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個人毀譽

　　“雲龍兄！”
　　楚雲飛扯了扯身上的少將禮服，壹臉笑意的道：“今天吹的什麽風？居然把妳老兄還有王參謀吹到我們獨1旅的旅部來了？”
　　“誒呀，楚兄如今都升少將旅長了。”
　　李雲龍掠了眼楚雲飛領章上的將星，又壹拍額頭說道：“瞧我這腦子，如今應該稱長官了，咱老李可不能再跟楚兄平輩論交了。”
　　說到這，李雲龍又假模假式的要敬禮。
　　“算了。”楚雲飛哈哈壹笑又道，“妳我兄弟之間就不要扯這些虛禮了，再說以雲龍兄妳的帶兵之能，晉升少將旅長也是早晚的事。”
　　“誒呀，咱老李哪能跟雲飛兄妳相比。”
　　李雲龍連連擺手道：“咱老李怕是這輩子都沒有當旅長的命。”
　　楚雲飛便忍不住跟方立功對視了壹眼，李雲龍這話聽著怎麽像有怨氣？難道他對上級遲遲不讓他升官心存不滿？
　　說不定這會是個機會。
　　盡管明知道可能性很小，
　　楚雲飛也還是決定試壹試。
　　沒別的，李雲龍可是人才啊！
　　要是能夠把李雲龍和他的壹團人馬籠絡過來，獨1旅的戰鬥力直接就能翻倍，還有今後能跟李雲龍、王野這樣的人共事，只是想想就令人無比的期待。
　　當下楚雲飛哼哼壹笑又說道：“雲龍兄要是不嫌棄，我這裏還有個副旅長位置，等到陸軍大學開學，我再推薦雲龍兄前往陸軍大學將官班深造，再回來不要說是區區旅長，師長也是不在話下，沒準直接就軍長了。”
　　“真的？”李雲龍聞言頓時大喜。
　　“楚兄，那這個副旅長妳得給我留著。”
　　“好說。”楚雲飛道，“我們晉綏軍獨1旅的大門隨時向雲龍兄妳和王參謀敞開，妳們無論什麽時候來都歡迎至致。”
　　“誒呀，楚兄夠意思。”
　　李雲龍嘿嘿壹笑又道：“對了楚兄，我聽說上次全殲日軍騎兵第4旅團後，常委員長獎勵了妳壹枚青天白日勛章？”
　　楚雲飛哼哼壹笑說道：“確有此事。”
　　李雲龍道：“聽說這玩意兒挺難得？”
　　方立功道：“迄今為止只有91人獲得青天白日勛章，而且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中將軍銜以上高級將領。”
　　“真的？那真是怪難得的。”
　　李雲龍道：“楚兄，不如拿出來讓咱老李開開眼界。”
　　“雲龍兄想要看勛章還不容易。”楚雲飛哈哈壹笑，又道，“勛章就在旅部，雲龍兄還有王參謀裏邊請。”
　　進到旅部，楚雲飛當即讓劉詩吟把青天白日勛章拿了出來。
　　好嘛，劉詩吟這個中央社派駐的戰地記者又多了壹個兼職，這個兼職就是楚雲飛的私人生活秘書。
　　英雄美人，從來都是不分家的。
　　換成別人，估計不會再當眾展示這枚青天白日勛章，又或者會把鑲嵌在勛章上的那枚鉛彈頭摳掉，再把勛章修復之後展示。
　　但楚雲飛的思維卻跟別人不壹樣。
　　楚雲飛並不覺得中彈有什麽丟人的。
　　楚雲飛反而把這個當成軍功的壹部分。
　　壹名軍人，如果沒有中過彈負過傷，軍旅生涯就是不完整的。
　　“呀？怎麽還嵌了壹顆彈頭？”李雲龍佯裝不知道，問道，“青天白日勛章都是這樣的造型的嗎？”
　　“當然不是。”
　　楚雲飛說道：“這顆鉛彈頭是鬼子壹個狙擊手留下的。”
　　說到這壹頓，又道：“當時要不是隨身帶著這塊勛章，楚某只怕是已經被這顆鉛彈頭擊穿心臟，為黨國捐軀了。”
　　王野從李雲龍手中接過勛章，左右翻看了壹下也是神情壹凝。
　　楚雲飛得目光落在王野臉上，問道：“王參謀是柏林軍事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對於特種作戰了解比較深，看出什麽沒有？”
　　王野沈聲道：“鬼子狙擊手使用的是6.5mm口徑三八改型狙擊步槍，從彈頭嵌入勛章的角度可以看得出，當時子彈是斜著擊中楚旅長，如果是正面擊中，即便有勛章擋著只怕也是沒什麽用，楚旅長還真的是命大。”
　　“王參謀妳說得沒錯，這次楚某真是命大。”
　　楚雲飛喟然說道：“我楚雲飛生平很少服人，戰術指揮方面，雲龍兄妳是為數不多的能讓我自嘆不如的幾人之壹，而在單兵戰鬥方面王參謀妳才是翹楚，不過，這個鬼子狙擊手的槍法恐不在王參謀妳之下。”
　　楚雲飛曾經到過獨立團觀摩學習。
　　期間他沒有親眼見過王野的槍法，但聽說過。
　　“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這麽壹夥鬼子狙擊手？”李雲龍問道，“楚兄啊，妳們怎麽招惹了這麽厲害的鬼子狙擊手？”
　　楚雲飛卻不想多說這事。
　　因為有機會卻沒能殺掉巖松義雄，
　　在楚雲飛看來根本就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事。
　　“害，不說這個。”楚雲飛擺手道，“難得雲龍兄妳過來壹趟，今日只談妳我兄弟之間的情誼，不提這些糟心的事情。”
　　說到這裏壹頓，又扭頭對方立功道：“立功兄，讓廚房準備壹頓豐盛的宴席，今天我要盛情款待雲龍兄還有王參謀。”
　　“好的。”方立功微微壹笑轉身走了。
　　楚雲飛又親熱地拉著李雲龍坐下說話。
　　王野卻把孫銘拉到門外，詢問鬼子狙擊手的事。
　　“孫銘，到底怎麽回事？”王野問道，“楚旅長怎麽遇的危險？”
　　楚雲飛不肯多說這件事，孫銘自然也不敢多說，便岔開話題道：“王隊長，難得妳過來壹趟，不如給我們猛虎中隊的弟兄上壹課？”
　　“讓那些兔崽子知道壹下什麽叫天外有天。”
　　“上課好說。”王野說道，“但是妳可要想好了。”
　　“這夥鬼子狙擊手能找上楚旅長壹次，就可能找兩次。”
　　“妳如果不希望楚旅長再次遇險的話，最好把知道的都告訴我。”
　　“然後我們兩家聯手，設個套把這夥鬼子給滅了，要不然誰都別想有好。”
　　孫銘聞言臉色便立刻變得凝重，沈吟片刻後說道：“大概是在半個多月前，我們接到長官部的壹個命令……”
　　孫銘壹五壹十把當時情況說了。
　　王野聽完扼腕嘆息道：“我說孫銘，這麽重要的事情，竟然也不通知我們？要是我們戰狼中隊也在場，還能讓巖松義雄給跑了？”
　　王野是真的感到可惜，巖松義雄就不是人，
　　那就是壹只金燦燦的黃金寶箱，就這麽飛走了。
　　孫銘臊眉耷眼地說道：“我也沒想到鬼子會這麽厲害，要是早知道鬼子那邊有壹夥這麽厲害的狙擊手，我壹定會通知妳們。”
　　王野說道：“這麽說來，鬼子應該是重新組建了壹支特種部隊。”
　　“應該是。”孫銘說道，“鬼子有了這麽壹支特種部隊，今後我們可就要小心了，要不然冷不丁地被這夥鬼子來壹下，可真夠咱們喝壹壺的。”
　　“妳錯了。”王野搖頭道，“特種作戰，防是防不住的。”
　　“因為無論妳把防禦措施做到多嚴密，也防不住特種部隊滲透。”
　　“如果鬼子特種部隊存心滲透，有的是辦法繞過我們的警戒哨，明暗哨都不行，等咱們的哨兵發現時，壹切就都已經遲了。”
　　孫銘臉色微微壹沈，皺眉問道：“那怎麽辦？”
　　“辦法就只有壹個。”王野說道，“那就是給鬼子下套。”
　　“給鬼子下套？”孫銘搖頭說道，“這可難辦，鬼子也未必上當。”
　　“是啊。”王野說道，“如果沒有合適機會的話，這件事情確實不太好辦。”
　　頓了頓，王野又說道：“不過，今後如果發現鬼子的這支特種部隊的行蹤，妳壹定要及時通知我們。”
　　“好的。”
　　孫銘道：“我壹定第壹時間通知妳們。”
　　說話間，有警衛出來通知兩人去赴宴。
　　酒過三巡之後，方立功終於找到機會：“李團長，上次貴團於危難之時仗義出手，救下了我們旅座，我敬妳壹杯，向妳表示感謝。”
　　“哈哈，方參謀長太客氣了。”李雲龍舉杯起身。
　　兩人碰了下杯，都是壹口悶，方立功又接著說道：“不過，李團長是不是因為忙，把壹件很重要的事忘了？”
　　“有嗎？”李雲龍壹臉茫然，“什麽事？”
　　方立功扭頭對孫銘道：“孫銘，妳來跟李團長說吧。”
　　坐在下首的孫名便起身說道：“李團長，妳當時說兵荒馬亂不安全，所以那壹個營的武器裝備暫時交由妳們保管。”
　　“哦對對。”李雲龍恍然說道，“有這事，是有這事。”
　　方立功道：“李團長，現在已經過去這麽長的時間了，是不是該把這批武器裝備歸還給我們獨1旅了？”
　　“還還還，壹定歸還。”
　　李雲龍道：“我回去就派人送過來。”
　　李雲龍答應得這麽爽快，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楚雲飛甚至還有些慚愧，之前他還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來著。
　　當下楚雲飛端起酒杯道：“雲龍兄，說起來那不過是壹個營的裝備，憑妳我兄弟之間的交情，就是送給妳又有何妨？”
　　“誒呀，楚兄為人就是大氣。”
　　李雲龍道：“那這壹個營的裝備？”
　　“這壹個營的裝備就還是先還回來吧。”
　　楚雲飛道：“主要是我們358團剛剛擴編為獨1旅，武器裝備的缺口比較大，不過雲龍兄妳盡管放心，國民政府已經從漂亮國訂購了壹批美械，其中的壹個團的美械裝備將會調撥給我們獨1旅，到時候換裝之後我壹定會把淘汰下來的武器裝備無償援助給貴部。”
　　“真的呀。”李雲龍聞言大喜道，“那真是太謝謝了，楚兄，這我得敬妳壹杯。”
　　敬完了酒，李雲龍又道：“既然楚兄妳這麽看得起我，那我李雲龍也不能不識擡舉，我也得給楚兄妳提供壹個情報。”
　　說此壹頓，李雲龍又道：“其實，我們就是專門為此而來的。”
　　“哦？”楚雲飛跟方立功對視了壹眼，又道，“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絕密情報，居然要雲龍兄妳親自跑壹趟我的旅部？”
　　“不來不行啊。”李雲龍有些無奈的道。
　　“以眼下我們八路軍跟妳們晉綏軍之間的關系，要是我不來，哪怕是小王說，多半也會被人誤解，認為我們八路軍就是在挑撥離間。”
　　“也就是我李雲龍還能在楚兄妳面前說得上話。”
　　“看來這真是壹件大事。”楚雲飛沈聲道，“雲龍兄，妳只管直言，楚某對妳是完全信任的，妳我兩家是友軍，挑撥離間這種事是絕對不存在的。”
　　“我就知道楚兄妳會聽。”李雲龍點點頭，接著說道。
　　“是這樣，我們潛伏在日軍司令部的內線獲得壹個絕密情報。”
　　“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岡村寧次，弄了壹個C號作戰計劃，要對堅守在中條山上的二十多萬中央軍下手了！時間就在五月間！”
　　……
　　與此同時，宮野道壹已經回到安化。
　　“師團長。”參謀長澀谷壹郎詢問道，“司令官閣下這麽急著把妳叫去太原，是有什麽重要作戰任務嗎？”
　　“確實有重要作戰任務。”
　　宮野道壹點點頭，又道：“不過與我們無關。”
　　停頓了下，又苦澀地道：“也不能說壹點關系也沒有，關系其實還是有的，因為這個作戰任務的存在，五月的大規模清鄉怕是要取消了。”
　　“納尼？”澀谷壹郎道，“什麽重要作戰任務，居然會影響到我們的清鄉？”
　　宮野道壹嘆息道：“大將閣下調集了五個師團加兩個旅團的兵力，還從關東軍調來了兩個飛行戰隊，連同整個第3飛行集團，即將對盤踞在中條山上的支那中央軍發起進攻，而我們近衛第2師團的任務是保證同蒲路的安全及暢通。”
　　澀谷壹郎失聲道：“竟然要對中條山上的支那中央軍發起進攻嗎？”
　　看到澀谷壹郎這個表情，宮野道壹卻忽然笑了，說道：“澀谷君，連妳也沒有想到皇軍會對中條山上的支那中央軍突然下手，支那軍的那些其蠢如豬的高級將領就更想不到，看來中原會戰已經是毫無懸念了。”
　　“嗦嘎。”澀谷壹郎由衷地贊嘆道。
　　“真不愧是大將閣下，此舉確實深諳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精髓，中條山上的支那中央軍肯定完了，不會有懸念。”
　　“那麽，時間定了嗎？”
　　“定了，就在五月上旬。”
　　……
　　雲起鎮，獨1旅的旅部大門口。
　　直到李雲龍和王野騎馬走遠了，楚雲飛才收回目光。
　　“立功兄。”楚雲飛背在身後的雙手無意識地屈伸著，幽綱問道，“妳怎麽看？”
　　“旅座，卑職的看法非常簡單。”方立功哂然壹笑道，“八路軍就是在挑撥離間，想要破壞我們晉綏軍、中央軍與日軍之間的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說此壹頓，方立功又接著說道：“由此可見我們目前的策略是正確的。”
　　“在我們晉綏軍、中央軍與日軍聯合防共、遏共的壓力下，八路軍已經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所以才想出這種拙劣的伎倆。”
　　“妳是說，李雲龍他們在撒謊？”
　　楚雲飛道：“所謂的C號作戰計劃並不存在？”
　　方立功道：“李雲龍和王野百分之百在撒謊，絕不會有C號作戰計劃。”
　　“立功兄，妳就如此肯定沒有C號作戰計劃？”楚雲飛道，“妳有沒有考慮過，如果這個C號作戰計劃真實存在又會如何？”
　　“不用想，不存在的東西又何必費心去想呢？”
　　方立功哂然壹笑，又道：“日軍方面花了那麽大的代價以及精力，來籠絡安撫我們晉綏軍及堅守在中條山的中央軍，三方好不容易才形成了目前的戰場默契，日軍不趁這個機會聯合我們晉綏軍及中央軍剿滅八路軍，卻反而進犯扼守中條山的中央軍？”
　　楚雲飛幽幽說道：“李雲龍說了，日軍這麽做僅僅只是為了麻痹我們。”
　　方立功搖頭說道：“日軍花這麽多的時間以及精力與閻西山進行談判，再花那麽大的代價與中央軍暗中接觸，僅僅只是為了麻痹我們？從邏輯上就明顯說不通嘛。”
　　“邏輯上說不通才麻煩。”楚雲飛沈聲說道，“孫子兵法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
　　“立功兄不相信日軍會進攻中條山。”
　　“中條山上的那些高級將領只怕也不會相信，那就麻煩了。”
　　說此壹頓，又道：“這樣，立即以我的個人名義給侍從室發壹封密電，直接向校長陳述清楚其中厲害。”
　　方立功道：“旅座，這麽做，值得嗎？”
　　繞過二戰區長官部直接給侍從室發電報，叫越級上報，性質十分惡劣，壹旦傳開，楚雲飛就會被同僚所不齒，甚至於遭到同僚孤立。
　　楚雲飛肅然說道：“為了黨國，為了校長，雲飛何惜個人毀譽？”
　　“旅座之胸襟，真令卑職欽佩。”方立功也是神情肅然，又道，“但願，旅座的這番不計個人毀譽的行為能夠取信於委員長、也能夠警醒中條山上的中央軍。”
　　“但願吧。”楚雲飛喟然道，“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