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君將哀而生之乎

　　劉璟當然知道祝融夫人為什麽把這串珍貴的寶石給自己，就是因為自己在考慮蠻人的未來，願意解決蠻人的貧困，才讓祝融夫人如此感激，不惜把最寶貴的身份標誌送給自己，看來祝融夫人是真心誠意希望蠻人能和漢人壹樣富裕，想必蠻王孟獲，她倒是壹個女中大丈夫，也由此可以看到蠻人淳樸的壹面。
　　不過此時劉璟對這串寶石更感興趣，他又笑道：“為何叫月亮石，我覺得叫做冰涼石更好。”
　　陶湛搖搖頭，“這就是將軍不懂了，壹百根玉乳石中有壹根含有石精，如果大家都要找這種石精，豈不是把所有洞中的玉乳石豆毀壞殆盡？還不壹定找得到，我聽祖父說，這種石精壹定要晚上去找，才能看得見。”
　　說到這，陶湛命令兩邊侍女道：“把燈光都滅了！”
　　所有燈光都熄滅了，只見桌上的月亮寶珠幽幽泛著湛藍之光，照亮了整個鳳儀閣，包括侍女們在內，眾人都壹陣驚呼，陶湛兩歲的兒子劉致更是興奮地跑來，伸手便抓桌上的寶珠，奶聲奶氣嚷道：“娘，快給我！”
　　“小家夥，別亂來！”
　　陶湛抓住兒子，在他小屁股上輕輕打了壹巴掌，把他交給乳娘，這才對侍女笑道：“點燈吧！”
　　燈光亮起，寶珠又恢復了原來的晶瑩之色，劉璟點點頭道：“因為晚上在晶瑩剔透的玉乳石中能看到，所以叫做月亮石，我覺得它應該是壹種熒石，也不足為奇。”
　　陶湛不屑嘲笑丈夫壹聲，“妳太小看蠻人了，也太小看我們陶家，如果是熒石，我們會稀罕嗎？它不是因為在玉乳石中發光才叫月亮石，而是蠻人認為這是從月亮身上崩落下來的壹部分，所以才把它叫做月亮石，不僅珍稀，而是壹直清涼如冰，就算盛夏也是壹樣，試問天下哪種寶石能辦到？蠻人崇拜月亮，所以把這串寶石作為他們鎮族之寶，非王妻不能佩戴，將軍，這串寶石我不能要，請還給祝融夫人。”
　　陶湛將寶石推給了丈夫，又心腹侍女去取來幾件自己的上好首飾，壹起交給了劉璟，“寶石還給祝融夫人，這幾件首飾是我答謝她的心意，我身子不方便，就不陪妳接見他們夫婦了。”
　　劉璟卻沒有接，搖搖頭道：“明天祝融夫人要來家裏拜見妳，妳就見壹見她吧！如果不想要這寶石，明天當面還給她，我若在正式場合還給他們，對他們很無禮。”
　　陶湛想想也對，便笑道：“那好吧！明天我還給她。”
　　眾人吃罷了晚飯，又說了壹會兒話，便各自回院子了，劉璟卻陪著蔡少妤在湖邊慢慢散步，湖畔垂柳依依，涼風拂面，湖水波光粼粼，四周的小蟲彈奏著夜曲，格外的寧靜，今晚月色很好，照在光潔如鏡的湖面上，水中也映出壹輪滿月。
　　“夫人對妳好嗎？”劉璟柔聲問道。
　　蔡少妤背著手慢慢沿著湖畔小徑漫步，她輕輕點了點頭，“她對我很好，安排得無微不至，而且她心地善良，遠遠比我寬容，有這樣的妻子，是妳的福氣。”
　　“妳不覺得妳也變了嗎？我還記得從前妳是什麽樣子。”
　　“我從前是什麽樣子？”
　　蔡少妤歪著頭問他道：“妳要說實話！”
　　“說實話，應該刁蠻、任性，想著要娶這樣的女子為妻，我就是壹陣頭痛。”
　　蔡少妤沒有說話，她走到湖邊，怔怔地望著湖中的壹輪滿月，半晌，她低低嘆了口氣，劉璟卻走到她身旁，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膀，柔聲道：“但現在妳不是了，妳成熟了，變得文靜知禮，還有點多愁善感，我又有點喜歡了。”
　　蔡少妤心中壹軟，慢慢依偎在劉璟懷中，仰頭癡癡望著他，“妳……真的喜歡我嗎？”
　　劉璟低下頭，在她額頭上吻了壹下，“若不喜歡妳，我就不會帶妳回府了。”
　　蔡少妤眼中湧出晶瑩之色，她低下了頭，半晌低聲道：“妳不是喜歡我，而是可憐我，同情我。”
　　淚水撲簌簌流下，她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妳知道嗎？我壹直生活在悔恨之中，我不該答應嫁給他，我其實喜歡妳，但我不知道，直到那天晚上，他要殺我，妳卻從他手中救了我，我才知道自己壹輩子都要生活在悔恨之中了。”
　　劉璟擡起她的下巴，溫柔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吻上了她的唇，蔡少妤渾身壹震，她壓抑在心中深處的情感忽然爆發出來，她緊緊摟住劉璟的脖子，壹邊失聲痛哭，壹邊拼命吻他，最後，她撲進劉璟懷中大哭起來，“求妳……不要趕我走，我願做牛做馬服侍妳，我……真的沒有地方去了！”
　　劉璟輕輕撫摸她的頭發，他想起趙雲對自己的評價，‘妳什麽都好，就是心腸太軟！’劉璟臉上不由露出壹絲苦笑，自己真是心腸太軟了呢，或者說自己還是有那麽壹點好色？
　　這時，他若所感，眼角余光向後瞟去，只見遠處過來壹盞燈籠，這是有人來了。
　　他輕輕分開蔡少妤，回頭望去，只見是妻子的丫鬟阿香，“什麽事？”劉璟問道。
　　阿香遠遠看見了劉璟和蔡姑娘抱在壹起，她心中害怕，戰戰兢兢道：“前堂有客人求見，夫人讓來找老爺！”
　　“是誰？”
　　“好像是賈先生。”
　　原來是賈詡，劉璟點點頭，“我知道了，這就去，妳先回去吧！”
　　阿香轉身便慌慌張張跑了，劉璟又對蔡少妤笑道：“我有重要客人，先送妳回去吧！”
　　蔡少妤點點頭，“將軍盡管去接待客人，我自己能回去。”
　　她轉身向西而去，那似乎不是她的院子方向，劉璟笑著叫住她，“好像走錯了吧！”
　　“我沒有走錯，我去夫人那裏，她這幾天就要臨盆了，夜裏不能沒人，我們早說好了，今晚由我去陪她。”
　　蔡少妤嫣然壹笑，轉身加快速度向阿香追去，“阿香，等壹等我！”
　　前面的燈籠停住了，蔡少妤趕上阿香，兩人壹起向西院走遠，此時蔡少妤的步履也變得輕快了很多，仿佛壹塊沈重的大石從她心中拋落了。
　　劉璟望著她們背影消失，這才搖搖頭，向前院走去，壹直走進外書房的院子，外書房門開著，大片燈光從房間裏溢出，可以看見賈詡削瘦的背影。
　　劉璟快步走進房間笑道：“讓軍師久等了！”
　　自從攻下益州後，劉璟便稍稍做了壹個分工，讓賈詡主管荊州，司馬懿主管益州，當然並不是指政務，而是安全，荊州的安全在北方的曹操和東面的孫權，以及南面的劉備，而益州的安全主要在於內部，南面的蠻夷也需要註意。
　　至於北征則主要由法正和龐統跟隨劉璟，第壹次北征失敗，劉璟並沒有把責任加上龐統和法正頭上，而是承認是自己準備不足導致，但在準備第二次北征時，劉璟把賈詡和司馬懿都拉進了決策圈子。
　　賈詡起身歉然道：“打擾州牧休息了。”
　　“不妨事，請坐！”
　　兩人坐了下來，壹名侍女進來獻了茶，劉璟端起茶杯喝了壹口茶，對賈詡道：“這次東巡我特地去了零陵縣，得到壹些劉備的消息，諸葛亮確實不錯，率軍橫掃交州，士燮兄弟現在只能困守交趾、九真和日南三郡，現在劉備已將部屬家眷都遷去了番禹，我估計士燮很快就會來向我求援了。”
　　賈詡微微壹笑道：“其實我壹直在考慮，我們要不要扶士燮壹把，讓他有能力和劉備對峙，聽說司馬懿也向州牧提出了這個建議，卻被州牧否決了，州牧真的希望劉備統壹交州，重建南越國嗎？”
　　“或許是我與司馬以及賈軍師的思路不太壹樣，我壹直認為劉備的敵人不是士燮，而是南越的地理和土人，就算劉備滅掉士燮，他也要耗費數十年，甚至幾代人的心血來治理南越，更重要是劉備是漢室宗族，不管他怎麽獨立，他都不會背叛漢朝，正是這壹點，將來我們去接受南越時就名正言順了，相反，士燮才是真正威脅到大漢統壹南越的勢力，所以我倒支持劉備滅掉士燮，以除後患。”
　　“可州牧考慮過，劉備會和孫權結盟嗎？”
　　劉璟笑了起來，“孫權若去和劉備結盟，無疑是與虎謀皮了，軍師放心，孫權親口告訴我，江東不會再西征，他們未來十年的戰略是南征，奪取交州，我們已達成了共識，我已命廖立再赴南海，把我和孫權的共識告訴劉備，讓劉備事先有壹個準備。”
　　賈詡點點頭笑道：“州牧的手段越來越老辣了！”
　　劉璟也嘆了口氣，“說起來慚愧，我對奪取關中操之過急，導致了北征失敗，其實我應該多聽聽軍師的意見。”
　　“我今天就是為了北征關中之事來找州牧。”
　　賈詡從懷中取出壹份文書，“這是我制定的北征關中之策，分為戰略之策，戰術之策和謀略之策三篇，請州牧有空看壹看。”
　　劉璟精神壹振，急忙接過文書，他有些急不可耐地翻閱起來，他對賈詡十分信任，賈詡拿出的方案必然是高明之策。
　　但劉璟看了幾頁，便眉頭微微壹皺，“拿下關中需要三年時間嗎？”
　　賈詡點點頭，“州牧奪取關中的意圖是想從南線和西線圍攻曹操，但我覺得這不對，州牧還記得當年我建議州牧先取關中而不取巴蜀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