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哥不伺候了

　　“啥？老夫樞密副使？”

　　莫名其妙被叫來議事的幾個人在宮外聚頭了。

　　包拯是三司使，叫他來鐵定就是有錢糧問題要問。

　　可歐陽修來作甚？

　　結果壹問迎接他們的內侍，就得出了答案。

　　歐陽修哆嗦著說道：“樞密副使……老夫提不動刀，砍不死人……這個……妳是誰？”

　　沈安站在側面，壹臉糾結的道：“歐陽公，某沈安啊！”

　　“哦，妳沈安啊！那妳呢……”

　　他轉向了包拯那邊，旋即就呸了壹口：“呸！不用看，就那股子不要臉的味，肯定是包拯老兒。”

　　包拯怒道：“就妳那眼神，還樞密副使……怕是上陣會給敵軍引路吧！”

　　兩人壹路鬥嘴進了宮，帶路的內侍忍了壹路的笑，等他們進殿後，就捧著肚子在邊上蹲著，低聲狂笑。

　　而在殿內，沒人笑得起來。

　　“廣西奏報，交趾人最近蠢蠢欲動，多次入境試探，人數雖然不多，可漸漸密集，諸卿，西南壹亂，不小心就會成席卷之勢……”

　　趙禎有些郁悶，覺得老天爺就是自己的對頭，不然好不容易才得了安穩日子，轉眼交趾人又來了。

　　“當年儂智高叛亂時，交趾就想趁火打劫，如今蠢蠢欲動，這是為何？”

　　趙禎自問自答：“那李日尊據聞野心勃勃，肯定不是來做客吧？”

　　官家竟然揶揄了壹把，可群臣卻沒有笑的心思。

　　還沒交接的曾公亮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參政還是樞密使，但新官上任的興奮讓他第壹個說話：“陛下，那李日尊怕是想劫掠壹番吧。”

　　這是把交趾當做了流寇，可見宰輔們對交趾的情況了解不深。

　　眾人壹陣扯淡，大抵就是要戒備，然後派些援軍過去。

　　趙禎聽了壹耳朵，卻覺得沒什麽新意，見沈安站在那裏發呆，心中不禁大怒。

　　朕特地叫妳來，可不是讓妳來發呆的。

　　“沈安……”

　　“臣在。”

　　“往日妳在朝堂之上滔滔不絕，今日這是怎麽了？”

　　群臣壹看就笑了，歐陽修說道：“陛下，少年人貪睡，怕是還沒精神呢。”

　　“莫不是……聽聞妳定親了，莫不是心中思念？”

　　“哈哈哈哈！”

　　沈安打起精神，心中暗罵壹聲老不修。

　　這裏是大宋的權利中樞，大夥兒都習慣了壹板壹眼的說事，也沒有什麽笑料給大家調劑。

　　而沈安這個少年的闖入就是壹個異類，大家心中不自在的同時，就尋機拿他開玩笑。

　　“交趾人的野心……永無止境。”

　　壹群老漢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曾公亮躍躍欲試的看看同僚們，見無人出頭，就出班說道：“交趾弱小，若說野心……”

　　眾人都齊齊笑了。

　　連趙禎都不禁為之莞爾。

　　他重視交趾，是因為有儂智高的前車之鑒在，擔心那邊會變成壹個爛泥塘，不斷的糾纏。

　　可要說什麽交趾人的野心永無止境，那就是高看了他們。

　　在這些笑聲中，沈安在心中比了個中指，覺得自己就像是壹個孤獨的旅人，在壹片和平聲中為大宋開辟道路。

　　“交趾人的野心比遼人的還要強大……”

　　沈安壹本正經的說話，可宰輔們卻只是茫然。

　　“妳這個……”

　　富弼皺眉道：“臆想？還是有根據。”

　　平而無故的說什麽交趾的野心比遼人還強烈，這是想讓大宋把目光投向西南嗎？

　　“大宋的目光在北方和西北，西南……妳該知道暫且顧不上。”

　　富弼的話就代表著宰輔們的立場，眾人看著沈安，覺得他還是年輕了些，壹驚壹乍的，少了鎮定。

　　“要鎮定，遇事首先有靜氣，如此方能從容應對……”

　　這是韓琦，壹臉教導的風範。

　　可這分明就是奚落。

　　妳娃還是太年輕了啊！遇到點事就手忙腳亂的，什麽交趾的野心比遼人還強大的話都說的出來，可見是被嚇壞了。

　　包拯有些惱火的幹咳幾聲，可沒人搭理他。

　　老包沒幾個朋友，好不容易有個盟友文彥博，可老文卻被趕了下去，再回來得等到下壹任皇帝了。

　　歐陽修說道：“此事……少年見識少，他沒去過交趾，咱們也沒去過，誰也不清楚……說錯了也情有可原，此事就此作罷。”

　　歐陽修雖然只是樞密副使，看似在這裏職位最低。可他還有另壹個身份，那就是文壇盟主。

　　老歐陽竟然為他緩頰？

　　眾人心中暗自揣摩著，然後看了包拯壹眼，心想這會不會是這兩個老漢要聯手的意思。

　　可包拯卻壹臉的悻悻然。

　　趙禎心中壹嘆，他是喜歡這兩個老漢聯手，這樣朝中就會多出壹個聲音。

　　他從不嫌朝中的聲音多，只擔心眾人抱團。

　　“沈安……此事就此作罷，各處看看吧，調配些援軍。”

　　“陛下英明……”

　　這就是壹件爛事，早了早好。

　　“諸卿自去吧。”

　　趙禎覺得交趾之事讓人頭痛，但也只是癬疥之患而已，不值壹提。

　　沈安突然說道：“陛下，臣請去交趾。”

　　剛解決了壹件事，大家正在輕松的時候，沈安突然冒出這麽壹句話來，讓正在轉身的群臣不禁愕然。

　　歐陽修的眼神不好，正在轉身的他聞聲止步，不小心卻踩到了曾公亮的腳後跟。

　　“哎喲！”

　　腳後跟被踩很痛，曾公亮痛呼出聲，歐陽修急忙道歉，壹時間亂作壹團。

　　趙禎滿臉黑線的看著這些混亂，惱火的道：“胡言亂語！”

　　沈安躬身道：“陛下，臣說過交趾人反復無常，乃是小人之國。其國國民貪婪，欲壑難填，加之國中民風彪悍，大軍很難攻打，所以信心十足……這樣的交趾，陛下，要用壹次雷霆萬鈞的打擊，方能震懾住他們的野心。”

　　韓琦覺得他這是死纏爛打，就惱怒的道：“妳並未去過交趾，如何得知這壹切？”

　　沈安的心中同樣是在怒火升騰，他盯著韓琦說道：“某會去做，而妳……妳們……”

　　他決定不再忍耐，他決定不再給這群誇誇其談的老漢們面子，所以看著他們說道：“而妳們卻只會誇誇其談。”

　　氣氛頓時就炸開來了，在趙禎的目瞪口呆中，富弼說道：“少年人莫要大言不慚，老夫等人經歷諸多事務，見識非妳所能及。”

　　曾公亮和沈安有私仇，此刻見大家對他發動了進攻，心中壹喜，就加入了戰團。

　　“世間事不外乎人心，老夫等人見慣了人心。兩國相爭拼的是實力，交趾弱小，如何敢螳臂當車？妳這是臆測……再說，妳又做了些什麽？”

　　對哈，妳又做了些什麽？

　　難道憑著滿口胡言就想達成自己的政治目的？

　　是的。

　　大夥兒都認為沈安是在強行推銷自己的政治觀點。

　　——大宋不但要關註北方和西北，還要開辟第三條戰線，交趾。

　　壹旦這個觀點推銷成功，以後不斷被提及，就會成為他的政治財產。

　　就如同是黃河改道壹樣，若是成功，那就是富弼等人的政治財產。

　　就像是王安石的革新措施，那就是他的政治財產，司馬光要毀掉的也是這個。從政治的角度出發，他的舉措就是斬草除根，讓王安石永世不得翻身。

　　不管是政治家還是政客，獲取政治財產都是他們的共同目的。

　　沈安瞇眼看著他們，心中冷笑著。

　　“交趾看似蠻荒之地，可商人卻能為了錢財而冒險。”

　　只要有足夠的利潤，別說是交趾，商人連此時的北極都敢去。不管是絲綢之路還是海上的冒險航行，商隊冒險帶著貨物來到傳說中的中央之國，不是為了瞻仰，而是為了掙錢。

　　人世間再沒有比金錢更強大的驅動力了，這壹點沈安比所有人的認識都深刻。

　　他覺得自己在俯瞰著這群君臣，連語氣都帶著些許輕蔑的說道：“汴梁就有去過交趾的商人，十余人。某不但說，說之前某還會去做……誰去和那些商人交談過？去詢問過？誰？”

　　他目光轉動，群臣紛紛避開。

　　“誰？”

　　我就問還有誰？

　　汴梁竟然有商人去過交趾？

　　群臣先是不信，可卻無人質疑。

　　沈安都說自己和那些商人說過話，可見此事為真。

　　剛才大家斥責他也只是會說，可此刻他卻拋出了自己的做，壹棍子就把群臣打蒙了。

　　尷尬的氣氛漸漸濃郁，趙禎幹咳壹聲，說道：“此事妳倒是有心了，那些商人如何說的交趾？”

　　官家在給大家找臺階下，群臣都站好了，被踩了腳後跟的曾公亮壹臉正色的站著，仿佛剛才的慘叫不是自己發出來的。

　　歐陽修老眼昏花的看著身前曾公亮的脖頸，嘀咕著怎麽看著黑不溜秋的，難道曾公亮從不洗澡……

　　沈安躬身，“陛下，臣說的再多，卻有自吹自擂之嫌。既然如此，臣請告退。”

　　哥不伺候了，妳們自己找人問去。

　　臥槽！

　　這少年竟然這般剛烈？

　　富弼懵逼。

　　韓琦懵逼……

　　包拯也有些懵逼，不過還在琢磨著沈安此舉的用意。

　　這孩子就是頭小狐貍，做決定總是有蘊意在裏面。

　　所以他沒吭聲。

　　趙禎也覺得尷尬，順帶有些惱火，就生硬的道：“如此妳就去吧。”

　　沒了沈屠夫，難道朕還要吃帶毛豬不成？

　　沈安揚長而去，群臣尷尬，無人說話。

　　說什麽？

　　沈安以前說做決定之前得先調查，然後再商議。可每天的政事那麽多，誰有功夫去調查？大夥兒都是憑著經驗和智慧辦事。

　　要不為啥說宰輔都是世間最聰明的人。

　　只是這個聰明被沈安壹棍子打成了蠢貨，大夥兒有些膈應，外加尷尬。

　　趙禎心中發狠，在沈安走了之後就吩咐人去尋了那些商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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