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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侯

賊眉鼠眼

歷史軍事

入贅商戶的女婿沒出息嗎?穿越者蕭凡就是個很明顯的反例。   大明洪武二十九年,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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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使臣將王命 第二百二十二章 化解殺機

大明王侯 by 賊眉鼠眼

2018-8-3 13:43

  王府偏殿的宴席上,賓與主正把臂相談,壹片歡聲笑語,熱鬧鼎沸。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朱棣與蕭凡都將自己的算計藏在心裏,臉上流露出的笑容那麽的真摯誠懇,仿佛二人是相交多年的知己兄弟壹般,二人推杯換盞,頻頻互敬,道衍也不時湊過來插上幾句恰如畫龍點睛般的笑話。
  朱棣年長,名義上來說還是蕭凡的嶽父,不過朱棣仿佛已完全忘記了畫眉那個女兒,言談間仍以藩王對朝廷欽差的口氣,禮貌而疏遠,笑語連連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眼神冰冷得如同萬年寒鐵。
  蕭凡心裏暗暗嘆息。
  今日壹宴過後,下次再見到這位嶽父大人,恐怕已是兩軍交鋒的戰場上了,畫眉深深怨恨著這個冷酷絕情的父親,朱棣也權當沒生過這個女兒,父女互不相認,再過不久,連自己這個女婿也要對他刀兵相向。
  權力的野心就這麽重要嗎?就算他將來擁有了壹切,甚至登上了皇帝寶座,那又如何?享受人間極至尊貴的同時,他難道不覺得自己的人生其實充滿了悲哀嗎?
  “王爺,常寧郡主……”
  蕭凡的話剛起了個頭,便馬上被朱棣打斷。
  “蕭大人,今日妳我當須開懷暢飲,只聊風月閑瑣,不言家事國事,免得壞了酒興,大人以為然否?”朱棣笑容依舊,瞇起的眼中卻散發出幽幽冷光。
  蕭凡壹驚,他立馬回過神來。
  現在是鴻門宴,嶽父要殺女婿,自己居然還不知死活的說這些沒用的廢話,看來出差太久自己的智商也退化了。
  蕭凡很快擺正了自己的態度。
  他發現自己經常幹這種不合時宜的事,這種事的性質類似於別人吃面條的時候妳跟他說剛拉了壹大坨稀屎,非常利落的終結了別人的食欲,很讓人討厭。
  現在是什麽場合?
  杯觥交錯間殺機漸生,壹對貌合神離的仇人笑語盈盈間正在彼此陰謀算計。
  宴席間三人仿佛都已有了幾分醉意,曹毅仍舊按刀肅立於蕭凡身後,冷冷看著朱棣和道衍的表演,眼神不時瞟向空無壹人大殿之外。
  大殿外的花園綠數窸窸窣窣的輕微搖動,清晨的陽光灑在樹頂,襯映出地上層層疊疊的暗影,漆黑而不可測。
  蕭凡的目光也不時投向殿外,臉上的笑容已有些僵硬,原來假笑是這麽的累。
  宴已過半,酒已數巡,要發生的也該發生了。
  他明白,朱棣表面平靜,實則耐心卻越來越少,沒有誰願意跟壹個馬上要死的人說那麽多廢話。
  飛快的與道衍交換了個眼神,朱棣哈哈笑道:“蕭大人英傑,弱冠之年便居高位,可謂少年得意春風正疾,本王與妳相識也有兩年多了,深知妳是個怪才,奇才,本王心慕已久,壹直苦苦招攬而不可得,今日趁著酒興正酣,本王且再問妳,不知大人可願長留北平,屈就本王身邊,為本王出謀劃策,他年本王若有寸進之日,本王許諾,蕭大人妳只在本王壹人之下,官至三公,爵至王侯,世間金銀美女任妳挑選,本王皆賜贈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壹旁的道衍急忙附和道:“貧僧也願位居蕭大人之下,遵從蕭大人調遣,絕無半句怨言……”
  蕭凡心頭壹緊,朱棣說出這番話,竟絲毫沒有任何避諱了,特別是那句“他年若有寸進之日”,壹個位高至王爺的人若再“寸進”壹步是什麽?
  蕭凡更明白,現在朱棣是在向他攤牌了,話說到這壹步,雙方已沒有任何轉圜的退路,要麽活著留在北平,要麽血濺當場。
  曹毅雖然不言不語,但朱棣的話他仍舊壹字不差的聽在耳中,聞言眉毛壹豎,往蕭凡身後挪了壹小步,右手愈發用力的握緊了腰間的佩刀,身子微微弓起,像壹頭隨時暴起嗜人的雄獅。
  滿堂歡欣的宴席氣氛隨著朱棣攤牌而突然變得詭異莫名,壹股陰冷的氣息漸漸彌漫席間,甚至似乎凝結了空氣。
  朱棣在笑,笑容裏透著冷洌,他的目光緊緊盯住蕭凡,像壹只餓狼盯著獵物,躍躍欲試等著將獵物撕成碎片。
  蕭凡背後沁出了壹層冷汗,他感覺現在已經是圖窮匕見的時候了,如果自己搖頭拒絕朱棣的邀請,恐怕他的下壹個動作就是摔杯子命令刀斧手沖進來殺他了……
  “蕭大人,不知意下如何?”朱棣緊追著又問了壹句。
  蕭凡笑了,眼珠轉了轉,忽然扭過頭對壹旁的道衍道:“大師,當年妳就是這樣從了王爺的吧?”
  如此緊張凝重的時刻,蕭凡居然沒頭沒腦問出這麽壹句話,殿內所有人都楞住了。
  “從……從了?”道衍臉色有些發綠。
  這話的意思他懂,可是……從蕭凡的嘴裏說出來,它怎麽就那麽別扭?
  蕭凡還不依不饒的問道:“……王爺對妳粗魯嗎?”
  道衍:“……”
  “蕭大人,妳不必管道衍,本王在等妳回答。”朱棣微感不耐。
  “王爺,下官想問問您……如果我不願意留在北平,不知王爺會怎麽對我?”蕭凡恢復了正經。
  朱棣冷著臉道:“天下英才,本王皆欲收入彀中,為我用者,高官厚祿留之,不為我用者,殺之!”
  “看來王爺今日壹定要逼我表態了……”
  朱棣冷笑不語。
  蕭凡咬了咬牙,昂首正色道:“……可以讓我回到京師再表態嗎?”
  “妳說呢?”
  “我估計妳可能不答應……”
  “蕭大人果然冰雪聰明。”
  蕭凡氣得狠狠壹跺腳,悲憤道:“妳這不是逼良為娼嗎?我到底哪裏好,讓妳這麽對我念念不忘,妳告訴我,我改還不行嗎?”
  朱棣冷笑道:“妳好個屁!本王只是不想妳再給我添堵而已,蕭凡,老實告訴妳,本王對妳的耐性已經耗盡,要麽妳今日便答應我,從此留在北平,不再幫朱允炆那個廢物,要麽妳今日就得死在這燕王府,沒有第三條路走!”
  “妳……終於要對我下毒手了……”蕭凡渾身抽搐了壹下,接著壹挺胸,像個英勇不屈的地下黨,神情變得堅毅決然。
  “既然王爺壹定要強人所難,我也老實告訴妳,我,蕭凡,絕不跟亂臣賊子同流合汙!”
  擲地有聲的回答,在空蕩的大殿內悠悠回蕩。
  蕭凡說完眼睛直視朱棣,然後冷笑數聲,端起朱棣身前的小酒杯,道:“王爺現在聽到了我的答案,是不是該露出猙獰面目了?刀斧手也該登場亮相了吧?不用麻煩妳了,我自己把刀斧手叫進來!”
  說著蕭凡不待朱棣和道衍反應,狠狠將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
  啪!
  清脆的響聲打破了殿內的寂靜。
  朱棣和道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久久不發壹語。
  酒杯已摔,而意料之中的刀斧手壹齊湧入殺向蕭凡的情景並未出現,大殿內仍舊只有四人圍坐在八仙桌旁,殿外連條狗都沒有。
  蕭凡和曹毅大感意外,二人互相看了壹眼,發現彼此眼中壹片茫然。
  良久……
  “王爺不打算殺我?”蕭凡又驚又喜的問道。
  朱棣冷笑道:“誰說我不殺妳?”
  “按慣例,不是摔杯為號嗎?我摔了杯子怎麽沒人殺進來?”
  “我還想問妳呢,無緣無故幹嘛摔我杯子?”
  蕭凡跺腳道:“妳到底殺不殺我?不殺我就回去了,我很忙的!”
  朱棣冷笑數聲,忽然伸出手端過桌上壹個盛著燉雞的大菜碗,狠狠往地上壹摜。
  哐!
  伴隨著巨大的碎裂聲,菜碗裏的雞塊雞湯散了壹地。
  緊接著,壹陣雜亂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空蕩蕩的大殿外頓時湧出數百條人影,他們身穿皮甲,手執刀斧,滿臉殺意的慢慢朝蕭凡和曹毅靠近。
  “變態!不摔酒杯摔菜碗……”蕭凡咬牙切齒罵道。
  “可恥!浪費食物……”曹毅望著地上散了壹地的雞湯,滿臉心疼。
  圖窮匕見,大殿內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殺氣,數百人腳步緩慢,漸漸向蕭凡和曹毅逼近。
  朱棣和道衍則滿臉冷笑的負著手,淡定從容的慢慢往後退去。
  蕭凡面容浮現幾分懼色,與曹毅對視壹眼,二人同時點了點頭。
  眾人向他們逼近時,蕭凡肩膀忽然壹抖,壹直落在他肩上的那只雀鷹仿佛得了命令似的飛了起來,接著展開近二尺長的黑亮翅膀,在空曠的大殿上方盤旋壹圈,最後壹聲響亮的長嘯,雀鷹像壹道黑色的閃電,在眾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沖出了大殿,在清晨的長空下越飛越高,直至消失在藍天之上……
  直到那只雀鷹完全消失不見,蕭凡的神情這才輕松下來,他無視越來越逼近的數百名刀斧手,甚至坐了下來悠閑的翹起了二郎腿。
  “王爺,剛才妳若把我殺了,我肯定死得很冤枉,妳殺壹個欽差大臣也沒有任何責任,朝廷就算知道我被妳害死的真相,也拿妳無可奈何,因為朝廷拿不出任何證據。可惜啊……妳終究晚了壹步,現在妳若殺了我,恐怕會有大麻煩……”
  蕭凡瞇著眼,臉上的懼色早已消失,取而代之壹片邪邪的壞表情。
  朱棣眼皮壹跳,見蕭凡的表情輕松自然,不似作偽,他心中不由升起壹股不祥的預感,他預感到這次誘殺蕭凡可能又失敗了。
  “蕭凡,妳什麽意思?”
  蕭凡指了指殿外的藍天,笑道:“王爺還記得剛才從我肩膀上飛走的那只雀鷹嗎?”
  “那又怎樣?扁毛畜生而已……”朱棣額頭微微冒汗。
  “那是壹只非常可愛的扁毛畜生……”蕭凡語帶深情:“……它救了我們的命,我敢保證,因為這只扁毛畜生,王爺妳現在壹根汗毛都動不了我……”
  “蕭凡,把話說明白妳到底什麽意思?”
  “那只雀鷹是我連夜從大名府設立的錦衣衛千戶所征調過來的,它的任務是傳遞消息,就在剛剛,它又壹次出色的完成了任務,傳遞出壹個非常重要的消息……”
  蕭凡說到這裏,齜牙朝朱棣笑了壹下。
  “王爺實在有些大意了,妳要知道,錦衣衛最擅長的就是情報來往,快捷,有效的傳遞任何有價值的情報,這是錦衣衛的老本行,而且能傳遞消息的不僅僅是信鴿,鷹也可以的……”
  朱棣臉色漸漸鐵青,這壹刻,他已完全明白,為何蕭凡赴宴要帶著壹只鷹,還裝出壹副荒淫驕奢的浪蕩子弟的模樣,原來他是早有預謀。
  “妳早已知道我今日要殺妳?”
  蕭凡眼中浮現壹抹痛色:“不錯,我確實早已知道,得到這個消息,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若非張紅橋豁命相告,恐怕他今日兇多吉少,那個可憐的苦命女子,現在不知是生是死……
  朱棣眼中卻閃過幾分少有的驚慌之色,此時此刻已顧不得追究是誰泄露了消息,他忽然壹揮手,制止了壹步壹步向蕭凡逼近的刀斧手,鐵青著臉道:“妳剛剛傳遞出什麽消息?”
  “我事先親筆寫下了今日被妳所害的全過程,當然,完全憑自己的想象,難免有添油加醋的地方,那也是為了讓情節顯得更加飽滿曲折壹點……這個消息首先會落到大名府外嚴陣以待的武定侯郭英手中,我以欽差的名義給了他壹個命令,壹天之內若得不到我的下壹個消息,就證明我已被妳所害,郭英麾下八萬兵馬會以王師伐逆的名義揮師攻打北平,同時,我被害的消息,以及我寫的親筆書信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傳遍天下,燕王公然弒殺朝廷欽差,意圖謀反篡位,王爺乃當今皇叔,妳應該很清楚,殺欽差等於是扇朝廷的耳光,我的親筆書信便是鐵證如山,妳猜猜天子和滿朝文武會有什麽反應?”
  朱棣聞言心神俱震,面孔狠狠抽搐了幾下,臉上的鐵青之色漸漸變得蒼白可怕。
  占了先手,卻沒有占得先機,必殺之局竟被壹只不起眼的扁毛畜生化解了,現在若殺了蕭凡,郭英必然全力攻打北平,如今北平內防空虛,大部精銳都在北疆戍邊,匆忙之中根本來不及調兵回援。
  就算自己守住了北平,然欽差被害的消息已傳遍天下,皇叔謀反,意圖篡位,自己已失了大義之名,此時若順勢真反,天下誰會站在自己這壹邊?誰願意做亂臣賊子?
  壹步不慎,滿盤皆輸!此刻朱棣滿心不甘,事實證明,他又壹次敗在了蕭凡手裏。
  “本王麾下十數萬精兵悍將,豈會甘心束手就擒?”朱棣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猶自嘴硬道。
  蕭凡冷冷道:“就算妳鐵了心造反,妳不怕斷子絕孫嗎?別忘了,妳的三個兒子在朝廷手裏,妳壹輩子就只有這三個兒子,妳若公然謀反,朝廷鐵定殺了妳兒子祭旗,哪怕妳將來當了皇帝,誰來繼承妳的皇位?若無骨肉繼承,妳就不怕妳死了以後被人從墳墓裏刨出來鞭屍?”
  如同壓在駱駝背上的最後壹根稻草,朱棣渾身壹震,臉色壹片慘白,接著頹然無力的垂下了頭。
  輸面太大了,這場賭局已經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輸不起,他更不會愚蠢得在明知是輸的賭局裏下註。
  蕭凡說完這番話,站起身昂然道:“王爺,此事的利害我已跟妳說得明明白白,現在我向妳告辭,本官在北平諸事已畢,該回京師了,妳若願意豁出命賭壹把,我奉陪到底!讓妳麾下刀斧手盡管來殺我便是,我若皺壹皺眉頭便不算……哼我皺了眉頭那也是好漢!告辭了!”
  曹毅向前跨出壹大步,朝圍在身前的數百刀斧手暴烈大喝道:“爾等要戰便戰,不戰便給老子讓開道!欽差大人回京師,有種的過來殺我們!”
  眾刀斧手不敢稍動,紛紛遲疑的望向朱棣。
  曹毅狠狠呸了壹聲,然後仰天哈哈笑道:“壹群有蛋沒蛋黃的孬種!給老子滾壹邊去!”
  說完曹毅抽出佩刀,用刀鞘左拍右打,眾刀斧手未得朱棣命令,不敢貿然動手,很快便被曹毅開出壹條直通殿門的通道。
  蕭凡沒再看朱棣和道衍,負手昂然大步的走出了殿門。
  深深呼吸壹口清晨的空氣,蕭凡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真是個心曠神怡的早晨……”蕭凡悠然而舒服的嘆了口氣。
  “這樣的早晨最適合喝壹口烈酒,再啃壹只鹽水鴨。”曹毅也慨然而嘆。
  “回到京師我請妳吃最正宗的鹽水鴨,請妳喝最烈的酒,敢摻半分水,我幫妳奸了酒樓老板的女兒……”蕭凡笑得很輕松。
  “我幫妳按住她的手腳……”
  二人相視大笑,笑聲豪邁激越,穿透雲霄。
  他們的身後,數百名剽悍的刀斧手虎視眈眈,手中的斧影幽幽顫動,卻沒人敢靠近他們半步。見二人突然發笑,刀斧手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壹步,神情愈發驚懼。
  大敵當前談笑風生,刀斧加身視若無物,槍戟叢中閑庭信步,劍弩陣下揮斥方遒。
  無畏亦無懼,真英雄當如是也!
  二人邁開大步,在燕王府偏殿外林立的刀戟陣中走得從容不迫。
  “我們回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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