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7章 好漢，妳是誰？

　　

　　朝中。

　　“陛下，彈劾的奏疏不少。”

　　陳忠珩帶人搬來了不少奏疏。

　　趙曙看都沒看，說道：“沈安說此事既然是錢莊接下了，那麽讓他們去錢莊問唐仁。既然如此，朕就看看唐仁怎麽應對這些禦史。”

　　隨後他對宰輔們說道：“皇後從昨夜壹直在盤算今年能節省多少錢，如此又能多買些東西，朕不勝其煩……”

　　韓琦壹聽就樂了，“可不是嗎，以前臣妻也喜歡買東西。臣就納悶了，說逛街有什麽樂子？她偏生精神抖擻，於是每次出門都滿載而歸，許多東西買來了也不用，可下次依舊會樂此不疲的再買了來。”

　　曾公亮的嘴唇動了壹下，想說敗家女人，幸虧忍住了，不然高滔滔會讓他知道壹個女人的憤怒有多大的破壞力。

　　“妳家還好，朕這裏孩子不少，人人都要買，回頭該有禦史要彈劾了。”

　　趙曙說的輕松，可裏面的味道卻讓人深思。

　　禦史的職責就是監督，就是監察，可不知從何時起，禦史就成了潔癖癥患者，讓人厭惡。有根有據也就罷了，許多時候他們就是捕風捉影，或是被人蠱惑……這樣的禦史讓人頭痛。

　　韓琦說道：“他們去了錢莊那裏，怕是會被唐仁給羞辱壹番……”

　　“不會吧？”趙曙皺眉道。

　　韓琦壹本正經的道：“定然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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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仁此刻就在錢莊裏蹲點，陳洛正在說著沈安的交代。

　　“郎君說了，貪腐是貪腐，哪裏都有貪腐，若是因為貪腐就斥之為惡法，可問問他們，這些年大宋的貪腐不計其數，那可否說大宋就不該存在……”

　　尼瑪！

　　這個好狠啊！

　　在見識了沈安那犀利的觀點之後，唐仁覺得自己的那點東西真不夠看。

　　“讓沈龍圖放心，此事某有數了。”

　　唐仁覺得自己此刻去和宰輔們舌戰都不會有問題。

　　陳洛說道：“郎君最後交代，對付那些人別客氣。他們先下手，那就要反擊回去。”

　　唐仁沈吟了壹下，問道：“如何反擊？”

　　陳洛好似糾結了壹下，“叫罵。”

　　陳洛走了，唐仁坐在那裏仔細想著沈安的那些交代，只覺得這位老師的思路簡直就不是人類。

　　那跳躍的思維，那層出不窮的新主意，哎！讓人真的感到無力啊！

　　在這等人的襯托之下，妳會覺著自己格外的無能。不過有個好處，那就是能讓那些眼高於頂者放棄幻想，再也不會覺得自己就是九天神靈下凡塵，而只是個凡夫俗子。

　　“判官，他們來了。”

　　外面有人在喊。

　　唐仁低頭，沈安的交代緩緩在腦海裏轉動著。

　　呯！

　　他壹拍桌子，“今日看某壹戰成名！”

　　他走出值房，外面壹群官吏正在翹首以盼。

　　“出去看看！”

　　唐仁帶著人壹路出了大門，就見外面站著十余個官員。

　　這裏面有禦史，也有其他官員，此刻這些人都神色肅然的看著唐仁。

　　“采買法多有不便，如今宮中就有人裏外勾結，今日只是貪腐，明日若是他們裏應外合該如何？妳等把官家的安危置於何地？”

　　“可還有問題？”

　　唐仁在醞釀了。

　　那些人都看著他，只是冷笑。

　　咱們壹個壹個的來弄，今日不把妳唐仁噴趴下了，咱們就算是白來。

　　唐仁笑了笑，“原先采買的法子可有貪腐？還是說貪腐更多？誰知道？”

　　這群人木然。

　　“妳等壓根就不知道，原先的采買法貪腐的更多，宮中此次順藤摸瓜，宮裏宮外負責采買的九成以上的被拿下，知道這是何意嗎？就是說，原先的采買人人貪腐！”

　　唐仁想了想沈安噴人時的模樣，就微微仰頭，用那種輕蔑的姿態說道：“妳等不知道，為何？因為妳等的目的不是為了彈劾貪腐，而是為了阻擊新政。人心如此，某就想問問，妳等可懂要彈劾采買法就得拿它去和以前的采買法比較，看看孰優孰劣，妳等可比較了嗎？”

　　“沒有！”

　　唐仁不屑的道：“妳等得了消息就迫不及待的來彈劾，至於什麽優劣，妳等哪裏會放在心上，就如某位官員那樣，彈劾人總是什麽奸賊，惡法，可讓他說清楚，把奸賊和惡法的證據拿出來，他卻顧左右而言他，妳等倒是得了他的傳授，罔顧事實，壹心只想……”

　　這個說的就是呂誨！

　　仿佛是為了印證唐仁的這個話，有個官員被激怒了，就說道：“這是惡法。”

　　“看看，看看！”唐仁指著那個官員，嘴裏嘖嘖有聲：“這不就是了嗎？被某說的惱羞成怒，可卻找不到辯駁的理由，於是就來了，什麽奸賊，什麽惡法！來，妳說惡法，惡在何處？說不出來某今日定然要彈劾妳！”

　　那官員指著他，“貪腐！此法致人貪腐！當廢除！”

　　唐仁呵呵壹笑，“妳說貪腐，妳說當廢除，那某來問妳，大宋開國百年，貪腐的官吏數不勝數，若是照妳的說法，該廢除些什麽？”

　　“大膽！”

　　壹個官員喝道：“妳這話大逆不道！”

　　“哪裏大逆不道了？”

　　唐仁怒道，“妳等動輒就說什麽當廢除，可大宋的弊端那麽多，該廢除什麽？”

　　他的聲音回蕩在街道上，那些本來在看熱鬧的百姓們都默然。

　　唐仁覺得胸中有壹股子郁氣，不噴出來不舒服，“總是有人說新法害人，卻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是啊！若是新法該廢除，那之前呢？之前的大宋是何模樣？

　　大宋如今行了新法漸漸強盛，有的人就坐不住了。”

　　那些官員臉都紅了，他們緩緩向前。

　　周圍的百姓突然也跟著動了，卻是往唐仁這邊移動。更有人握緊了拳頭……

　　唐仁看到這壹幕，眼睛不禁有些發酸。

　　他想起了沈安的話。

　　——新法好不好，誰有發言權？百姓！其他人都是隔靴搔癢，或是無病呻吟。唯有百姓，唯有他們才知道新法的好壞！

　　以前他覺得這話值得商榷，可此刻看到這壹幕後，才深刻體會到了這番話的正確性。

　　唐仁看著那些百姓，深吸壹口氣，怒吼道：“某只想告訴妳等，他們為何要反對新法！因為新法壞了他們的好處，可那些好處是該得的？不是！”

　　他說完後就開始了喘息。

　　累啊！

　　這是他第壹次這麽長篇大論，關鍵是句句都是心聲。

　　他的胸膛在起伏著，看著那些官員，露出了壹個挑釁的笑容。

　　他記起了沈安的交代，於是就指著這些官員罵道：“臥槽尼瑪！”

　　唐仁記得當時沈安的譏笑和不屑，他說道：“該做事的做事，該掙錢的掙錢，可怎麽掙錢才好？某以為該是無愧於心。

　　當今官家放開了貿易，只要肯做，總是有許多機會。妳等不肯去掙錢，反而來錢莊鬧事，不外乎就是覺著某會怕妳等。在這裏某說壹句，某從不怕什麽爭執，有本事就來！”

　　原先那些人發家致富的手段就只有做生意，可做生意不是人人都能掙錢，於是放高利貸就是最好的選擇。放了高利貸能賺大錢，兼並土地更是能給子孫留下無數的遺澤。

　　所以當新法壹步步的把他們的財源給斷絕了之後，他們就慌了，進而絕望。

　　有人在反思，然後做出了選擇，站在了新政的這壹邊。

　　有人在惱羞成怒，叫囂著新法害人，然後群起而攻之。

　　這就是黨爭，和其它半文錢的關系都沒有，和聖人的教誨更是南轅北轍，只是各自代表的利益不同，為自己的利益發話罷了。

　　而他們想去搶奪好處，必須得做出壹個姿態，他們得想個高大上的借口，比如說……新政害民，咱們反對新政就是解民倒懸這些人就站在了自己的壹邊，沖著新政齜牙咆哮。

　　可今日他們卻啞口無言了。

　　見他們無言以對，唐仁倍覺爽快，剛想說話，有個官員就罵道：“這是汙蔑！這是誹謗！”

　　那些羞惱的官員馬上就叫喊了起來，然後按照自己的尿性，覺著無人敢擋，就徑直沖了過來。

　　唐仁冷笑著喝道：“兄弟們……”

　　“在！”

　　他身後的那些官吏們齊聲大喝，聲勢不小。

　　今日這壹場碰撞早在兩邊大佬的計劃之中，算是壹次火力試探。沈安交代過，若是對方敢動手，那就別客氣，只要不出人命，就放手施為。

　　唐仁剛想喊動手，就聽人群裏有人說道：“那些害人精惱羞成怒了，要群毆為咱們說話的唐判官！怎麽辦？”

　　“動手！”

　　那些百姓都怒了。

　　十余名官員覺得不對勁，緩緩回身，就看到了烏壓壓壹片走來的百姓。那些百姓看著很是兇狠，讓他們不禁心生畏懼。

　　“妳等要做什麽？要造反嗎？來人吶！來人吶！”

　　這些官員們慌得壹批，可唐仁卻覺著剛才那個聲音有些耳熟，怎麽像是老師的聲音呢？

　　人群中，壹個黑臉男子正在憤怒的大喊著，“打斷他們的腿！”

　　邊上壹個看熱鬧的婦人崇拜的看著他，“妳說話真好聽。還有，好漢，妳是誰？”

　　黑臉漢子壹臉純良的道：“某是任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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