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5章 好處不盡

　　

　　夏錚正在慷慨激昂的講話，被打斷之後就不滿的看著聞小種，“妳家郎君是誰？”

　　“沈龍圖！”

　　慷慨激昂瞬間就不見，剩下的只是警惕。

　　“為何？”夏錚退到了同伴的中間，明顯的松了壹口氣。

　　聞小種盯著他，“我家郎君剛得了官家的授命，來安置妳等。”

　　掌櫃在後面和娘子壹起偷看，瞬間就發現有壹半人的腿在顫抖。他低聲道：“這些人都怕沈龍圖呢！”

　　“速去！”

　　聞小種站在邊上，他期待著有人不去，如此就能殺雞儆猴。

　　可夏錚卻很清楚沈安的行事風格，毫不猶豫的道：“官家仁慈，我等自然從命，走。”

　　聞小種見大家都出去，卻無人結賬，就說道：“為何不給錢？”

　　掌櫃看了自家娘子壹眼，那眼神驕傲。

　　看看，某說沈龍圖不錯吧。

　　他的娘子癟癟嘴，然後跟著出去算賬。

　　眾人壹路到了錢莊時，沈安已經在等候了。

　　“看著都不錯，至少白白胖胖的。”

　　沈安的開場白並不友善，所以官吏們都默然，不給他動手的借口。

　　“妳等的差事朝中在商議，畢竟人太多，不好安置，而在此之前，俸祿不會缺了妳等的，可人不能拿錢不做事吧？”

　　沈安看著這些人，突然溫柔的道：“可否？”

　　眾人不禁點點頭，然後就後悔了。

　　這個沈斷腿的手段太狠，莫不是有什麽狠毒的事情在等著咱們去做吧？

　　“錢莊裏最近準備來壹次盤點，需要有人去清點銅錢，此事不算復雜，也不算累，如此可否？”

　　沈安的眼神漸漸冰冷，他的身後站著壹溜錢莊的夥計，個個精神抖擻，就等著他壹聲令下動手。

　　“是。”

　　所謂拿錢辦事，拿了俸祿就得幹活。端了人的碗，就得服人的管。

　　這就是規矩，誰想違背這個規矩，呵呵！

　　“帶他們去後面。”

　　沈安退到了壹邊，有夥計喊道：“都跟某來。”

　　七十余人魚貫而入。

　　王雱出現了，“某本以為妳會尋機打斷幾條腿，震懾住他們，誰曾想妳竟然心軟了。”

　　“他們做事時並無錯處，只是不服從安置，所以某不會下狠手。”

　　王雱詫異的道：“妳竟然還在遵循對錯？”

　　為政者看壹件事從來都不會是去看這件事的對與錯，他們會看這件事對時局、對國家的影響，然後做出取舍。

　　所以王雱很詫異於沈安的選擇。

　　沈安正色道：“某是人，不是政客！”

　　王雱冷冷的道：“妳寧可給自己找麻煩，也不肯狠下心來？”

　　“是。”

　　王雱搖搖頭，說道：“某去書院了，若是事有不諧，妳只管讓人去書院尋某，某來收拾這個殘局。”

　　“妳不怕被影響？”沈安笑了笑。

　　王雱淡淡的道：“影響就影響吧，反正某本就厭惡官場上的那些蠢貨！不想為官。”

　　這廝……

　　沈安記得上次他還在說什麽時候去考個進士出來，不得前三名就不出仕，那時候的王雱自信滿滿。

　　可他突然改變了立場，不外乎就是想為沈安兜底罷了。

　　沈安心情愉悅，而他的處置方法傳到宮中後，趙曙有些納悶。

　　“讓那些人去數錢？”

　　“是，最近天氣不錯，錢莊準備把銅錢給打散了曬壹曬，順帶把繩子給換了……”

　　趙曙納悶的道：“以前在郡王府時，有幾次朕見到管事坐在大樹下數錢，數的美滋滋的。沈安讓他們去數錢，難道是權宜之計？”

　　“大概是。”韓琦說道：“先穩住他們，緩壹緩，再想辦法壹壹擊破。陛下，您可還記得沈安當時在西北征戰時的兵法嗎？快若閃電。”

　　“朕記得。”提及這個趙曙就興奮，“數日就打下了數座城池，讓人振奮。”

　　韓琦撫須，若是沈安在的話，定然會說這便是諸葛亮的造型，“這兵法之妙就妙在存乎壹心，可快可慢，該快就快，該慢就慢，該快的時候不可慢，該慢的時候不可快……”

　　趙曙發呆。

　　曾公亮等人發呆。

　　內侍們發呆……

　　韓琦口沫橫飛的講完了自己對兵法的見解，最後說道：“顯然處置官吏不能快，所以沈安就用了緩兵之計，妙哉！”

　　殿內壹陣輕松的籲氣聲，讓韓琦大感好奇。

　　趙曙擔心他繼續話嘮，趕緊說道：“此事關系到整頓吏治，很是要緊，諸卿要時刻關註，若有事隨時來報，朕這裏……陳忠珩。”

　　“陛下。”陳忠珩出來。

　　“妳去皇城司，讓張八年盯著那些人，不可懈怠。”

　　“是。”

　　陳忠珩壹路去了皇城司，轉告了趙曙的話。

　　“某知曉了。”

　　兩人都是都知，陳忠珩是趙曙的身邊人，看似權力大，可張八年卻自由自在，掌控著大宋密諜，算下來也不差。

　　大宋最牛的兩個內侍在冷冷對視。

　　“此事重大！”陳忠珩沈聲道：“沈安做事官家是信任的。”

　　張八年冷冷的道：“某沒心思去針對他，妳盡可放心。”

　　“妳想說某和沈安勾結嗎？”陳忠珩有些惱了。

　　“妳們本來就在勾結。”張八年的眼中鬼火幽幽，“官家知曉，宰輔知曉，只是看著妳們折騰。只是妳莫要辜負了陛下的信重，否則某定然會讓妳生死兩難。”

　　“某拭目以待。”

　　陳忠珩冷笑著走了。

　　張八年吩咐道：“盯著沈安。”

　　有密諜說道：“都知，不該是盯著那群人嗎？”

　　“那群人……某有壹種感覺，從沈安接手此事之後，那群人就成了豬，只等著何時被沈安給賣了，估摸著還得幫他數錢。”

　　……

　　陳忠珩卻不是那麽認為了。

　　“官家，那些人的背後有人，沈安怕是獨立難支啊！”

　　他冒險為好基友說了好話，換來的卻是懲罰。

　　“娘娘說想出宮壹趟，妳去，想法子勸阻了她。”

　　啥？

　　去勸阻太後娘娘？

　　陳忠珩只覺得五雷轟頂。

　　他行屍走肉般的去了慈壽宮。

　　任守忠站在臺階上，“喲！這不是陳都知嗎？來給娘娘請安？”

　　陳忠珩冷笑道：“娘娘為何出宮？”

　　任守忠淡淡的道：“娘娘想念國舅，想去看看。”

　　他說著側身，得意的道：“官家是令妳來勸阻的吧？請。”

　　陳忠珩進去，稍後見到了在練刀的曹太後。

　　“娘娘，外間有危險。”

　　曹太後壹邊揮刀壹邊問道：“有何危險？”

　　刀光閃爍，陳忠珩覺得有些腿軟。

　　“沈安和大王捅了大簍子，外面的官吏說他們準備清理冗官，好些人在鬧騰，甚至有人說要捅死沈安。”

　　“那和老身有何關聯？”

　　曹太後以腰為軸，輕靈的轉動著身體，借力揮刀。

　　這才是有傳承的刀法。

　　當年父親說過，用蠻力揮刀的是蠢貨，把全身的力氣匯集在壹起的才是好手。

　　她練了許久才掌握住了這個要訣，只覺得揮刀越發的輕松了。

　　什麽刺客，在她的眼中全是土雞瓦狗。

　　“娘娘，那些賊子說大王在結黨呢！有沈安、王雱、蘇軾、折克行……還有國舅。臣就怕到時那些人牽連您……若是如此，官家怕是會震怒，天下就要動蕩不安了。”

　　“嗯！”

　　曹太後止步盯住了陳忠珩，“妳這般說，老身倒是想出宮去見識壹番……”

　　“娘娘！”陳忠珩熱淚滾滾，“國舅才將去了殿前司任職，您若是出去，那些人會鼓噪，會彈劾國舅，說……”

　　“說什麽？”曹太後冷冷的問道。

　　“他們會說這是宮裏宮外在勾結……臣萬死！”

　　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曹佾能去殿前司有趙曙的考量，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宮中的曹太後給了他不少幫助。

　　投桃報李不是帝王該幹的事兒，帝王就該視這壹切付出為理所當然。

　　但趙曙卻不同，這位在宮外多年，加之精神上有些問題，所以很是看重情義。

　　於是曹太後和曹佾就得了好處。

　　而曹太後也是個知道恩怨分明的奇女子，所以聽到這話後就冷哼壹聲，“罷了！”

　　“娘娘英明！”陳忠珩松了壹口氣。

　　任守忠把他送出去，突然問道：“若是沈安被捅刀子了怎麽辦？”

　　陳忠珩看了他壹眼，不屑的道：“不可能！”

　　……

　　錢莊的後面，吳迅在搬運著銅錢。

　　領了壹箱子銅錢後，他坐下來解開繩子，然後壹枚枚的開始清理。

　　這個活看似輕松，可實際上很累。

　　他彎著腰檢查著，發現銅銹嚴重的需要分離出來，稍後有人拿去處理。

　　每壹枚銅錢都需要用刷子刷壹道，然後用布巾擦拭，最後用新繩子串起來。

　　只是弄了十串錢，吳迅就覺得腰桿要斷了。

　　“沈安弄這個小把戲以為能難住咱們，做夢！”

　　夏錚壹邊清理銅錢壹邊在給大家打氣。

　　他漸漸挺直了腰，身體甚至有些後仰。

　　“咱們要……哎喲！某的腰！”

　　“某的腰酸的厲害。”

　　“這日子什麽時候才是頭啊！”

　　“說是每日每人要清理出壹百貫才算數，完不成的累加到第二天，壹直累加……”杜林反手捶打著腰，苦笑道：“本來某以為是個輕松的，可如今算是知道了厲害。”

　　“壹百貫，這是在坑咱們呢！”

　　有人鼓噪了起來。

　　“誰在坑妳們？”

　　外面進來了沈安，他指指另壹邊，那裏有十余人在清理銅錢，“他們壹日要清理出兩百貫，怎地？妳等就要尊貴些？”

　　眾人噤聲。

　　“好生幹。”

　　沈安微笑道：“官家在看著妳等，百官在看著妳等，還有些心懷叵測之人也在看著妳等，就想尋摸個錯處來彈劾沈某。沈某等著呢，妳等若是覺著累，盡可尋繩子吊死在這裏，罪責都是沈某的。”

　　呃！

　　有人想鬧騰，聽到這話馬上就偃旗息鼓了。

　　這個沈斷腿，竟然威脅要吊死我等啊！

　　“知進退的，好處數之不盡。”沈安丟下這句話就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