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人間正道是滄桑

　　陳滄把本子拿出來以後！
　　所有人當即壹楞。
　　兩名警察先是頓了頓，伸手接了過來。
　　剛剛打開之後，看見“遺囑”兩個字之後，頓時內心壹緊！
　　這……這太重要了啊。
　　而女子的家屬看著警察，中年男子先是錯愕壹陣，雙眼盯著警察，眼巴巴的說到：“我……我能看看嗎？”
　　兩名警察對視壹眼，把本子交給對方：“嗯，不要破壞，這是……和妳女兒有直接關系的。”
　　男子點頭，連忙擡起雙手，顫顫巍巍的接過來。
　　“好！好！好！”
　　壹家三口接過本子，頓時低頭聚集在壹起看了起來。
　　只是……
　　陳滄知道，這個本子對警察來說只是證據。
　　對自己來說，只是壹個無關緊要的東西。
　　但是對於這個家來說，可能……是淩遲壹樣……刑罰啊！
　　果然，男子雙手擡著本子，小心翼翼的看著每壹句話，每壹句話都如同刀子在心頭割肉！
　　每壹句話，都如同壹針壹針刺入手心！
　　痛啊！
　　……
　　……
　　陳滄無奈的嘆了口氣，卻無心照顧他們，現在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而樂樂和曉燕看著女子，有壹陣後怕！
　　ICU醫生鄭永軍過來之後，陳滄開始交代表情，40出頭的他看到這裏，頓時臉色壹變，忍不住罵了壹聲：“畜生！”
　　這是壹個女孩子，誰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整個人除了臉色、胳膊上沒有傷口，每壹處衣服下面，似乎都有壹個傷痕。
　　監護儀下，生命體征隨時隨刻不在改變，這壹晚，肯定是壹個不眠之夜。
　　搶救，從來不能停止！
　　剛剛血液透析結束，再次急查肌酸激酶。
　　借著這個功夫，鄭永軍也把患者送到了重癥監護室內，所以的儀器都準備就緒。
　　這壹夜，對於那壹家人來說，如同夢魘！
　　而對於陳滄來說，也是從來沒有遇見過的。
　　橫紋肌溶解陳滄見過，也處理過不少。
　　安眠藥吞服自殺，陳滄也見過，也處理過。
　　但是……
　　家暴！
　　如此嚴重的家庭暴力，陳滄是第壹次見。
　　每每回想起自己筆記本裏記錄的壹幕幕讓人發指的文字，腦補出十惡不赦的畫面，陳滄都覺的罪人都應該受到該有的懲罰。
　　但是，他不是審判者，他只是壹個醫生。
　　是壹名即便那罪犯躺在手術臺上，他也得盡心盡力去救治的醫生。
　　這壹刻，陳滄忽然覺得，作為壹名醫生而言，最難的，或許不僅僅是技術。
　　而是看著人世滄桑，卻不能心懷私情率性而為。
　　這是壹種無奈。
　　或許……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間正道是滄桑吧。
　　這壹刻，陳滄對於這句話，似乎理解的更加深刻了幾分。
　　……
　　……
　　陳滄在重癥監護室待到5點左右。
　　其中女孩兒心臟驟停壹次，好在搶救及時，倒也救了回來。
　　陳滄看著先點監護上跳動的曲線，似乎這就是這女孩兒脆弱的靈魂。
　　陳滄感覺此時此刻，這個躺在床上，比自己還小壹歲的女孩兒，就像壹只靈魂被拘禁的兔子，無時無刻不在經受拷打，她在逃避，所以……現在依然沒有醒來。
　　收到急診電話之後，陳滄才和鄭永軍告別回到急診。
　　這個時候，急診來了新的病人。
　　陳滄又開始了忙忙碌碌的工作。
　　這個夜晚，陳滄特別害怕閑下來。
　　因為每當他閑在哪兒的時候，都忍不住在想這件事。
　　女孩兒的家屬在大廳裏依然焦急的等待，中年男人頹廢的靠在墻上，雙腿無力支撐，滑落蹲坐在地上，隨後索性坐實在了，雙腿攤開，把頭貼在冰冷的墻上。
　　眼神裏堅毅無比，或許他已經下定決心：不死不休！
　　十七歲的少年郎哭的和壹個三歲的孩子壹樣，哇哇的抱著腦袋，薅著頭發，而女人則是沈默寡言，不知所措。
　　壹名警察已經離開，另外壹名看著少年，生怕他做出什麽沖動的行為。
　　……
　　……
　　上午九點鐘，急診科主任李寶山正式組織了大會診，針對女孩兒的搶救問題。
　　神經內科大夫建議先做壹次核磁外加動態腦電圖，可以看看是否存在神經系統的疾病，因為這種情況，真的也不能排除。
　　腎內科主任看完早晨的肌酸激酶之後，說腎衰不至於，現在情況也不是很危險，橫紋肌溶解情況……倒也不是很致命，可能原因是因為血濾的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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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所有人發表自己的見解之後，女孩兒再次開始了相關的檢查。
　　但是！
　　令人驚訝的事情再壹次發生了。
　　頭顱核磁顯示存在短暫性腦缺血發作，可能會造成壹些不可逆的腦損傷，動態腦電圖存在異常的棘波和……怪異波形。
　　這就很奇怪了。
　　神經內科的主任杜教授看到以後，頓時楞了壹下，然後慢悠悠的說了壹句話：
　　“這……得看患者自己了。”
　　這話壹出，頓時周圍的人全都看向杜主任。
　　這時候，接近六十歲的杜主任才緩緩說了壹句話：“我見過這種波形，大家聽聽就行，不要當真，因為我說的可能不具備統計學意義，更找不到循證醫學的證據，僅僅是壹個醫學個案。”
　　眾人紛紛點頭，這就是所謂的經驗醫學。
　　杜教授說道：“現在顱腦損傷的是額葉，造成的可能是情誌的損傷，醒來以後可能會性情有些改變，或者成為精神病也有可能！”
　　“但是……也有可能會引起壹定的記憶錯亂，也就是……失憶。”
　　“可是，能不能醒來，得看她自己了，而且，腦電圖的這個波形，其實可以看出，腦電功能是沒有問題的，這個異常的波形呢，可以理解為壹種自我保護！”
　　“就是說白了，人可以沒有求生欲，但是……生命體是有求生欲的，現在看到這個波形，就是女孩的身體，在掙紮，想要醒來。”
　　說完之後，所有人都微微沈默了。
　　杜教授最後說道：“等吧，可能會醒來的，也可能醒不來，現在就看她自己了。”
　　壹句話，把所有的希望，都給了女孩兒自己。
　　或許，她不願意醒來。
　　也或許，她願意以壹個新的面貌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