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壹章 玉石俱焚
崇禎大明:從煤山開始 by 寂寞劍客
2023-10-25 22:08
崇禎和他的士子們所不知道的是,壹位勇士此時正奮力突破建奴的封鎖線。
不用說,這個勇士自然是楊破奴,他奉了黃得功的將令,連夜從夏鎮南下,潛行到建奴封鎖線的外圍之後,並沒有選擇硬闖。
之前夏鎮派出那麽多信差,沒有壹個突破建奴的封鎖線。
楊破奴可不認為自己的身手就比之前的信差強到哪兒去,所以真硬闖的話,十有八九也會重蹈之前那些個信差的覆轍。
更何況,楊破奴還有個獨門絕活。
楊破奴自幼生長在廬江府的壹個小村莊。
這個小村莊緊挨長江,所以楊破奴自幼練就壹身好水性,好到了什麽程度?好到能夠在長江深水中徒手抓到活魚!
甚至還抓到過壹頭江豬。
此外楊破奴還發現了壹個河水的秘密。
那就是冬天最冷的時候,河底深處其實反而比河面溫暖。
在滴水成冰的嚴冬時節,水性最好的漁夫也只能在江水中堅持不到兩刻鐘,但是楊破奴卻能堅持半個時辰!如果願意還能撐更久。
楊破奴的秘訣,就是盡量往深水裏鉆。
現在楊破奴就在這麽做,除了換氣時上浮到水面,其他時間就在河底潛行。
在河水深處斷續潛行了差不多有壹個時辰,楊破奴感覺身體已經快要到達極限,這個時候再堅持下去就隨時有可能昏厥。
在深水中昏厥就必死無疑。
楊破奴當即便上浮到了河面。
此時黃河河面上飄滿了冰淩,楊破奴瞬間感到凍入骨髓。
楊破奴知道在這樣的冰水中堅持不了片刻,便趕緊抓著冰塊往河岸邊劃去,從河中到岸邊短短不到五十步,楊破奴就幾乎整個被凍僵。
掙紮著爬上岸,楊破奴感受到強烈的困意。
楊破奴並不知道這是失溫造成的休克反應,但是他知道這時候如果睡過去,基本上就再也醒不過來,所以用力咬破舌尖,極力使自己保持意識清醒。
拼盡全力往岸邊爬了幾十步,楊破奴就耗盡體力爬不動。
“完了,這下要辜負靖南侯。”楊破奴壹個念頭沒轉完就眼前壹黑。
不過臨喪失意識之前,楊破奴耳畔似乎隱約聽到了壹聲輕喝:“誰?”
說的是大明官話,不是奴奴,這下有救了,楊破奴終於放心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破奴再次恢復了意識,感覺整個人暖洋洋的,就像泡在夏天久曬之後的江水中,別提有多麽的舒服。
“醒了?”壹個有些尖銳的聲音忽然響起。
楊破奴聽了瞬間就起了壹身的雞皮疙瘩,當即睜開眼睛。
入眼是壹個昏暗的土坯房子,還有壹個白面無須的男子,戴著三山帽。
“高公公?”楊破奴記性好,認出這男子是聖上跟前的大太監高起潛。
正說話間,崇禎帶著朱慈炯快步走進來,身後跟著鄭森、黃宗羲等幾個士子。
看到崇禎,楊破奴趕緊壹翻身坐了起來,但是坐起壹半就又跌坐回了草榻上,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四肢軟綿綿的沒壹點力。
當下楊破奴苦笑說:“聖上,恕小人無禮。”
“妳別動。”崇禎擺擺手說,“躺著回話就行。”
停頓了下,崇禎又問道:“楊破奴,妳是怎麽進來的?”
楊破奴道:“回聖人,小人乃是從黃河上遊鳧水過來的。”
“不可能。”高起潛喝道,“眼下天氣雖回暖了,但是黃河水面上漂滿了冰淩,因而仍舊冰冷刺骨,人在這麽冷的河水中最多只能呆兩刻鐘。”
盧九德緊接著說道:“建奴對黃河上遊的封鎖雖不及下遊,也沒有紅夷大炮,但也在黃河兩岸布置了不少崗哨,所以要想從黃河鳧水穿過建奴的封鎖,少說得遊兩三裏,既便是順流而下,沒有半個時辰是不可能辦到的。”
楊破奴道:“回公公,小人遊了將近壹個時辰。”
“妳胡說。”高起潛再次喝道,“這麽大冷的天,沒人能在河水中呆壹個時辰,妳壹定是在撒謊,聖上,楊破奴定是被建奴逮住然後變節了。”
“妳閉嘴!”崇禎黑著臉喝道,“不說話也沒人當妳是啞巴。”
高起潛縮了縮脖子再不敢吭聲,盧九德也是悄然後退了壹步。
楊破奴卻誠懇的說道:“回兩位公公,小人真沒有撒謊,小人之所以能在河水中呆壹個時辰是因為知曉壹個秘密。”
崇禎問道:“是不是深水中要暖和些?”
“咦?”楊破奴愕然,“聖上也知道?”
崇禎心說這個算什麽,河底水溫通常都在四攝氏度左右。
不過既便是四攝氏度,不遊慣冬泳的人也堅持不了多久,楊破奴估計是打小就在這樣的環境長大,所以才能夠堅持壹個時辰之久。
不過,楊破奴的到來,給崇禎提供了壹個思路。
鄭森幾乎同時想到了,迫不及待的說:“聖上,既然楊把總可以從黃河鳧水進來,我們也就可以派信差鳧水出去,甚至可以在夜間派壹艘或數艘舢板滲透,學生就不相信建奴真能嚴密封鎖好幾裏寬的河面!”
“嗯。”崇禎沈聲說道,“今晚就派舢板去邳州!然後讓路振飛派信差繞道鳳陽府去洛陽給牛金星送信,但是這封信應該怎麽寫呢?”
黃宗羲道:“聖上,這封信應該這麽寫,就說我大明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才將建奴的四十萬大軍吸引到徐州戰場,好不容易才造成了北京極度空虛的局面,接下來我們就要奇襲北京,所以派信使正告偽順,不得與我大明爭奪北京。”
“嗯,這主意不錯。”崇禎欣然道,“就警告牛金星安分點。”
這時,鄭森忽然說:“聖上,學生有句話不知道該講不該進?”
“妳想要說什麽呀?”崇禎沒好氣的道,“還是玉石俱焚那茬?”
“是。”鄭森肅然道,“學生仍以為只要能夠重創建奴,只要大明能得中興,就沒有什麽是不能犧牲的,大名府、東昌府乃至濟南府的百姓也是可以犧牲掉,所以此時不宜對偽順軍使激將計,待到兩三個月後建奴的麥子快熟,再誘使偽順出兵北京,同時掘開黃河大堤,則建奴必然陷入山窮水盡之絕境!”
整個土坯房瞬間就變得壹片死寂。
既便是楊破奴這個不懂戰略的小把總,也看得出此策的惡毒處!
明軍若真的按照鄭森說的這個法子做,先讓建奴消耗兩個月的時間及兩個月的口糧,在徐州城外屯田,等到麥子快要成熟的時候再突然掘開黃河兩岸大堤,用滔天大水淹掉建奴花三個月精心耕種的麥田,與此同時偽順軍發兵北京……
屆時建奴將會面臨什麽樣的處境?那真就是山窮水盡。
且不說河水泛濫而下會淹死多少建奴,就算淹不死也會被困住,屆時徐州的建奴就是想回去救北京也是回不去。
徐州的建奴回不去,北京就必然失守。
然後建奴種了三個月的麥田全部被淹,屯田顆粒無收。
如此壹來,被困在徐州的建奴大軍就連口糧都成問題。
這樣的處境如果都不算山窮水盡,什麽能算山窮水盡?
楊破奴有些驚懼的看著鄭森,心說這士子濃眉大眼的,竟如此狠辣?
崇禎回頭,目光深深的看著鄭森:“鄭森,妳是不是覺得這個法子真可以重創建奴?甚至有可能壹下滅掉建奴?”
鄭森說道:“滅掉建奴肯定不可能,重創建奴卻沒問題。”
“沒問題?那朕現在告訴妳,這只是妳的壹廂情願而已。”崇禎冷哼壹聲道,“真要是按照妳說的掘開黃河大堤,同時誘使偽順大軍發兵北京,建奴絕對不至於山窮水盡,但是整個北直乃至於山東的百姓卻壹定會陷入水窮水盡的絕境!”
“這不可能。”鄭森不服氣道,“學生以為斷然不至於此。”
崇禎便對黃宗羲說:“黃宗羲,妳來告訴鄭森為什麽建奴不會有事,但是北直還有山東的百姓卻反遭池魚之殃。”
“學生遵旨。”黃宗羲拱手壹揖,又對鄭森說道,“大木兄,妳只想到黃河泛濫而下可以淹沒建奴的屯田,更可以將建奴困住,卻沒有想到建奴是活的,他們在河水還沒有徹底泛濫開來之前就會提前撤圍。”
鄭森皺眉道:“建奴能跑過洪水?”
黃宗羲說道:“那是因為妳沒有見過黃河決堤。”
“那妳見過?”鄭森有些不服道,“黃河決堤是怎麽樣的?”
“我真見過,不過那僅只是壹次小規模的決堤,最後被堵住了。”黃宗羲說道,“黃河水面寬闊而且不深,因此就算大堤上出現缺口,也不會快速擴大,還是以我見過的那次小型決堤為例,從十余丈寬的缺口擴大到壹百余丈,用了三天的時間。”
“啊?三天?”鄭森瞠目結舌道,“黃河決堤竟然這麽慢麽?”
“要不然呢?”黃宗羲搖頭失笑,“難不成妳還以為只要掘開壹個缺口,就能在短時間內擴大到幾百丈,河水就能洶湧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