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條件

　　壹艘低調而不失奢華的客船駛入了臨安城，說它低調，是因為它外表陳舊，和普通的客船沒有任何區別，但進了船才會發現它的內設十分奢華，雖然布置簡單，卻是清壹色的紫檀木桌椅，船壁上掛的也是名家字畫，桌上放的是官窯瓷器。
　　但壹般蟊賊也認不出這些名貴木材、瓷器和字畫。
　　船只的主人是壹對中年夫妻，他們正是沈該的父母，父親叫做沈良，母親陸氏，沈良沒有出仕，但他身上壹樣有官爵，他被朝廷任命為湖州別駕，這是虛官，沒有任何實際職權，只是社會地位比較高而已，另外，沈家捐錢修建皇宮有功，沈良被封為吳興縣子爵。
　　沈良父親這次來臨安，當然是為兒子的婚事而來，實際上，沈良夫婦並不是很贊成兒子迎娶宰相孫女，這不符合沈家的傳統，沈家世世代代都是和江南各大門閥聯姻，比如沈良自己娶的就是蘇州名門陸氏之女。
　　沈良是希望兒子迎娶會稽虞氏之女，當然，兒子壹定要娶宰相孫女為妻，沈氏夫婦也沒有辦法，只得來臨安見壹見呂家，這並不是說他們已經定下來和呂氏聯姻，他們還要考察呂氏家風，還有呂繡的性情如何？
　　江南世家娶媳是非常苛刻的，那怕對方權傾朝野，但如果家風惡劣，比如欺男霸女，或者惡名遠揚，或者女子刁蠻驕橫，都不會被江南世家接受。
　　呂頤浩的名聲不是太好，主要是他推行的月樁錢被江南各地百姓視為惡法，各地胥吏趁機中飽私囊，百姓負擔沈重，民怨沸騰，這壹點也讓沈家頗有微詞，當然，沈良也知道這其實是天子的決定，宰相只是執行者，所以沈良對這壹點也忍了。
　　“夫君，我們今天直接去呂府拜訪嗎？”妻子陸氏問答。
　　沈良沈吟壹下道：“父親的意思，是讓我們先考察壹下呂氏門風，我想也對，我們先住下來，今晚去拜訪壹下方明兄，然後明天我再拜訪幾個同窗好友，基本上就能了解呂家的情況了。”
　　沈良說的方明兄，就是大學生劉晉，劉晉字方明，也是吳興人，和沈家是世交。
　　陸氏點點頭，“要不我們也去拜訪壹下二叔。”
　　陸氏的叔父陸晟，是蘇州著名大儒，現任國子學首席教授。
　　沈良笑了起來，“妳這樣壹說，為夫在臨安也有好幾個兄弟叔父呢！都差點忘記了，我們先住下了，再好好安排壹下。”
　　沈家在臨安也有壹座大宅，是壹座五畝宅，府宅臨河，有自己的專用碼頭，不多時，船只緩緩靠上碼頭，管家出來迎接主人的到來。
　　沈良對兒子道：“妳這兩天先把仕途定下來，妳到底要去哪裏為官，趕緊定下來，至於婚事，我和妳母親既然來了，自然會替妳做主，妳就不要操心了。”
　　“是！孩兒遵命。”
　　停壹下，沈該又道：“要不要孩兒先和呂家打個招呼，約好拜訪的時間，他們也好安排。”
　　兒子說得也有道理，沈良想了想道：“明天黃昏，我會上門拜見呂相公，妳先和呂家說壹下吧！”
　　“父親，今天不行嗎？”
　　沈良壹瞪兒子，“妳急什麽？婚事大事能這樣草率嗎？”
　　“是！孩兒知道了。”
　　沈該心中著實郁悶，只得匆匆去了……
　　沈該來到柳府，他想找柳環聯系大學士劉晉，不料他剛到柳家門口，卻見數十名士兵手執長矛站在門口，沈該楞住了，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這時，幾名士兵提著壹名男子從府中出來，男子雙手被捆綁，雙腳亂蹬，頭戴黑色頭罩，雖然看不見模樣，但沈該壹眼認出，此人正是好友柳環。
　　柳環舅父雖然是大學士劉晉，但他父母和沈該壹樣，都是吳興比較低調的大地主，但柳環很活絡，想見世面，想認識更多的人脈，他父親便出錢給他捐了壹個宮廷侍衛的差事。
　　這兩年柳環壹直混跡於臨安，也參加過科舉，考中壹個明經科，但柳環不想去縣裏當文吏，還是想留在臨安，他認識了很多人脈，包括攀上了秦檜的內侄王薄。
　　柳環和沈該從小壹起長大，壹起讀書，關系極好，不同的是，沈該把柳環視為摯友，柳環卻把沈該當做人脈，有利用價值。
　　柳環被推進了壹輛馬車關押起來，士兵們押解著馬車疾速離去。
　　沈該看見了追出大門的管家，連忙上前問道：“忠叔，出了什麽事？”
　　管家跺腳道：“不知怎麽搞的，士兵說我家公子勾結女真人，是金國奸細，把他抓走了，我怎麽向老爺夫人交代啊！”
　　沈該大吃壹驚，金國奸細，這個罪名大了。
　　他也不敢惹禍上身，連忙道：“忠叔趕快派人去通知柳環父母，想辦法救人要緊！”
　　“是！是！是！我現在就回吳興。”
　　管家顧不上沈該，跑回屋去了，沈該也不敢久呆，連忙轉身離去。
　　……
　　中午時分，張浚結束了和完顏昌的談判，他立刻趕到皇宮將初稿交給天子趙構。
　　趙構顧不上用午膳，連忙接過了談判初稿，他的眼睛裏露出壹絲驚愕，他關心的是附加條件，完顏昌果然提出了附加條件。
　　只是這個附加條件著實出乎趙構的意料，原以為會是多麽苛刻的條件，沒想到附加條件竟然是關於陳慶。
　　‘宋軍須將大散關以北的軍隊全部南撤，統制陳慶調離川陜。’
　　追加條件就這麽壹句話，趙構不解道：“這個條件完全可以接受啊！為什麽不當場簽署？”
　　張浚心中苦笑，完顏昌最初提出的條件是把陳慶交給金國，自己堅決不答應，來回拉鋸了近壹個時辰，才達成這個妥協。
　　“陛下，微臣已經口頭和完顏昌達成壹致，還需要陛下最後確定，另外，微臣建議最好能和陳慶談壹談，畢竟甘泉堡的根基建立得不容易，最好陛下能安撫他壹下。”
　　趙構也冷靜下來，他沈思片刻道：“陳慶調離川陜，把他放到福建如何？”
　　張浚搖搖頭，“陛下，陳慶善戰，金人拿他無可奈何，所以才用談判的方式把他調離川陜，但把他放在福建冷置可惜了，微臣建議讓他率軍去平定洞庭水賊。”
　　趙構負手走了幾步對張浚道：“就這麽決定了，妳去和他談壹談，如果有壹些不過分的要求可以答應他，另外，朕決定升為他都統制。”
　　“陛下聖明！”
　　雖然太後只同意升陳慶為副都統，但他既然調離川陜，不再是朱勝非的眼中釘，那麽再稍微安撫壹下，升為都統制，太後應該也不會反對。
　　停壹下，趙構又道：“張相公再告訴陳慶，他昨晚遇刺壹案，朕會盡快給他壹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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