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妳想太多了

　　權貴們最近有些沈寂。

　　陳鐘為了壹己之私和遼人勾結，導致邙山軍全軍覆沒，這事兒發作了，權貴們的名聲不大好，所以要低調些。

　　是的，大家都認為邙山軍死定了。

　　邙山軍全軍覆沒也就罷了，大宋別的不多，就軍隊多。

　　可遼人想趁機勒索，這個就像是烏雲般的壓在了汴梁城的上空，讓人心情郁郁。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樞密院的副承旨馮立……那個蠢貨竟然辦砸了事，遼使越發的趾高氣昂了。

　　麻煩了啊！

　　就在此時，壹直在家裏窩著孵蛋的沈安出來了。

　　這廝太懶，能不出門就不出門，所以有人說他是在家裏孵蛋。

　　沈安是大宋外事第壹人，他的出場自然引人註目。

　　他能把這事兒擺平嗎？

　　萬眾矚目之下，沈安出場了。

　　然後他也把事情擺平了。

　　可他竟然是把自家的產業拿出來賠給了遼人……

　　這人瘋了！

　　公事是公事，要賠錢也是朝堂出，和妳沈安有啥關系？

　　哦謔，這下子好了，沈家的聚寶盆不見了。

　　遼人得了配方，肯定會大規模生產，到時候和沈安競爭，大家的利潤都會少。

　　這個蠢貨啊！

　　“那個蠢貨！”

　　趙允弼得了消息，心中歡喜，對張文說道：“此人竟然這般愚蠢，趙宗實那邊會怎麽說？忠臣？”

　　他微微仰頭，似乎在回憶著什麽，良久嘆息道：“誰的忠臣？”

　　張文的馬臉上全是冷漠：“官家的身體不好，估摸著就在這幾年了。此時了結了和遼人之間的紛爭，對趙宗實接任有大好處。這是……”

　　“未進宮先立功。”趙允弼冷冷的道：“他這是在為趙宗實鋪路嗎？果然是忠臣！”

　　張文默然，從公心來說，他佩服沈安的舉動。可從私人的角度來說，從敵對關系來說，他覺得沈安此舉對趙宗實有好處，但對他自己卻沒好處，是在割肉。

　　“那個蠢貨！”

　　趙允良父子同樣在說著這些話，郡王府裏傳來了好消息。

　　“郡王有令，今日闔府上下都吃幹飯。”

　　“多謝郡王！”

　　“竟然不喝粥了？”

　　“喝個屁，再喝粥某都要瘦成薄片了。”

　　“趕緊的，有沒有肉？”

　　“有肉，廚子也忍不住了，說是今日每人壹大塊肥肉。”

　　“……”

　　權貴們都在歡喜，汴梁城的高檔酒樓這幾日的生意好了不少。

　　殿前司。

　　李璋站在上首，下面左右站滿了武將。

　　“……沈安把自己的香露配方給了遼人，平息了事端，可我輩呢？咱們呢？”

　　有些人心情愉悅。

　　是啊！只要不發生沖突，咱們就能繼續混吃等死了。

　　最好壹輩子都別發生沖突，至於我死之後……管逑。

　　可有的人卻面色沈凝，更有人的眼中多了羞辱之色。

　　這個大宋還有希望！

　　李璋壹拍案幾，眾人急忙站直了身體。

　　他沈聲道：“若是我輩武人能無懼、無畏，遼人可敢如此跋扈嗎？可敢嗎？”

　　眾人低頭，有人說道：“殿帥，事情都過去了。”

　　在大家看來，香露的配方沈安給定了，這事兒也就平息了。

　　“是好事？”

　　李璋盯著這人問道。

　　這人訕笑著，然後又低下頭。

　　這個世界總是有許多懦弱的人，壹個懦弱的上官能帶出壹群懦弱的下屬。

　　李璋罵道：“這是咱們的恥辱！”

　　他看向眾人。

　　有人擡頭，羞憤欲死。

　　有人木然，仿佛是木頭人，任由妳敲打也沒反應。

　　“操練起來！”

　　李璋的話就代表著他的態度。

　　武人該為此感到羞恥！

　　於是汴梁各處的禁軍都開始了操練，讓樞密院有些詫異，覺得這群賊配軍又抽風了。

　　不過操練就操練吧，軍械和各種物資的消耗壹下就多了些，張昇沒法，開始還擔心是軍中作假貪腐，等去看了看，才發現是真的。

　　“沈安說邙山軍的操練之法就壹個，練不死就往死裏練，下官甚為認同。”

　　李璋並不需要給張昇面子，所以態度很生硬。

　　校場上呼喝聲震天響，各種隊形在快速變換，塵土飛揚……

　　張昇看著這壹幕，點頭道：“老夫也覺著羞恥……陳鐘是罪魁禍首，馮立是幫兇，沈安出了自家最值錢的東西換來了太平，這是恥辱……”

　　“所以要操練他們，把這些不知道榮辱的家夥弄個半死。”

　　隨著李璋的聲音，壹群將領從身前狂奔而過。

　　這些將領跑的很狼狽，張昇淡淡的道：“無用之極，就像是壹群死狗！”

　　這些人喘息的真的像是死狗。

　　“操練起來！”

　　李璋怒了，過去踢打著開始減速的將領們。

　　有人哀怨的道：“殿帥，要操練到什麽時候？”

　　李璋怒吼道：“把香露的錢給操練回來！”

　　頓時校場上壹陣雞飛狗跳，李璋隨後就去了榆林巷。

　　“踏春踏春！”

　　果果叫嚷著要騎馬，沈安勸了許久沒勸動，就把她放在自己身前，壹家人準備去金明池踏春。

　　還沒出巷子口，沈安就看到了李璋。

　　“這是要出去踏春？”

　　“對，這天氣不錯，好歹出去轉壹圈，不然就辜負了春光。”

　　“舍得嗎？”

　　李璋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這個問題。

　　沈安壹怔，然後笑道：“沒什麽舍不得的，家財萬貫，可壹頓飯也只能吃三大碗，躺下也就是占著這麽壹塊地方……要那麽多錢幹什麽？”

　　李璋仔細看著他，見他神色坦然，不禁心中佩服，拱手道：“按照他們的說法，某是國戚，和官家是表親。那些人瞧不起某，在背後說壞話，可某從未在意……因為某會用功績來讓他們閉嘴……”

　　沈安靜靜的聽著，果果也在好奇的聽著。

　　沈安點點頭，李璋此人低調，可上次趙禎賜酒就給了三人：韓琦，他，還有李璋。

　　這位國戚深得趙禎的信任！

　　李璋和他策馬並行，繼續說道：“某看不起那些說大話的人，更看不起那些不知羞恥之人。以往某以為妳是個走運的年輕人，後來妳屢立功勛，這才讓某刮目相看。”

　　他側身看著沈安，誠懇的道：“別在意那些人的閑話，妳不蠢，某知道妳在想什麽，妳在為了大宋而擔憂，所以寧可舍去自己的財富，也要讓局勢平穩，妳……功莫大焉。”

　　官家的身體不行了，宰輔們每日見到他還不覺得，李璋隔壹陣子去見壹次，每每發現比上壹次還差。

　　在李璋看來，沈安就是擔心官家的身體出問題，到時候遼人借機鬧事……

　　“快刀斬亂麻，某想過妳此次的手段，只覺得該擊節叫好。”

　　李璋拱拱手，笑道：“如此就不打擾妳壹家出遊了，有空壹起飲酒。”

　　“好。”

　　沈安對這位國戚有些好感，覺得可交。

　　可他們為啥都覺得我的配方輸定了呢？

　　沈安看著明媚的陽光，覺得這個世界很美妙。

　　這個賭約……我贏定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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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緩緩流逝，遼使隔三差五就去喝酒，喝的伶仃大醉後就說些歡喜的話，大抵覺得自己立下了大功，順帶還能撈些好處。

　　趙禎在沈默。

　　宰輔們也在沈默著。

　　直至趙禎某天在朝會上突然腦袋壹歪……

　　“官家暈倒了。”

　　禦醫蜂擁而至，然後各種手段壹起上，總算是把趙禎救醒了。

　　“我無事。”

　　趙禎覺得自己真的沒事，可在起身時卻覺得頭暈。

　　“官家，歇歇吧。”

　　曹皇後皺眉道：“養好了身子，以後的時光多著呢。”

　　妳急什麽？

　　趙禎看著她笑了笑，然後說道：“春光明媚，可我卻看不到，開門。”

　　大門打開，陽光帶著春光沖了進來。

　　外面光明，床榻之上卻在陰暗之中。

　　壹明壹暗之間……時光仿佛就此停頓了。

　　“真好啊！”

　　趙禎的頭壹歪，再次暈倒。

　　宮中亂作壹團，宰輔們沒有得到消息，等第二天早上發現趙禎沒來……

　　“去看看吧。”

　　歐陽修的眼中多了傷感，說道：“慶歷之後，我等壹壹歸來，發現官家變了，再沒了壹點銳氣。富弼也變了，以前多淩厲的壹個人？回京後見人都客客氣氣的。妳開始也是……”

　　韓琦有些不自在的道：“那是剛回來。”

　　“是啊！後來妳就漸漸的變的得意了。”

　　壹行人走了出去，歐陽修看著春光，有些恍惚，“後來我們都變了，都老了，官家也老了，老夫只希望他能再撐十年……”

　　曾公亮在和內侍交涉，讓他去稟告皇後，就說宰輔要見官家。

　　這是宰輔的權利：每天都要見到官家！

　　這不是親密！

　　更不是什麽盡忠職守，要處理每天的政事……

　　和這些不搭幹的，妳只是想多了。

　　後世人大抵會覺得這是君臣之間的盡忠職守，可實際上不過是為了確保沒有人作亂而已。

　　前唐之後就是五代十國，那些帝王和武人、文官、內侍們絞殺成壹團，各種稀奇古怪的謀逆方式都展示了壹遍。

　　後宮也是個重災區，所以為了防備帝王被內侍或是嬪妃弄死，宰輔們每天都要見壹次趙禎。

　　而趙禎也樂意於每天見他們壹面，這樣可以震懾那些有異心的家夥，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這是壹個雙方面自願的行為，沒有其它意義存在。

　　當然，民間會傳言說宰輔們真是宵衣旰食，連官家生病了都不放過。

　　可那是妳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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