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壹章 西行

　　車隊沿著官道向東北方向夜行，官府給他們定的線路是東北官道，經過汴梁縣、封丘縣、長垣縣、韋城縣、白馬縣，然後在白馬縣過黃河，每壹個縣有壹個關卡，過了黃河後，還要繼續沿著規定路線行走。
　　基本上每壹個關卡都要打點壹下，塞給盤查小官壹兩貫錢，當然也不會閉眼放人，該有的手續壹件不納，只是態度會好壹點，不會調戲婦女，也不會指著壹個小包袱說裏面有長矛違禁兵器之類。
　　楊天放有兩個問題很困惑，他們向東走，距離陜西路只會越來越遠，怎麽回事？
　　第二，呼延雷說他帶了壹百多名手下，為何只有十名護衛跟隨他們，其他人呢？
　　呼延雷用的是汴梁長榮武館的名義，武館有護衛業務，而且武館護衛可以騎馬、背弓並帶刀，長兵器不允許，但可以用哨棍，棗木哨棍的威力不比鐵棍差，壹棍可以讓人斃命。
　　次日清晨到了封丘縣境內，過了第二個關卡後，楊天放終於忍無可忍。
　　“呼延將軍，我們越走越遠，這究竟是什麽原因？工匠們都在質疑，甚至懷疑我在欺騙他們。”
　　楊天放語氣有些不滿，他的手下工匠當然不會質疑，他只是拿工匠來說事。
　　呼延雷微微笑道：“既然楊東主想知道，我就實話實說，我們的目標是去白馬縣，但並不是白馬渡口，而是去另壹個地方上船。”
　　“上船？”楊天放楞住了。
　　呼延雷點點頭，“在黃河內我們有三艘大船，我的手下都在船上等候，然後我們乘船西去。”
　　“可是……可是，黃河中遇到金兵怎麽辦？”
　　呼延雷呵呵壹笑，“我們三艘船可是戰船，金兵那些小哨船哪裏會是我們的對手，大的戰船他們也沒有，陸地上我不敢說，但水面上，我們暢通無阻。”
　　“但現在是十壹月啊！都是西風，再逆水而行，難道有人拉纖？拉纖的話，金兵斬殺纖夫就不就完了。”楊天放還是想不通。
　　呼延雷笑道：“楊東主可知道有壹種戰船叫做車船嗎？”
　　楊天放搖搖頭，呼延雷神秘壹笑，“我無法解釋，楊東主親眼看見就知道了。”
　　……
　　既然手續合法，那麽主要壹路花錢打點，也就壹路順利了，這天上午，隊伍過了白馬縣關卡。
　　他們壹路上花的打點費已經超過五十貫了，基本上每個關卡十貫錢，才買了壹路平安，這就是亂世，大家都知道走官道安全，沒有盜賊，但這個安全也是要花錢買的，錢花得越多越安全，如果錢不到位，那就有得受了，還不如冒險走小道。
　　下面壹個關卡是白馬渡口關卡，那裏是金兵把守，必須要嚴格搜身，有錢沒有用。
　　來到壹處岔道口，裏面距離關卡還有二十裏，沿著另壹條小道走了約兩裏，所有人都下車了，呼延雷給了每個牛車車夫五兩銀子，讓他們回汴梁，連同租的馬匹壹起帶走。
　　車夫都猜他們想走野渡，躲過女真人搜查，壹定是攜帶了什麽違禁之物，但看在銀子的份上，誰都沒有吭聲，牛車隊掉頭走了。
　　壹百多人老老小小站在曠野裏，旁邊還有壹大堆箱子行禮，大群人眼巴巴望著楊天放，楊天放則心慌意亂地望著呼延雷，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現在天色已晚，萬壹來壹群強盜怎麽辦？
　　呼延雷微微壹笑，抽出壹支箭，用繩子將壹支細火藥筒綁上去，用火折子點燃火繩，燃到盡頭時，壹箭射向天空。
　　‘啪！’火藥箭在天空炸開了，數裏內清晰可聞。
　　約壹刻鐘後，大群黑衣男子從不遠處樹林內奔出來，足有五六十人之多，人人手執兵器，嚇得大群老小雙腿發抖，臉色慘白。
　　片刻，大群黑衣人奔至近前，為首之人向呼延雷行壹禮，“參見統制！”
　　“壹切正常吧？”
　　“回稟統制，壹切正常，之前的活字等貨物都已經上船。”
　　旁邊楊天放壹顆心放下，眼前頓時看見了希望。
　　“呼延將軍，這都誰妳的手下？”
　　呼延雷呵呵笑道：“楊東主不是奇怪我的壹百二十名手下在哪裏嗎？他們就是了，剩下的在船上。”
　　“那我就放心了！”
　　呼延雷壹揮手，“幫忙拿行李，前面帶路！”
　　五六十名壯漢輕輕松松扛起行李，向前走了。
　　呼延雷對百名老小笑道：“各位走吧！再走十裏左右就到了。”
　　……
　　距離黃河邊還有壹裏，這裏是壹處野渡口，這時，身後隱隱傳來了馬蹄聲。
　　呼延雷臉色壹變，糟糕，遇到了巡哨！
　　他當即喝令道：“王武，妳帶老小先上船，其他弟兄留下來跟我阻擊敵軍！”
　　他又喊道：“行李先放下，回頭再送上船。”
　　所有人都嚇壞了，這個時候誰也顧不上行李，在楊天放的帶領下，老老小小們跌跌撞撞跟著壹名宋軍都頭向黃河邊跑去。
　　呼延雷率領手下迅速部署，他們沒有軍弩，但有弓箭和刀，每人還有壹支精鋼短矛，足夠了。
　　來的是壹隊女真騎兵，有三十人左右，他們就是黃河邊的沿岸巡邏騎兵，專門抓捕私下偷渡黃河的百姓。
　　剛才他們遇到了空的牛車隊，起了疑心，殺了壹名車夫，其他車夫都嚇壞了，紛紛說了實話，有人要偷渡黃河，大概有壹百多人，基本都是老弱婦孺。
　　車夫們說的是實話，卻誤導了女真騎兵，他們沒有警惕，還以為是和平常的壹樣的偷渡百姓。
　　並不是每個人都拿得出高昂的遷徙錢和沿途關卡錢，想去河北就只能靠偷渡，壹些漁民會私下接客渡黃河。
　　女真萬夫長胡沙虎便下令組織了十幾支騎兵隊在沿途稽查野渡船和偷渡客，這支騎兵就是其中之壹。
　　黑暗中，女真騎兵隱隱看見了前面奔跑閃動的人影，他們揮鞭抽馬，加快了速度，三十匹戰馬在官道上狂奔，這個時候，稍微有壹匹馬慢下來，就立刻會和後面的戰馬撞成壹團。
　　呼延雷目光緊緊盯住騎兵，他沈聲令道：“弓箭準備，聽我的命令！”
　　黑暗中，三十名女真騎兵大聲吆喝，催動戰馬如風馳電掣般奔來，就在這時，呼延雷壹聲令下：“射！”
　　七十多支箭壹起射出，箭矢密集而強勁，短短二十幾步內，女真士兵紛紛慘叫落馬，三十人被射殺了壹半，其余女真士兵都紛紛勒住戰馬，驚恐地望著落馬士兵。
　　呼延雷大喊壹聲，“短矛投擲！”
　　呼延雷帶來的手下個個都是短矛投擲的高手，七十余根精鋼短矛奮力投出，儼如壹道道黑色閃電刺向對方，殺傷力比箭矢強大得多，剩下的十六名女真騎兵，壹個不剩的消失了，全部被短矛刺穿身體，釘死在地上。
　　宋軍拔出戰刀，將幾名中箭未死的士兵殺掉，收了自己的精鋼短矛，敵軍的屍體也不管，扛起行李便向河邊奔跑而去。
　　壹百多人正在上船，三艘三千石的大型戰船停泊在河中，這裏沒有棧道碼頭，只能靠幾艘小船將人送到河中，然後直接攀梯上船。
　　楊天放驚訝望著大船兩側儼如水車壹樣的大輪子，他終於明白車船是什麽樣子了。
　　“楊東主，人都到齊沒有？”呼延雷高聲問道。
　　楊天放在另壹艘大船上喊道：“都到齊！”
　　“王都頭，弟兄們呢，都到齊沒有？”呼延雷又問道。
　　“回稟將軍，都到齊了，壹個不少。”
　　呼延雷大喊壹聲，“出發！”
　　兩邊的車輪翻滾起來，泛起滔滔白浪，三艘大船向黃河中心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