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 試探進攻

　　三壩口是壹條長十余裏的山坳，也是陸路通往廣信的必經之路，山坳兩邊是兩座地勢險峻的大山，山上是莽莽的原始森林，山腳下樹蔭濃密，猛獸出沒，長年累月商人和農夫的行走，最終在這條山坳中趟出壹條平坦的官道。
　　山坳南寬北窄，最窄的隘口只有不足二十丈，交州軍便在這裏就地取材，修建了壹座木寨，駐兵三百人。
　　交州在這裏修建木寨的本意並不是為了防禦，漢軍若大舉南下，三百人根本抵擋不住，交州在這裏駐兵的根本目的是為了這壹帶的糧食。
　　這裏屬於漢國封陽縣管轄，而封陽縣的精華便在這三片占地足有十幾萬畝的盆地，這裏也是臨賀郡的重要產糧區。
　　交州軍不敢北上奪取封陽縣，奪取漢國的土地，他們只得用壹種方式謀取利益，在三壩口修建木寨後，當地農民迫於威脅，只能把糧食賦稅交給交州軍隊，使交州變相地攫取了漢國的利益。
　　這種情形已經維持了三年，就在幾個月前秋收後，這裏的交州軍又得到了上萬石的糧食稅賦，糧食便存放在木寨的倉庫內，已經有壹部分運去了廣信縣，木寨內約還有六千余石糧食。
　　鎮守三壩口的交州軍首領是壹名牙將，名叫楊瑾，蒼梧郡人，談不上精明能幹，也不算愚蠢，屬於很平庸的類型，不過此人家族是蒼梧郡望族，正是劉備需要籠絡的階層，楊瑾也因此受益，短短三年時間，從壹名普通的屯長提升為牙將。
　　楊瑾已經得到關羽派人送來的警告，說漢軍有可能會從陸路南下，這令他異常緊張，壹旦漢軍從陸路南下，必然要經過三壩口，可他手下只有三百人，如果能守住這座木寨。
　　壹連幾天，楊瑾吃不好睡不好，心中焦慮之極，他每天都在期盼漢軍不要走陸路，而是走水路從漓水南下，距離關羽的警告已經五天過去，三壩口依然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漢軍南下的跡象，這讓楊瑾想到，或許是因為大雪封路，使漢軍無法南下。
　　想到幾十年壹遇的大雪，楊瑾壹顆心略略放下了，盡管如此，他還是很警惕，命士兵晝夜在寨墻上巡邏監視，不敢有半點大意。
　　時間漸漸到了四更時分，這是夜晚巡哨士兵的壹個低潮期，警惕了半夜，巡哨士兵終於變得困倦了，警惕心也會壹點點消失，而此時，恰恰是發動夜戰的最佳時間點。
　　所以經驗豐富的大將都會在三更時分替換巡哨士兵，讓精神狀態不錯的士兵繼續接班巡哨，楊瑾顯然沒有這種經驗，他將士兵換崗時間定在天亮之時，這就意味著夜間巡哨士兵要守整整壹夜。
　　不過，巡哨士兵的警惕心雖有放松，但並非完全喪失，士兵們依然在寨墻上來回巡邏，只是對外面壹些細微的響動已經變得遲鈍了。
　　比如，數十步外的樹林內不時傳來輕微的樹枝折斷聲，這地上枯樹枝被踩斷了，或許是猛獸出沒，但也可能是危險靠近，無論如何，巡哨士兵都應該十分關註才對。
　　在兩更時分，他們或許會警惕關註，但現在，士兵們都疲憊不堪，拼命打著哈欠，只想著早早天亮，對外面的異響也不再放在心上。
　　“外面是不是有山貓？”壹名士兵連續聽見樹枝折斷聲，終於生出壹點疑心。
　　“誰知道呢，可能是山貓吧！肚子餓了出來找吃的，但也許是雪太重壓斷樹枝，反正不會是什麽漢軍。”
　　“說得不錯，這麽冷的天，大雪十天都不化，漢軍會南下？簡直笑話，我看楊將軍也是有點大驚小怪。”
　　眾人正說著，有人噓了壹聲，“別說了，他來了！”
　　不遠處有人走上寨墻，眾士兵都不敢再說話，只見主將楊瑾快步走了過來，“有沒有什麽情況？”楊瑾高聲問道。
　　“啟稟將軍，沒有任何異常。”
　　“妳們要警惕壹點，不準偷懶睡覺，誰敢偷懶，立刻處斬！”
　　楊瑾在高聲訓斥巡哨士兵，就在數十步外，幾十名黑影躲在樹林內，由於有士兵不小心踩斷了幾根樹枝，使後面的漢軍士兵不敢再前行，只有三十幾名士兵靠近了木寨。
　　壹株大樹後，劉正目光炯炯地盯著寨墻上訓話的軍官，眼中有壹絲疑惑不定，他不敢肯定這個人是不是敵人主將，如果是敵軍主將，他們完全可以亂箭射殺此人，如果不是主將，他們過早行動就會打草驚蛇。
　　可就在這時，意外卻發生了，劉正頭頂傳來壹聲野獸的吼叫，劉正驀地擡頭望去，壹頭躲在樹上的豹子從他頭頂躍過，撲倒了最邊上的壹名士兵。
　　這是壹只饑餓的豹子，它在雪地裏四處尋食，早就發現了悄悄靠近寨墻的黑衣人。
　　若是平時，豹子不敢攻擊這麽多人類，但此時它饑寒交迫，不顧壹切地從後面撲倒了壹名漢軍士兵。
　　突來的變故也驚動了寨墻上的守軍，數十人紛紛扶著寨墻向外探望，只見壹頭花豹撲倒壹名黑衣人，周圍十幾名黑衣人正亂刀劈砍花豹。
　　守將楊瑾忽然反應過來，大喊道：“是敵軍，快敲警鐘！”
　　‘當！當！當！’寨墻上的警鐘敲響，守軍大呼小叫，這時，偷襲漢軍的豹子已被士兵們砍傷，丟下獵物士兵飛竄逃進了密林，劉正見功虧壹簣，恨得他壹拳砸在樹幹上，樹上的雪撲簌簌落下。
　　這是鷹擊軍這麽多年來第壹次夜裏偷襲被發現，著實令劉正惱羞成怒，他當即令道：“傳令，強攻木寨！”
　　就在這時，旁邊壹名牙將勸道：“恐怕任將軍還沒有部署到位置，現在攻城不妥吧！”
　　劉正頓時醒悟，當即令道：“撤退！”
　　谷口的漢軍士兵紛紛向後撤退，片刻便退出了谷口，這時，三百名守軍全部上了寨墻，紛紛向兩邊樹林內射箭，折騰了很久才漸漸平息下來。
　　鷹擊軍壹貫做法是前後夾攻，正面進攻，奇兵策應，這壹次也不例外，由副將任平率兩百名士兵從左側大山繞道，前往木寨背面，準備從後面向敵寨發起進攻。
　　對於漢軍而言，攻下這座木寨可謂輕而易舉，只需用火攻，便可將寨墻燒毀，但火攻的後果是會將木寨內存儲的糧食也壹並燒掉，眼看王平將率領數千士兵南下支援，劉正必須考慮給後面的援軍留下糧食。
　　也正是因為這種考慮，劉正和任平才商量決定，由任平為奇兵，先占領敵寨後面的糧倉，劉正才從正面進攻。
　　時間壹點點過去，天色也漸漸亮了，劉正坐在壹塊大石上，耐心地等待任平的消息。
　　“將軍！”
　　壹名士兵從遠處飛奔而來，劉正認出他是跟隨任平之人，連忙從大石上跳下，迎了上去，“情況如何？”
　　“啟稟將軍，我們已經抵達預定位置，任將軍說可以發動進攻了。”
　　劉正大喜，當即下令道：“準備進攻！”
　　三百鷹擊軍士兵開始迅速組隊，他們十人壹列，排列成三十列，每人手中都是斬馬刀和重盾，重盾足可以抵禦三十步外的弩箭射擊，而鋒利的斬馬刀則能劈砍敵軍的長矛。
　　而三十名士兵懷抱臨時用百年巨樹制成的撞木，他們排列在隊伍最後，劉正戰刀壹揮，直指兩百步外的谷口，幾名士兵吹響了號角，‘嗚～’長長的號角聲嗚咽，傳到了山谷內。
　　木寨上的警鐘聲再次大作，折騰了半夜，剛剛準備休息的交州軍士兵紛紛被驚醒，沖至寨墻邊，緊張地註視著谷口，楊瑾也披甲戴盔趕到了寨墻上，他手執壹桿銀槍，此時他反倒冷靜下來，他感覺敵軍數量兵不多，似乎只有幾百人，或許這只是漢軍的巡哨士兵，憑這幾百士兵，是無法攻破寨墻。
　　“將軍，來了！”
　　壹名士兵指著谷口大喊，楊瑾也看見了，百步外的谷口處出現了黑壓壓的漢軍士兵，數十人壹排，大概十排左右，人數也就三四百人，楊瑾是本地人，他不知道漢軍的底細，更不知道漢軍最精銳的鷹擊軍。
　　“弩箭準備！”
　　他高喊壹聲，三百守軍壹起舉起了弩箭，瞄準了遠處的漢軍，所有交州軍都在寨墻上，他們根本沒有想過後面還會有軍隊殺來，後面來的只能是援軍，怎麽會是漢軍？連主將楊瑾也沒有這個意。
　　這時漢軍越來越近，進入到八十步距離，楊瑾大喝壹聲，“射！”
　　三百把軍弩同時發射，密集的箭矢射向谷口的漢軍士兵，傳出壹串破空之聲，力量強勁，漢軍士兵幾乎是同時舉起了重盾，遮住了身體，腳下卻不停止，繼續緩緩向寨墻靠攏。
　　“用滾木！”
　　楊瑾見第壹輪箭沒有壹點效果，連壹個受傷的漢軍士兵都沒有出現，他眼睛都急火了，再次大聲吼叫，寨墻到谷口呈三十度的斜坡，在箭矢沒有殺傷力的情況下，交州軍終於祭出了他們有有力的防禦武器。
　　壹段段滾木向谷口砸去，圓木翻滾，砸向密集的漢軍士兵，漢軍士兵措不及防，十幾名士兵被砸翻倒地，後面的士兵紛紛向兩邊躲閃，谷口頓時變得空曠起來。
　　楊瑾見滾木有效，興奮得大喊起來，“放棄弓箭，用滾木！”
　　這時漢軍再次集結，他們卻並不急著沖鋒，依舊不慌不忙，極為緩慢地向敵寨而來，數百守軍則再次舉起了滾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