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瘟疫

　　三名騎兵從城外騎馬疾奔而來，他們身上都帶著箭傷，壹人後背還插著壹支箭，處於半昏迷狀態。
　　長壽縣認識為首的騎兵，急忙開了城門，幾名騎兵沖進了城內……
　　主將蔣彥先帶著壹群將領匆匆趕來，臺階前，壹名探子渾身是血，但傷口已經包紮好了。
　　“宋軍大營找到了嗎？”蔣彥先急問道。
　　“就在我們南面十余裏外，戒備森嚴，白天過不去，我們是半夜潛伏過去，但還是被發現了，十幾名弟兄都陣亡了，就只有我們三人逃回來。”
　　“宋軍大營是什麽情況？”
　　“有大帳，有營柵，有壕溝，占地幾百畝，外圍有三層防禦，非常嚴密。”
　　“那船只呢？”
　　“糧船在岸邊，但好像都空了，吃水不深。”
　　副將劉泉低聲道：“要不我們試壹試夜襲，火燒對方的營帳！”
　　蔣彥先搖搖頭，“完顏昌說，對方就是靠夜襲起家的，囑咐我們不要打偷襲的主意，他是有慘痛教訓的，他的建議我們要聽。”
　　劉泉頓時急道：“可是……對方要和我們耗下去，我們糧食支持不了幾天了。”
　　蔣彥先嘆口氣，對身後眾將道：“我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麽列陣和對方決壹死戰，要麽撤軍回襄陽，大家覺得哪壹個更合適？”
　　統制李勇道：“雖然我們有三萬軍隊，可對方是壹萬騎兵，可主動權掌握在對方手中，他們有利就戰，不利就退，我們非常被動，很容易因為士氣衰竭而兵敗，以前和女真騎兵作戰都是這個問題，未戰先敗，最後被壹邊倒屠殺，除非我們也有數量可觀的騎兵，否則卑職不贊成和對方決戰。”
　　其他將領也七嘴八舌，意思都是壹樣，現在將士們都吃不飽，士氣低迷，戰必慘敗，反正就是不想和宋軍決戰。
　　蔣彥先對劉泉道：“他們都是統領以上的大將，將且懼戰，不要說士兵了，劉將軍還要堅持嗎？”
　　“可撤退我們也壹樣跑不過對方的戰馬！”劉泉長長嘆口氣道。
　　蔣彥先淡淡壹笑，“我自有辦法，讓將士們全身而退！”
　　……
　　大街上，賑粥點前排了長長的隊伍，城內的糧食早已被偽齊軍搜刮殆盡，百姓只能靠軍隊每天早晚壹次賑粥度日，據說很快只有晚上壹次賑粥了，城內百姓人心惶惶。
　　壹名男子接了粥盆看了看，頓時大怒道：“這還是粥嗎？分明就是米湯，米粒子都看不見！”
　　打粥士兵冷冷道：“愛喝不喝，滾壹邊去！”
　　男子更加激動，把粥盆子扔在地上，揮動手臂大喊：“我家米都被妳們搶走了，就給我們喝這個，妳們還要不要臉？”
　　就在這時，男子忽然壹個踉蹌，壹頭栽倒在地上，渾身抽搐，“嚇得周圍的百姓紛紛閃開，遠遠圍觀！”
　　這時，跑來壹名軍醫，給男子看了看，忽然大喊道：“大家快走開，是瘟疫！”
　　聽說是瘟疫，嚇得百姓們跌跌撞撞，四散奔逃。
　　城內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士兵全城戒嚴，但還是不斷有消息傳出，‘某某家，全家死絕！’
　　很多百姓透過窗戶和門縫看見大街上有士兵拖著車走過，車上有席子裹著，但露出壹雙雙腳，這都是得瘟疫死掉，送去埋葬的人。
　　全城頓時被壹種極度的恐懼籠罩起來……
　　南城門附近有有壹間院子，住著呼延雷的兩名手下，他們是壹對師徒，師父叫做馮少遊，是壹名醫師，徒弟王都，只有十六歲，是壹名藥童，負責給師父拎藥箱，抓藥、熬藥，他們之前被軍隊強征去給士兵看病，現在已經結束回來了。
　　或許是因為戒嚴的緣故，他們雖然是醫師，白天卻沒有什麽生意，只有晚上有人會偷偷摸摸來找他們看病。
　　“師父，今晚還要去啊！”
　　王都愁眉苦臉道：“亂墳堆都是各種病死的人，有什麽好看的！”
　　馮少遊搖搖頭道：“這幾個晚上，給不少病人看過了，說瘟疫怎麽怎麽嚴重，到處壹家家死絕，可我沒見過壹個瘟疫病人，也沒有看見所謂全家死絕，這些都是謠言，是有人別有用心地傳播謠言。”
　　“都戒嚴了，謠言怎麽傳播？”
　　“問題就在這裏啊！都戒嚴了，怎麽大家聽到同壹個說法，今天是誰家死絕，昨天又是誰家死絕，壹模壹樣的說法，妳說是誰在傳播？”
　　“啊！難道是發粥的士兵？”
　　“除了他們，沒有別人了，別的軍隊都是拼命隱藏真相，唯恐民心軍心混亂，可這裏卻反過來了，唯恐大家不亂。”
　　馮少遊嘆了口氣，“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說到妖，王都更害怕了，哀求道：“師父就別去亂墳崗了吧！說不定他們焚燒後深埋了呢，妳哪裏找得到疫病屍體？”
　　“倒也是，瞧妳那副沒出息的樣子，還是斥候呢！算了，今晚我們去另壹個對方，壹樣能查到真相！”
　　半個時辰後，師徒二人借助夜幕的掩護來到壹座院子前，馮少遊打量半晌院子道：“就是這裏，昨天壹家死絕的雜貨店王掌櫃家，我們進去！”
　　兩人翻墻進了院子，院子裏沒有人，房間漆黑壹片，屋門鎖著，透過窗戶望去，屋子裏空空蕩蕩，只剩下壹些破爛家具，門上的鎖銹蝕不堪，再去看看廚房，老鼠都在竈膛裏做窩了。
　　馮少遊冷笑壹聲道：“看見沒有，院子裏的雜草都和我膝蓋壹樣高了，這房子至少空關了大半年，這就足以證明，全家得瘟疫死絕就是壹個不折不扣的謠言。”
　　“師父，我還是那句話，偽齊軍傳播謠言有什麽意義？把軍心都搞垮了。”
　　“我也不知道！”
　　馮少遊也是壹頭霧水，對方這樣做到底是什麽意圖？
　　關鍵是他得把消息傳出去？
　　馮少遊沈思半晌道：“上次我聽說有人有辦法出城，就是比較貴，咱們也試壹試，讓妳混出去送信！”
　　……
　　次日三更時分，陳慶已經睡了，又被當值的親兵叫醒。
　　“都統，長壽縣內有斥候來送信。”
　　陳慶微微壹怔，但他立刻就明白過來，是呼延雷的手下，那兩個醫師師徒。
　　“讓他來見我！”
　　不多時，士兵將壹個少年帶上來，少年單膝跪下行禮，“卑職王都參見都統！”
　　陳慶聽斥候都頭張華說過，醫師徒弟只有十六歲，他點點頭笑道：“長壽縣不是封城不讓百姓外出了嗎？妳是怎麽出來的？”
　　王都滿臉苦澀道：“啟稟都統，有人在做出城生意，城內要運死屍出來埋葬，我師父花高價讓卑職扮做壹具屍體出城了。”
　　陳慶見他壹臉苦澀，忍不住啞然失笑，又問道：“妳們這麽費心出城，有什麽重要消息要稟報？”
　　“回稟都統，確實有重要消息，長壽縣滿城都在爆發瘟疫。”
　　陳慶嚇了壹跳，“真的爆發瘟疫了？”
　　“沒有這回事，我和師傅都查證過了，根本就沒有爆發瘟疫，完全是偽齊軍編造出來的謠言，搞得全城百姓就恐慌萬分？”
　　“為什麽要這樣幹？”陳慶不解問道。
　　“我們也不知道，師父猜測說，是因為糧食沒有了，偽齊軍準備把餓死的人說成得瘟疫而已，以掩蓋罪行。”
　　陳慶緩緩點頭，確實這個可能！
　　他沈思片刻，對士兵道：“去把張參軍請來！”
　　士兵剛要走，陳慶又喊住了士兵，“算了，不打擾參軍休息，明天上午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