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8章快刀斬亂麻

　　我知道夏季想說什麽，說：“有些事，是說不清道不白的。”
　　“或許吧。”夏季點點頭，帶著沈思的目光。
　　“對了，妳那邊的那事，怎麽樣了？”我轉移話題。
　　“那事啊……”夏季皺皺眉頭：“那事……目前來說，我只能按照我爸的指示去做了……妳那天的主意，或許也不失為壹個良策，我本想快刀斬亂麻的，但既然我爸堅持要那樣，那我也只能按照這個思路走了。”
　　我點點頭。
　　“其實我對我爸處理此事的思路有些迷惑和不解，想不出他為何要這麽走，妳能給我釋疑壹下嗎？”夏季說。
　　我搖搖頭：“不能。”
　　“為何？”
　　“因為我和妳壹樣也不知道原因。”我撒了壹個謊。
　　“我其實覺得那樣很累的，我累，他們也累，大家都累。”夏季說。
　　“妳累我相信，他們累不累我就不知道了。”我笑著說。
　　“唉，商場如戰場啊，我很討厭把商場變成戰場，但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啊，看來，也只能如此了。”夏季嘆了口氣。
　　“妳懼怕鬥爭嗎？”。
　　“我不懼怕規則內的商場博弈，但我討厭規則之外的那些勾心鬥角和陰謀詭計，十分討厭，當然，在這討厭裏，也包含著幾分畏懼……我只想做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不想摻合攪合江湖和社會的那些事……妳能理解我的想法嗎？”
　　“我能理解！”我點點頭：“但，有時候，有些事情確實是不以自己的意誌為轉移的。”
　　“不過目前來說，隨著星泰公司的收購，我和李順的業務合作也算告壹段落了，我終於算是松了口氣……終於可以和這位江湖大佬擺脫糾結了。”
　　“但願妳能和他沒有壹切瓜葛和糾結。”
　　“這話是什麽意思？”
　　“妳懂的。”我笑了下。
　　夏季看著我，也笑了：“似乎，我知道妳指的是什麽。”
　　我又笑了下。
　　“我這個人做事的風格或許妳還不是十分了解，該放棄的我會放棄，該堅持的我壹定會堅持下去的，因為有些事情有些人，我知道自己必須放棄，也值得放棄，但反過來說，我認為該堅持下去的，絕對不會輕易放棄，那些值得堅持的，壹旦放棄，或許就會後悔終生，我不願意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夏季說。
　　“或許我該佩服妳的執著。”
　　“為什麽要加上或許二字？”夏季說：“難道妳不願意祝福我嗎？”
　　“我願意祝福妳的人生收獲屬於自己的真正的幸福，收獲那些該屬於自己的真正的幸福。”
　　“呵呵……”夏季笑了：“老弟，妳這話聽起來似乎挺有意味……我可以把妳的話當做善意的提醒嗎？”
　　“可以，甚至，妳還當以當做壹種警告！”
　　“警告？是妳在警告我呢還是在替別人警告我？”
　　“自己去琢磨吧……有些話，說地太明白就沒意思了。”我說著拍了拍夏季的肩膀：“老兄，我的話只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很願意祝福妳，但我又不得不提醒妳……”
　　夏季點點頭：“謝謝老弟了，或許我心裏是有數的，但我越有數越會堅持自己必須要堅持的東西。”
　　看著夏季執著的神態，我不由心裏有些佩服他，卻又感到幾分不是滋味。
　　和夏季分手後，我直接去了海邊，去了剛才老黎和老李釣魚的地方。
　　去了之後，發現他們都不見了，都走了。
　　海邊空蕩蕩的，只有我在。
　　我站在海邊，看著蔚藍色的無邊的大海，點燃壹支煙，吸了兩口，默默地想著自己的心事……
　　又感覺到心裏很疲憊。
　　其實我知道，有時候，活得很累，並非生活過於刻薄，而是太容易被外界的氛圍所感染，被他人的情緒所左右。行走在人群中，總是感覺有無數穿心掠肺的目光，有很多飛短流長的冷言，最終亂了心神，漸漸被縛於自己編織的壹團亂麻中。
　　或許我該這樣安慰自己：其實妳是活給自己看的，沒有多少人能夠把妳留在心上。
　　又想到剛才老黎和老李同時在這裏釣魚的壹幕，是巧合呢還是有意的安排？如果是有意的安排，那當然是老黎搞的，老李未必能專門做出來。
　　如果是老黎特意來這裏的，那老黎是何意呢？他們為什麽這會兒都突然壹起消失了呢？
　　我摸出手機給老黎打電話，很快接通。
　　“妳跑哪裏去了？”我說。
　　“在茶館喝茶啊……”
　　“和誰？”
　　“妳不來陪我當然就只有我自己嘍。”
　　“我上午看到妳在海邊釣魚了！”我直接說。
　　“怎麽了？看到怎麽了？難道我不能釣魚？”老黎反問我。
　　“沒怎麽……我看到妳和老李在壹起釣魚的，妳是故意去的是不是？”
　　“不是啊，是偶遇，是巧遇而已。”
　　“那也太巧了……還有，怎麽這會兒妳們都不見了，我在妳們剛才釣魚的地方呢。”
　　“都回家吃飯了啊，難道不吃午飯了？”
　　“哦……那妳們有沒有打個招呼說句話呢？”
　　“妳問這些幹什麽？”老黎說：“關心老年人私生活？”
　　“嘿嘿，好奇唄！”
　　“我就不告訴妳！”
　　“告訴我唄！”我說：“聽話。”
　　“我就不！”
　　“哎——不聽話嘍。”
　　“我就不聽話。”
　　我忍不住哈哈笑起來，老黎也笑起來。
　　“妳怎麽看到我的？”老黎說。
　　“坐車路過，正好看到妳和老李坐在那裏釣魚！”
　　“那妳怎麽不下來和我玩玩呢？”
　　“車裏還有其他人，不方便！”
　　“車裏有誰呢？”
　　“不告訴妳！”
　　“不告訴我？那我猜猜？”
　　“猜吧。”
　　“我猜……車裏壹定是個女的……而且，這女的還不是壹般人……而且這女的和李順關系還很不壹般。”
　　“吖，妳怎麽知道的？”
　　“我會算！”
　　“老實交代！”
　　“嘿嘿……其實很簡單，早上我接到小季的電話，說他在明珠大酒店門口巧遇妳和壹個女的在壹起，那女的自稱是李順的老婆，我壹聽就大概能猜到是李順從金三角來的人，妳和妳的手下壹定在陪著她的……對不對？”
　　“對。”我老老實實承認。
　　“這女的既然敢自稱是李順的老婆，那壹定是有來頭的……必定和李順有著不同尋常的過去，是不是？”老黎又說。
　　“額……妳很聰明。”
　　“這似乎不大好玩啊，小順子似乎很棘手啊，他似乎也要糾結壹下嘍。”
　　“或許吧。”
　　“唉……人啊，有時候成也女人，敗也女人。”老黎嘆息壹聲。
　　“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感慨壹下而已。”老黎說。
　　“妳這感慨似乎別有意味！”
　　“隨妳怎麽想了，反正我只是感慨，我壹把年紀了，感慨下不是很正常？”
　　“夏季……為什麽要打電話和妳說這事呢？”
　　“他只是順便提起的，他打電話是我和說別的事的，順便提到說遇到了妳們，”老黎說：“我這個回答妳還算滿意吧？”
　　“額……或許該滿意。”
　　“滿意不滿意我都是這樣回答妳……”
　　“待會兒我去找妳。”我想了下。
　　“行啊，剛進了新茶，來壹起品品！”
　　掛了電話，我打算去茶館找老黎。
　　剛轉身要走，壹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停在路邊，接著前後車門打開，阿來和保鏢下了車，壹前壹後站在車前。
　　我停住腳步，看著他們。
　　然後，我看到伍德下了車。
　　伍德來了。
　　伍德帶著壹貫的矜持深藏不露的笑容，向我走來。
　　昨晚我找他，今天他來找我了。
　　我主動給伍德打招呼：“哎——伍老板，這麽巧在這裏遇到妳……”
　　“是啊，易老弟，我正巧坐車經過這裏，正要看到妳在這裏。”伍德走到我跟前：“聽皇者說昨晚妳找我了？真不湊巧，那會兒我手機正好沒電了……不知昨晚老弟找我何事呢？”
　　“皇者沒告訴我我找妳喝茶的？”我說。
　　“說了……說是除了喝茶還有什麽業務的事，是何事呢？”伍德說。
　　“哦……業務的事……沒事，我昨晚其實主要是想找妳喝茶聊天，業務的事是我編了蒙皇者的。”我說。
　　“是這樣……原來老弟也會撒謊啊……”伍德笑起來：“怎麽昨晚突然想到找我喝茶呢？”
　　“想妳了唄。”我說。
　　“哦……向我了……哪裏想我了？”伍德說。
　　“心裏。”我說。
　　伍德點點頭：“能被妳老弟主動牽掛著，著實不容易，看來我該感到榮幸才是……”
　　“不用榮幸，妳有想我的時候，就有我想妳的時候。”我說。
　　伍德擡頭看看天空，接著看著我說：“既然想我了，既然皇者沒有告訴妳在哪裏，妳就沒到處竄了去找我？”
　　“有必要嗎？壹個人悶了想約妳喝茶，找不到妳就自己喝唄，犯得著到處去找妳嗎？再說，皇者不說，我知道妳在哪兒啊……”
　　“呵呵……”伍德笑起來：“依照妳做事的脾氣，從來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找不到我妳會輕易算完？我怎麽覺得不信呢？”
　　“信不信那是妳的事，我只是告訴妳而已。”
　　伍德沈默片刻，看著我笑了笑，然後背著手來回走了幾步，看著海面說：“易克，這水裏妳說什麽最多？”
　　“廢話，當然是魚。”我說。
　　“我想給妳講個故事，關於魚的故事。”伍德說。
　　我沒有說話。
　　“壹天，上帝來到水裏，想看看魚類是怎樣躲避人類的捕殺的，順便給它們提提建議，找到生存的智慧。上帝的原本用意是想幫助這些魚類的，沒想到這些魚卻並不領情。
　　“馬嘉魚驕傲地說：我才不怕漁網呢。壹旦遭遇攔截，我會使出渾身解數，勇往直前，從不退縮，愈陷愈沖，哪怕撕個魚死網破。上帝贊許地點點頭說，寧折不彎，堅強。
　　“翹頭魚狡黠地說：我才不那麽傻呢，我在水裏自由嬉戲，壹有風吹草動，就會四處逃竄，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尋求安全可靠的地方。上帝似有所悟，說，隨機應變，機靈。
　　“章魚幽幽地說：我很謹慎，壹般不會出遊，當然很少遇到危險。我身體非常柔軟，可以將自己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藏在貝殼或海螺殼裏，壹旦進去就不再輕易離開。上帝鼓掌，說，以不變應萬變，安全。
　　“鯽魚得意地說：那樣太保守，沒有自由。壹旦覺察水中有動靜，我就會壹頭鏟到塘底的爛泥裏，屏住呼吸，任由漁人的網在水裏拉來扯去，設下陷阱也對我無效。上帝哈哈大笑起來，豎起大拇指，誇贊壹番，說，聰明。
　　“鰱魚神氣地說：那樣有些自欺欺魚哦，我的做法是，遇到網阻攔，我會使出渾身力氣，縱身壹躍，跳過網的最高端，輕易逃生。上帝認真點點頭說，不錯，絕處逢生，意外。
　　“魚們暢所欲言，都說出了自己拿手的逃生秘笈。上帝面露喜色，很欣慰。他決定化作壹名漁人，去人間看看，魚類的逃生方法收效究竟有多大。”
　　我瞥了壹眼伍德，他不看我，目光壹直看著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