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三章 合夥，分錢

　　公主養寵物是件很合理，很符合邏輯的事，可方錚萬沒有料到小公主會如此看得起他，將她養的寵物帶到方府，與他共同分享養寵物的樂趣。
　　可惜方錚辜負了公主的期望，剛壹露面就將公主的寵物壹箭射殺了。
　　這讓方錚在對小公主愧疚的同時，也對自己出神入化的箭術感到了不小的驚喜。
　　小公主蹲在那只倒黴貓的屍體前，哭得很傷心，小嘴癟癟的，方錚確定她不是在演戲，畢竟小孩子與小動物之間有著壹種天生的親近感，更何況還是她自己親自餵養的寵物。
　　“小公主，我錯了，我對不起妳……”方錚沈痛道。
　　“我養了它兩年……”小公主抽噎道，清澈的大眼睛充滿了悲傷，怔怔的註視著地上這只運氣不好的小貓。
　　“……貓死不能復生，公主請節哀。”小貓的遺容很安詳，看來方錚的那壹箭射得很到位，沒讓它太遭罪，腿兒壹蹬就翹了。
　　“妳要賠我！”小公主的視線轉移到了方錚身上，情緒立刻由悲傷變為了憤恨。
　　方錚急忙點頭：“明天我給妳弄壹只更漂亮的小貓來。”身為肇事者，賠償是應當的。
　　“不，我不要小貓了……”小公主堅決的搖頭，小臉蛋繃得緊緊的。
　　方錚理解的點頭，觸景傷情也不好，“那我給妳賠壹只小狗吧？”
　　“不，不要小狗。”
　　“那妳要我賠什麽？”
　　“賠錢！”
　　“……”
　　早該想到的，這小家夥原本就是個小財迷呀。壹切事情在她眼中，都可以用錢解決的。
　　能用錢解決壹切當然就不是問題了，可現在的問題是方錚沒錢。
　　突厥使者賄賂自己的幾十萬兩銀子，方錚眼都不眨的買下了幾家青樓，剛剛才見效益。鳳姐上次給自己的分紅，由於當時占了她便宜，心虛之下走得匆忙，忘記拿了。太子送給自己的銀子，早被劃成了籌建影子機構的公款，自己平日裏偷偷摸摸從裏面摳壹點貪壹點，終究不是自己的，不敢貪得太過分。
　　小公主看來暫時將小貓之死的悲痛忘記了，小臉仰得高高的，壹雙無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期待的望著方錚。
　　方錚苦著臉蹲下身來：“要賠多少？”
　　小公主精神壹振，清澈見底的大眼睛忽然放射出金色的光芒：“壹萬兩！”
　　方錚腦袋壹陣眩暈，差點壹頭栽倒。
　　“……妳這只貓是金子做的啊？”方錚咬牙切齒。
　　小公主不滿的瞪著他，伸出來了兩只肉乎乎的小手指比劃著：“我養了兩年呢。”
　　“兩年也值不了這麽多啊。”論敲詐，方錚覺得自己才是敲詐界的祖宗，從吳公子到突厥使者，哪壹個不是被自己敲得梆梆響？沒成想小公主來了個長江後浪推前浪。
　　小公主擺出壹副談生意的專業態度，掰著小手指跟方錚算起了細帳：“妳知道它睡覺用的小窩是用什麽做的嗎？”
　　“不知道。”
　　“是極北之地的白熊皮！”
　　北極熊？這年代華朝人打獵打到北極去了？
　　“妳知道它出去散步時坐的什麽車嗎？”小公主接著算帳。
　　散步……還坐車……到底是散步還是坐車？方錚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
　　“不知道。”
　　“它坐的是金漆寬廂大馬車，拉車的馬都是買自大宛的良駒哦。”
　　方錚感覺頭頂在冒煙，這小畜生譜兒擺得比老子還大，活該被我壹箭射死！
　　“它從小身體不好，為了養活它，妳知道它每天吃的什麽嗎？”
　　這回方錚接上話了：“莫非是稀世名貴藥材？”
　　小公主滿意的點點頭，眼中流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
　　唉，報應啊。以前在能仁寺外敲詐吳公子的時候，自己可不就這麽說的？
　　“小公主，妳說再多也沒用，我沒錢，別說壹萬兩了，壹百兩我都拿不出……”方錚苦著臉道。
　　小公主懷疑的打量著他：“妳怎麽會沒錢？騙小孩子是不對的哦。”
　　“我真沒有，妳姐姐知道，我的錢都花得幹幹凈凈了……”
　　小公主失望的垮下小臉，郁郁寡歡道：“我的小貓白死了……”
　　瞧這話說的，妳還想讓我給它償命不成？合著賠了妳銀子它就死得不冤枉了？方錚不滿的翻翻白眼。
　　“公主殿下，呃……妳今天來我家幹嘛？”方錚不想跟壹個五歲的小孩子掰扯銀子的事，適時的轉移了話題。
　　小公主聞言顯得更傷心了，眼眶開始泛紅，撇著小嘴委屈道：“……姐姐被罵了，父皇不理我，哥哥們都在忙，娘娘們也都在聊天兒，宮裏沒人陪我玩……”
　　瞧他們把這小姑娘給委屈的，老這麽下去遲早得有童年陰影，長大以後變成個禍害他們就知道後悔了。
　　方錚心疼的抱起小公主，哄道：“我來陪妳玩，說，想玩什麽？”畢竟馬上就要做她的姐夫了，以後算是壹家人，自己的小姨子還是得哄哄的。
　　“講故事！給我講故事！”小公主傷心的表情立馬變成了興奮，兩只大眼閃閃發亮。
　　方錚聞言有點為難，他記得的故事倒是不少，不過都變成黃版的了，灰姑娘啊，睡美人啊，全被他改成了少兒不宜的色情故事，而那些故事的原版……方錚回憶了半天，靠！自己居然不記得了！
　　“……要不咱們玩遊戲吧，去看金魚也行。”方錚試圖讓她改變主意。
　　小公主執拗的搖頭：“不！我要聽故事！”
　　小家夥今兒跟故事耗上了。
　　方錚嘆了口氣，將她抱到自己的房裏，吩咐小綠奉上茶水點心。壹切準備停當，方錚清了清嗓子，在小公主期待的註視下，開始講故事。
　　“從前啊，有壹只小白兔……”
　　“不行！不要聽這個！”小公主聽故事的口味挺刁鉆。
　　“那妳想聽什麽？”
　　“姐姐說，女兒家要聽愛情故事。”
　　長平那丫頭每天跟她說了些什麽啊？這會兒我上哪兒找愛情故事去？金瓶梅算不算愛情故事？
　　“好，愛情故事，聽好了。從前啊，有壹只愛上了小黑兔的小白兔……”
　　“不行！不聽這個！”
　　“妳到底想聽什麽？”方錚無奈的望著她，難怪別人都說小孩子難帶，果然如此。
　　小公主眼珠子轉了轉，接著挺起小胸脯，奶聲奶氣道：“三皇兄和四皇兄老是說壹些青樓裏風花雪月的故事，我是大人了，我也要聽風花雪月的故事！”
　　方錚差點壹頭栽倒，上梁不正下梁歪，瞧泰王和胖子帶的好頭！五歲的小女孩生生被他們熏陶成了早熟小少女。
　　面色難看的盯著小公主，方錚咳了咳，壹本正經道：“妳真想聽？”
　　小公主堅決的點頭：“想聽！”
　　方錚左右瞄了瞄，鬼鬼祟祟湊到小公主耳邊：“噓！小聲點兒，我就給妳講風花雪月好了。從前啊，有壹只沒穿衣服的小白兔……”
　　……
　　……
　　小公主終於在方錚的忽悠聲中漸漸睡著了，躺在方錚的木榻上睡得很香甜，小臉蛋紅撲撲的，像只熟了的紅蘋果。
　　這小孩可真難帶啊。
　　端起已變涼的茶水喝了壹口，方錚輕松的舒了壹口氣。小公主跑出宮來肯定沒跟皇上和娘娘們打招呼，待會兒得派個人去宮裏說壹聲，今晚就讓小公主暫住在府裏得了。
　　小綠進來，先看了看床上睡著的小公主，然後輕輕在方錚耳邊道：“我去給少爺換熱茶。”
　　方錚色笑道：“不用了，小綠，來，坐在哥哥的腿上，哥哥給妳檢查下身體，看看最近有沒有發育……”
　　小綠羞紅著臉跺足道：“少爺！有小孩在呢！嘴上怎沒個把門兒的……”說完逃命似的跑出了房門。
　　方錚訕訕壹笑，房裏多了個小人兒，壹時不太習慣。
　　拍了拍額頭，方錚好象想起了什麽，從懷裏掏出蕭懷遠那兒搶來的幾十張請柬。
　　話說太子哥哥挺有心的呀，壹邊滿世界拉攏大臣，壹邊還忙裏偷閑搞個什麽賞花會，官員貴族仕子，他是壹個都沒落下，收買人心，左右輿論給自己造勢，其實當個太子也挺不容易的，他忙來忙去的最終目的，還不就是想坐上金鑾殿裏的那張龍椅嗎？——那張椅子到底有什麽好坐的？為什麽大家爭得頭破血流都想上去坐壹坐？又寬又大，沒靠背沒扶手，也不嫌硌得慌。
　　不過太子拉攏人心的賞花會，倒是給自己創造了壹個發財的機會。不是很多富商散盡家財都沒資格進去嗎？方錚翻了翻手中的幾十張請柬，如果把它們都賣了，可是壹筆不小的銀子啊，山窮水盡之時，老天卻給了我這麽好的壹個發財機會，嘿嘿，老天爺要我發，我豈敢不發？不但要發，而且要大發特發。
　　“壹張請柬賣壹萬兩，不知有沒有人願意買？待會兒去鄭家商號的店裏去問問他們掌櫃的，還有李家商號，還有祥福記，潤玉堂，這些都是大老板呀……不過壹萬兩可能有點兒不靠譜，五千吧，五千兩銀子壹張請柬，就能在花會上見到咱華朝的太子殿下，未來的國君呀，這裏面蘊涵的商機，相信那些老板們心裏都清楚，五千兩銀子買張門票，物超所值！”
　　方錚壹個人在房裏低聲的自言自語，想到自己馬上又有壹大筆銀子進帳，得意之下，不由得笑出聲來。所謂“千金散盡還復來”，眼下可不就快來了？我方大少爺豈會是受窮的命？哇哈哈哈哈……
　　“我聽到了。”突兀的聲音在靜室中響起，聲音很平靜，但聽在方錚耳中無異於晴天霹靂。
　　“噶？咳咳咳咳……”方錚大驚之下竟然岔了氣，臉紅脖子粗的咳了老半天。
　　不知何時已醒來的小公主，正坐在床上睡眼惺忪的看著他，眼睛壹眨壹眨的，天真而明亮。
　　方錚陪笑道：“呃……妳什麽時候醒來的？”
　　“妳說五千兩銀子壹張請柬的時候……”小公主很誠實，忽閃忽閃的大眼間或掠過幾分狡黠。
　　完了，關鍵的部分被她聽到了。方錚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壹耳光，有好處找個沒人的地方偷著樂就好了，幹嘛非得在這小魔頭面前自言自語？這小財迷聽到“錢”這個字，哪有不立馬醒來的道理？
　　“妳……妳想怎樣？”方錚戒備的盯著她。
　　小公主看著他手裏的大摞請柬，好奇的問道：“這是太子哥哥辦的賞花會的帖子嗎？”
　　方錚哭喪著臉，腦袋深深的耷拉下來，合著小公主比猴兒還精，什麽都知道。
　　見方錚無聲的承認了，小公主興奮起來，情不自禁的拍著肉肉的小手，奶聲奶氣道：“合夥！分錢！”
　　連合夥這詞兒她都知道，這小屁孩的成長環境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啊？
　　方錚不慌不忙的將請柬收入懷中，笑瞇瞇的道：“知道什麽叫合夥嗎？請柬是我弄來的，賣的錢當然也是我的，妳沒出錢又沒出力，憑什麽分錢？”
　　小公主難住了，靈動的大眼骨碌壹轉，然後板著小臉道：“我若去告訴太子哥哥，說有人偷了今年賞花會的請柬拿去賣，太子哥哥肯定不高興的。”
　　“……”
　　方錚瞠目結舌的望著她，他發誓以後絕對不再將她當成小孩子，哪家的小孩有這麽聰明，壹句話就拿捏住了方錚的要害。太子若知道這種有辱斯文的事兒是他幹的，得罪他倒不至於，被太子看不起卻很有可能。最重要的是，如果太子知道後，及時的在賞花會之前將所有請柬都換了樣式，那麽自己現在手中的幾十張請柬等於是壹堆廢紙。
　　小公主拍了拍方錚的肩膀，壹本正經的勸道：“如果妳給我分錢，我就不去告密，多好，大家都有錢分。”
　　有道理，太他媽有道理了！合則利，不合則弊，傻子都知道該怎麽做了。——這小公主真的只有五歲嗎？
　　方錚咬牙切齒的望著小公主，重重的點了點頭：“成交！”
　　小公主高興的歡呼道：“我們壹起去賣了它吧？”
　　“我壹個人去就行了，妳安心坐在家裏等著分錢吧。”上街搞推銷哪有帶個小屁孩的道理？
　　“不行，如果妳多賣了錢，卻故意少分給我怎麽辦？我要在壹旁看著！”壹旦碰到跟銀子有關的事情，小公主顯得特別的精明。
　　“啊——我將來要生了妳這麽個女兒，我，我掐巴死她！”方錚抓狂的大喊道。
……
　　時已入秋，天氣轉涼，京城大街上的百姓們來往穿梭，秋風乍起，人們紛紛感覺到了涼意，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然後繼續做著他們的各種營生，為吃為喝，人活在世，不就為圖壹口飽飯麽？
　　花市大街上被風吹得塵土飛揚，時而帶起幾片落葉，在半空中輕盈飛舞，繼而又落入塵埃。
　　遠遠的走來壹個男子，身著普通的黑色粗布衣裳，腰間隨便用草繩打了壹個結，壹方黑布半掩住臉，只露出壹雙賊賊的眼睛，不停的打量著街邊的商鋪。他的背上還背著壹個小女孩，同樣也是普通人家的打扮，小孩乖巧的趴在男子的背上，默不作聲，靈活的眼睛骨碌直轉，好奇的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
　　男子身旁忽然走過壹名身著團花綢緞長衫，腳穿青雲緞面方頭鞋的中年人。
　　男子趕緊壹把拉住中年人，將自己掩在臉上的黑布拉了下來，露出壹張看似英俊，實則奸詐的臉，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方錚，他背的小女孩，當然便是人見人怕的小公主了。
　　中年人被方錚壹把拉住，不由面露不滿道：“妳是何人？妳想做什麽？”
　　方錚笑道：“失禮，失禮了，我觀閣下骨骼精奇，印堂發亮，定是富貴之人，聽說過太子殿下每年辦的賞花會嗎？想不想去見識壹番？”
　　中年人有了興趣：“妳有辦法讓我進去？”
　　方錚點頭，伸出壹個巴掌比劃道：“五千兩，我就讓妳進去見識壹下。”
　　中年人面色壹沈，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小公主趴在方錚的肩上，不滿的捶著他的肩膀：“妳這樣不行！想想別的辦法。”
　　方錚嘆口氣，古代人都不傻啊，沒實力的東主富翁，想必也不願平白花五千兩就為了逛個花園子吧？可是這堆請柬必須要賣出去，不然過期就作廢了，自己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個發財的機會？如果真能五千兩壹張賣完，加起來可有小二十萬兩呢。
　　背著小公主，方錚擦了擦快被凍出鼻涕泡兒的鼻子，又壹把攔住壹個穿著看來富貴無比的年輕男子。
　　方錚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神秘的道：“這位兄臺，我有好東西賣給妳，要不要？”
　　年輕男子嚇了壹跳，仔細打量了方錚壹番，眼中閃過壹絲了然，湊近了問道：“……有帶插圖的嗎？”
　　方錚壹楞，這個斯文敗類莫非把老子當成賣黃書的小販了？
　　“躲在家裏看圖有什麽出息？想不想去參加太子殿下辦的賞花會？我有請柬，那裏可有不少美女哦……”
　　“太子殿下辦的？多少銀子？”年輕人顯得很有興趣。
　　“五千兩。”
　　“……”
　　“……”
　　壹番討價還價，年輕人終於將五千兩銀票拍在方錚手裏，得到了壹張請柬。
　　第壹筆生意做成，方錚與小公主相視而笑，用眼神互相慶祝。
　　“哎，這位兄臺，參加賞花會的美女多不多啊？”年輕人又補問了壹句。
　　“應該很多吧，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什麽樣兒的都有。”
　　“太好了！我壹定會將她們的芳心全都偷走！”年輕人喜不自勝，他的真實身份居然是個偷心的賊。
　　方錚斜睨著他那滿坑滿谷的大麻臉，終於忍不住道：“這位兄臺，雖說女人喜歡壞壞的男人，但是……她們應該不會喜歡長壞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