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威逼利誘

　　和第壹次來府中住在雲紹府中不同，這壹次司馬懿住在成都貴賓館，條件極好，但司馬懿也知道，有人在外面盯著他，很多事情他不能隨意去做，很多人他也不能隨便去見，不過這壹次有些人他非見不可。
　　入夜，成都下起了小雨，細細密密的雨絲籠罩了全城，夜色昏黑，在貴賓館後門的壹個角落裏，蹲著兩個黑影，他們擠在壹個小小的屋檐下，難以避雨，早被雨水淋得透濕，渾身直哆嗦，兩人心中都暗罵不已。
　　這時，壹名頭戴鬥笠、身披蓑衣，仿佛隨從模樣的男子挑著燈籠從後門走出，快步向雨幕中走去，壹名監視的男子正要起身，卻被另壹人拉住了。
　　“蠢貨，壹個下人出門而已，妳管得了嗎？”
　　監視的男子想壹想也就罷了，繼續蹲在屋檐下，兩人摸出壹瓶酒，慢慢喝了起來，又壹起咒罵這該死的雨天。
　　從貴賓館出來的男子走了半裏後，壹輛馬車從旁邊小路駛出，男子迅速上了馬車，他摘下鬥笠，昏暗的燈光映照下，他赫然正是司馬懿。
　　而這輛馬車則屬於荊州設在益州的暗探據點，壹家久負盛名的酒館，司馬懿坐上馬車，馬車裏壹人連忙施禮道：“參見軍師！”
　　馬車中人名叫於信，原是江夏軍中的壹名軍侯，十分精明能幹，他被派來蜀中建立情報點，短短三年時間，他便為荊州提供了大量的各種情報，深得荊州贊賞。
　　而司馬懿正是負責掌管各地情報機關，所以他同時又是於信的最高上司，對這個得力的手下，司馬懿也十分贊賞。
　　他點點頭問道：“雲家那邊聯系了嗎？”
　　“回稟軍師，已經聯系好，雲紹正在等候軍師。”
　　司馬懿閉上了眼睛，有很多事情，他需要理壹理思路。
　　不多時，馬車在雲府大門前停了下來，雲紹已在臺階上等候，他直接將司馬懿迎進了內府，這段時間雲紹心中也頗不寧靜，當他知道荊州軍將劉備勢力徹底趕出建平郡後，他便明白，荊州軍進攻巴蜀的那壹天很快到來了。
　　但讓他揪心的是，他雲紹能在劉璟掌控下的巴蜀中得到什麽？至今沒有壹個明確的答復，作為他骨子裏的商人傳統，明碼標價非常重要。
　　而今天司馬懿的到來，無疑讓雲紹心中升起無限期待。
　　司馬懿進了雲紹的內書房坐下，他喝了口熱茶笑道：“貴賓館外面被劉璋派人監視得很嚴，出來壹趟不容易啊！”
　　“軍師誤會了，那些人不是劉璟派來，而是循公子安排。”
　　“哦？”司馬懿有些好奇地問道：“雲公怎麽會知道？”
　　“我今天聽費郎中說起此事。”雲紹笑了笑道。
　　費郎中是指費觀，他是劉璋女婿，也是劉璋母親費氏宗族，成都最有名氣的世家，荊州人氏，東州士正是得到費家的庇護，才得以在巴蜀定居下來。
　　但問題不在這裏，以雲紹這種暴發戶的身份，居然能和費家搭上關系，這可不簡單，司馬懿知道，就在去年，雲家的暴發戶身份還被益州名門所不齒。
　　司馬懿深深看了他壹眼，笑道：“看來雲公這幾個月很用心啊！”
　　其實雲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前些天費觀居然主動來拜訪他，和他建立了交情，他沒法解釋，連忙欠身道：“我盡力為楚侯做點事。”
　　司馬懿點了點頭，“妳也知道，我們州牧夫人便是陶家之女，所以楚侯對商人沒有歧視，甚至還鼓勵商人發展貿易，當我把雲公的貢獻告訴給楚侯時，他非常贊賞，他就說了壹句話，‘不在於出身，而在於軍功，’雲公，妳明白了嗎？”
　　雲紹頓時激動起來，他當然明白劉璟這句話的意思，就算自己是商人出身，也壹樣能夠做到高官，這時，司馬懿又從懷中取出壹封信，遞給他笑道：“這是楚侯給妳的親筆信，妳看看吧！”
　　雲紹壹下子楞住了，他做夢也想不到劉璟會給自己寫親筆信，心中不由激動萬分，慢慢接過信，仔仔細細地看了壹遍，心中充滿了對感激之情。
　　信中劉璟不吝辭藻地對他進行贊揚，並在信的最後，給了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劉璟明確承諾將來封他為侯，並保護他在巴蜀的財產。
　　司馬懿壹直在註視雲紹表情，雲紹也將是實現他們巴蜀計劃的壹顆關鍵棋子，要讓雲紹死心塌地替他們做事，必須要用到威脅利誘等等手段，為此，劉璟不惜寫了壹封親筆信。
　　“雲公，有些事情我也不想隱瞞妳，攻打荊南不過是壹個幌子，八萬精銳大軍屯兵於江陵，就是攻伐巴蜀，但現在我們遇到壹個難題，我們出師無名，所以這個問題我們急待解決，這也是我今晚來找雲公的主要目的。”
　　雲紹默默點了點頭，他當然明白司馬懿的意思，這就是要把此事托給自己，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他又能做什麽？
　　“軍師請說吧！只要雲紹能做到，我壹定會盡全力而為。”
　　“這件事其實也只有雲公做得到。”
　　司馬懿壓低聲音說了幾句，雲紹頓時臉色大變，眼中露出恐慌之色，“這……這我恐怕辦不到！”
　　司馬懿臉壹沈，“妳辦得到，此事只有妳女兒辦得到，州牧親自寫信給妳，許諾妳厚爵，我甚至還把荊州最大的秘密泄露給了妳，妳卻說自己辦不到，雲公，令人不得不感到遺憾啊！”
　　雲紹低下頭，半晌壹言不發，司馬懿又冷冷道：“眼前的形勢妳也應該看到了，曹操在赤壁大敗，江東被我們打殘，現在誰不能阻止荊州西擴，壹但荊州將巴蜀和漢中收入囊中，雲公也會成為楚侯的子民，雲公究竟是想共享富貴呢？還是成為荊州西擴的犧牲者？”
　　“軍師這話是什麽意思？”雲紹擡起頭，不安地註視著司馬懿。
　　“很簡單，壹旦劉璋知道雲公和荊州的合作，那會是什麽後果？張松的前車之鑒就在不遠，難道雲公也想走張松的老路嗎？”
　　雲紹頓時嚇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起來，過了好壹會兒，他才低聲道：“可我女兒怎麽辦？”
　　“雲娘還年輕，可以改嫁，只要雲公成為荊州大功臣，封爵升官，家有良田萬畝，宅內累輜積銖，還怕沒人娶妳女兒嗎？”
　　司馬懿的話已經說得很透了，利誘加威脅，使雲紹終於屈服了，半晌他才問道：“我只是擔心會不會連累到雲娘。”
　　司馬懿摸出壹只小瓷瓶放在桌上，低聲笑道：“此物無色無味，三天後才會發作，只能雲娘當時不在場，沒有人會想到是她所為，或許會以為是張魯，要麽是緯公子或者循公子，雲公還擔心什麽呢？”
　　雲紹盯著小瓷瓶，他終於壹咬牙，“好吧！我不會忘楚侯失望。”
　　司馬懿大喜，壹豎大拇指贊道：“我們楚侯不是過河拆橋之人，請放心，將來絕不會虧待雲氏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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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著細細密密的小雨，天色昏黑，大街上安安靜靜，沒有壹個行人，只偶然會有幾天野狗互相追逐打鬥，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壹陣風似的沖過街角。
　　但在州牧府前的臺階前卻跪著壹人，渾身已經濕透，正是參軍王累，他不時揚起脖子高聲大喊：“州牧，請放棄漢中，不能中荊州詭計！”
　　他的聲音十分蒼涼，在雨聲中回蕩，卻沒有任何回應，這時壹名門房不忍，拿著鬥笠蓑衣出來，要給他披上，卻被他壹把推開。
　　“走開！州牧不答應我，我就壹夜跪在這裏。”
　　“州牧，請醒壹醒吧！荊州要謀巴蜀，而不是漢中，他們是要州牧領入歧途。”王累再次大喊。
　　在大門內的院子裏，幾名侍女替劉璋撐著傘，劉璋負手而立，目光凝重，王累的苦勸讓他有壹絲感動，劉璋似乎也想出去安撫壹下王累，但又顯得有些猶豫，他不想太放縱這種極端的勸說。
　　“州牧若不答應，我寧可壹死！”王累的喊聲再次傳來。
　　劉璋嘴角劇烈抽搐壹下，王累居然用死來威脅他，劉璋心中剛有的壹絲感動又頓時無影無蹤了。
　　他重重哼了壹聲，心中惱火萬分，轉身向內院走去，他有自己的想法，有他的難處，王累真就以為他劉璋有那麽蠢嗎？壹個不知體諒主公難處的臣子，也同樣得不到主公的體諒。
　　雨越下越大，跪在臺階上的王累終於支持不住了，身子壹軟，從臺階上翻滾下去，暈倒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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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懿回到了貴賓館，他換了壹身衣服，坐在桌前準備寫信，他的身影在燈光的映照下，長長的拖在墻上，這時司馬懿忽然聽到了什麽，他心中壹怔，放下了筆，端起油燈向窗戶走去。
　　就在他剛剛邁步之時，忽然‘轟！’地壹聲巨響，窗戶被撞開了，壹個黑影從外面躍進了房間，手中長劍寒光閃閃，兔起鶻落的瞬間，黑衣人壹劍刺向司馬懿咽喉。
　　突來的變故使司馬懿大吃壹驚，他本能地用手中油燈格擋，只聽‘當！’的壹聲，長劍被蕩開半尺，壹劍刺空，油燈也捏拿不穩，脫手而出，房間頓時變得漆黑壹片。
　　司馬懿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機會，轉身便跑，壹邊大喊：“快來人，有刺客！”
　　但劍客身手極為矯健，雖然驟然在黑暗中難以視物，但他知道司馬懿的位置，感覺到司馬懿即將跑出房門。
　　刺客壹躍而起，象壹條躍出水面的魚向司馬懿撲去，長劍直刺司馬懿後心，只聽‘噗！’壹聲，壹劍正好刺中司馬懿後心，但劍身卻彎了壹下，竟然沒有刺進去。
　　就在這壹擊未傷之時，司馬懿沖出了房間，五名侍衛也聞聲趕來，他們拔出戰刀，壹人保護司馬懿，另外四人沖進了房間……
　　司馬懿臉色蒼白，驚魂未定，保護他的士兵見他後心衣服已被刺穿，不由吃驚道：“軍師，妳受傷了嗎？”
　　司馬懿擺擺手，他慢慢解開衣服，裏面露出了壹身細甲，正是劉璟給他銀絲甲，他這次入蜀便穿在了身上。
　　司馬懿微微嘆息道：“州牧把它給我時，我還沒有放在心上，卻沒想到它真救了我壹命。”
　　這時，司馬懿忽然想起壹事，連忙對房間內喊道：“不要殺死他，抓活的！”
　　這幾名侍衛都是從鷹擊軍中挑選而出，個個武藝高強，實戰經驗豐富，只片刻時間，闖入房間的刺客便被刺傷倒地，而躲在院子外樹上的另壹名接應刺客見情況不妙，迅速逃逸了。
　　這時，壹名侍衛走出來，搖搖頭道：“軍師，很抱歉，刺客已經服毒自盡了。”
　　司馬懿壹呆，他慢慢走近自己書房，只見房間內已經點亮了燈，桌子翻倒，箱籠破碎，到處是血跡斑斑，滿地狼藉。
　　在靠墻邊倒臥著壹個黑衣刺客，身上中了三刀，但並不致命，他臉上的蒙面已被扯下，是壹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滿臉烏黑，五官扭曲，面目十分猙獰，很明顯已服毒自盡了。
　　館丞聽說刺客之事，嚇得連奔帶跑而來，如果司馬懿出事，他可是要掉腦袋的，“司馬軍師，妳沒事吧？”館丞帶著哭腔問道。
　　司馬懿轉身望著他，冷冷道：“妳立刻去報告劉州牧，我要妳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