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置身事外
傳奇紈絝少爺 by 賊眉鼠眼
2018-9-7 16:48
方錚對蕭懷遠的印象壹直很模糊,他覺得蕭懷遠太神秘,前世從小說或電視裏看過,舉凡神秘人物,到最後答案揭曉的時候,他們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便是大隱大善之輩,屬於那種壹出手便定乾坤的關鍵性人物。這種人的結局也早被安排好,不是死到最後,就是笑到最後,反正挺極端的。
所以對這種人,盡管從直覺上認為他值得相信,但最好也得提防著點兒。
方錚斜眼看著蕭懷遠,忽然拿起了腔調道:“妳跟我談太子和其他幾位王爺?蕭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妳只是太子府裏辦差的,我呢,也只是個混吃等死的閑官兒,太子和幾位王爺如何,咱們沒必要私下去談論吧?”
蕭懷遠眨眨眼,笑道:“方兄,妳真不想聽嗎?這對妳可是很重要的哦……”
方錚扶著額頭道:“不想!我現在聽到那什麽朝廷啊,國事啊,爭權奪利啊之類的話題就犯頭疼,唉……我是不是病了?趕明兒我得瞧瞧大夫去……”
蕭懷遠聞言楞了壹下,接著輕松的笑道:“既然方兄不想聽,小弟也不勉強,這個……小弟便不打擾方兄了,告辭。”
說完蕭懷遠起身便走,方錚扶著額頭,斜睨著眼,看著蕭懷遠往外走,越走他的腳步就放得越慢,似乎在等著方錚叫住他。
方錚心中冷笑,這家夥腦子裏怎麽還有如此狗血的橋段?他以為只要往外走,自己就壹定會叫住他嗎?欲擒故縱的把戲老子上輩子就玩膩了,妳丫這會兒不是在我面前現眼嗎?
方錚看都沒看蕭懷遠,徑自打了個呵欠,隨即端起紅木茶幾上的茶杯,慢條斯理的啜了口茶,狀似悠閑之極。
蕭懷遠走了兩步便停下來,轉身滿臉無奈的瞧著方錚,嘆氣道:“方兄,我好意來為妳細說現今京城的局勢,對妳並無惡意啊。”
方錚淡然笑道:“妳得先告訴我,什麽原因讓妳上趕著跑到我家來為我分析局勢,我家世代經商,信奉的是無利不起早,沒好處的事,誰也不會幹。妳來為我分析局勢,從中得到了什麽好處?”
蕭懷遠呆楞了半晌,苦笑道:“方兄,我有我的……”
“苦衷是吧?不能說是吧?理解,完全能理解。我從認識妳那天起,妳就左壹個苦衷,右壹個難處,好象這世上就妳壹人藏的秘密最多,壹副苦大愁深的模樣,蕭兄,說實話我真同情妳,妳這樣活著不累嗎?”
看著蕭懷遠壹副有苦難言的無奈模樣,方錚嘆了口氣,道:“好吧,妳且說說,我且聽聽。雖然妳壹直表現得神神秘秘,不像個好人,但我還是選擇相信妳。”
蕭懷遠辯解道:“我是個好人……”
“有妳這樣藏頭露尾的好人嗎?”方錚白了他壹眼。
蕭懷遠似乎懶得跟方錚爭辯,直接進入正題,道:“方兄應該知道壽王和英王兩位王爺進京了吧?”
“知道。那又如何?”
“方兄也當明白,這兩位王爺此時進京,必然來意不善吧?”
“嗯,我也明白。”
蕭懷遠嘆了口氣,道:“如此,妳和福王二人處境就不妙了啊。”
方錚壹怔,道:“此話怎講?”
蕭懷遠雙目半闔,壓低了聲音道:“壽王和英王以養病為由,壹進京便四處活動,暗地結交朝中官員,並四處放出謠言,說太子並非皇上之親骨肉,眼下已有不少言官上奏皇上,請求廢太子,另立儲君……”
方錚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道:“這些關我什麽事?皇室奪嫡爭位,自古便有,我壹個閑散官兒,管得了嗎?”
蕭懷遠沒理他,繼續道:“……現在最讓人捉摸不透的,卻是皇上的態度。他將言官們請求廢太子的奏折留中不發,亦不批閱,同時仍舊讓太子監國理政。按說這態度應該算是支持太子了吧。可皇上對兩位王爺未奉詔便私自進京的事兒不理不問,對他們在京城四處活動,結交官員,妄圖推翻太子的舉動也置若罔聞。不少大臣都猜不透皇上到底是怎麽想的……”
“蕭兄,妳還是沒告訴我,這些關我什麽事?”
蕭懷遠盯著方錚,笑道:“方兄與福王既是昔日同窗,想必情誼深厚,必然同進同退,守望相護。如此巨大的機會擺在眼前,莫非福王殿下無意問鼎神器?”
方錚聞言兩眼睜得溜圓,手顫抖的指著蕭懷遠,失色道:“妳……妳……妳莫非想要我煽動福王殿下推翻太子?蕭兄,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妳怎敢說出口?”
蕭懷遠壹楞,似乎沒想到方錚居然如此不要臉,擺在臺面上的事他卻惺惺作態,做出壹副忠臣直子的模樣,實在令蕭懷遠有些錯愕,他還是深深低估了方錚臉皮的厚度啊。
“方兄,此處並無外人,妳又何必如此小心?此事本是心照不宣,我只不過是照實說出來而已……”蕭懷遠發現自從進了這方府,他流露得最多的表情就是苦笑了。
方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蕭兄,妳到底想跟我說什麽?”
“壽王和英王雖說目前還未直接針對福王和妳,但我想,他們既然有意問鼎太子之位,那麽他們與妳和福王為敵是遲早的事,如今橫在他們面前的最大障礙,就是太子和福王,只有推翻太子和福王,他二人才有機會竟逐太子之位,這壹點,相信方兄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吧?”
“那又如何?”
“自古位高權重者,如同壹棵大樹壹般,有粗壯的枝幹,有茂密的樹葉,更有盤根錯節的樹根,如此才能受得風吹雨打。方兄,如今妳在朝堂身居二品高位,手握重權,福王殿下入主吏部,號令百官。敢問方兄,妳與福王在朝中有根基麽?有倚靠麽?有人脈麽?”
方錚老老實實搖頭道:“沒有。”
蕭懷遠笑了,笑容裏夾雜幾分莫名的意味:“方兄,沒有根基的重權高位,非但不能給妳帶來榮耀,反而會為妳招來殺身之禍,使妳成為壹個活靶子,處處受人掣肘,處處被人謀害攻擊,妳年未及弱冠,便已是朝廷二品大員,如此春風得意的少年臣子,怎能不招人嫉恨?前些日子妳被人綁架,便是壹個活生生的例子。”
方錚的表情漸漸變得凝重,沈默了良久,才沈聲道:“不錯,妳說得很有道理,可是我能怎麽辦?辭官嗎?皇上肯定不準,而且福王此時正是需要我的時候,我更不能輕離。退讓嗎?前狼後虎,我若退了,敵人難道就會放過我?壹退而再退,我要退到何時?”
“所以我剛才說過,妳與福王如今已是危在旦夕,壽王和英王剛回京便將矛頭直指太子,可太子在京城和朝堂經營多年,其權其勢,盤根錯節,葉大根深,豈是兩位常年居於藩地的王爺輕易撼動得了的?兩位王爺若發現扳倒太子無望,他們肯定便會掉轉頭來,直接針對相對弱勢的妳和福王,那時太子必然會松壹口氣,樂得坐山觀虎鬥,說不定還會嫌妳們鬥得不夠熱鬧,暗地裏煽風點火也未可知……”
方錚聞言表情變得苦澀起來,悶悶道:“妳說的這些我早就想到了……我雖無意參入這場爭鬥,可問題是我如今身不由己,已然被牽扯進來了,除了硬著頭皮與他們周旋,還能怎麽辦?”
蕭懷遠目註方錚,嘴角露出幾分奇怪的笑意,悠然道:“方兄,妳想過沒有,不論是太子,還是壽王,或是英王,他們陷入爭鬥而不暇,可他們卻忘了最重要的壹點……”
“妳是說……”
蕭懷遠笑了笑:“朝堂中爭權奪利,大肆結黨,互相傾軋,他們深陷其中,無暇他顧。可他們卻忘了,決定太子人選的,不是朝臣,不是百姓,也不是他們自己,而是皇上,皇上說要誰做太子,那他的話就是聖旨,不管誰不服,都不能反對,而太子和那兩位王爺,卻恰恰忘了這壹點……”
方錚泄氣道:“他們怎麽會忘?據我所知,太子和那兩位王爺時常進宮請安,在皇上面前噓寒問暖,做得比親兒子更像親兒子,相比之下,福王卻顯得木訥多了……”
蕭懷遠笑道:“非也非也,方兄,太子和兩位王爺只做了表面,事實上,皇上並不糊塗,他們在皇上面前表現得再謙和,再孝順,可他們私下裏的所做所為,相信皇上壹定知道。同室操戈,手足相殘,本就是皇上最不願看到的,相對他們在皇上面前表現出的恭順,反而更顯得他們人品之卑劣,皇上心中愈發忌憚。相比之下,福王雖然表現得木訥,可他私下並未深陷於皇子奪嫡的爭鬥中,皇上必然也是知道的,如此,小弟大膽揣測聖意,可能皇上對福王愈發喜愛才是。”
蕭懷遠說著擡眼望著方錚,微笑道:“……福王殿下若有意問鼎神器,只需壹直保持置身事外的立場,國之儲君的位子,相信不會很難,方兄,帝王之胸懷,乃容納天下,包藏宇內,目光之長遠,心計之深沈,常人所難及,太子,兩位王爺,包括妳我和福王,所做所為,都遠遠不及皇上之萬壹,自以為妙計得售者,其實壹切都被皇上暗裏看穿了,不如以拙掩巧,以愚藏智,無為,自有無為的妙處……”
方錚似有所悟,點了點頭,盯著蕭懷遠道:“蕭兄,妳跟我說句實話,這番話,是妳自己的見地,還是有人要妳轉告我的?”
蕭懷遠笑道:“有些是別人要我轉告的,還有些,呵呵,是我以個人的身份告訴妳的,方兄妳也別問那人是誰,總之他對妳沒有惡意。”
頓了頓,蕭懷遠猶豫了壹下,開口道:“最近……妳和福王小心壹點。或許有心之人,會挑撥起妳和太子或者妳和兩位王爺之間的沖突,妳盡量避開,莫要中了別人計……”
說著蕭懷遠喟嘆道:“既已深陷局中,若想置身事外,談何容易!”
方錚也嘆了口氣:“是啊,四平八穩做我的富家少爺多好,不知怎麽莫名其妙的就陷入如此艱難兇險的境地,妳說我上哪兒說理去……”
蕭懷遠站起身,笑道:“絕峰登頂,自然能看到常人所不能及的風景,這也是身處高位者的好處,世上才會有這麽多的人熱衷於追逐名利權勢。方兄,若無它事,小弟這就告辭了,小弟方才所言,還望方兄三思。”
方錚急忙站起身叫道:“哎,等會兒,妳這就走啦?”
蕭懷遠愕然道:“方兄還有什麽問題嗎?”
方錚壹本正經道:“有,有壹個很重要的問題想問妳,壹直沒好意思開口……”
“方兄盡管道來。”
方錚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清咳兩聲,表情充滿了期盼,兩眼冒著小星星道:“我問妳……妳今兒來我家,真不是來送禮的?”
“……”
送走滿頭黑線的蕭懷遠,方錚目註他的背影,忽然笑了。
蕭懷遠這人……很有趣,有趣得很吶!
想必他背後的那個人更有趣吧?
滿腹心事的方錚回了小院,躺在床上沈沈的嘆了口氣,蕭懷遠說的有幾分道理,如今的情勢下,幾位皇子的壹舉壹動都看在皇上的眼裏,胖子若為了太子之位,主動結交朝中大臣,未免落了下乘,給皇上造成壹個不好的印象。所以胖子不能輕舉妄動,最好是老老實實在他的吏部當差,而結交大臣,為胖子和自己在朝堂打下人脈基礎的事情,便只能由自己來做了。
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別的不說,繞了壹大圈,又回到了原點,他和胖子不得不面對兩個很頭疼的問題——沒錢,沒人才。
舉凡皇子爭位,他們手下都有壹套幕僚班子出謀劃策。名下更有數不清的產業,為他們的大業提供源源不斷的金錢,不論是古代還是現代,想要登上權力的高峰,必定要燒很多很多錢,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太多的開支要支出,結交大臣,豢養食客,時常入宮給皇上和後宮受寵的嬪妃進獻貢品等等……
可惜,他和胖子如今手裏既沒錢,也沒人才。
方家有錢,說富可敵國也不算誇張,方錚知道,至少目前華朝國庫裏的存銀還沒有方家的多。可方家的錢暫時不能動,那是方錚打算給胖子和自己全家留的壹條退路,皇上百年之後,若胖子沒當上太子,那麽等待他和自己的,將是被清洗的命運,那個時候就得落跑了,沒錢,怎麽跑?
“錢啊!錢啊!”方錚捂著腮幫子,仰天哀嘆了壹聲。
不知嫣然打理的那幾家青樓有沒有女顧客,實在不行本少爺就勉強壹下,去青樓做鴨子接客吧,方錚覺得他現在唯壹剩下的本錢只有英俊了。
正在哀嘆之時,壹個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跑了進來,見方錚躺在床上,小人影兒喜出望外,大叫壹聲,跌跌撞撞的撲了上來,歡快的喊道:“姐夫哥哥!”
小小的肉肉的身子毫不客氣的拔地而起,然後從天而降,狠狠的落在仰躺著的方錚肚子上。
方錚粹不及防之下受此重擊,頓時瞋目裂眥,發出壹聲極其淒厲的慘叫。
不用看就知道,這個叫他“姐夫哥哥”的小人兒,壹定是長樂公主那個小魔頭。
方錚捂著肚子,表情痛苦的看著小人兒,壹時間欲哭無淚。
每次看見這個小魔頭,準沒好事,方錚現在愈發肯定,這個小家夥生來便是他的克星,從某種角度來說,她甚至比太子以及那兩位王爺更可怕,別的敵人大不了要他的命而已,她卻壹伸手就要銀子,簡直比要他的命更殘忍。
多日不見,方錚定睛打量了她壹眼,小家夥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壹身鵝黃色小宮裙,胖乎乎的小臉素面朝天,散發著壹股沁人心脾的奶香,頭發被細心的編成兩個小小的抓髻,整個人看上去像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而且——很黃很暴力?
“姐夫哥哥,妳病了嗎?”見方錚表情痛苦的捂著肚子,長樂好奇的眨巴著清澈的大眼睛,這個造成方錚痛苦的罪魁禍首似乎對自己的惡劣行為壹無所知。
方錚仍舊捂著肚子,強自擠出個笑容,咬牙道:“……沒病,別碰我,妳姐夫痛經……”
長樂壹聽方錚沒事,小臉立馬笑得跟花兒似的,拍了拍肉肉的小手掌,便轉身跑了出去。
方錚壹陣驚愕,還沒開口叫住她呢,長平走了進來,雙目滿是寵溺的看著長樂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遠。
方錚指了指長樂的背影,驚訝的對長平道:“妳妹妹轉性子了?今兒怎麽沒要我捐錢?”
太奇怪了,以前長樂只要壹見他,便伸手向他要銀子,還美其名曰:“募捐”,今兒她是怎麽了?莫非她小小的年紀也覺得伸手向姐夫要錢是件很不道德的事了?
長平掩嘴壹笑,道:“別高興得太早,待會兒有妳哭的時候……”
方錚壹驚,心中升起壹種不祥的預感,顫聲道:“什麽意思?”
不用等長平回答,方錚便已知道什麽意思了。
門外,小小的身影又跑了回來,手裏卻多了壹樣東西,不用猜便知道,這樣東西自然是遇神殺神,遇鬼殺鬼,散發著萬道金光的終極法器——募捐箱。
方錚扶著額頭呻吟了壹聲,這小家夥剛才轉頭跑出去,原來是去拿這個破箱子了。克星,克星啊!這日子可怎麽過?
更讓方錚痛苦的是,小家夥手裏的募捐箱居然是升級版本的,尺寸比原來大了兩號,箱子上方的開口也比原來的大了不少,足夠放得進壹柄壹尺來長的玉如意。——方錚這時忽然想起,他的屋子裏正對著門的桌子上,恰巧放著壹柄這樣大的玉如意。
——怎麽看怎麽都覺得,這個升級版本的募捐箱是為他量身定造的,換句話說,在長樂的眼裏,自己永遠都是那個又傻又有錢的冤大頭……
肉乎乎的小手費力的舉起箱子,將它捧到方錚面前,長樂清澈的大眼期盼的望著他,聲音軟軟糯糯,甚至還帶著幾分諂媚:“姐夫哥哥——”
這小家夥跟誰學得如此油滑?
方錚這回沒捂肚子了,——他改捂心臟,閉著眼沒敢看那個升了級的大箱子,只是痛苦的呻吟道:“別……別叫我姐夫,也別叫我哥哥,等我有錢了妳再叫吧……”
“那我叫妳什麽?”長樂很是犯愁,小手高高的捧著箱子,有點不知所措。
“隨便叫什麽都成,只要別那麽親密,妳叫得越親密,我就越破財……”
長樂小臉壹皺,扭頭求助的望向她的姐姐長平,長平早已亂沒形象的笑癱在床沿了。
長樂眨巴著大眼,思索了半晌,遲疑著開口道:“那我叫妳……錚錚?”
“別,妳還是管我叫姐夫吧,叫我死姐夫。”
“為什麽要叫死姐夫?”
“因為我決定去死,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