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她的第壹次

　　我的大腦轟地壹聲巨響，猛地坐了起來，緊緊閉上了雙眼，狠狠咬住了牙根……
　　我知道自己昨晚酒後都幹了些什麽，我知道我和秋桐在大醉後發生了什麽！
　　我拿走了秋桐的第壹次！
　　在昨晚大醉後的夢幻世界裏，空氣裏的亦客和浮生若夢完成了靈魂和肉體的交融！
　　我狠狠地痛苦地自責著，不敢睜開眼睛看眼前的壹切。
　　酒醒了，我的大腦仍然是是壹片麻木，我的腦海裏充滿了幻覺，我的耳邊嗡嗡作響，似乎暫時失去了聽覺。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睜開眼睛，秋桐不見了，地上她的衣服也不見了，衛生間裏傳來慌亂的悉悉索索的聲音。
　　我手忙腳亂地下床，撿起地上的衣服，匆忙穿上。
　　然後，我呆呆地坐在沙發上，看著茶幾上的空酒瓶。
　　壹會兒，聽到洗手間的門響了，秋桐穿著衣服走了出來，披散的頭發也梳理好了。
　　我怔怔地看著秋桐。
　　秋桐目光楞楞的，緩緩走到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直直地看著我。
　　“秋桐……我……我們……”我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
　　秋桐轉眼看了下壹片狼藉的床，又看到了那壹片殷紅。
　　秋桐的身體突然猛地壹顫，臉色倏地紅了起來，接著低頭，兩手緊緊捂住了臉孔……
　　“對……對不起……我……我……”我繼續結巴著，心裏異常緊張。
　　秋桐沒有說話，繼續低頭緊緊捂著面孔，身體繼續顫抖著……
　　“秋桐……”我又繼續叫她。
　　“妳走。”秋桐嘶聲說了壹句，仍沒有擡頭。
　　我起身，出了秋桐房間，回到自己房間，重重地仰面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腦子裏努力想去回想昨晚大醉後發生的情節，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雖然想不起來過程，但是我知道事情的結果。
　　我的腦子壹片紛亂，我不知該如何向秋桐解釋這壹切，不知今後該如何面對秋桐。
　　忽而，又深感自己無顏面對海珠，雖然海珠已經離我而去。
　　正胡思亂想間，有人敲門。
　　打開門，秋桐正站在門口，身後站著丹東報業集團的同行。
　　秋桐的神色很平靜，似乎昨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易總，該吃早飯了。”秋桐輕聲說了壹句，眼睛卻不看我。
　　於是，我們壹起下樓去吃早飯。
　　吃飯的時候，秋桐神色正常地和丹東報業集團的同行交談，偶爾還會笑壹下，雖然我覺得那笑很牽強。
　　我也努力做出正常的樣子，和大家交談。
　　早飯後，我們要走了，丹東報業集團安排了專車送我們回去。
　　我不知道我離開秋桐的房間後她是如何處理那床單的，或許，她已經洗幹凈了。
　　回去的車上，我和秋桐坐在後排，各坐靠窗的壹邊。
　　路上，司機默默地開車，我和秋桐默默地看著窗外，都沒有說話。
　　到公司後，謝過對方的司機，我們下車。
　　在空蕩蕩的公司門口，秋桐停了下來，看著我：“易克。”
　　“嗯……”我看著秋桐。
　　秋桐使勁抿了抿嘴唇：“昨晚，我們都喝醉了。”
　　“對不起……我……”
　　“不要再說對不起……如果要說對不起，那也該是我……我不該非要逼問妳那些事，我不該如此好奇，不該如此執著，不該非要親手打碎自己壹手制造的幻夢，不該讓妳陪我壹起喝酒，不該抱著妳哭泣，不該說那些心裏的話……我有太多的不該……我不該，我終於，放縱了自己……先放縱了自己的心，又放縱了自己的身。”
　　秋桐顫抖的聲音聽起來充滿愧疚和淒然：“我知道，我對不起的人太多太多……我……我對不住周圍所有的人，我實在是壹個壞女人。”
　　我知道秋桐這話的意思，默然無語。
　　“面對現實把，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過分的自責是沒用的……忘掉吧，就當這壹切都沒有發生……忘掉吧。”秋桐的口氣很淡，接著深深嘆息壹聲，我分明感覺到了她深深的無奈和酸楚，還有悲涼。
　　我不由也深深嘆了口氣。
　　沈默片刻，秋桐又說：“我們，雖然……但是，我有我的現實，妳有妳的現實……我們……永遠也不會有可能。昨晚，我沒有和妳發生過任何事情……沒有……即使有……我也沒有給妳，我給的是他，是那個空氣裏的人。”
　　秋桐這話聽起來像是做夢，又像是在安慰和欺騙自己。
　　我看著秋桐，秋桐的表情帶著微微的壹絲倔強，嘴唇緊緊抿著。
　　我咧咧嘴，想笑，又想哭，心裏感到十分悲酸和淒涼。
　　“昨天已經過去，今天正在進行，明天還要繼續……不要有太多雜念，不要想得太多，好好準備招考的事情。”秋桐的神情郁郁，口氣有些緩和，似乎還帶著壹絲溫柔，深深地看了我壹眼，眼神裏帶著說不出的復雜情感，接著轉身就往裏走。
　　我在原地呆立了半天，然後也上樓，回了辦公室。
　　隨著丹東短暫之行的落幕，不管我和秋桐承認接受與否，我們的關系史都揭開了新的壹頁，新的篇章開始了。
　　空氣裏那個虛無縹緲的狗屎亦客，自此徹底消失。
　　新的篇章，將如何續寫，將會由誰來續寫，是我，是她，還是我們，我不知道。
　　新的篇章，將會有多少糾結和痛苦，將會有多少磨難和坎坷，將會有多少柔情和歡樂，我亦不知。
　　漫漫人生路，我拼搏過，我失落過，我笑過，我哭過，我怦然心動過，我黯然神傷過，我癡迷瘋癲過，我糾結痛苦過我豪情壯誌過，我頹廢淪落過。時不時會感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像走在沙漠中迷失方向壹樣迷茫，孤單無助。又覺得人生如棋，壹子錯了而滿盤皆輸。
　　人生裏，放棄該放棄的是無奈，放棄不該放棄的是無能；不放棄該放棄的是無知，不放棄不該放棄的是執著。
　　只是，在嚴酷的現實面前，我不知道自己該抓住什麽，該放棄什麽，該無奈還是無能，該無知還是執著。
　　午後，天氣突變，寒風呼嘯，接著天上飄起了雪花，鵝毛般的大雪在寒風的裹挾下飄落在星海大地。
　　天氣預報說，這是今冬以來的最大的壹場雪。或許，也會是2009年的最後壹場最大壹場雪。
　　整個白天，我都坐在辦公室裏看著窗外飛舞的雪花發呆，腦子裏回蕩著丹東之行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回蕩著昨晚發生的壹切。
　　壹切都來的這樣突然，就如這場大雪。
　　這是我生命裏的壹場大雪，是我情感世界裏的壹場大雪。它滌蕩著我靈魂裏的齷齪，潔凈著我心靈裏的卑劣，冰凍著我無法復蘇的身體。
　　生命只有四天，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生命只有三天，昨天、今天和明天；生命只有兩天，白天和夜天；生命只有壹天，那就是：每天。
　　生命的長度何其有限！情感的載體何其脆弱！現實的坐標何其飄忽！
　　泱泱蒼生，無壹例外。
　　握不住感情的長度，就只能握緊感情的深度；握不住生命的枯萎，就只能握緊生命的蒼翠；握不住靈魂的尾聲，就只能握緊靈魂的聲音。
　　或許，壹生只需壹場精神的大雪。
　　或許，壹生只需壹場真正的愛情。
　　歲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時間飛逝，如離弦箭，如過隙駒。匆匆春衫秋裳褪落間，冬天已經深深植入我的身體。
　　冬天意味著壹年的結束，壹年生命的結束。
　　我看著窗外陰霾的天空，所有的繽紛都褪去了，所有的啼囀都消去了，所有的熱情都冷去了，所有的繁榮淡去了；只剩蒼黃的天，蕭索的地，凜冽的風，陰冷的雪。
　　我的2009即將結束，壹年到此似乎可以及早收場了，生命到此似乎可以索性沈默了。
　　還有什麽鶯歌燕舞可以歡暢的呢？還有什麽花紅柳綠可以沈醉的呢？罷，這壹生命的末季，不如歸去。
　　雪，漫天的大雪，就這麽從四面八方飛揚而下。輕輕盈盈，飄飄灑灑，悠悠然然。宛如壹首氣勢宏大的抒情長詩，又如壹場盛大無比的浪漫舞會。頓時，天地聖潔，萬物生輝。
　　如此多的花兒在同壹時刻粲然開放，如此多的花兒在同壹時刻倏然落下來，如此多的花兒著同壹種顏色頃刻間就讓天地變色，這是壹場如此盛大的花的宴會！
　　為了這場盛大的宴會，造物主傾盡了自己所有的芳華，用靈魂下了壹場潔白的大雪，為2009年的註腳寫上了異常莊重神聖的壹筆！
　　站在窗前，點燃壹支煙，我緩緩地抽著，沈思著，突然看到壹只大鳥從我窗外的眼前飛過，在茫茫的飛雪中努力扇動著翅膀，奮力頂風冒雪向著無盡的蒼穹沖去……
　　我的心突地壹顫。
　　似乎，這是壹只荊棘鳥。
　　記得傳說中有壹種鳥，壹生只歌唱壹次，歌聲淒美動人、婉轉如霞，當它歌唱時，整個世界都會靜靜地諦聽，連上帝也在蒼穹中微笑。這歌聲，讓善歌的雲雀和夜鶯都黯然失色。唱完後，它就氣竭命隕，以身殉歌。於是這歌聲，就成了它生命的絕響；這絕響，就造就了它生命的傳奇。
　　它，就是荊棘鳥。
　　荊棘鳥，從離開雀巢的那壹刻起，就在尋找壹棵樹，壹棵能讓它驟死又能驟生的樹。這棵樹，有著和它同樣的名字，叫荊棘樹。這壹定是它生命中冥冥存在的壹棵樹，為了這棵樹，它穿越了無數的風沙，飛越了無數的叢莽。它就如同在赴壹場神秘的死亡之約，這場死亡之約是那般妖嬈，妖嬈得讓它不能自拔，可它從來就沒有想到過自拔。這是它的宿命，它認為。
　　終於，它如願以償了。它找到了那棵荊棘樹，那棵長著壹根很尖很長刺的荊棘樹。
　　它流淚了。它飛向了高空，又俯沖下來。
　　它就這樣把自己的身體紮進了那根刺裏，然後開始了生命中的第壹次歌唱。歌聲和著血和淚，還有劇烈的痛。
　　它傾盡它所有的力氣歌唱，而這樣，只會讓它的血流得更快，痛苦更深。然而也就在那壹刻，它感覺它的靈魂升了起來，飄飄悠悠的，仿佛飛舞著的雪花。就在這飛舞的雪花中，它看到了上帝微笑的臉。
　　它越發聲如天籟，最終聲斷命絕。
　　它壹生就只為自己歌唱了那麽壹次，卻是生命中最動聽的歌唱；它壹生就只這麽亮開了壹次歌喉，卻讓所有的歌喉都因此黯然失色。
　　壹生壹場精神的大雪，就足以鑄就生命的傳奇。
　　問自己，在我的生命裏，我是否願意做壹只荊棘鳥？
　　我的心裏泛起陣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