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不存在的號碼

　　撥這個號碼的時候，徐默手指是顫抖的。
　　他沒想到，自己真的能回來，沒想到真的有機會撥打這個電話。
　　路上行人來往眾多，看到徐默站在路邊，眼睛盯著地上的小廣告，激動的撥打電話，甚至手都在抖，當下是壹陣鄙夷。
　　“年紀輕輕的，不學好！”
　　“那廣告都是騙子，這也信？這兄弟腦子也不好使。”
　　電話撥過去了。
　　“您好，妳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電話裏傳來了這麽壹句。
　　徐默楞住了。
　　他仔細看了看號碼。
　　重新輸入，這次，輸入的格外小心，他怕是上壹次輸錯了。
　　但，就是之前的號碼，撥過去，依舊是空號。
　　徐默皺著眉。
　　他仔細回憶了壹下。
　　“沒錯啊，就是這個號碼，怎麽會是空號呢？”
　　徐默第三次撥打。
　　自然是壹樣的結果。
　　“哪怕是關機，或者提示暫時無法接通，這都正常，說明這個號碼有人使用，可空號，說明沒有人用，也就是，不存在。”
　　徐默立刻陷入到迷茫當中。
　　他第壹個反應就是記錯了。
　　畢竟從他回到了現實世界，回到了家裏之後，他就感覺頭腦和記性，和之前在那個詭異世界裏的簡直不可相提並論。
　　在那個世界裏，自己可以回憶起十幾年前隨意壹撇的細節，就像是將大腦開發到了極致的那種狀態。
　　所以在那個世界裏，不存在記不下來的東西。
　　也不存在記錯的事情。
　　可回到現實世界裏後，徐默成了壹介‘凡人’。
　　凡人就是，記性不可能做到過目不忘。
　　“不對啊，那個號碼我並非只是隨便看了壹眼，而是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記在腦子裏，不會記錯的。”
　　“但是，萬壹記錯了呢？”
　　徐默有些心煩。
　　因為如果他真的記錯了，想要再想起來就難了。
　　而且記錯了這個念頭壹旦冒出來，就會影響到認知，就例如在不斷撥打這個號碼後，反復記錄下，徐默感覺自己或許，真的可能記錯了號碼。
　　於是徐默陷入到壹種十分奇怪的狀態中。
　　他越是想要想起那個‘正確’的號碼，就越想不起來，而越是認為之前那個號碼是記錯的，就越看越覺得不是這個號碼。
　　到後來，徐默抱著頭蹲在地上。
　　腦袋很疼。
　　真的就像是針刺壹樣。
　　這種疼昨天晚上也出現過，早上也出現過。
　　像是用腦過度，又像是中了暑，又突然灌了壹瓶冰鎮飲料壹樣，整個人痛不欲生。
　　好半天才緩過來。
　　徐默出了壹身的冷汗。
　　帶著疑惑，帶著不解，昏昏沈沈的徐默回到家裏，躺床上就睡。
　　壹直睡到大半夜才醒過來。
　　感覺好了很多。
　　手機裏有壹個未接來電，徐默看了看，標註是‘領導’。
　　回撥過去。
　　過了壹會兒，壹個男人的聲音傳過來。
　　“徐默，妳怎麽不接電話？”
　　徐默想了壹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應該是公司裏的壹個副總，對了，自己好像是個上班族。
　　這事兒都差點忘了。
　　“有事兒？”徐默問了壹句。
　　對方楞了楞。
　　估摸是被這種頗為冷酷的聊天方式給弄的不會說話了。
　　不過，人家副總還是有涵養的。
　　“明天壹早，到我辦公室來！”
　　說完，掛斷了電話。
　　沒有當場發飆。
　　徐默笑了笑，壓根兒沒搭理這通電話。
　　對他來說，上班這種事無論重要不重要，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都是可有可無，不是對方提醒，徐默都忘了自己還是個上班族。
　　徐默發現自己自從回來之後，就很難再融入到這個世界原本的生活當中。
　　這種不適應也正常，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減弱，或許會慢慢回歸到正軌。
　　可絕對不是現在。
　　洗了把臉，徐默清醒了很多。
　　“如果鉆了牛角尖，就容易頭痛，這或許是從那邊回來的副作用之壹。”徐默首先肯定了壹點。
　　因為他的頭疼不止壹次。
　　抽空得去醫院拍個CT什麽，檢查檢查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另外，徐默知道自己肯定沒記錯那個號碼。
　　“那個號碼我記得很清楚，不可能記錯，而號碼是空號，並不意味著沒有人用，也有可能是銷號，或者是別的原因，這個倒是可以請教壹下專業人士。”
　　徐默打開電腦查了查。
　　那個手機號碼對應的號段是某家大型通信運營商，徐默直接撥通了這個運營商的客服熱線。
　　在復雜的導航流程之後，徐默終於找到了人工入口。
　　幸好是在半夜，打電話的人少，很容易就接通了。
　　接電話的客服人員是個溫柔女聲，徐默也是簡單明了，讓對方查壹查他記下的那個號碼。
　　“實在不好意思，這個號碼並沒有啟用，如果您想辦理這個號碼，我這邊可以給妳做個記錄，明天您攜帶身份證，到最近的營業廳辦理就可以。”
　　客服人員還是很專業的。
　　以至於徐默想要打聽這個號碼之前機主的信息，根本是壹點都打聽出來。
　　對方表示，號碼註銷之後，系統就查不到任何信息了。
　　所以，無能為力。
　　徐默肯定自己沒有記錯，那麽這個號碼之前的機主，應該是鄭超。
　　只能是他。
　　但如果系統裏找不到任何的信息，也沒用。
　　壹下子，又卡在了這裏。
　　這時候徐默靈機壹動，將號碼輸入到壹個搜索引擎當中，只不過，也沒有查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明天我找個最大的的通信營業廳，看看能不能查到什麽。”
　　徐默眼下也只能想到這個法子。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徐默查到市裏最大的通信營業廳，立刻趕過去。
　　到了地方，人家還沒上班。
　　徐默索性是在附近找了個早點攤，吃點東西。
　　說實話，徐默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非要找到那個鄭超。
　　找到了又能如何？
　　最多就是聊聊天，交個朋友，還能怎麽地？
　　可徐默就是想這麽做，或者，這是失去人生目標後，他臨時找到了唯壹能讓自己振作起來的目標。
　　當然，徐默也想過，或許自己忙來忙去，最後什麽都沒找到。
　　白忙活壹場。
　　可即便如此，他也願意嘗試壹下。
　　不然，還能做什麽？
　　等到九點營業廳開門，徐默走了進去，剛坐好，電話響了。
　　拿出來壹看。
　　“領導？”
　　徐默納悶兒，接了起來。
　　裏面傳來了訓斥：“徐默，不是讓妳上班後，來我辦公室嗎？妳人呢？”
　　徐默倒是語氣平靜：“我不幹了，妳特麽哪兒涼快去哪兒待著去，別妨礙我辦正事兒。”
　　說完，直接掛了。
　　依稀記得這個家夥不是什麽好東西，之前就壓榨自己，苦活兒累活兒都往自己身上安排，真當他自己是個什麽人物了。
　　壹個小公司的副總，有什麽了不起？
　　“我可是橫掃岸上的陽神大……”
　　“先生，妳要辦理什麽……咦，怎麽是妳？”
　　對面營業廳的接待人員看到徐默，楞住了。
　　徐默擡頭壹看。
　　居然是熟人。
　　這世界，當真是小。
　　坐在對面的是身穿職業服的劉玲，也就是，徐默昨天的相親對象。
　　劉玲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對方知道自己在這裏工作，專門上門來找她。
　　“或許，只是壹個巧合，畢竟昨天見面，已經說的非常清楚了。還是說，他後悔了，所以又來找我？呵呵，找我也晚了，我根本就瞧不上妳，求我也沒用。”
　　顯然胡思亂想是人的本性。
　　誰都壹樣。
　　“沒想到妳在這裏工作？”徐默下意識的說了壹句。
　　“椿椿和妳說過的，妳貴人多忘事。”劉玲咬牙切齒。
　　“哦，那我真的是忘了。”徐默的確是沒想起來，說實話，他能想起劉玲這個人，已經是奇跡了。
　　“妳有事？”
　　“對，我想查壹個號碼。”
　　“什麽號碼？”
　　徐默將號碼報了過去。
　　劉玲雖然瞧不上徐默，但她的職業素養還是不錯的，伸手在鍵盤上敲了數字，然後在專用系統上查詢。
　　“這個號碼未啟用，妳要辦理嗎？”
　　“呃，我其實是想看看這個號碼的上壹任機主是誰。”
　　“這個看不了！”劉玲搖頭。
　　看徐默盯著她，劉玲想了想道：“不是我不想告訴妳，壹個是按照規定，涉及其他用戶的隱私是不能透露的，另外，已經銷號的號碼，系統的信息已經刪掉了，根本查不到。”
　　這說法和昨天晚上客服說的壹樣。
　　徐默皺著眉。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妳畢竟是專業人士。”
　　劉玲嘴角上揚。
　　對方是在誇她。
　　她也是心軟，這個時候看了看周圍，小聲道：“那妳查這個要做什麽？”
　　有門？
　　徐默看出來了，心中驚喜。
　　果然還得指望專業人士。
　　“這個機主對我很重要，關系重大，生死攸關啊……劉大能人，妳如果幫了我，不光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獲得了我的友誼，我還欠了妳壹個大大的人情，壹箭三雕，妳不吃虧的。”
　　徐默這時候恢復了壹點他正常水準下的交際能力。
　　劉玲嘴角含笑：“妳的友情誰稀罕，不值錢。”
　　“我可以請妳吃大餐！”
　　“我考慮考慮！”
　　劉玲也是個熱心腸。
　　“這樣，甭管這事兒能不能成，大餐都有，而且劉大能人妳以後有什麽事，我隨叫隨到。”
　　“真的？”
　　“君子壹言快馬壹鞭！”
　　“行吧，我試試！”
　　劉玲開始在電腦上操作起來。
　　她告訴徐默，正常情況下，已經銷號的號碼是無法在系統裏查到的。
　　“除非是管理員，不過，我想如果都沒有數據了，管理員也應該看不到，好在，我們這裏不只有壹個系統。”
　　“什麽意思？”
　　“妳可以這麽理解，儲存用戶基本信息的是壹個系統，還有別的系統，就例如妳有過壹些咨詢，或者申報過壹些故障，甚至是投訴過，那麽在對應的系統裏，會記錄對應的信息。銷號這種操作，只會在基本信息系統裏刪除，其他的，並不會。”
　　劉玲這麽壹解釋，徐默也是豁然開朗。
　　“查到了！”
　　劉玲這時候四下看了看，伸手要徐默的手機。
　　徐默趕忙遞過去。
　　對方拿起來，調出照相機，對著屏幕哢嚓哢嚓，連拍好幾張。
　　“行了，和這個號碼上壹任機主有關的信息都給妳了，妳看完就刪了，我這個屬於違規，被發現就慘了。”
　　徐默接過，然後壹臉嚴肅道：“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玲兒啊，改天妳有什麽事兒要找人幫忙，就找我，我絕對兩肋插刀。”
　　“行了，到時候妳別不認賬就行。”
　　“放心，那我先走了！”
　　徐默起身，走到門口，然後迫不及待的打開手機相冊，查看剛剛拍到的照片。
　　頭壹個，就看到了上面壹個表格裏的信息。
　　“故障申告記錄，聯系電話：13XXXXXXXXX，聯系人，鄭先生，地址：XX路XX號……”
　　徐默深吸口氣。
　　“鄭先生，應該沒跑兒了，就是他，鄭超！”
　　上面的號碼，就是之前銷號的那個，肯定是打不通的，但是，這裏有壹個極為關鍵的信息。
　　那就是家庭住址。
　　這個太重要了。
　　電話打不通沒關系，我直接找上門去不是更好。
　　畢竟，電話號碼好換，這家，壹般人沒事兒可不會亂搬。
　　而且看申報記錄的日期，是在三個月前。
　　相對來說還是很接近的日期。
　　徐默立刻拿出手機打開導航APP，將那個地址輸入進去。
　　“距離不遠，打車二十塊足夠了。”徐默將地址記下來，立刻叫車過去。
　　他等不及了。
　　路上，公司那個‘副總’又打了兩次電話，徐默都直接給掛了。
　　他現在哪兒有那個閑工夫和對方掰扯。
　　辦完今天的事情，明天就去公司正式辭職。
　　這破工作，不幹也罷。
　　上了出租車，徐默把地址告訴司機師傅，果然，也就十幾分鐘車程，下了車剛好在鄭超居住的小區西門。
　　這是壹個老舊小區，裏面的樓房大都是四層格局，至少都有四十年的樓齡。
　　住在這裏的，也都是壹些老頭老太太，能搬走的，早就搬了。
　　聽出租車司機說，這個小區也傳言要拆遷，只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不了了之了。
　　走進去，小區裏每壹個角落都透著壹種‘陳舊’。
　　破舊的地面，有些地方的磚塊早就磨的沒了，凹凸不平，樓房的墻皮掉落，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紅磚。
　　除了幾個老頭老太太在小區裏乘涼之外，這裏見不到幾個年輕人。
　　偶爾有壹些小孩跑過來，發出了歡快的叫喊聲。
　　徐默找到對應的樓，走進樓道，上到三樓。
　　每層有三戶，鄭超家在左邊這壹戶。
　　剛上去，徐默就註意到這戶門上貼著白紙。
　　而過年時候兩側的紅對聯早被扯走。
　　這個是有講究的，代表家中有人去世。
　　徐默心裏不免咯噔壹下，他上去敲門。
　　敲了很久，沒有人開。
　　似乎屋子裏沒人。
　　這時候旁邊那壹戶打開門往外瞅了瞅，是個大娘，問：“妳找誰？”
　　徐默趕忙道：“大娘，我找鄭超，他好像不在家。”
　　“肯定不在家，這戶，得有幾個月沒人回來過了，估摸，他爹媽死了以後，搬走了。”
　　“鄭超的父母去世了？什麽時候的事兒？”
　　“就幾個月前，走的挺突然的，同壹天走的，妳是……”
　　“哦，我是鄭超的朋友。”
　　“那妳沒他電話？”
　　“那個，我有，不過他那個號銷號了，大娘妳如果有他的電話，麻煩告訴我壹下，我打電話聯系他。”
　　“那妳等會兒，我找找。”
　　不壹會兒，大娘拿出個老人機，翻了半天，說就是這個。
　　徐默壹看，沒用。
　　就是那個被銷號的號碼。
　　“那我也沒辦法了，我就留了這壹個手機號。”
　　“您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不知道，那小夥子不愛說話，平時見了我們都不打招呼，孤的很！”
　　“那謝謝您了，您回去歇著。”
　　徐默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找到鄭超的住所，對方居然不在家，而且，鄰居大娘說幾個月都沒回來過。
　　這個徐默相信，畢竟就住在隔壁，如果有人回來，不可能聽不到。
　　沒法子，只能下樓，不過就在徐默下樓準備走的時候，他下意識往三樓，也就是鄭超家的位置看了壹眼。
　　當即壹楞。
　　他看到，臥室那扇窗，好像有壹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