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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大閑人

賊眉鼠眼

歷史軍事

  大唐貞觀,天下靖平,山河壯麗,獨鐘李氏。   李靖北擊突厥,太宗東征高麗,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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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八章 各懷鬼胎

貞觀大閑人 by 賊眉鼠眼

2018-8-21 10:24

  酒是好東西,可遣懷,可解憂,不管遇到多少煩心事,壹壺濁酒下肚,煩惱不翼而飛,七八分醉意時,覺得自己可以征服整個世界,而且人生無比美好,平日裏不敢說的話,不敢做的事,在喝醉了的人眼裏看來全都不叫事,指著皇帝的鼻子罵娘也不過是等閑事爾。
  李素平日裏不太喜歡喝酒,因為從另壹個角度來看,為了解憂而喝酒未免太過懦弱,無論喝得多醉,第二天醒來,該面對的煩惱總會回來,醉得再深也無法將煩惱解決,無非是短暫的逃避現實而已,——當然,有些借酒壯膽向姑娘表白的慫貨除外,運氣好的話,這種借酒意漲出來的勇氣或許會收到非常意外的驚喜答案。
  七八分醉意是人生的壹種境界,當人醉到這個境界的時候,能幹出許多平時不敢幹的事,卻又不至於完全喪失理智,頭腦有些暈沈,卻力大如牛,才思如電,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幹什麽,這些所言所行或許平時清醒時就想說想做,奈何偏偏缺少了壹點點勇氣,和壹絲絲即將觸摸到真理的靈感,有了這七八分醉意,恰到好處地補上了這壹點點欠缺。
  李素今晚打算醉壹下,醉得不必太深,七八分剛剛好。
  將方老五和鄭小樓打發出營房外,李素卻偏叫了高素慧在跟前侍候。
  昏暗的燭火下,高素慧穿著壹身樸素的麻布高腰釵裙,瀑布般的雲鬢學著大唐仕女的打扮,向上挽成壹個高高盤雲髻,素面朝天,脂粉不施,跪坐在李素面前,半垂著眼瞼,壹雙雪白的纖手正翻轉著烤架上的羊肉,不時撒上壹些磨成粉的小茴香和細鹽,手法愈見嫻熟老道。
  李素盤腿坐在席上,壹手執囊,不時往嘴裏灌壹口烈酒,然後瞇著眼,神情無比享受地舒出壹口氣。
  營房內很安靜,只聽到羊肉在烤架上發出的滋滋聲,偶有壹兩滴脂油落到通紅的炭火上,發出滋的壹聲響。
  高素慧壹直沈默地烤著肉,看著李素壹口接壹口的喝著酒,高素慧終於有些忍不住了,最近壹段日子高素慧在李素面前的話語已然多了些,或許是她已發現李素的性格其實很不錯,不像那種動輒打殺下人的惡主人,膽子便不知不覺大了起來。
  “公爺近日……似有愁緒?”高素慧低聲問道。
  李素已有四五分醉意,聞言醉眼乜斜,瞥了她壹眼,道:“有酒喝,有肉吃,行軍騎馬,紮營臥榻,何愁之有?”
  高素慧抿了抿唇,垂頭不再說話,她的膽子大抵也只大了那麽壹點點,聽出李素語氣並不是很友善,便馬上識趣地住嘴了。
  誰知高素慧開了話頭,李素反倒有了聊天的興致,忽然坐直了身子,看著她笑道:“遼東城被攻破,高句麗守軍傷亡數萬,連守軍主帥高惠真也被我王師活擒,作為高句麗人,妳心中難道沒有仇恨之意嗎?”
  高素慧臉色頓時有些冰冷,纖手握著肉串的簽條漸漸有些發顫,沈默片刻,冷冷道:“公爺是唐國權貴,淵博高雅之名士,何必用辭刻薄尖酸來譏諷奴婢這個異國弱質囚徒?”
  李素呵呵壹笑:“刻薄尖酸嗎?哈哈,高姑娘恕罪,今夜我可能喝多了酒,出言不遜了。”
  高素慧默不出聲,將手中壹串烤好的肉串遞給李素。
  李素接過,吃了壹口,不由大贊,這女人雖說沒幹過侍候人的活,但學起來還是很有天賦的,沒幾天便得了他的烤肉真傳,味道與自己親手烤的幾無差別了。
  仰頭大灌了壹口烈酒,辛辣的熱流在五臟六腑之間奔騰翻湧,李素舒服地嘆息壹聲,哈哈笑道:“好酒!這輩子我造過不少好東西,馬桶啊,牛痘啊,活字印刷啊,香水啊……包括前日攻破遼東城的震天雷也是我造出來的,不過若論我生平最得意之創,唯此烈酒莫屬!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似醉似狂般的輕聲呢喃,李素說到最後聲音幾乎已輕得聽不見了,但高素慧聞言卻渾身壹顫,飛快扭頭望向他。
  “公爺,‘馬桶’是什麽?”高素慧輕聲問道。
  李素又喝了壹口酒,笑道:“‘馬桶’,哈哈,妳們這個年代的人不懂,壹千多年以後約莫便明白了,妳要不要努努力再活個壹千四五百年什麽的……那可是個好東西呀,更衣解手之後,只消按下壹個按鈕,‘嘩’的壹聲,全都沖走了……”
  高素慧聽得雲山霧罩,完全是壹臉狗看星星般的茫然表情,不過中原漢話裏“更衣解手”的意思她還是聽懂了,臉頰不由飛過壹層紅暈,接著迅速恢復如常。
  見李素似乎醉意愈深,高素慧膽子又大了起來,繼續問道:“公爺,牛痘是什麽?”
  暖和的爐火邊,李素拎著酒囊,半闔著雙眼,腦袋垂下,似已醉得更厲害了,聞言含含糊糊地道:“牛痘……就是治天花的。”
  “……活字印刷呢?”
  “印書……的東西。”
  李素似乎有些不耐煩,揉了揉酸脹的眉心,說話也越來越含糊不清了。
  見李素似乎醉得很厲害,而且馬上要睡過去了,高素慧聲音放得更低,如夢囈般在他耳邊輕聲道:“公爺,那個……震天雷,究竟是何物?”
  李素俊臉被酒意染得通紅如血,打了個冗長的酒嗝兒,不耐煩地道:“前日把遼東城守軍……炸得哭爹喊娘的東西,妳……難道沒,沒聽到?轟轟轟……”
  “此物是公爺所造?”
  “廢話,天下愚人……多矣,除了,除了……驚才絕艷的我,世上誰有這等本事?”
  高素慧朱唇微勾,輕聲道:“它……是怎麽造出來的?”
  李素眼睛已完全闔上,手裏拎著的酒囊不知不覺也掉落在地,殘酒流了壹地卻渾然不知,閉著眼打了個呵欠,用僅存的壹絲意識呢喃般道:“這東西造起來……可復雜了,雖然,雖然只有幾樣原料,不過……打死別人也猜不到,秘方,秘方……只有我和陛下知道……”
  高素慧屏住呼吸,忍著劇烈心跳帶給身體的不適感,湊在李素耳邊用壹種輕柔如水充滿了魅惑的聲音道:“那麽……秘方在您身上嗎?”
  李素皺著眉,躺倒在榻上,竟完全沈睡過去了。顯然,這個很重要的問題高素慧並未得到答案。
  見李素沈沈睡去,甚至發出輕微的鼾聲,高素慧怔怔註視他許久,神情滿是失望。
  遲疑壹陣後,高素慧忽然伸手,向李素懷裏內襟探去,纖細的素手堪堪快伸入李素懷裏時,營帳的門簾忽然掀開,壹股凜冽的寒風呼嘯而入。
  高素慧大驚,急忙縮回手,臉色蒼白地扭頭望去,卻見李素身邊的親衛鄭小樓正冷冷地盯著她。
  “妳在公爺身上找什麽?”鄭小樓目光充滿了戒意地問道。
  高素慧搖搖頭,擡手梳理自己的發鬢借以掩飾此刻的內心的慌亂,然後垂頭輕聲道:“奴婢沒找什麽,公爺醉酒入眠,奴婢正打算為公爺寬衣,讓他安寢……”
  鄭小樓仍盯著她,那銳利如劍鋒般的目光令高素慧渾身發顫,背後冒出壹層雞皮疙瘩,此刻卻不敢有絲毫動作,生怕引來鄭小樓的殺意。——當初薊州街頭行刺唐國皇帝時,高素慧可是親眼見過鄭小樓殺人的,而且殺了不少,她有理由相信,如果鄭小樓真對她產生了懷疑,必會壹劍殺了她,李素這個唐國權貴公子或許有憐香惜玉之心,但她相信鄭小樓絕對沒有,壹個異國的女俘虜在他眼裏看來,跟壹只雞壹條狗沒有任何區別。
  良久,鄭小樓總算收斂了目光裏的銳意,冷冷道:“公爺既醉,便不勞姑娘服侍了,妳回自己的營房吧,這裏交給我們。”
  高素慧不敢多說,急忙應是,起身朝鄭小樓行了壹禮後,便離開營房,匆匆而去。
  營房內,李素仍呼呼大睡,鼾聲甚至比剛才更大了,鄭小樓環臂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良久,鄭小樓終於冷冷道:“行了,人都走老遠了,還裝什麽。”
  李素這才忽然睜開眼,方才的醉態已然不復見,眸子裏閃動著清醒而靈動的光芒,目光帶著幾許熟悉的壞壞的笑意。
  “走了?”李素坐起身,朝門口看了壹眼,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搖頭喟嘆道:“這女人的演技實在是……嘖!真不知道她背後的人怎麽敢把這麽壹號學藝不精的貨放出來,居然敢當面套我的秘方,真當我這個大唐縣公是靠拍馬屁當上的麽……”
  鄭小樓皺眉道:“搞出這些事就為了哄騙壹個高麗女子,有必要麽?真覺得她是禍患,我去殺了她便是。”
  李素連連搖頭:“殺不得,不能殺,我說過,這個女人對我有用,將來或許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比如說?”
  “比如說我軍如果戰敗了,大軍敗退之時我可以拿她當人質,我估計這女子身份不壹般,有她在手,高麗人不敢傷我……”
  鄭小樓古怪地看了他壹眼,嘆道:“連我這個粗鄙武夫都能想出這個高麗女子能起到的好幾種重要作用,妳這位縣公卻只能想到最沒出息的壹種……”
  “保命這種事怎能叫沒出息?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少年,哪像妳壹身超凡武藝,萬馬軍中可以飛來飛去,所以只能提前想點辦法保全自己。”
  鄭小樓不屑地道:“認識妳這些年,我若還像當初壹樣天真,相信妳這番鬼話,那才叫悲哀,妳肚子裏的壞主意多著呢,誰知道妳在搞什麽名堂……”
  李素奇道:“咦?妳今天的話特別多呀,註意點,小心高冷人設崩塌。”
  鄭小樓哼了壹聲,道:“妳打什麽主意我沒必要知道,不過我告訴妳,這個女人很危險,雖然身手不怎麽樣,但壹個人對付三個像妳這樣的還是很輕松的,長久將她留在身邊,當心被她背後捅刀……”
  李素神秘地壹笑:“她不敢,至少目前不敢,因為我有壹個大秘密,她若沒能打探出來,絕對舍不得我死,妳信不信,如果此時有人行刺我,她甚至會奮不顧身為我擋刀。”
  鄭小樓疑惑道:“妳有什麽秘密?”
  “這話妳就不該問,所有的故事裏,但凡說出驚天秘密後的角色全都當場橫死,無論長得多英俊都沒用,妳覺得我會說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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