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旅長妳別急

　　從龜川清的辦公室裏出來，潘仁小聲問新井恒雄道：“新井太君，有個問題我不知道該問不該問？”
　　新井恒雄道：“什麽問題？”
　　潘仁道：“既然針對浮亮山匪區的六道封鎖溝已經成了篩子，那麽維持封鎖溝沿線的壹百多個據點又還有什麽意義呢？”
　　“既然擔心這壹百多個據點的皇軍以及皇協軍會遭到襲擊，會像壹千多個環村碉堡那樣遭到土八路消滅，那為什麽不索性直接把他們撤走，又或者集中到幾個大型據點？”
　　“壹百多個據點，平均每個據點駐紮大約壹個小隊的皇軍外加壹個連的皇協軍，加起來就是五千多名皇軍以及壹萬多名皇協軍，哪怕是分別駐紮在十個大型據點，每個大型據點也至少能有五百多皇軍以及壹千多皇協軍。”
　　“這樣的話，還怕什麽土八路襲擊？”
　　說到這壹頓，潘仁又道：“所以我實在想不明白。”
　　聽到這，新井恒雄便立刻楞在那裏，是啊，為什麽不能集中兵力駐紮？
　　楞了片刻，新井恒雄轉身就往回走，壹邊說道：“潘桑，妳在這等我片刻，我再回去跟參謀長閣下說。”
　　潘仁便在師團部門口等。
　　等了片刻，新井恒雄黑著臉回來了。
　　潘仁問道：“新井太君，龜川太君同意了嗎？”
　　“參謀長閣下是同意了，但是沒用。”新井恒雄嘆了口氣，又說道，“因為師團長閣下不同意，堅持對浮亮山匪區實行分割封鎖。”
　　潘仁說道：“問題是現在根本分割封鎖不住。”
　　“至少可以杜絕八路軍大部隊的往來調度吧。”新井恒雄嘆息壹聲，又道，“但是如果放棄六道封鎖溝，八路軍獨立團就可以隨意調配兵力以及物資了，甚至可以肆無忌憚地向浮亮山的師團主力發起無休止的襲擾。”
　　停頓了下，又道：“那樣的話，皇軍即便有壹個師團的兵力也無法在浮亮山匪區立足，那麽D號作戰計劃也就徹底失敗了。”
　　聽到這裏，潘仁壹下就聽明白了。
　　說來說去，其實還是個面子問題。
　　如果連六道封鎖溝也放棄掉的話，那麽所謂的碉堡環壕戰術，也就名存實亡，成了壹次毫無新意的掃蕩作戰，所以哪怕是為了壹個名號，宮野道壹也要維持六道封鎖溝，即便為此擔負壹些風險，畢竟風險還是可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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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亮山要塞之外，日軍前沿指揮部。
　　宮野道壹臉沈似水，看著帳篷外的夜空發呆。
　　掃蕩開始之前，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會出現現在這樣的局面，現在是真有些騎虎難下的意思了。
　　腳步聲中，小野田次郎緩步走進來，頓首道：“師團長。”
　　“喔，小野田君妳來了。”宮野道壹輕喔了聲，整個人的思維瞬間回到現實，“這麽晚了還打攪妳休息，真不好意思。”
　　“沒什麽。”小野田次郎道，“再說現在天色也還早呢。”
　　宮野道壹幽幽的道：“小野田君，妳覺得我應該堅持嗎？”
　　“師團長指的是哪方面？”小野田次郎反問道，“是對浮亮山要塞的攻擊，還是六道封鎖溝的堅持？”
　　宮野道壹道：“都說說吧。”
　　“哈依。”小野田次郎壹頓首道，“那就先說對浮亮山要塞的攻擊，我認為堅持是很有必要的。”
　　“道理很簡單，皇軍花了這麽大的人力及物力發起這次作戰行動，直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取得像樣的戰果，不要說重創或者消滅八路軍獨立團，甚至就連浮亮山匪區的土八路或者刁民都沒打死幾個。”
　　“唯壹的戰果，就是摧毀了三個鎮子？”
　　“但恕我直言，這恐怕根本算不上什麽戰果。”
　　“但是反過來，我們自己卻損失了三千多名皇兵及五千多皇協軍，也就是說直到現在為止，我們都是輸家。”
　　“如果現在放棄對浮亮山要塞的進攻，那就是承認失敗。”
　　“也就是說，此次D號作戰計劃就徹底失敗了，這對於師團長您來說不可接受，對於近衛第二師團乃至大日本皇軍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
　　說到這壹頓，小野田次郎又道：“也正是因為這，大將閣下才會給予師團長您最後壹次機會，所以不到最後絕不能輕易放棄。”
　　“嗦嘎！”宮野道壹感到好受了些。
　　又說道：“小野田君，繼續說下去。”
　　“哈依。”小野田次郎又道，“再來說封鎖溝的堅持。”
　　頓了頓，小野田次郎又說道：“其實，我知道師團長妳在擔心什麽？”
　　“哦，是嗎？”宮野道壹臉上神情微微壹動，問道，“我在擔心什麽？”
　　小野田次郎肅然說道：“您在擔心退路被八路軍截斷，正在浮亮山前線作戰的師團主力會遭遇危險，我說得對嗎？”
　　宮野道壹盯著小野田次郎，久久沒有做聲。
　　小野田次郎又說道：“如果換成是別的八路軍，這樣的擔心就顯得十分可笑，但如果換成是獨立團，這樣的擔心就顯得十分必要，因為對於獨立團或者說整個三八六旅，怎麽高估都不會過分，這支八路軍不僅擁有驚人的野心，而且還有與之匹配的強悍戰鬥力，他們是真的有可能威脅到我們近衛第二師團主力的安全！”
　　頓了頓，又道：“所以師團長要極力阻止或者延緩獨立團的聚兵過程。”
　　“維持六道封鎖溝，那麽浮亮山匪區就是支離破碎的，就是不完整的，獨立團的部隊就分散在匪區的廣大鄉村，也就沒辦法形成合力。”
　　“如果不形成合力，也就不足以威脅到師團主力安全。”
　　“分兵駐紮的壹百多個據點，或許會面臨威脅，但那又如何呢？”
　　“李雲龍的獨立團缺乏攻堅的重武器，只能采用土工作業等土辦法進行攻堅，效率必定低下，也必定耗費時日。”
　　“就算他們壹天能攻克壹到兩個據點，又如何？”
　　“他們要想挨個拔掉封鎖溝沿線的百多個據點，至少要兩個月，到那個時候，浮亮山要塞早就已經被我們摧毀。”
　　“甚至就連李雲龍本人也被我們幹掉。”
　　“李雲龍壹旦身亡，那支特種部隊壹旦被消滅，獨立團也就基本上被打垮了，從此浮亮山匪區也就不足為慮了。”
　　說到這壹頓，小野田次郎又道：“所以，堅持封鎖溝也很有必要。”
　　“喲西！”宮野道壹欣然點頭，已經開始動搖的內心再次變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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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家峪，地下掩蔽所。
　　李雲龍嘿嘿壹笑說道：“我知道宮野道壹這老鬼子打的是什麽算盤，他無非是想著咱們獨立團缺乏攻堅的重武器，只能用土工作業的笨辦法挨個去挖他的據點，這樣的話咱們平均壹個晚上拔掉兩個據點也就頂天了。”
　　“要把壹百多個據點全部拔掉，少說也得兩個月。”
　　“到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浮亮山要塞早讓鬼子給幹掉了，政委還有小王他們也早就犧牲了，咱們獨立團也被打殘了。”
　　“所以我們必須加速這個過程。”
　　“怎麽加速？當然是靠重武器。”
　　“有了重武器，咱們壹個晚上就能拔掉十個據點，甚至二十個！”
　　“說到這，就必須得感謝旅長，本來我只想跟老丁還有老孔借幾門炮，卻沒想到旅長直接讓曹團長給咱們送來了十二門炮！”
　　“現在咱們壹共有二十四門炮！”
　　“其中十六門九二步兵炮，八門迫擊炮。”
　　“所以我決定將全團戰士和民兵分成十八支攻堅隊。”
　　“每支攻堅隊平均分配壹百名正規軍加三百個民兵，再配壹門步兵炮。”
　　“哦對了，這次新壹團的天狼中隊和新二團的暴狼中隊也會配合我們獨立團作戰，所以我會額外給每支攻堅隊配備壹個特種兵分隊。”
　　“另外有兩個攻堅隊可能分不到步兵炮，就拿四門迫擊炮頂替，火力也勉強夠用，我就不信有這個兵力以及火力，還會拿不下據點！”
　　聽到這話，在場的營連級幹部頓時就來了精神。
　　因為這意味著他們有機會帶著壹門炮打壹場攻堅戰。
　　這對於他們中間的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壹個新的挑戰，但是他們喜歡這樣的挑戰，因為這不僅能使得他們的履歷更加豐富，戰功更加豐碩，更因為拿下鬼子偽軍重兵把守的據點之後還可以繳獲大量戰利品，這可是壹個大型據點啊！
　　只有刑誌國提出了不同意見：“老李，把全團的戰士和民兵分成十八支攻堅隊，兵力會不會太過分散？畢竟每個據點有壹個小隊的鬼子外加壹個連的偽軍，每個攻堅隊的兵力雖然占據壹定優勢，但優勢並不明顯。”
　　停頓了下，又說道：“這畢竟是攻堅戰，我們的部隊又缺乏攻堅經驗，我覺得至少需要保證十倍以上兵力優勢，所以分成三到五支攻堅隊，我覺得是比較合適的。”
　　“別擔淡了，分成三到五支攻堅隊，那得耗到什麽時候？”李雲龍哼聲道。
　　“什麽十倍以上的兵力優勢，那都是扯淡，咱們獨立團現如今不僅是兵強馬壯，而且還有足夠的重武器，三倍兵力優勢就足夠。”
　　刑誌國不再多說什麽，因為他的責任已經盡到。
　　身為副團長，他的責任就是在做決策時向李雲龍提供自己的見解，至於李雲龍采納不采納那就不是他所能決定的。
　　李雲龍又道：“現在我命令。”
　　與會的營連級幹部便齊刷刷地起身。
　　“張大彪！”
　　“有！”
　　“率壹營壹連的二排、三排，外加青雲區小隊，組成第壹攻堅隊，妳們的第壹攻擊目標是青雲鎮附近的鬼子據點。”
　　“記住，如果時間有富裕，不妨多拔幾個據點。”
　　“妳要是能多拔壹個據點，老子賞妳壹瓶燒酒！”
　　“團長，那就這麽說定了。”張大彪道，“不過事先說好，不能是咱們自家酒廠釀造的地瓜燒，得汾酒或者杏花村才行。”
　　“行，老子答應了。”李雲龍壹口答應。
　　張大彪也不再多說廢話，轉身就往外走。
　　到了外面，劃分給張大彪的炮排早已經在等著。
　　帶上炮排還有壹個特種兵小分隊，張大彪便徑直往青雲鎮而來。
　　回頭再說李雲龍，又道：“沈泉。”
　　沈泉應聲出列：“有！”
　　李雲龍道：“妳就不給妳安排正規軍了，妳就從妳的縣大隊的十個中隊裏挑選三個戰鬥力最強的，編成第二攻堅隊。”
　　沈泉笑著問道：“團長，我這有沒有獎勵？”
　　“有。”李雲龍道，“只要拿下據點，壹樣獎勵汾酒或者杏花村。”
　　“那我要是拿下三個據點呢？”沈泉笑道，“妳就獎勵三瓶杏花村或者汾酒？”
　　“拿下三個據點？”李雲龍哈哈壹笑又道，“妳要真能拿下鬼子的三個據點，老子的獎勵就翻倍，四瓶汾酒！”
　　“團長，這可是妳說的。”
　　沈泉聞言壹下就來了精神。
　　李雲龍又把目光轉向其他的營連長，說道：“妳們也壹樣，拿下來壹個據點，獎勵壹瓶汾酒，兩個據點獎勵兩瓶汾酒，要是拿下三個據點就獎勵四瓶！但是話又說回來，誰要是壹個據點都拿不下來，那我可就要罵人了。”
　　在場的營連長根本沒在意，都不認為自己拿不下壹個據點。
　　葛二蛋扳著手指頭算了算，又問李雲龍道：“團長，那要是拿下四個據點呢？是不是就獎勵八瓶汾酒？”
　　“我獎勵妳個蛋。”
　　李雲龍壹腳踹在葛二蛋屁股上。
　　在場的營連長哄堂大笑，也只有葛二蛋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壹晚上就拿下鬼子的四個據點？真當鬼子的據點是紙糊的？
　　打發走沈泉，李雲龍又大聲道：“王懷保！”
　　王懷保趕緊上前壹步，朗聲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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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務很快就分派完了。
　　壹共有十六個營連長，加上刑誌國和李雲龍各率領壹支攻堅隊，正好十八支。
　　刑誌國和十六個營連長帶著各自的炮排和特種兵小隊興匆匆回自己防區去了，曹三連卻留在了趙家峪村。
　　曹三連說道：“老李，妳是不是應該給旅部發個電報說明壹下？”
　　“說明什麽？”李雲龍沒好氣地道，“仗還沒打完，有什麽好說的？”
　　曹三連氣道：“李雲龍，妳小子真沒良心，因為妳們獨立團，旅長和參謀長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個都快要瘦脫形了，他們以為妳現在就跟老鼠似的，被鬼子攆得到處亂竄，哪知道妳小子屁事沒有，日子不要太安逸。”
　　“就這，妳不應該跟旅長和參謀長說壹聲？”
　　“咱們這幾個團長，旅長最寶貝的就是妳小子。”
　　“呵呵，這倒也是。”李雲龍笑道，“行，那就給旅部發壹個電報吧，免得旅長和參謀長為我們擔心。”
　　說完就把程月叫過來。
　　讓程月給旅部發電報把情況簡單的說明了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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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嶽山，三八六旅部。
　　旅長背著雙手站在旅部大門外，正看著西北方的夜空發楞。
　　腳步聲響起，參謀長來到了旅長身後，說道：“旅長，又在擔心獨立團呢？”
　　“是啊。”旅長點了點頭，又道，“算算時間，曹三連他們該到晉西北了吧？”
　　參謀長說道：“中途不出事的話，曹三連他們這會肯定已經到達臥虎山根據地。”
　　“出事？能出什麽事。”旅長道，“鬼子在晉東南以及晉中的封鎖線都已經被我們打成了篩子，我們的人馬可以隨意地出入，能出什麽事。”
　　參謀長笑道：“我就是這麽壹說，旅長妳急個啥。”
　　旅長嘆口氣，又說道：“有了曹三連的炮兵相助，新壹團、新二團應該就可以突破同蒲路北段進入浮亮山根據地，獨立團也就不用孤軍作戰。”
　　參謀長也道：“這樣浮亮山的形勢就能夠極大緩和。”
　　旅長道：“但是就怕鬼子也會跟著做出兵力的調整。”
　　參謀長說道：“旅長妳是說，鬼子會把第三旅團和第四十壹師團也投入到浮亮山根據地的掃蕩作戰中來？”
　　旅長道：“第四十壹師團要警戒晉綏軍獨壹旅和中央軍獨九十四旅，怕是抽不開身，但是第三旅團就不好說啊，如果第三旅團也進入浮亮山，那樣的話，即便有了新壹團以及新二團的加入，局面也仍舊不樂觀哪。”
　　參謀長嘆息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現階段我們八路軍跟日軍相比，總體上戰鬥力相差太大，所以即便是內線作戰，也是很難保證優勢。”
　　旅長也嘆息道：“只希望他們三個團損失不要太大。”
　　旅長的底線是只要骨幹力量能保存下來，那就是勝利。
　　兩人正說話間，壹個通信兵匆匆走過來：“旅長，獨立團急電！”
　　“獨立團急電？”旅長心頭壹跳，說道，“糟糕，肯定是李雲龍這小子挺不住所以向我求援來了，看來浮亮山的形勢已經到最緊要的關頭了！”
　　“旅長妳別急。”參謀長忙道，“我看看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