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新年私訪

　　夜已經到了兩更時分，孫尚香的小樓裏依然燈火通明，侍女在孫尚香的寢房裏又擺了壹張床榻，小喬與孫尚香對臥而眠，今晚劉璟要陪伴王妃陶湛，孫尚香便將小喬拉來和自己同睡，盡管夜已深，但孫尚香初見故人，精神十分興奮，怎麽也睡不著。
　　她為母親的病重難過，又對江東的分裂感到憤恨，更恨兄長和曹操結盟，她恨恨道：“我兄長怎麽如此愚蠢，竟然要和曹操結盟，那不是要與虎謀皮嗎？孫賁壹直野心勃勃也就罷了，怎麽孫紹那孩子也要分裂江東，這樣折騰下去，江東遲早會毀在他們手上。”
　　小喬壹路旅程，身體比較疲憊了，但孫尚香精神十足，她也只得強打精神，陪她聊天，“孫紹只是孩子，他懂什麽？是孫韶拿他當傀儡，分裂江東之人是孫韶。”
　　“是他，那三叔同意了嗎？”
　　“聽說同意了。”
　　孫尚香頓時急了，恨聲道：“虧他活了這麽大把年紀，這種分裂江東的事情，他怎麽能同意，這會毀了孫家在江東的基業。”
　　“反正現在江東人心惶惶，都說要打仗，所以我決定先來妳這裏避避難，妳可別趕我走。”
　　“嘻嘻！我趕妳走，妳不是就要被送給曹操了。”孫尚香調侃道。
　　小喬沒想到孫尚香也知道這件事，她壹轉念，便知道是劉璟寫了信，心中不由暗罵劉璟多事，她沒好氣道：“這件事要怪妳兄長，是他要把我送人換糧，不過呢！也要感謝妳夫君，是他救了我，所以妳就扯平了，否則我非要擰妳的耳朵。”
　　“阿喬，妳覺得我夫君人怎麽樣？”孫尚香又笑問道。
　　小喬見孫尚香眼睛裏閃爍著光芒，顯然是在期待自己說好話，便笑說：“漢王當然是不錯，人中之龍，年輕英武，而且有錢有勢，哪個女人都希望嫁給他，不過呢！我倒覺得他有點好色。”
　　‘好色？’孫尚香啞然失笑道：“妳說要貪利好權都可以，我家那位唯獨就不好色，妳看他才三個妻妾，曹操有上百妻妾，我兄長也有幾十個吧！壹般大戶人家至少都有五六個，我大姐還特地問他的親兵，他在外面並不貪女色。”
　　說到這，孫尚香忽然反應過來，笑著小聲道：“我家那位不會對妳做了什麽吧！”
　　“沒有，我只是和妳開個玩笑，雖然我們同住壹艘船，但他從來沒有騷擾過我，其實也讓我很驚訝，以他的身份地位，他如果想對我做什麽，我真不敢拒絕的。”
　　孫尚香嘆息壹聲說：“阿喬，那是妳不了解他，他真的與眾不同，他不會勉強別人做任何事，象妳這麽美貌亮麗的女人，又與他同船，我想他壹定也很動心，只是他不會勉強妳，若妳表現壹點點不願意，那麽他就絕不會碰妳，妳可以說他驕傲，但他的意誌力是壹般人遠遠比不上，他是我見過的，最有魅力和魄力的男子。”
　　“妳把他說得這麽好！”
　　小喬也低低嘆了口氣，她不得不承認孫尚香說得不錯，自從離開柴桑後，劉璟就像了解到她心思，再也沒有和她開過玩笑，原來他是覺得自己冷淡了他，小喬心中不由有些失落。
　　“他是很好，給我自由，不約束我，我還曾壹個人去青城山遊玩，還有……他替我去問候母親，妳不知道我心中對他是多麽感激，也是多麽愛他。”
　　說到這，孫尚香的眼眶都有些紅了，小喬看在眼裏，便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妳嫁了壹個好夫婿，我很羨慕，可以了吧！”
　　孫尚香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起了小喬還是單身，她又關心的笑道：“阿喬，我上次聽令尊說，打算給妳再找個好人家，恭喜妳了！”
　　小喬臉色微微壹沈，有些不高興道：“我父親是壹廂情願，我才不睬他，為這件事我們已經吵翻了。”
　　“那妳還是不想改嫁嗎？”
　　小喬猶豫壹下，這才小聲說：“也不是了，我其實還是想再嫁，只是他牽線的那些人我都不喜歡，我想嫁壹個我自己喜歡的男人，就像妳夫君那樣的。”
　　小喬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解釋道：“我只是打個比喻，妳可別誤會。”
　　孫尚香已經笑得腰都直不起，半晌才止住笑，指著小喬氣喘籲籲道：“我知道了，妳……妳原來是看上了我夫君。”
　　小喬滿臉通紅，又氣又急，撲上來撓孫尚香的胳肢窩，：“叫妳再胡說！”
　　孫尚香笑得氣都喘不過來，連連求饒，小喬這才停止撓她，緊咬嘴唇道：“不準再說了，聽見沒有！”
　　孫尚香半天才慢慢平靜下來，長長出了口氣，“哎！我的老天，今天是什麽日子，又給我夫君送來壹個美女。”
　　她見小喬又作勢要撓，連忙求饒，“喬姐姐饒命，我不說了。”
　　小喬無力地躺下，沒好氣道：“算了，不跟妳說了，我都累死，先睡了！”
　　她側過身去，不再理睬孫尚香，但不知為什麽，此時她的腦海裏全是劉璟的模樣，她心中竟隱隱有些後悔了。
　　孫尚香卻默默註視著她的背影，她那女人獨有的細膩心思，使她已經察覺到了，小喬其實很喜歡自己的夫君，所以她今年春天才不肯來。
　　“明天要好好盤問那個家夥！”她心中暗暗忖道。
　　……
　　次日壹早，劉璟沒有急著去官衙，而是裝扮成普通人來到了成都南市，他常常對部屬們說，壹個地方治理得好不好，官員是否得力，民眾是否安居樂業，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去市場內視察，從物價的變化，從生意的景氣程度，便可判斷出壹個地方的經濟狀況，而經濟狀況就是官場的壹面鏡子。
　　劉璟離開成都已有半年時間，半年時間內，除了壹些重大的軍國決策由他來拍板決定外，其余政務瑣事都交給了平章臺，由平章臺幾位尚書協商處理，劉璟對這種多相制度比較滿意，既避免了相權獨攬，也解決了自己不在時政權得以順利運轉。
　　當然這裏面涉及到了壹個君權和相權的劃分問題，在目前階段，劉璟將除了軍權之外的大部分權力都交給平章臺，但將來統壹天下後，君權和相權還得重新劃分，那就是後話了。
　　馬車行了約三裏路程，便緩緩抵達了南市大門口，透過車簾，劉璟發現這裏的熱鬧竟遠遠超過柴桑，可謂人山人海，盛況空前，就像在舉辦祭社神壹般，幾乎每個人手中都拎著大包小包的物品，壹些運貨的馬車在人群中艱難行走，‘借路！借路！’車夫大聲叫喊。
　　這時，陪同劉璟的侍衛在馬車旁低聲建議道：“殿下，人太多了，要不改天再來吧！”
　　“就今天！”
　　劉璟推開車門，走下了馬車，他和柴桑視察時壹樣的打扮，峨冠寬袍，手執壹柄羽扇，臉上眉毛畫粗，粘上假須，和他平時的模樣完全不同，壹副中年士子的模樣，他搖著羽扇不慌不忙向大門走去，幾名侍衛連忙跟上了他。
　　走進大門，市場內行人摩肩接踵，他們只能跟著人流緩緩而行，走過壹座石橋，橋的另壹頭便是糧鋪，糧鋪前擺了十幾只籮筐，裏面裝滿了五谷，各有價格，劉璟關心的是白米，白米是巴蜀人的主要糧食，價格也最貴。
　　裝有白米的籮筐裏插有壹支木牌，上寫著‘鬥米六十錢’，旁邊夥計笑瞇瞇迎上來道：“客人要買米嗎？”
　　劉璟指著牌子問道：“我記得四月時還是鬥米四十錢，怎麽漲到鬥米六十錢了？”
　　“客人真是糊塗了，要過新年了，東西當然都要貴壹點。”
　　劉璟這才反應過來，是這樣的，過年的物價都要貴壹點，他又笑問道：“過完年，米價又會回到鬥米四十錢嗎？”
　　“不可能了！”
　　夥計的頭搖得象撥浪鼓壹樣，“今年六月時就漲到鬥米五十錢，要回到鬥米四十錢已經不太可能了，最多降十錢。”
　　“這是為何？”
　　夥計見他話多，有些不耐煩道：“荊南在打仗，妳不知道嗎？壹打仗，糧食當然要漲價，還好了，只漲了十錢，要是在漢中打仗，至少要漲到鬥米百錢，要是在巴蜀，漲價更嚇人，就像那年漢王率軍圍攻成都壹樣，壹夜之間漲到鬥米五百錢，我可沒有忘記。”
　　“可是仗已經打完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現在市面上錢太多了，錢多了嘛，糧食就漲價，這是天經地義之事，其實明年會不會降價我都懷疑，哎！我說妳到底買不買，問這麽多做什麽？”
　　劉璟懶得理他，轉身離開了糧鋪，他又逛了布店、肉店和騾馬店，發現除了牲畜降價外，其余大部分物品都漲價了，牲畜降價是因為隴西和河西的牛馬大量進入巴蜀，而且降價幅度不小，壹匹好馬去年要十萬錢，今年只要五萬錢就可以買到，牛價也降了壹半。
　　這倒是令人鼓舞的消息，劉璟準備從南市的後門離開，這時，劉璟忽然發現後門兩邊蹲著幾名黑衣男子，目光閃爍，不像善類，他們不時在人群中尋找目標，讓劉璟有些奇怪，這些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