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選擇

　　白天的喧囂和熱浪已消去，夜晚有了壹絲涼風，讓人漸漸冷靜下來。
　　呂頤浩在書房中來回踱步，他著實有點左右為難。
　　今天陳慶表現得非常優秀，有擔當，有魄力，竟然把人人畏懼的金人趕出王府。
　　不僅如此，他還表現了超然文學水平，壹首詩，壹首詞，奠定了他儒將的名聲。
　　讓呂頤浩又有點怦然心動了，有這樣的大才為孫女婿，何愁呂家的前途？
　　但唯壹讓呂頤浩擔心的是陳慶的野心。
　　呂頤浩也是自幼生長在西北，他很清楚西北那種和朝廷隔絕的環境很容易讓軍閥生出割據之心，就像遼東對於隋唐朝廷的隔絕最終釀成安史之亂，也滋生出契丹人和女真人壹樣。
　　陳慶這種被排斥於文官體系之外的武將，又痛恨文官掌軍制度，壹旦他掌握軍權，控制了地方政務，以他的野心，他會甘心像王彥、劉子羽那樣受朝廷擺布嗎？
　　這就是呂頤浩的宰相眼光，眼光深遠，入木三分。
　　但另壹方面，壹旦陳慶進入文官內，成為文官的壹部分，那他就有可能成為文官制度的維護者，以他的功績和魄力，拜相是必然的。
　　呂家得到這樣孫女婿，又是莫大的運氣。
　　呂頤浩悔婚之心又有點動搖了，但只是動搖，並沒有完全取消。
　　關鍵是沈該的出現，著實讓呂頤浩動心了，沈該是吳興沈氏的嫡子，從衣冠南渡，東晉開國起，吳興沈氏便漸漸成為江南大族，以至於唐代宗皇後，德宗生母沈珍珠就出身吳興沈氏。
　　這個大家族延續數百年，壹直到今天，已經成為江南最大的名門世家之壹。
　　現在的宋朝是江南宋朝，和衣冠南渡本質上沒有什麽區別，江南士族的地位在朝廷中逐漸重要起來。
　　呂頤浩現在最大的短板就是沒有得到江南大族的支持，使他相位不穩，若和沈家聯姻，正好彌補了呂頤浩最大的短板。
　　所以把孫女呂繡嫁給沈家已經成為呂頤浩的兩個必選項之壹。
　　壹邊是天縱驕子陳慶，另壹邊是江南世家沈該，呂頤浩著實有點左右為難。
　　這時，長子呂晉在門口道：“父親，兩位叔父到了！”
　　呂頤浩連忙道：“讓他們進來！”
　　片刻，進來兩名中年男子，兩人正是呂頤浩的二弟呂大同和三弟呂青山，兩人都是科舉出身，壹個在光祿寺任少卿，壹個剛剛被任命為撫州知事。
　　“這麽晚請妳們來，主要是有件事拿不到主意，想聽聽妳們的意見！”
　　“難得有機會替大哥分憂解難！”
　　兄弟三人坐下，有使女進來上了茶，等使女退下，呂頤浩嘆口氣，便把擇孫女婿的難處告訴了兩個兄弟。
　　呂大同笑道：“這麽著急嗎？再觀察觀察也無妨。”
　　“哎！優秀男兒不等人，哪個進士不是香餑餑，出來就要搶的，難得探花郎到現在還沒有定下婚事，我怕耽誤壹下，就會被別人搶走，至少我要先給他壹個想念。”
　　呂青山沈思片刻道：“兄長說，陳慶的野心比較大，這是大家公認的，還是兄長自己的看法？”
　　“是我的看法，如果野心彰顯，他這次進京就要被拿下了，但朱勝非也是這樣上書指責他，向官家告禦狀，說陳慶不守規則。”
　　呂大同和呂青山對望壹眼，呂大同道：“兄長為何不問問繡兒自己的意願呢？”
　　呂頤浩擺擺手，“這關系到家族切身利益，不能按照她的想法來，妳們坦率說說吧！”
　　“那小弟就直說了。”
　　呂青山沈吟壹下道：“我個人認為，陳慶的利益兌現很遙遠，而且風險很大，壹旦他真的想大哥說的那樣擁兵自立，呂家肯定會受到牽連，相比之下，和沈家聯姻，效果會立竿見影，得到江南世家的支持，對鞏固大哥的相位大有好處，而且這門聯姻的利益會連綿不斷，延續百年。”
　　呂頤浩點點頭，三弟的意見說到他心坎上了，他又望向呂大同，“二弟怎麽看？”
　　“我還是之前的想法，既然兩個男子都很優秀，那我們應該讓繡兒自己選擇，畢竟關系到她壹生的幸福。”
　　呂大同的回答雖然中肯，但呂頤浩不滿意，他沈默片刻道：“多謝兩位兄弟，這件事我再考慮壹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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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繡快步向祖父的書房走去，她想和祖父談壹談，陳慶前晚來拜訪祖父，自己居然不知道，這讓呂繡心中有了壹絲隱憂，她擔心祖父要悔婚。
　　會不會是因為沈該的存在，讓祖父有了其他想法？
　　無論如何，她要和祖父談壹談，讓祖父明白自己的心願。
　　“繡兒，妳去哪裏？”
　　站在院門口的呂晉看到了女兒，他連忙迎了上去。
　　“父親，女兒和想和祖父談壹談。”
　　“現在不行，妳祖父有重要之事在處理，改天吧！”
　　既然祖父有重要國事要處理，呂繡倒不好打擾祖父，她只得轉身回去。
　　她忽然想起壹事，又對父親道：“爹爹，我後天想和朋友出去遊西湖，爹爹同意嗎？”
　　“妳壹個人？”
　　“二哥和阿梅也壹起去。”
　　“那可以！但下午就要回來，不要玩得太久。”
　　只要次子也壹起去，呂晉都不會反對女兒出去遊玩。
　　“爹爹，前天晚上，陳將軍來過了嗎？”呂繡遲疑著問道。
　　呂晉笑了笑道：“他確實來過了，但不是正式拜訪妳祖父，而是送壹批財寶，是進獻給天子的，所以他只呆了很短時間就走了。”
　　‘如此是這樣，倒是錯怪祖父了！’
　　呂繡心中暗暗思忖，轉身走了。
　　呂晉望著女兒遠去，心中也有點不忍，他有二子壹女，兩個兒子都比較文弱，性格很溫和，像自己。
　　偏偏女兒卻像個男孩兒，從小就敢想敢做，非常調皮，漸漸長大後，越來越像她祖父年輕時候了，個性剛強，不輕易妥協，而且性格外向，恩怨分明，完全沒有其他少女的柔弱和矜持。
　　女兒的性格有時候讓呂晉很頭痛，偏偏父親把這個孫女當成寶貝壹樣，對她的喜愛超過了孫子。
　　呂晉現在最擔心的是，女兒明顯喜歡陳慶，如果祖父選擇了沈家，他和女兒的矛盾又該怎麽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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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不亮，陳慶便起床了。
　　今天是他述職之日，由樞密院發起，具體會來哪些人他不知道，壹般而言，州制置使述職級別不會太高，壹般都是副職參與。
　　兩個小娘子忙碌地給他梳頭煎茶端早飯，又給他打熱水洗臉。
　　“明天我可能會去西湖遊玩，妳們壹起去！”
　　兩個小娘子頓時歡呼起來，她這兩天都不能出門，把她們憋悶壞了。
　　“讓顏駿給妳們買兩頂小壹點的帷帽，帶著帷帽出門就可以了，妳們兩人的衣裙也最好不壹樣。”
　　陳慶想得周全，只要遮住顏面，衣服也不壹樣，她們就不會引人註目了，難得來壹趟臨安，卻不讓她們出門逛逛，買點脂粉糖果之類，確實有點過份了。
　　“公子的意思是說，我們今天就可以出門買東西嗎？”余櫻期待地問道。
　　“戴上帷帽就可以，但不能單獨出去閑逛，坐上馬車，讓顏駿陪妳們出門。”
　　“太好了！”
　　兩個小娘子歡喜得直拍掌，“顏大哥他們昨天去遊玩西湖，讓我們壹起去，我們就不敢出去。”
　　“回頭我給他打個招呼。”
　　陳慶梳洗完畢，又吃完早飯，喝了茶，準備出門了。
　　顏駿給他牽來馬匹，陳慶吩咐顏駿道：“今天妳去壹趟西湖，訂壹艘好遊船，明天我會帶朋友出遊。”
　　“卑職遵命！”
　　陳慶又囑咐他給兩個小娘子買帷帽，帶兩個小娘子出去走走，顏駿大喜，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帷帽這個辦法呢？
　　“卑職馬上就去買。”
　　陳慶這才離開了府宅，在五名手下的護衛下，向大內方向催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