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我帶妳去個地方

　　鄭超的這個問題聽上去十分簡單，但要回答，卻是十分麻煩，主要是整個過程十分復雜，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講清楚的。
　　徐默想了想，還是簡單壹點，開門見山直接道：“我讀了妳留在三清大教的日記。”
　　對面鄭超壹楞。
　　眼中有驚色，有點像是不敢置信，又有壹絲絲迷惑不解。
　　徐默繼續道：“妳說過，妳選擇回家，無論承擔多大的痛苦，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妳還留了妳的號碼，13XXXXXXXXX，說妳有酒，不過我打過這個號，妳銷號了，所以這酒也就沒喝成。”
　　這次，鄭超足足楞了有壹分鐘。
　　“妳是？呃，妳的意思是說，妳是……我沒想到，沒想到真的有人……可，這不可能啊，不可能的，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鄭超表現的有些語無倫次，徐默也能理解，換位思考壹下，如果突然有個人來找自己，說了這麽壹番話，自己估摸也會懵逼。
　　突然，鄭超問道：“我們現在見面，是第幾次？”
　　這話換做別人，肯定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徐默卻是秒懂。
　　“第壹次！”
　　“明白了！”
　　鄭超又不說話了。
　　徐默只好主動挑起話題道：“我和妳壹樣，去過那個世界，經歷過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最後修煉了陽神大道，這才能回來。”
　　鄭超依舊沒說話，不過眼神這時候閃著莫名的光芒。
　　“妳等壹下。”
　　他似乎也在思索壹些事情，所以接下來的壹段時間裏，他沒有說任何話，看得出來，是在思考。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過了壹會兒，鄭超似乎是做出了什麽決定，突然擡頭問：“妳是壹個人來的嗎？”
　　“還有幾個朋友。”
　　“在哪兒？”
　　“樓下！”
　　“噓，別驚動他們，妳跟我走，我帶妳去個地方。”
　　“去哪兒？”
　　“先別問。”
　　鄭超這個時候表情嚴肅，但也像個神神叨叨的精神病。
　　居然是從口袋裏取出了兩道符篆。
　　遞給徐默壹個。
　　“跟我念，天地乾坤，鬥轉星移！”
　　“天地乾坤，鬥轉星移！”
　　“閉目，繼續念！”
　　徐默照做。
　　心中自然是疑惑叢生，鄭超明顯知道，所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片刻後。
　　“睜眼！”
　　鄭超說完，徐默睜開眼壹看，卻發現，他們已經不在之前的樓道當中，此刻所在，是壹個破爛無比的室內，像是壹間破廟。
　　之前的樓道雖然也詭異，但卻是現代的樣式，而這裏，從腐朽的支柱房梁，從那邊倒塌破碎的神像，處處看，都是古代的東西。
　　“這什麽地方？”
　　“舊巷！”
　　鄭超邁步而出，徐默也是緊隨其後。
　　出來壹看，果然是間破廟，外面是壹條破路，有趣的是，這條破路蜿蜒向前，似乎上到山坡，只不過前面昏暗，看不真切。
　　然後徐默就看到，此處有個木牌，寫著‘舊巷六百九’。
　　這不就是門牌號麽？
　　和之前新街多少多少號如出壹轍。
　　只不過這裏換了個叫法。
　　瞬間，徐默秒懂為什麽叫舊巷。
　　新街，舊巷，也算是互相輝映。
　　因為這裏的壹切詭異之地，都是古代的模樣。
　　有破廟，有亂墳，有無人的驛站，有隱約聲響傳來的戲臺，甚至還有寺廟、道觀。
　　道觀？
　　徐默突然看到壹處道觀十分眼熟。
　　楞了楞。
　　快走兩步細看，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字。
　　朝雲觀！
　　徐默直接懵了。
　　他想進去看，鄭超攔住了他。
　　“此處詭異兇險，切莫亂入！”
　　徐默看向鄭超，心中疑惑如驚濤駭浪，只不過壹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說起。
　　此刻徐默倒是體會方才鄭超的心情。
　　震驚、疑惑、不解，又似乎意識到什麽，總之百念叢生，思緒如亂麻糾纏，難以理清，而且越是思索，越是不明所以，疑惑更盛。
　　“這是，怎麽回事？”
　　徐默終於問了壹句。
　　“看起來妳也發現問題了，這舊巷已被封存，尋常情況下是進不來的，我是機緣巧合，才尋到壹個進入這裏的法子。而之所以進這裏，就是怕讓‘他們’知道，若是讓‘他們’知道就麻煩了。”
　　“他們？”徐默不解，不知道鄭超口中的‘他們’意指何人。
　　鄭超這時候做了壹個噓聲的動作，示意徐默聲音小壹點。
　　仿佛說話大聲了，會被什麽人聽到壹樣。
　　“來，妳給我講講妳的經歷。”鄭超小聲道。
　　徐默正準備講，剛說了壹句，鄭超就擺手：“不，不，妳說的那個詭異世界的事情，不用講，那都是假的，是假的，是他們寫虛出的東西，妳就說妳回來之後的經歷。”
　　“等壹下，妳剛才說什麽？”徐默心頭壹跳：“什麽是假的？詭異世界？什麽是寫虛，妳究竟在說什麽？”
　　“我說是假的，壹切都是假的。”鄭超咬牙切齒，似乎對此有巨大的恨意：“我說的‘他們’就是寫虛，他們虛構了這壹切，目的就是為了找到妳，妳現在很危險知道嗎，壹旦被他們找到，壹切都完了。”
　　徐默很不理解，鄭超說的話，就如同壹個有嚴重精神問題的瘋子說出的，前言不搭後語，語義混亂又莫名其妙。
　　似乎鄭超也發現了他現在情緒有些激動。
　　“妳稍等我壹會兒。”
　　後者說完，深吸了幾口氣，終於平靜了下來。
　　“還是我給妳講吧。”鄭超穩住語速，緩緩道：“我先問妳壹個問題。”
　　“妳問。”
　　“妳覺得現在妳看到的世界，是真實的嗎？”
　　“是真實的啊。”徐默不解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問。
　　“妳好好想想再回答。”顯然，徐默剛才說的，不是鄭超期望的‘正確答案’。
　　“難道不是？”徐默反問。
　　“當然不是！”誰料，鄭超語氣肯定：“妳覺得，真實的世界裏，會有這種荒唐的地方？妳看看，這裏的屋子就和壹塊塊不知道從哪兒拿來的積木拼湊出來的壹樣，這是真實的嗎？”
　　“可能，因為這裏是無光鬼境的緣故，我在詭異世界裏進入過無光鬼境。”徐默解釋了壹句。
　　“我說過了，那個詭異世界是寫虛出來的，是幻覺，就像是胡亂寫在紙上的字，我在壹張破紙上寫了壹萬億元，莫非，我就真的有壹萬億了？假的，懂嗎，是假的。所以妳拿壹個虛假的世界觀來證明眼前發生的壹切，那結果必然也是虛假的。”
　　鄭超又開始激動了，不過這次他很快回過神來，壓低聲音，放緩語速：“我現在這麽說，妳可能不信，但是我要告訴妳，我根本就沒有去過什麽狗屁的詭異世界，妳看到的那些，都是寫虛門給妳留下的誤導信息，他們是靠這個來定位妳的位置和身份。”
　　徐默依舊聽不太懂，但也大致明白鄭超的意思。
　　只不過，徐默覺得對方是在胡言亂語。
　　“妳覺得我是在胡說八道對吧？”鄭超仿佛看出了徐默的想法：“我問妳，妳有沒有發現，妳的壹些記憶，和實際情況是出入的，打個比方，妳記憶裏本來有個妹妹，但實際情況是，妳發現妳只有壹個弟弟。”
　　徐默明白鄭超的意思。
　　他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記憶裏，他是有父母的，可在這裏，他卻是壹個孤兒，出生在孤兒院。
　　看到徐默在思索，鄭超笑了：“妳瞧，我就知道，壹定有，因為寫虛門那幫家夥總是會犯這樣的錯誤，不，這也正常，沒有人能保證不出錯，這世上不存在完美無缺的東西。”
　　“這個能證明什麽？”徐默問。
　　“能證明這壹切都是假的。”
　　徐默又有點迷糊了。
　　他根本不信，哪怕這些話是鄭超這個先驅者說出來的。
　　對了，他自己都不承認去過詭異世界，那麽，他就不是先驅者，如果是這樣，那他的話更不可信。
　　也不對。
　　如果鄭超不是先驅者，豈不是反而證明，對方剛才說的是真的？
　　徐默感覺自己把自己給搞迷糊了。
　　腦子有點亂。
　　“等壹下，我先假設壹下。”
　　“對，妳應該假設，假設是解答疑惑的壹個很有用的法子。”
　　“妳別說話，我先假設，妳說的是真的。”
　　“我說的就是真的。”
　　“我讓妳先別說話。”
　　“行，我不說！”鄭超做了壹個捂嘴的動作。
　　徐默嘆了口氣：“假設妳說的是真的，有所謂寫虛門，那我究竟是誰？妳又是誰？還有，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他們想要輪回道！”鄭超低聲說。
　　“輪回道？”
　　“對，壹開始，這東西在我身上，後來，我搞丟了，但我不知道它在哪兒，直到妳來找我，我才知道，它在妳身上。妳知道我為什麽要問妳，咱們是第幾次見面嗎？因為我也擁有過它，我知道它的價值，只要死了，就會重啟壹切。至於妳是誰，我不知道，而我，自然就是我。”
　　反正徐默聽到這番話，第壹個反應依舊是不信。
　　就如同天方夜譚。
　　可如果仔細琢磨，就會發現壹個問題。
　　鄭超知道死後可以循環的事情。
　　而且對方說的那些，聽上去的確像是胡扯，但如果仔細分析，便會發現居然是能講通。
　　畢竟，鄭超根本沒有理由否認他曾經在詭異世界裏的經歷。
　　徐默還想問。
　　但壹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壹下子，他陷入了沈默當中。
　　試圖思索整個過程，尋找出明顯的漏洞加以反駁，證明對方是在胡扯，而自己經歷的壹切才是真實的。
　　但問題是，自己記憶和現實情況的確存在差異。
　　而且仔細回想，的確是有壹些可疑的地方，這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他本以為現實世界裏並沒有詭異。
　　可實際並非如此。
　　與此同時，鄭超也在思索，他這時候看了壹眼徐默：“妳剛才說，妳從那個世界回來？怎麽回來的？”
　　徐默按下心中思緒，將情況大致講了講。
　　“修煉某種大道，穿過詭異隧道回來？不對，這是誘餌，妳中計了。按理說，妳已經被他們發現了，可為什麽輪回道還在妳身上？這不合理，也不可能，寫虛門那幫家夥很少犯錯。”
　　徐默沒聽懂，於是細問，鄭超便道：“妳講的，關於那個世界八百年前真仙傳說，這本身就是壹個誘餌，就是為了引誘妳去探索，讓妳入套，因為有輪回道在，他們根本不敢輕易出手，因為壹旦被妳察覺，想要再抓住妳就難了，所以才會大費周章。而所謂返回現實世界的通道，就像是壹個灑滿了誘餌的陷阱，妳鉆進來了，按理說不可能逃脫，除非，是發生了什麽意外……”
　　就在這時候，地面突然震動起來。
　　鄭超壹楞，當下面色壹變。
　　“不好，他們發現了。”
　　“誰？”
　　“寫虛門，他們怎麽會發現這裏的？”鄭超面色難看，表現的十分驚恐，如同大難臨頭。
　　實際上，周圍的確在發生恐怖的變化。
　　周圍黑暗中，似乎有什麽可怕的東西正在靠近。
　　“完了！”鄭超咬牙切齒，突然看向徐默：“對了，妳說妳還帶了幾個朋友？壹定是他們，妳記住，他們當中有寫虛門的人，妳要把他找出來，還有，下次來的時候，單獨來找我，誰也別帶，記住了，下次誰也別帶。”
　　“下次？”
　　徐默還沒反應過來，鄭超突然從懷裏掏出壹把槍來，沖著徐默的腦門就是壹槍。
　　砰！
　　（三十八）
　　漆黑的街巷，冷冷的陰風，就像是浸濕冷水的紗布，拍在徐默的臉上。
　　“老大，這片兒還挺好看的。”
　　彌芥子的聲音響起。
　　徐默這時候捂著鼻子，眼神卻是盯著彌芥子看。
　　直接把這貨給看毛了。
　　“老大，妳這麽看著我，我有點怕。”
　　“別怕，對了，妳喜歡看這個片兒？”
　　“喜歡！”
　　“那進去看。”
　　說完，徐默直接推開了三寶錄像廳的門。
　　裏面的鬼不少，也有厲害的，但徐默也不是善茬兒，尤其是他現在心情不好。
　　“妳在這兒看，我去辦事，辦完了再來找妳。”
　　徐默拍了拍彌芥子那扭曲恐怖的腦袋，走出了錄像廳。
　　上次循環，鄭超用壹把槍讓自己再次進入了循環。
　　徐默明白，對方開槍是為了讓自己從某種危險中擺脫出來，畢竟當時那種情況，地動山搖壹般，明顯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在靠近。
　　按照鄭超的說法，自己身邊跟著的‘人’有問題，當中有寫虛門的人。
　　可能是壹個，也可能是多個。
　　不過這個事兒，徐默也沒有完全信任鄭超。
　　主要是找到對方後，對方的反應完全出乎了徐默的預料。
　　徐默想過各種可能性，例如，把酒言歡，壹起聊聊在詭異世界當中的經歷，又或者說說將來的打算，因為有著相同的經歷，肯定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可現實是，鄭超給徐默來個了‘王炸’。
　　那套說法，徐默現在腦袋都是懵的。
　　從徐默的角度來說，他希望鄭超是在胡說，因為如果對方說的是真的，那麽，自己在詭異世界裏的壹切經歷，都是‘虛假’的。
　　可這個事情太不可思議。
　　所以就算鄭超這麽說了，徐默依舊持懷疑態度。
　　對方說的‘輪回道’，‘寫虛門’又是真是假？
　　徐默分不清。
　　至少目前分不清。
　　想要搞清楚這樣壹切，得自己去探索，徐默只能相信自己。
　　這時候徐默快步前行，大黃和瞎虎跟在旁邊。
　　天上小乖也在飛。
　　對於這三個，徐默覺得它們出問題的可能性極小。
　　因為它們三個是自己找的，隨機性太大，應該沒有問題。
　　徐默快速略過肉攤，然後到了玩具店門口。
　　這時候徐默遲疑了壹下。
　　小黑裙呢？
　　倒是沒發現什麽問題，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徐默沒有進入，而是略過。
　　既然知道小黑裙的位置，大不了下次再來找她。
　　徐默想好了，這次直接去找鄭超，問清楚‘寫虛門’究竟是什麽東西。
　　還是靠著小乖的預警，提前躲避鬥篷怪物，這壹路有驚無險，算是順順利利到達鄭超家所在的住宅樓。
　　“大黃，瞎虎，妳們在壹樓等我。”
　　徐默安頓好，邁步上樓。
　　和上次壹樣，敲門。
　　還是鄭父開門，連問話和上次也是壹模壹樣。
　　“叔叔，我找鄭超，我是他朋友。”
　　“超超，超超，妳朋友找妳。”
　　見到鄭超，對方的表情和上次壹樣，帶著疑惑和不解。
　　“鄭超，妳出來，我有事找妳。”
　　這次徐默很主動，先壹步走到了外面樓道裏。
　　屋子裏，回過神的鄭超和他爸媽交待了壹聲，也走了出來，關上了門。
　　隔絕了屋內的聲音。
　　“妳是誰？”鄭超皺著眉問。
　　這次徐默觀察的仔細，鄭超的手在背後。
　　估摸，對方後腰插著手槍。
　　也不知道這家夥從哪兒搞來的武器。
　　徐默道：“我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了！”
　　壹句話，鄭超目瞪口呆，下壹刻，他想到了什麽，眼神中帶著壹絲激動。
　　“妳是壹個人來的嗎？”
　　“下面還有壹條狗，壹只老虎，它們沒有問題，其他人，我沒帶。”
　　“懂了，懂了，上次是不是寫虛……等壹下，等壹下，咱們不能在這裏說。”
　　“去舊巷？”
　　“對，去舊巷！”
　　徐默這時候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符篆，然後念道：“天地乾坤，鬥轉星移！”
　　閉目！
　　連念三遍。
　　再睜開眼，已經到了舊巷破廟。
　　“究竟什麽是寫虛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