想要試試他的膽識。
　　當下崇禎對陳潛夫說道：“陳愛卿，朕現在有壹個艱巨的使命交給妳，妳可敢進入歸德府城，將朕禦駕到此的消息告知桑開第？”
　　崇禎知道歷史上桑開第最終又重歸大明。
　　因此陳潛夫這次進城勸降大概率是沒危險的。
　　但是陳潛夫沒開上帝視角，根本不清楚這壹點。
　　所以此時進入歸德府城勸降還是相當需要勇氣的。
　　結果陳潛夫卻連壹絲的猶豫都沒有，脖子壹梗道：“有何不敢！”
　　崇禎便有些欽佩，心說這些信奉君臣大義的古人是真不怕死，當下又問：“可要朕派壹隊甲士隨妳壹並進城？”
　　“不必。”陳潛夫道，“聖上只需譴壹內侍隨臣壹並進城即可。”
　　崇禎便立刻又將目光轉向高起潛，高起潛臉色瞬間垮下來，咋又是我？輪也該輪到其他內侍了吧？聖上妳不能專逮我壹人哪。
　　不過高起潛這狗太監的運氣是真不錯。
　　崇禎還沒有發話呢，前面就噪動起來。
　　隨即留在前面押陣的金鉉折回來稟報道：“聖上，歸德知府桑開第斬殺了偽順歸德同知陳奇，並打開城門反正了。”
　　“好事。”崇禎笑著點頭道。
　　桑開第的反應其實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陳潛夫、吳麟征等文官卻是大為驚奇。
　　高起潛則是長出壹口氣，真是好懸哪。
　　崇禎又對高起潛說道：“妳去把桑開第帶過來。”
　　“老奴遵旨。”高起潛趾高氣揚的出去，不壹會就帶著個身穿緋袍的文官過來，手裏還托舉著壹個托盤，上面放著壹顆滴血的首級。
　　“罪臣歸德知府桑開第，叩請聖上金安。”
　　桑開第托舉著木盤跪下，腦袋重重點到地上。
　　崇禎俯視著桑開第久久沒有做聲，這是壹種無聲的心理震懾。
　　犯了過錯可以原涼，這個沒有問題，但是敲打也是必須要有的。
　　要不給妳長點記性，下次遇到類似的局面妳還是會犯同樣的錯誤。
　　崇禎不發話，桑開第便跪著不敢起來，還要保持著托舉木盤的姿勢，木盤上還擺著壹顆份量不輕的人頭，累得很。
　　僅僅片刻功夫，桑開第便感覺像托舉著壹座大山。
　　雙臂開始止不住的顫抖，渾身上下也是汗出如漿。
　　不知道過了有多長時間，崇禎才終於幽幽說道：“起來吧。”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朕不是個小器之人，既然妳能幡然悔悟，重歸大明，過往壹切也就壹筆勾銷吧，今後仍舊當妳的歸德知府。”
　　“臣桑開第，謝聖上如天洪恩。”桑開第頓時間感動得涕淚齊下。
　　這個真是沒有想到啊，聖上非但沒殺他，居然還讓他接著當知府，霎那之間，桑開第便有了士為知己者死的沖動。
　　桑開第吃力的爬起身，又說道：“還請聖上入城，好讓臣……”
　　“朕這次就不進城了。”崇禎擺擺手，又說道，“不過妳也別多想，朕只是不想擾民而已，妳趕緊讓人準備好十日份幹糧及草料送到城外。”
　　“臣遵旨。”桑開第領了聖旨，匆匆返回府城準備去了。
　　崇禎又對陳潛夫道：“陳愛卿，妳也應該忙妳的事了。”
　　輕哦了壹聲，又問陳潛夫道：“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嗎？”
　　“臣知道。”陳潛夫點點頭道，“接下來臣首先要做的是，手持聖上所賜之尚方寶劍及敕令，曉喻開封府乃至整個河南省各個州縣，勒令降賊之官紳重歸我大明，但凡只要棄暗投明者，則既往不究，有官身者仍舊委以原任！”
　　崇禎欣然點頭，再寫好手諭蓋上寶璽，連同自己的佩劍遞給陳潛夫。
　　陳潛夫就跟得了兩件寶物壹般，雙手捧著佩劍和手諭走了，還把許定國以及他自己的三千鄉勇也壹並給帶走。
　　不過許定國卻被崇禎給留下。
　　許定國這個廢物，還是留在身邊危害比較小壹點。
　　目送陳潛夫走遠，金鉉卻上前小聲說道：“聖上，此地不宜久留。”
　　讓崇禎頗感意外的是，胡國柱也說道：“是啊，桑開第、陳潛夫等輩或許不會再生出二心，但是他們的身邊人卻難保沒別的心思，萬壹將聖駕在此的消息泄露給流賊右營主將袁宗第，那就麻煩大了。”
　　眾人聞言也是神情壹凜。
　　袁宗第麾下可是有十多萬精銳。
　　【袁宗第的右營實際大約有5萬多老卒，其中3萬隨白旺鎮守荊襄，跟隨袁宗第進入河南的老卒大約有2萬】
　　“無妨。”崇禎哂然壹笑道，“流賊此時怕是已經自身難保了吧。”
　　“什麽？流賊自身難保？”金鉉、孟兆祥以及胡國柱等盡皆面面相覷。
　　崇禎笑了笑，又說道：“如果朕沒有料錯的話，流賊只怕是已經在山海關吃了壹場決定性的敗仗，而且這壹消息很快就會流傳開來，如此快則十天慢則半個月，流賊在北直、河南乃至於山東的統治就該土崩瓦解了。”
　　崇禎所說的都是史書記載的事實。
　　但是在孟兆祥他們看來，可信度為零。
　　流賊已經在山海關吃了壹場決定性的大敗？
　　在北直、河南以及山東的統治很快就會土崩瓦解？
　　說的跟真的似的，誰信？流賊可沒有那麽容易垮。
　　而且大臣們的擔心很快就得到了佐證，崇禎剛剛命令壹千夷丁下馬休整，結果睢陽方向就傳來綿綿不息的號角聲。
　　這是撒出去的夜不收在吹號示警。
　　“敵襲，有敵襲！”胡國柱立刻大吼起來。
　　兀把炭、猛可兔等夷將趕緊上馬，開始整頓隊伍。
　　孟兆祥、吳麟征等文官更是顯得憂心忡忡，心說這下壞了，肯定是流賊左營主將袁宗第帶著他的大軍殺到了，壹場惡戰只怕是免不掉。
　　崇禎卻毫不在意的道：“別慌，來的是衛所軍！”
　　“衛所軍？”孟兆祥、吳麟征等官員再次面面相覷。
　　崇禎不光知道來的是衛所軍，還知道是睢陽衛的衛所軍。
　　不出意外，肯定是睢陽衛參將丁啟光得到消息帶著軍隊趕過來了。
　　丁啟光是已故陜西三邊總督丁啟睿的胞弟，大明湖廣兼河南總督丁魁楚還是丁啟光的伯父，所以丁啟光投降大順完全是被迫無奈，只要給他機會壹定會反正，歷史上他也確實跟桑開第壹起反正，不過時間要比現在稍晚些。
　　這個時空，由於崇禎的出現，兩人的反正提前了。
　　崇禎的判斷很快得到了證實，來的真是丁啟光的睢陽衛衛所軍，而且剛剛當上河南巡按禦史的陳潛夫也壹起跟著回來了。
　　丁啟光還學古人背了壹捆荊條，意思就是負荊請罪。
　　“罪臣丁啟光，叩請聖上金安。”來到崇禎面前，丁啟光倒頭便拜。
　　這又是壹個跟許定國差不多的戰五渣，打仗全靠跑，喝兵血卻是賊溜，不過崇禎還得捏著鼻子應付壹番，最後也封了壹個子爵然後帶在身邊。
　　明升暗降這種套路，崇禎現在玩得是越來越溜了。
　　剝離出來的衛所軍，自然是交給陳潛夫這個巡按禦史去整頓以及篩選。
　　壹番君臣奏對之後，桑開第那邊也帶著幹糧草料出城，甚至還帶了酒，這頓酒卻讓壹千夷丁小小的高興了壹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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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丁們的心情不錯。
　　但是遠在南京的東林黨大佬們卻感到很鬧心。
　　甚至連六必居的酒菜以及媚香樓名妓李香君的獻藝也沒有那麽吸引人，這要是換成平常時候，說什麽也得品評壹番再各自賦首詩詞啥的。
　　“嘭！”壹聲巨響，李香君的歌聲嘎然而止。
　　卻是操江總督兼提督留都兵馬誠意伯劉孔昭，將酒杯重重的頓在案上。
　　別看劉孔昭是伯爵，並且掌管著留部的兵馬，但是往常國家太平之時，他在文官眼裏就是個狗屁，壹個七品實權小官都能夠輕松拿捏他。
　　尤其那些科道言官，壹個奏本就能夠讓劉孔昭夾緊尾巴。
　　但是現在不壹樣了，現在崇禎皇帝和三個皇嗣下落不明，國家機器事實上陷於停擺，文官沒有了國家機器背書，在手握兵權的武將面前就矮了七分。
　　所以劉孔昭也敢在壹眾東林黨的文官大佬面前充起人樣。
　　“這議事也已經議了壹整天了，場子也從提督衙門換到留都守備衙門，再換到現在的媚香樓，酒也喝了壹肚子，是不是也該出個結果了？”
　　說完，劉孔昭手按腰刀殺氣騰騰的看著壹眾文官。
　　史可法、高弘圖和姜曰廣等東林黨大佬壹下蹙緊眉頭。
　　被請來參與議事的前禮部侍郎錢謙益便下意識的想要開溜。
　　但是劉孔昭卻不想放走錢謙益，壹閃身就攔住媚香樓入口。
　　“諸位。”劉孔昭冷森森的道，“時局緊迫，國不可壹日無君，身為朝廷重臣，今日我等便定了吧，福王按序當立，膽敢有異議者，死！”
　　錢謙益果斷第壹個認慫：“老夫以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