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壹十八章 糧食與人口

　　烤番薯的味道令壹家人贊不絕口，果然如李欽載以前所說，入口即化，軟軟糯糯，帶著沁人心脾的甘甜。
　　每人壹個烤番薯，大家吃完後還有些意猶未盡，蕎兒戀戀不舍地嘬著手指，崔婕和金鄉則優雅地擦著嘴。
　　“夫君……”崔婕拽著李欽載的胳膊撒嬌：“咱家下次何時能吃上烤番薯？”
　　李欽載苦笑道：“至少要等明年了，今年總共收成八十多斤，我能偷幾個出來已經是犯了天條了。”
　　崔婕嘆了口氣，苦著小臉道：“有了身孕的人就想吃個烤番薯，還吃不著……”
　　說著無比憐惜地撫了撫隆起的腹部，幽怨之情溢於言表。
　　李欽載笑了：“妳少作妖，能吃壹個就不錯了，天子都沒吃著呢，想想妳們多大的福氣吧。”
　　院子邊的回廊下，漆黑的夜色裏忽然傳出壹道聲音：“朕沒吃著啥？”
　　李欽載壹家子臉色全變了，崔婕和金鄉慌張地望向李欽載，蕎兒則悶不出聲將地上的番薯皮往花園裏踢。
　　關鍵時刻還是兒子靠譜，這熟練的毀屍滅跡手法，想必也是經歷過許多次血與火的考驗吧。
　　“楞啥！快把烤架收起來！”李欽載也有點緊張了。
　　金鄉急忙將炭火上的烤架收起，崔婕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索性壹腳將炭火爐踹了，砰的壹聲，通紅的炭火散落壹地，猶如漫天星光。
　　黑暗裏，傳來李治幽幽的聲音：“莫遮掩了，朕都看見了……”
　　壹家子動作壹僵，然後看到李治從黑暗裏走出來。
　　李欽載面不改色上前行禮：“陛下還沒歇息呢？臣與家人在院子裏賞月，共敘天倫……”
　　李治擡頭看了壹眼，夜空陰沈，無星無月，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仿佛在無聲地嘲諷李欽載的鬼話。
　　李治嘆了口氣：“妳現在連編瞎話都不願多動動腦子了麽？朕就這麽不值得妳用點心思糊弄麽？”
　　李欽載愧疚地道：“陛下來得突然，臣來不及編太完美的鬼話，陛下恕罪。”
　　蕎兒打掃戰場顯然沒掃得太幹凈，李治走近便發現了地上的烤番薯皮，空氣裏還殘留著番薯香甜的味道。
　　李治臉頰抽搐了幾下，道：“李景初，妳是真該死啊……”
　　“剛才堂內飲酒，朕見妳鬼鬼祟祟離開，便知妳必然沒幹好事，壹路跟過來，果然沒讓朕失望，”李治咬牙道：“攏共那麽幾十斤番薯，妳說妳糟蹋了多少？整個大唐只有這麽幾十斤，明年還要不要留種了？”
　　“陛下，臣知罪，”李欽載忍不住道：“不過，此物易生長，待到明年再種壹季，漫山遍野都是，那時陛下就會煩不勝煩了，陛下勿憂。”
　　李治哼道：“如果大唐的糧食有壹天如野草壹般漫山遍野都是，朕還不樂瘋了？”
　　看了看地上沒收拾幹凈的番薯皮，李治幽幽地嘆了口氣：“……壹點也沒給朕留，妳是真該死啊。”
　　李欽載眨眼，變戲法似的從懷裏掏出壹個拳頭大小的生番薯，道：“陛下，臣給您留了壹個……”
　　李治頓時又驚又喜：“妳，妳到底偷了多少？”
　　李欽載無辜地道：“沒了，真沒了。這是最後壹個了。”
　　李治悲憤地壹揮手：“給朕烤上！妳們吃得不亦樂乎，朕還巴巴地節省過日子，憑啥？朕不過了！”
　　崔婕和金鄉輕笑，行禮過後，識趣地領著蕎兒告退，將院子的空間留給君臣二人。
　　重新生起炭火，支上烤架，李欽載將最後壹個番薯放在烤架上。
　　沒多久，番薯熟了，李治迫不及待地剝皮就吃，燙得哇哇亂叫也不停口。
　　“好，好吃！”李治兩眼放光：“果如景初所言，此物入口甘甜粉糯，味道極佳，比稻谷和麥子的味道好多了。”
　　三下五除二，李治吭哧吭哧很快吃完了整個番薯，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唇。
　　李欽載不懷好意地攛掇道：“陛下若沒吃夠，不如給臣下壹道旨意，臣再去拿幾個來？”
　　李治壹激靈，立馬清醒了，指著他嚴肅地道：“妳給朕記住了，明年番薯收成以前，妳壹個都不準再拿，否則軍法處置。朕會給看管番薯的禁衛下壹道嚴旨，剩下的番薯全部編號，少壹個必問罪。”
　　李欽載嘆了口氣，他知道，今年怕是吃不了番薯了。
　　吃完了烤番薯，李治心願已了，呆坐在院子裏開啟了賢者模式。
　　“景初，妳說再過若幹年，大唐真的種滿了番薯，天下百姓再無饑荒之憂，大唐社稷是否能延續萬年？”李治平靜地問道。
　　李欽載想了想，道：“糧食是維持皇朝統治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唯壹的因素。陛下，延續壹代王朝國運的因素有很多，糧食，仁政，軍事，吏治，天災等等，它們都能影響壹國氣運。”
　　“臣只能說，有了充足的糧食，大唐的國祚會穩固很多，但絕不敢說萬年不變。若是外敵入侵，或是吏治腐敗，民怨四起，社稷仍然有累卵之危。”
　　李治點頭：“是這個道理，光填飽百姓的肚子還不夠，想要江山永續，當權者仍需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壹朝懈怠，便是亡國的開始。”
　　李欽載又笑道：“陛下也不必太勞神，有了番薯壹物，臣可以保證，未來百十年內，大唐的人口會以倍數增長，說不定有生之年能看到大唐人口破億呢。”
　　李治喜道：“真的嗎？”
　　李欽載含笑點頭，這話可不是吹牛皮，真實歷史上，番薯是在明朝萬歷年間被傳入中國的，真正天下普及種植卻已是辮子朝乾隆時期，從那時起，天下人多了壹種糧源，人口便呈爆炸式增長。
　　在那個漢人被野豬皮蠻夷統治的黑暗年代，各種苛捐雜稅壓得百姓生存艱難，可饒是如此，辮子朝的人口卻遠超中國歷史上所有的朝代。
　　這與糧食的逐漸多樣性脫不開關系，尤其是番薯這種容易種植且產量巨大的新糧源，更是造成人口增長的直接原因。
　　未來的李唐皇朝，只要當權者不犯什麽腦殘式大錯誤的話，人口的劇烈增長必然是板上釘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