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娘子關

　　居然是程度的老子？這就有意思了。
　　再看看壹臉崇拜看著魏大勇的程月，王野就覺得更有意思。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最多再過半年，八路軍就要發動聲勢浩大的百團大戰，到時整個華北的日軍都會遭到重創。
　　正太路沿線的日軍尤其會損失慘重。
　　不過從大的層面看，八路軍的武裝力量還是薄弱。
　　壹旦日軍調集重兵集團發起大掃蕩，八路軍是沒辦法抗衡的。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就在八路軍發起百團大戰之後沒過多久，日軍駐山西第1軍司令官筱冢義男就發起了針對性極強的A號作戰計劃。
　　在日軍的瘋狂反撲之下，八路軍遭受了重大損失。
　　不僅是總部各機關被迫轉移到外線，連副總參謀長都在轉移途中英勇犧牲，386旅所屬各主力團也是傷亡慘重。
　　獨立團減員近半數。
　　幹部更是傷亡三分之二。
　　政委趙剛心疼得都掉了眼淚。
　　這就是作為穿越者的福利了，因為看得比誰都遠。
　　當團長、旅長、師長甚至老總都還在摩拳擦掌為接下來的大規模的破襲作戰做準備的時候，王野卻已經未雨綢繆，在為八路軍的突圍作準備。
　　程度的偽軍第8混成旅也是參與了A號作戰計劃。
　　第8混成旅因為戰鬥力孱弱，所以沒有參與正面作戰，擔負的是封鎖任務。
　　筱冢義男的A號作戰計劃從裏到外壹共有四道封鎖線，其中第三、第四道封鎖線都有第8混成旅的參與。
　　所以如果能做通程度的工作，甚至暗中策反程度，
　　等日軍發起A號作戰計劃時，八路軍的突圍就會比原先要順利得多，也就能保存更多的有生力量以及更多的優秀幹部。
　　所以，無論能不能策反程度，這事都得嘗試壹下。
　　當下王野壹擺手，笑著說道：“程管家，先不著急。”
　　管家便有些為難的看著程老太爺，心說現在咋辦哪？
　　程老太爺眉頭微微壹蹙，詢問道：“這位軍爺的意思是？”
　　王野笑道：“是這樣的，我們這次是奉命前來偵察娘子關的。”
　　這個沒有什麽好隱瞞的，王野也不怕程老太爺去向鬼子告密。
　　因為告密也沒用，八路軍偵察員幾乎每天都在對鬼子的各個據點實施偵察。
　　而且告密也不是那麽好告的，萬壹沒有抓到八路軍，很容易招來鬼子遷怒。
　　“妳們是來偵察娘子關的嗎？”程月忍不住插話道，“娘子關身後就是綿山，我知道有壹條小路能直通綿山主峰王明堖。”
　　“月兒？！”程老太爺沈聲喝道。
　　王野的目光也落在了程月的身上。
　　只見這妹子雖然是在跟她爹說話，但是壹對美目卻從始至終都在魏大勇身上，當下便心下微微壹動，不會是看上魏和尚了吧？
　　真要這樣，那這個事情倒是簡單了。
　　程老太爺又道：“還不趕緊回妳房間去。”
　　“我不。”程月卻撅著嘴不依道，“我不回去。”
　　“爹啊，妳平時不經常教我要懂得禮義廉恥，要知恩圖報，八路軍剛才救了我們父女兩個，現在他們需要幫助，我們難道不應該幫壹下？”
　　“那也是大人的事，跟妳沒關系。”程老太爺急得直跺腳。
　　說完又對王野說道：“軍爺，小女少不更事，讓妳見笑了。”
　　“程老太爺言重了。”王野微笑道，“令媛深明家國民族大義，我覺得挺好的。”
　　程老太爺聽了卻是臉上火辣辣的燒，因為他兒子程度是漢奸，是偽軍第8混成旅長，雖說這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程老太爺又道：“那軍爺妳的意思是？”
　　王野道：“在娘子關這邊我們沒什麽關系，所以在我們對娘子關實施偵察的這幾天，能否暫時借住在程家？”
　　“這當然沒問題。”
　　程月壹口答應下來。
　　又扭頭問程老太爺：“是吧，爹？”
　　程老太爺只能點頭：“只要兩位軍爺不嫌棄寒舍條件簡陋，飯食粗鄙難以下咽，那妳們就盡管住下，多久都行。”
　　王野道：“那就打擾程老太爺了。”
　　程老太爺聞言便低低的嘆了口氣。
　　王野又道：“老太爺，我們趕了壹夜的山路，肚子有些餓了，妳看能不能……”
　　程老太爺便又將管家叫進來，說道：“阿福，妳趕緊去集市買點豬肉啥的，再讓夥房做壹頓上好席面。”
　　管家卻道：“老爺，阿魁他們還鎖在地窖呢。”
　　程老太爺聞言便楞了壹下，這事可不太好辦。
　　阿魁畢竟是皇協軍的班長，跟八路軍是對頭。
　　王野卻道：“是程旅長派來保護老太爺和大小姐的警衛班吧？沒事，盡管把他們放出來好了，大家都是中國人，不管什麽事說開了就好。”
　　“對對對，軍爺說的極是。”程管家連連點頭。
　　王野又道：“還想麻煩管家壹件事，我們在村口那口廢棄的磚窯裏藏了兩匹馬，能否勞煩管家派人幫我們把馬牽回來。”
　　“好的好的。”管家喜孜孜的轉身去了。
　　過了大概三五分鐘，客廳外面便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遂即就是壹個雷鳴般的聲音：“老太爺，大小姐，妳們沒事吧？”
　　伴隨著說話聲，壹個彪形大漢就已經呼的闖進來，身後還跟著十幾個偽軍。
　　魏大勇壹眼就認出來，正是之前在程家後院跟刁得勝他們對峙的那夥偽軍。
　　看到王野和魏大勇赫然在座，這個大漢當即就誤會了，把兩人當成了刁得勝這夥土匪的同夥，當時就兜頭沖上來。
　　壹邊大喝：“狗賊受死！”
　　魏大勇便立刻起身迎上前。
　　程月卻急得直跺腳：“阿魁哥，不要啊。”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兩人已經打成壹團。
　　只見那大漢先是壹記鞭腿，接著壹記側踹，都被魏大勇輕松躲過之後，緊接著又是壹記貼地後掃堂腿，卻還是被魏大勇很輕松的躲過。
　　“妳小子腿法可以。”魏大勇笑道，“跟妳師娘學的吧？”
　　大漢聞言勃然大怒，繼續狂攻不止：“有本事就不要躲。”
　　“俺這是逗妳玩呢。”魏大勇說完目光壹冷，旋即就是壹記側踹踢出，正中那大漢的大腿根，大漢足有小二百斤的身體便壹下倒飛出去，叭嗒壹聲重重摔落在地。
　　十幾個偽軍見狀不由得大吃壹驚，趕緊壹窩峰的擁上來將魏大勇圍住。
　　“放肆！”這下程老太爺也看不下去，壹拍桌子大怒道，“都給我退下！”
　　十幾個偽軍有些懵，不過看到程老太爺生氣，還是趕緊攙起大漢退下去。
　　王野這才站起身來，笑著問那大漢道：“兄弟妳的身手不錯，怎麽稱呼啊？”
　　“爺爺坐不改姓，行不名改，姓程名魁是也。”大漢昂然說道，“原先是程家家生子，現在是我們家少爺的警衛班長，我奉勸妳們還是不要助紂為虐，不然我們家少爺非帶兵平了妳們母豬崖飛雲寨不可。”
　　“程班長誤會了。”
　　王野笑道：“我們不是土匪。”
　　“嗯？”程魁道，“妳們不是刁得勝壹夥的？”
　　“呸。”魏大勇道，“刁得勝也配跟我們壹夥？”
　　王野微微壹笑說道：“實不盯瞞，我們是八路軍。”
　　“啊？”程魁和身後的十幾個偽軍聞言大吃壹驚。
　　有幾個膽小的偽軍更是下意識後退兩步，想要逃跑。
　　這幾乎就是血脈的壓制，偽軍遇到八路，既便人數占優，心理上也會犯怵，因為八路軍擁有向死而生的勇氣，但是他們沒有。
　　“程班長不用怕。”王野壹擺手道。
　　“今天我們是來做客的，不是來打仗的。”
　　“怕？”程魁強自鎮定，“應該害怕的是妳們。”
　　“就憑妳們人多？”魏大勇哂然道，“妳們有槍嗎？”
　　說完，魏大勇還踢了壹腳擱在自己腳邊的大麻袋，叮當作響。
　　這口麻袋裏裝的都是從土匪手上繳獲的武器彈藥，其中就包括這十幾個偽軍的凈面匣子和子彈盒。
　　程魁還有十幾個偽軍的臉色就變了。
　　是啊，他們沒槍，人多又有個屁用？
　　程魁咽了口唾沫，又道：“就算妳們有槍，我還是要警告妳們，妳們最好別亂來，不然我們少爺不會放過妳們八路。”
　　“哈哈。”王野大笑道，“我們等著。”
　　“阿魁哥。”程月急了，跺腳不依道，“妳是不是耳朵塞驢毛了？都已經跟妳說了，八路軍是來做客的，而且剛才還救了我和爹呢。”
　　“要不是八路軍，不僅我和爹無法幸免。”
　　“說不定連妳們也會遭了那些土匪的毒手。”
　　“啊？”程魁又楞在那，這個他真沒有想到。
　　程老太爺也說道：“行了，阿魁妳們回陽泉吧。”
　　“我這安全得很，用不著妳們在這裏看家護院。”
　　程魁聽出了程老太爺的弦外之音，轉身匆匆走了。
　　王野也沒有阻止，程度來了正好，正想要會會他呢。
　　程管家很快把豬肉買回來，又讓夥房張羅了壹桌酒菜。
　　王野和魏大勇吃飽喝足了，又在自告奮勇要充當向導的程月的帶領下，往娘子關背後的綿山主峰王明堖而來。
　　程老太爺明顯是想阻止的，
　　可惜女大不中留，攔不住。
　　王野也看出來了，程月多半是真的相中了魏大勇。
　　也就魏大勇這貨缺壹根筋，渾身沒有意識到這點，正跟程月聊得火勢。
　　不過也不能排除這貨是個高段玩家，在玩欲擒故縱的伎倆，有句話怎麽說的？真正的獵人通常是以獵物的形象出現的。
　　“妹子，妳的身手不錯啊？”
　　好家夥，妹子都開始叫上了。
　　但是程月卻壹點都不覺得唐突。
　　甜甜的嗯了壹聲，程月又說道：“我爹打小教我哥和阿魁哥他們練武，我就在旁邊跟著學，後來我爹也就索性連我壹起教。”
　　“難怪。”魏大勇又道，“妳還會打槍？”
　　“槍法是跟我哥學的。”程月道，“夜間三十米內打滅香頭沒壹點問題。”
　　“是嗎？”魏大勇有些不解的道，“那昨晚上妳咋不開槍打死那些土匪？妳的槍法那麽好，那十幾個土匪還不夠妳塞牙縫的。”
　　程月有些扭捏地說道：“我沒有殺過人，怕。”
　　魏大勇道：“回頭哥陪妳殺個鬼子練壹練膽。”
　　程月嗯了壹聲又問道：“勇哥，我能不能問妳個問題？”
　　王野聽了便又是壹樂，好家夥，程月這邊也已經叫上勇哥了。
　　“啥問題？”魏大勇道，“妹子妳只管問，只要哥知道就壹定告訴妳。”
　　程月說道：“有壹次我聽見我的幾位同學在爭論，說妳們八路軍擁有壹種崇高的精神信仰，都擁有壹種向死而生的勇氣，我想知道是為什麽？為什麽當所有人都在往後方撤退的時候，妳們卻在向死逆行？妳們難道就不害怕嗎？”
　　聽到這話，王野的心下又是壹聲好家夥，程月跟田雨是同學？
　　這就尷尬，這要是讓魏大勇跟程月湊成壹對，會不會把田雨給招來？
　　那邊的魏大勇卻被程月難住了，這貨打鬼子是把好手，但是說到精神信仰這種哲學問題那就是個菜瓜。
　　“西北狼？”
　　魏大勇只能向王野求助。
　　“西北狼？”程月訝然，“王大哥咋叫西北狼？”
　　“噢，這是我們的代號。”魏大勇道，“在敵占區執行任務時得用代號。”
　　“這樣啊。”程月又問道，“那勇哥妳的代號是什麽呀？”
　　“我的代號啊？”魏大勇撓了撓頭說，“大灰狼。”
　　程月聽了便噗哧壹聲樂了。
　　魏大勇便漲紅了臉。
　　不過程月很快就斂住笑容。
　　“勇哥，我也想給自己起個代號。”
　　魏大勇隨口就說道：“妳也要代號啊？要不就叫母狼？”
　　“我呸，妳才母狼。”程月啐了壹口，又道，“妳們男生可以用狼作代號，我們女生就用狐來做代號，我的代號，就叫青狐好了。”
　　“青狐？”魏大勇道，“這個代號好。”
　　王野卻心說道：我覺得還是黑狐更合適。
　　“太好了，我也有代號嘍。”程月壹臉開心。
　　說話之間，三人已經從綿山背面爬上了王明堖。
　　可能是因為距離娘子關有壹些遠，又沒有通路，建材運不上去，所以鬼子並沒有在王明堖頂上修炮樓。
　　當然也有可能是兵力不足。
　　總之，鬼子並沒有在王明堖上設置崗哨。
　　所以王野他們可以直接前出到凸出位置，對娘子關城實施偵察。
　　娘子關就座落在綿山腳下，所以站在王明堖上居高臨下可以將娘子關鎮、關城以及娘子關火車站盡收眼底，壹目了然。
　　王野舉起望遠鏡開始觀察。
　　魏大勇也將地圖從垮包拿出來攤在地上。
　　程月也很知趣的不再出聲，只是靜靜的看著魏大勇。
　　王野壹邊觀察，壹邊說道：“娘子關火車站東西兩側，各建有壹座炮樓，此外車站倉庫最東側和最西側的兩間有異常。”
　　“墻體下很可能藏有暗堡。”
　　“在娘子關車站的北邊有三排平房構成的壹個院子。”
　　“院子有單獨的圍墻，墻外有壕溝，墻頭有鐵絲網。”
　　“院子正門朝車站開，大門口右側有壹個環形街壘。”
　　“環形街壘內，人員六人，還有壹挺九二式重機槍。”
　　“這應該是壹個兵站末地，有卡車及馬匹出入其中，不出意外的話，裏邊應該設有汽車修理所及病馬分廠，搞不好還有軍械所。”
　　魏大勇壹邊記錄壹邊說道：“西北狼，這可是塊肥肉！”
　　“這的確是壹塊肥肉，但是很不好啃。”王野點頭道，“除非先用炮兵摧毀外圍的防禦工事，或者直接用坦克碾壓，否則強攻的話傷亡會非常大。”
　　“那沒啥問題。”魏大勇道，“咱們386旅現在有……”
　　“大灰狼！”王野立刻打斷，不讓他說出386旅的情況。
　　這是原則，既便程月具有很明顯的進步傾向，也不能說。
　　王野又道：“繼續記錄，娘子關火車站守備隊，日軍大約壹個中隊，偽軍壹個營，再就是兵站內大概會有壹個中隊左右的日軍兵站守備隊。”
　　說話之間，壹列由八節車廂組成的裝甲列車吭噗吭噗的開進了車站。
　　“草，這是什麽鬼東西？”魏大勇低叫道，“他媽的還有大口徑重炮？”
　　“這是鬼子的裝甲列車。”王野也是心頭猛然壹凜，這玩意可不好對付。
　　通過六倍望遠鏡的視野，王野可以非常清楚的看見，第二以及第三節車廂的頂上各安裝了壹門105mm口徑的榴彈炮。
　　第四節車廂頂上甚至還有兩門75mm口徑的高射炮。
　　不過說是高射炮，其實也是可以將炮口壓低平射的。
　　還有第壹、第五、第七以及第八節車廂的左右兩側，都能看到重機槍的射擊孔。
　　當下王野嘆口氣，低聲道：“接下來的這半個月時間，咱們恐怕得耗在娘子關了，得盡可能的摸清楚鬼子的這趟裝甲列車的運行規律。”
　　魏大勇便也跟著罵了壹聲，這可真不是好事。
　　但程月聽了卻是心下竊喜，因為這意味著魏大勇在接下來的半個月都會住在程家，她就能和魏大勇朝夕相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