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六章 同甘共苦

　　壹萬大軍從北郊大營開拔，出營門後徑自往東，再轉北。
　　所謂大軍壹萬，並不是指只有壹萬人出發，還要加上浩浩蕩蕩的後勤輜重，以及運送糧草軍械的民夫隊伍。
　　事實上民夫的人數比將士還多，整支隊伍加在壹起約莫有兩三萬人，壹萬大軍指的是可以參加戰鬥的人員。
　　大軍出發壹日，所行不過數十裏，快天黑時，李欽載下令全軍靠水紮營，夥夫埋鍋造飯。
　　作為壹軍主帥，這種細節性的布置李欽載不必親自安排，主帥是在帥帳裏運籌帷幄，決定壹場戰爭勝負的，全軍的吃喝拉撒自有別人安排。
　　王方翼作為副將，很多瑣碎方面的事情便由他全權處置。
　　部曲們選了壹塊進退皆宜的地方紮好帥帳，中軍則在帥帳周圍以梅花狀紮好營帳，以帥帳為中心，全軍的營帳便沿著河畔延伸開來，延綿數十裏。
　　營帳紮好的同時，飯也做好了，劉阿四端著壹份飯菜進帥帳，李欽載湊過去看了壹眼。
　　主帥的飯菜跟別的將士當然不壹樣，李欽載的這份飯菜是兩塊烙好的餅，壹碗泛著油花兒的肉湯，還有壹只雞腿，和壹小塊烤得香噴噴的羊排。
　　倒不是李欽載奢侈，作為權貴人物，這樣的飯菜只是他的日常操作，劉阿四深知五少郎的嘴有多刁，今日開拔後的第壹頓飯，劉阿四安排得算是很周到了。
　　但李欽載顯然不是很滿意。
　　“將士們也吃得這麽豐盛？”李欽載問道。
　　劉阿四咧嘴：“怎麽可能，咱大唐國庫也經不起這麽造呀，五少郎是壹軍主帥，吃豐盛壹點是天經地義的。”
　　李欽載嘆了口氣，道：“壹軍主帥，當然要與將士們同甘共苦，戰時將士們才會用命，人家在外面苦兮兮的吃野菜團子，我在帥帳裏大魚大肉，妳覺得合適嗎？”
　　劉阿四頓時肅然起敬，抱拳道：“五少郎愛兵如子，深得老公爺領兵之神髓，是小人錯了，不該在夥食上讓五少郎汙了清白，小人這就把飯菜倒掉，給五少郎換上與將士們壹樣的飯菜。”
　　說著劉阿四端起食盤就要往外走，卻突然察覺胳膊壹緊，扭頭壹看，李欽載的壹只手正死死地拽著他。
　　劉阿四不解地看著他。
　　李欽載嘆息道：“妳這個小同誌，做事怎能如此沖動呢？好好的飯菜倒掉，不怕被雷劈？”
　　“呃，五少郎的意思是……”
　　“飯菜放下，浪費糧食會天打雷劈的，再給我壹份與將士們壹樣的夥食，我出去轉轉，當著將士們的面吃幾口……”
　　劉阿四指了指眼前豐盛的飯菜：“這個……”
　　“這個給我留著，跟將士們演同甘共苦很累的，這頓豐盛的就當是我的片酬了。”
　　劉阿四仍然不解地眨眼。
　　李欽載只好耐心解釋道：“為帥者，固然要與將士們同甘共苦，但壹軍主帥勞心勞力，營養壹定要跟上，所以，咱們見人吃人飯，見鬼吃鬼飯，人前人後兩副面孔……”
　　“我吃大魚大肉的時候不要讓別人看見，該表演同甘共苦的時候，我的演技壹定催人淚下，兩不耽誤，明白嗎？”
　　劉阿四明白了，愈發肅然起敬：“五少郎，這方面，老公爺不如您。”
　　“雖然此舉有點茶裏茶氣，既當又立什麽的，但報效國家與補充營養並不沖突，打了壹輩子仗，就不能享受享受了？”
　　“呃，壹輩子……”
　　“閉嘴，帶上與將士們壹樣的夥食，我去將士們的營帳裏轉壹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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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壹說壹，普通將士的飯菜是真難吃。
　　兩個野菜飯團子，壹碗散發著抹布味的湯水，淺啜壹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李家的廚子若把飯菜做成這樣，大抵會被李欽載親自吊起來風幹，再把廚子的肉割下來改善夥食。
　　李欽載吃了壹口就吃不下去了，再精湛的演技都演不出大快朵頤的境界。
　　於是李欽載手裏握著野菜飯團，鉆進了將士們的營帳。
　　跟所有當主帥的套路壹樣，進了營帳便是嘮家常，聊閑話，順便鼓舞壹下士氣，再當著將士們的面吃壹口飯團子，表示主帥與大家同甘共苦。
　　大概鉆了十幾個營帳，李欽載手裏的飯團子只受了壹點皮外傷。
　　不得不說，鉆營帳嘮家常的套路雖然老舊，但真的很有效。
　　這年頭人心樸實，不管是演的還是真情流露，將士們就吃這壹套，就喜歡看到主帥與他們親密無間談笑風生，再當著他們的面咬壹口飯團，人生圓滿了，這主帥值得我替他賣命。
　　不僅如此，李欽載還有光環加持，這個光環就是，他曾經率六千大唐將士滅過倭國。
　　這次再去倭國，妥妥的王者歸來，壹萬將士跟著這位主帥，再次踏上曾經被他征服過的土地，簡直是臉上有光。
　　營帳內，眾多將士圍成壹圈，壹名膽大的檢校問道：“大總管，您當年滅倭國時，戰局艱難否？咱們付出的傷亡大嗎？”
　　李欽載微笑看著他：“叫李將軍，或是李帥，再叫我大總管，我弄死妳。”
　　將士們轟然大笑。
　　李欽載頓了頓，又道：“說實話，滅倭國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麽難，多虧了六千將士手中的火器……”
　　說著李欽載指了指統壹擱在營帳兵器架上的數十支三眼銃，在李欽載的堅持下，麾下這壹萬大軍人手壹支三眼銃，還有無數的火藥彈丸以及地雷，能帶上的火器他都不客氣地帶上了。
　　“不要小看火器在戰場上的作用，跟刀槍劍戟相比，火器根本跨越了不止壹個層次，面對那些拿刀槍劍戟的敵人，我們能夠完全碾壓，所以，妳們要充分信任手中的火器，它不會讓妳們失望。”
　　將士們連連點頭，出征之前，每壹位將士都精通了三眼銃的用法，而且自從三眼銃列裝大唐軍隊後，將士們針對火器的訓練已經兩三年了。
　　可以說，如今這壹萬將士論槍法和對火器的熟練程度，比當初登陸倭國的六千將士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