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壹章 路遇明珠

　　大明宮浴堂殿，這裏是太後沈珍珠的寢宮，在宮殿的最裏面，有壹間隱蔽的小房間，這是沈珍珠從來不準任何人進去的地方，是她的最隱秘之地，除了她和貼身侍女紋娘外，其余所有人都不準入內。
　　此刻小房間內燈火昏暗，小桌案上放著兩塊靈牌，靈牌旁邊有香燭供品，沈珍珠身著壹襲道袍，跪在小桌案前，手執兩支香默默禱告。
　　“我兒及夫郎在上，惡人自有惡報，害妳們之人已經伏誅，妳們上天之靈安息吧！”
　　她將兩支香插進了香爐中，兩顆晶瑩的淚珠從她眼角流下，她嘆了壹口氣，又對丈夫靈牌道：“大郎，我雖有對不起妳，但我心中的苦楚望妳能理解，我……”
　　她聲音變得異常低微，“我也是情不得已。”
　　“太後！”
　　她身旁的侍女紋娘低聲勸道：“夫既死，擇郎再嫁這是常理，大唐上下，民女終身守寡有幾個？連公主都尚可再婚，太後何必再自責？”
　　“民女可再嫁，公主也可再嫁，惟獨太後不能再嫁，既已入宮，豈再有出宮之日？”
　　“可是，太後當日也是為了復仇而達成條件。”
　　“條件？”
　　沈珍珠苦笑壹聲，“我若不願意，何有條件可言？”
　　她嘆息壹聲，站起身道：“走吧！我心願已了，不想再提此事了，將來的事，就順其自然吧！”
　　她走出房門，侍女吹滅了燈，輕輕將門關上，房間又變得壹片漆黑，只有兩支香在忽明忽暗地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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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泗州徐城縣，縣城位於洪澤湖以西，從汴河而來的漕船直接駛入洪澤湖，而不經過徐城縣，因此，徐城縣在漕河沿岸各縣中無論人口和經濟都是最為落後。
　　這天上午，壹輛破爛的馬車在徐成縣以南的官道上快速奔行，壹名女子從車窗探出頭，焦急地四處張望，她不停催促車夫，“大叔，妳能不能再快壹點？”
　　車夫苦笑壹聲道：“姑娘，我這馬太老了，不能長途奔馳，已經不行了。”
　　“可是再不快壹點，船隊就過去了。”
　　“姑娘放心吧！洪澤湖內水流平緩，漕船是絕對趕不上馬車，他們肯定還在後面。”
　　這個女子便是從京城而來的明珠了，她是借口去探望大哥長鳳，便壹個人出門了，她的大哥獨孤長鳳在陳留縣和李慶安分手，而她沒有去陳留縣，卻沿著汴河壹路跟隨李慶安的船來了泗州，雲想衣裳花想容，她今年已經二十壹歲了。
　　她壹路跟著李慶安的船隊，不料早晨在客棧睡過頭了，使她心急如焚，唯恐李慶安的船隊已經過去了。
　　車夫是個六十余歲的老頭，從鄭州便替她趕走，他見明珠長得美貌如花，像是個大家閨秀，壹路前來不嫌棄他的馬車，對她很有好感，他笑笑道：“姑娘，我壹路都想問問，妳是從大地方來的吧！”
　　“嗯！我是從京城來的。”
　　“難怪呢！我趕馬車幾十年，還沒見過像姑娘這麽標致的女子，姑娘壹個人上路，可要當心啊！”
　　“還好啦！我壹路上感覺民風淳厚，還沒有遇到什麽壞人。”
　　“那是姑娘壹直坐在我馬車裏，沒有拋頭露面，外面亂著呢！隨處都有盜賊，眼前這個泗州就不是個好地方，我們要千萬當心。”
　　明珠有些奇怪，便笑問道：“大叔，我覺得泗州還不錯啊！像大叔這樣厚道的人很多。”
　　“泗州鄉親是好的，我說的是當官的，壹個比壹個貪，壹個比壹個壞，前面就是臨淮縣境了，那裏當官的最多，壞人當然也是最多，姑娘最好不要露面，就躲在馬車裏，我送妳到淮河上船，妳就安全了。”
　　“大叔放心吧！我不怕的。”
　　明珠摸了摸腰間的壹塊金牌，這是李慶安的詔令天下兵馬的金牌，她卻不知道，她從李慶安的書房裏偷出來作為防身之用，誰敢欺負她，她就拿這塊金牌去找當地官府，好在壹路上順利，都沒有用上。
　　這時，明珠忽然看到前面有壹個市鎮，便笑問道：“大叔，前面那是什麽鎮？”
　　“那是女山鎮，屬於臨淮縣了。”
　　“那鎮上有什麽好玩的，或者有什麽特產？”
　　“我去過幾次，好玩倒沒有，特產嘛！女山蝦餅很有名，其實我覺得也壹般，姑娘不用在那裏停留，咱們直接過去，早壹點到臨淮縣。”
　　“好的！”
　　車夫甩起馬鞭，加快了速度，很快便進了女山鎮，這是壹個有三百多戶人家的大鎮，鎮子很破爛，鎮上家家戶戶都靠捕魚捕蝦為生，整個鎮子彌漫著壹股魚蝦的腥味。
　　馬車剛到小鎮街上便發現了異常，小鎮大街上跪滿了民眾，足有四五百人，圍住壹輛馬車哀求，馬車四周有十幾名衙役，估計車裏坐著壹個當官的。
　　幾名老者拿著壹張狀紙跪在車前大喊：“縣令大老爺，魚稅不能再加了，再加，我們就沒有活路了。”
　　“這件事我壹個人也做不了主，要請示太守，妳們把路讓開，不要聚眾鬧事了。”
　　明珠聽得很清楚，她心中十分奇怪，問車夫道：“大叔，什麽叫魚稅？”
　　“魚稅就是捕魚要交的稅，壹年兩次，原本是十稅壹，聽說要加到十稅三，大家都受不了。”
　　“打漁還要繳稅？不是交田稅和戶稅就可以了嗎？”
　　“田稅是田稅，戶稅是戶稅，那些都是要交的，但魚稅是另外，按大魚十文，小魚五文來算，以前捕壹條大魚，交壹文錢，現在捕壹條大魚要交三文錢了，實際上壹條大魚最多也只賣到六文錢，真是作孽啊！”
　　“天底下還有這種事情！”
　　明珠有些忿忿不平了，她又問道：“那大叔趕馬車要交馬車稅嗎？”
　　“不交馬車稅，但有過路費，進城的時候就要交，我這輛馬車二十文，不管有沒有客人。”
　　“這幫狗官，我要去告他們。”
　　這時，縣令已經走了，鄉民們無可奈何，各自回家了，壹群群人從明珠馬車前經過，明珠叫住了那個拿狀紙的老者。
　　“老丈，把妳的狀紙給我，我替妳們去告狀。”
　　眾人都快絕望了，聽明珠這樣說，紛紛圍上來，“姑娘，妳認識我們太守嗎？”
　　旁邊的車夫笑道：“妳們真沒見識，這位姑娘是從京城來的，壹個小小的太守算什麽？”
　　明珠也高聲道：“妳們放心吧！我會告訴我大哥或者姐夫，他們都是高官，可以砍掉這幫貪官的腦袋，妳們把狀紙給我。”
　　眾人七嘴八舌，雖然這姑娘看起來很年輕，但她氣度不凡，明顯不是普通人，口音也是京城人，與其他們束手無策，不如試壹試！
　　老者便將蓋滿了紅手印的請願書遞給她，“姑娘，就拜托妳了。”
　　明珠接過狀紙疊好，小心翼翼收好了，“放心吧！很快就會有消息。”
　　馬車啟動了，眾人望著她走遠了，心中都充滿了擔憂，也不知道這個姑娘是否真的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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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慶安的船隊離開陳留郡，又走了七八日，便到了泗州臨淮縣，從這裏渡淮河後，便進入江淮地界了，這時，南唐覆滅的消息終於傳到了李慶安的手中，盡管在他意料之中，但這個消息帶來的巨大喜悅還是使他激動萬分，他立刻將這個消息傳遍了護衛他南下的三千虎賁衛，頓時汴河內外壹片歡騰，士兵們都忍不住將頭盔高高拋向天空。
　　“萬歲！上將軍萬歲！”
　　歡呼聲傳遍四野，李慶安當即下令，三軍開進臨淮縣，包下縣中全部酒肆，三軍歡慶勝利。
　　消息不脛而走，臨淮縣也沸騰了，南唐覆滅意味著大唐的統壹，意味著不會再有戰爭，百姓們奔上大街，敲打著鑼鼓鐵鍋，載歌載舞，歡慶戰爭結束，歡迎李慶安的軍隊入城。
　　臨淮城內，數萬民眾夾道歡迎唐軍入城，就仿佛他們是壹支凱旋的軍隊，甚至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南唐戰役的最高決策者就在隊伍之中，但這已經不重要了，他們需要壹種儀式來抒發心中的喜悅和激動，軍隊入城無疑就是最好的儀式。
　　“萬歲！唐軍萬歲！”歡呼聲響徹全城。
　　人群扶老攜幼，婦人抱著孩子，少女們身著艷麗的長裙，壹群群孩童跟著騎兵奔跑，許多騎兵將孩童們抱上戰馬，引來壹片掌聲。
　　李慶安坐在馬車內，望著壹張張熱烈而激動的臉龐，他也有壹種由衷的感動，他知道，這是民眾對和平的期盼，這是他們對大唐中興的期盼。
　　這時隊伍停住了，泗州太守和臨淮縣令迎了上來，李慶安江淮視察十分隱秘，朝廷沒有下牒文，壹路上的官府都得到李慶安的指令，不準泄露他南下的消息，因此泗州的太守和縣令都不知道這支軍隊從何而來，為何會來泗州？
　　太守周秉義心中有些有些忐忑，他已經發現這支軍隊與眾不同了，這支軍隊人數雖然不多，但軍容非同壹般，清壹色的騎兵，戰馬不是中原品種，高大雄壯、四蹄修長、體格矯健，所有的士兵都身材魁梧、盔甲明亮，長刀、圓盾、弓弩、橫槊，都是大唐最先進的武器，壹個個威風凜凜，雖然只有三千人，但這種氣勢就仿佛數萬人壹般。
　　而且隊伍中竟然還有壹輛二十四匹馬拉拽的馬車，這種高規格讓周秉義的心中十分緊張，他上前躬身施禮，“在下泗州太守周秉義，不知貴軍將軍是何人？來泗州何事？”
　　壹名親兵翻身下馬，對他低語幾句，周秉義嚇得臉色刷地慘白，他慌忙要跪下，親兵卻壹把拉住他，“我不是告訴妳了嗎？上將軍不想暴露行蹤。”
　　“是！是！”
　　周秉義連忙答應，給縣令和其他官員說了幾句，所有人跟著他戰戰兢兢來到馬車前，周秉義躬身施禮，“卑職泗州太守周秉義參見殿下！”
　　“卑職臨淮縣令王家駒參見殿下！”
　　馬車裏沒有回應，李慶安顯得有點心不在焉，他剛才在人群中看見了壹個熟悉的女子身影，好像是明珠，但他不敢相信，這裏可是泗州，明珠怎麽會來這裏？
　　女子已經離開人群，向壹座酒肆去了，李慶安壹直目視她進了酒肆，他這才回過神，呵呵笑道：“打擾各位使君了。”
　　“不敢！請殿下去州衙休息。”
　　李慶安婉拒了，“我只是路過泗州，沒有視察泗州的計劃，妳們就各自忙公務吧！我們在酒肆吃完午飯就走。”
　　李慶安馬上要離開，周秉義和其他官員們都暗暗松了口氣，但他依然誠懇道：“殿下難得來泗州，就讓卑職們略置水酒，以盡綿薄心意。”
　　“呵呵！我有三千軍隊，妳們可請不起，算了，心意領了，我們自己會解決，妳們去忙吧！”
　　周秉義和縣令對望壹眼，心中暗喜，他便不再堅持了，“那卑職告退！”
　　“去吧！為官壹方，要好好善待民眾。”
　　“卑職記住了！”
　　民眾漸漸散去，軍隊也包下了臨淮縣的三十幾家酒肆，李慶安下令，可以飲酒，但不許喝醉，飯菜隨意點，他拿出壹百兩黃金，包下了三千軍士的酒菜，士兵們紛紛各自找酒肆去，基本上以隊為單位，平均每隊壹家酒肆。
　　李慶安本人則率壹百親衛去了剛才那家酒肆，這時，他的親兵校尉韓進低聲道：“上將軍，我發現這個太守好像有點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了？”
　　李慶安在馬車內，沒有看見官員們的表情，校尉道：“我看出這個韓太守是強忍表情，而且他身後的長史聽說大將軍馬上走，臉上竟露出喜色。”
　　“或許是我們來把他們嚇壞了，不知該怎麽招待我們三千軍隊，妳想多了。”
　　“可是，上將軍沒發現，這群官員壹出來，民眾的熱情就明顯減弱了嗎？很多人都呸壹聲走了，這難道不奇怪嗎？”
　　李慶安停住了腳步，對他道：“韓進，我明白妳的心思，妳是覺得泗州有貪官惡官，且不說有沒有，就算是有，貪官和惡官也應該由監察禦史來查處，如果什麽事都由我來做，禦史臺就不用存在了，妳明白了嗎？”
　　“是！卑職明白了。”
　　李慶安見他情緒有些低落，便微微笑道：“當然，妳願意替我當壹回民情采訪使，我也不放對！”
　　韓進大喜，“多謝將軍！那卑職這就去了。”
　　“妳不吃飯了嗎？”
　　“卑職不餓！”
　　韓進飛奔去了，李慶安見他性急，不由笑著搖搖頭，這個韓進跟隨他多年了，他是楚州人，父親就死在壹名貪官的棍下，所以他對貪官汙吏從來都是深惡痛絕，難得他這麽熱心，李慶安不再管他，轉身便走進酒肆了。
　　酒肆二樓，明珠正壹個人坐在桌前吃飯，李慶安剛才沒有看錯，確實是她，剛才明珠看到了李慶安的馬車，卻不知道該怎麽上去找他，若李慶安問起她，她該有什麽借口呢？
　　姐姐讓她來照顧他嗎？她自己都還需要人照顧，姐姐怎麽也不會這樣說，哪有讓小姨子去照顧姐夫的，明珠心裏十分為難，壹個人坐在這裏喝悶酒。
　　“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結果真是妳！”
　　李慶安出現在她面前，明珠嚇得渾身壹哆嗦，就像做了什麽錯事壹樣，低頭站了起來，“姐夫！”像蚊哼壹樣喊了壹聲。
　　“坐下吧！”
　　李慶安在她對面坐下，招呼小二給他上壹壺酒，幾盤菜，他搖了搖明珠的酒壺，居然喝掉壹半了，這才多久時間。
　　“明珠，妳幾時喝酒這麽厲害了？”李慶安打趣她笑道。
　　明珠見李慶安沒有怪自己的意思，也沒有問自己為什麽來，她心中的緊張稍稍平息，便嫣然壹笑道：“前兩年去安西住了半年不是，在安西學會喝酒了。”
　　“妳這個小丫頭，偷偷摸摸跟著我做什麽？”
　　“妳……”
　　明珠臉壹紅，李慶安還是問他了，“我……誰跟著妳啊！我去揚州路過這裏，我壹個人好好在這裏吃飯，是妳自己來找我的，不是嗎？”
　　“好！好！好！”
　　李慶安見她伶牙俐齒，便笑道：“就算是我來找妳，那妳去揚州做什麽？”
　　“我去揚州玩玩，不行嗎？嗯！”
　　明珠忽然想到了壹個絕好的借口，她得意洋洋道：“妳忘了，那年我不是來過揚州嗎？我在大雲寺請鑒真法師給我說佛，他說我可在佛前許壹個願，等心願了後，須再回佛前還願，所以我這次去揚州，是還願去了。”
　　“還什麽願，是找到如意郎君了嗎？”李慶安嘿嘿笑道。
　　“妳、妳壞死了！”
　　明珠大羞，她忽然發現自己失口了，連忙捂住嘴，見沒有被人聽見，她才狠狠在李慶安的胳膊上掐了壹下，壓低聲音兇巴巴說：“我去還什麽願，不關妳的事！”
　　“那好，我就不管了，妳姐姐問起來，我就說不關我的事。”
　　“本來就是嘛！妳是上將軍，又是親王，應該管天下大事，我這種小女子的事情，妳就不要過問了……呀！”
　　明珠忽然驚叫壹聲，她慌忙回身去包裹裏翻東西，有些手忙腳亂，李慶安嚇了壹跳，搖搖頭笑道：“壹驚壹詐的，什麽事？”
　　“我差點忘了。”
　　明珠在包裹裏翻找狀紙，‘當啷！’壹聲，她的金牌落在地上，李慶安楞住了，他慢慢拾起金牌，驚訝地看了壹眼明珠，“這面金牌，妳……是從我書房裏拿的吧！”
　　明珠吐吐舌頭，“不好意思了，事先沒有征求妳同意，我是怕路上被壞人欺負，所以拿這面金牌防身。”
　　“我的姑奶奶啊！”
　　李慶安有點哭笑不得，“妳為什麽別的東西都不拿，偏偏要拿這塊金牌，這是調兵金牌啊！憑這塊金牌，妳隨便可以調集壹萬人的軍隊。”
　　明珠嚇了壹大跳，她慌忙解釋道：“姐夫，我不知道，我見上面只寫壹個‘上將軍令’，我便以為是普通金牌，如果知道是調兵……我絕對不敢拿，而且妳放心吧！我壹路上都有沒用。”
　　李慶安將金牌收了起來，搖搖頭苦笑道：“對於軍隊才有用，對於官府，它確實是壹面普通金牌，算了，以後不要偷偷跑出來了，妳這麽大的人了，還偷跑出來，我不說妳了，說妳多了妳又要哭。”
　　明珠見李慶安沒有生她的氣，她壹顆心放下，便笑嘻嘻道：“我才不哭呢，見到妳，我很開心啊！”
　　這時她找到了狀紙，遞給李慶安，“妳看，這是女山鎮三百多戶漁民的情願書，泗州的官府太過份了，竟然敢私自收稅！”
　　李慶安接過情願書看了看，上面是女山鎮民眾懇求州衙不要上漲魚稅，請願書下方密密麻麻蓋滿了紅手印，李慶安的臉陰沈了下來，他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魚稅。
　　這次他東巡有幾個原因，其中壹個原因就是整頓吏治，清肅江淮官場，崔寧回京後和他深談過，由於朝廷長期不穩，政權變更頻繁，江淮壹帶這些年都處於壹種監督失控狀態，官場上貪瀆橫行，擅自出臺地方稅種，名義是用來招募民團，實際上大多數被中飽私囊。
　　這個泗州的魚稅只是其中壹種，還有茶稅、新茶費、絲稅、蠶種稅等等，挖空心思、巧立名目，絕大部分都是借口招募民團。
　　江南經濟對於大唐至關重要，若不及時肅整官場，讓它形成壹種制度，壹種潛規則，將來就會變成壹個挖不掉的毒瘤。
　　凡事不能等，得早下手。
　　明珠壹直在註視李慶安，她湊上身低聲道：“姐夫，要不現在派兵去把他們全抓起來，壹審肯定個個是貪官。”
　　“這件事不著急，他們跑不了。”
　　李慶安將情願書收起來，遞給了親兵，又端起酒杯笑道：“說說妳吧！妳怎麽去揚州？”
　　“我當然自己去，難道還跟妳去？”
　　明珠笑吟吟壹指樓梯口，“看！我的車夫來了。”
　　李慶安回頭，只見壹個幹瘦的老頭走了上來，他十分擔憂地看了壹眼明珠，仿佛問她什麽時候走。
　　“這個大叔人很好，從鄭州壹直帶我這裏，多虧他保護。”
　　李慶安探頭看了壹眼窗下，下面停了壹輛破舊的馬車，他笑了笑，吩咐親兵道：“賞他兩百銀元，讓他回去吧！”
　　不料老頭卻不肯要錢，他擺擺手，走上前焦急道：“姑娘，妳父親就在下面等妳呢，妳下去看看吧！”
　　李慶安和明珠都壹楞，忽然壹下子明白過來，李慶安不禁莞爾，這個好心的老頭以為自己把明珠劫持了。
　　明珠也咯咯笑彎了腰，她指著李慶安道：“大叔，這是我姐夫，不是壞人。”
　　“哦！”
　　老頭臉壹紅，拱拱手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姑娘壹路保重！”
　　老頭聽明珠說過她姐夫是京城高官，他心中有些害怕，轉身要走，明珠叫住了他，“大叔，我還沒付妳車錢呢！”
　　她要拿錢袋，李慶安卻攔住了她，吩咐親兵，“賞這個老丈壹百兩黃金！”
　　壹百兩黃金就是壹千銀元，老頭都驚得呆住了，他忽然要給李慶安跪下，李慶安卻壹把扶住他，笑道：“老丈不用客氣，妳壹路護送我的家人，我應當重謝妳。”
　　明珠見李慶安給足了自己面子，不讓她壹個人走，心中不由生出壹絲甜意，看來這家夥心中還是有自己的。
　　“我先說了啊！是妳要我跟妳壹起走，可不是我自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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