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壹章 籌碼

　　趙構回到禦書房，不多時，秦檜和張浚也匆匆趕來，趙構有些煩惱道：“陳慶到底是什麽意思？他缺那點錢，缺那點兵力嗎？非要朝廷來出。”
　　秦檜躬身道：“陛下，從表面上看，陳慶是想和朝廷合作，拿下西夏，但實際上他並沒有把朝廷放在眼中，從擅自和金國談判就看出來，居然要交換前太子，他想幹什麽？這種事情是他壹個地方大員能決定的嗎？微臣很清晰的感覺到，他骨子是壹個類似曹操的梟雄，野心勃勃，想利用前太子來換取自己的政治利益。”
　　趙構心中的怒火又被秦檜勾起來了，他恨恨道：“朕就知道，武將絕不可掌軍權，只恨朕沒有聽從祖訓，讓他坐大了。”
　　張浚在壹旁暗暗搖頭，“事情出來了，應該想辦法解決才對，可秦檜身為右相，非但不替天子分憂解難，反而不斷拱火，把局面惡化，這種態度很要不得。”
　　張浚站在壹旁沈默不語，這時趙構看了他壹眼，問道：“張相公怎麽不說話？”
　　張浚淡淡道：“微臣還在等秦相公的結論，說了半天，到底是拒絕還是合作？”
　　秦檜心中頓時有些不悅，他聽出了張浚語氣中的譏諷之意，他不露聲色道：“陛下，微臣的意見當然是壹口回絕，朝廷沒必要理睬他毫無誠意的邀請。”
　　“如果這樣決定，那滅掉西夏的豐功偉績就和朝廷沒關系了，把這樣壹個名震天下的聲譽讓給了陳慶，成全了他的美名，這就是秦相公想要的結果？”
　　秦檜哼了壹聲，“等他真能滅西夏再說！”
　　趙構也慢慢冷靜下來，他也吃出味來，秦檜的個人恩怨太重，建議未必理智。
　　他沈吟壹下對秦檜道：“秦相公先去吧！回頭朕再和妳慢慢談。”
　　秦檜點點頭，張浚在壹旁，他也有很多話不好說。
　　“微臣告退！”
　　他行壹禮，退了下去。
　　趙構這才讓張浚坐下，“張相公有什麽話就坦率給朕說，朕有時候確實有點當局者迷。”
　　張浚這才緩緩道：“陛下，要明白陳慶的意圖，還是要從巴蜀談判說起，他已經奪取巴蜀，為什麽還要和我們談判，還主動把政務權、刑法權交還給我們，其實陛下也知道，陳慶不是劉光世，他想要自治權，但又不願背負叛逆的罪名，這就是陳慶的脈博，把這點摸準了，陛下就知道該怎麽處理。”
　　趙構嘆了口氣，“朕明白妳的意思了，攻打西夏這件事也是壹樣？”
　　張浚點點頭，“微臣認為是這個意思，他不缺兵力，也不缺錢財，為什麽要和朝廷合作？當然，陳慶也不是善男信女，他有他的政治訴求，微臣認為，他實際上是在和朝廷做交易。”
　　“交易？”
　　趙構微微壹怔，“什麽交易？”
　　張浚沈吟壹下道：“陛下，微臣認為和金國談判是他故意擺出的姿態，據說金國使者只去了壹天，談判就破裂了，這說明什麽？說明陳慶並沒有談判的誠意，他其實是在做給我們看。
　　他提出贖回前太子，前太子對他有什麽意義？難道他還能再立壹個大宋國君，沒有經過朝廷同意，朝廷肯定不會承認前太子，前太子和庶人又有什麽區別？微臣相信他沒這麽蠢，他提出贖回前太子，其實是說給陛下聽的。”
　　“相國的意思是說，他是在故意刺激朕？”
　　“談判不就這樣嗎？如果他不提前太子，那麽這個籌碼的價值就低了，微臣認為，他其實是想用完顏喝離察和完顏齊二人作為壹個高價值籌碼，和陛下進行交易。”
　　“他想和朕交易什麽？”
　　張浚搖搖頭，“微臣也不清楚，不過可以派人去京兆和陳慶商談攻打西夏之事，摸壹摸他的底細，他到底想要什麽？”
　　趙構被張浚說服了，對付陳慶確實不能義氣用事，必須最大限度的控制住他，不能讓他脫離朝廷。
　　趙構已經意識到，這件事還真不能聽秦檜的，秦檜在陳慶壹事上私心太重，他的建議對朝廷沒有好處。
　　“相國覺得派誰比較合適？”
　　張浚沈思片刻道：“微臣推薦折彥質為陛下特使前往京兆。”
　　“可以，朕也同意！”
　　張浚又道：“另外，微臣還有兩件事要提醒陛下。”
　　“哪兩件事？”
　　“第壹是關於顯德帝姬，他已經嫁給了陳慶，但陛下對此事始終沒有表態。”
　　趙構顯然不想提及此事，他有些不耐煩道：“這件事朕沒有忘記，只是朕還需要時間考慮，相國還有什麽事？”
　　張浚心中微微壹嘆，官家心中對陳慶還是十分抗拒，不願承認顯德帝姬，也就不肯承認陳慶已是皇親。
　　“還有壹件事就是關於呂家，這是巴蜀談判的條件之壹，但陛下壹直沒有動靜。”
　　這件事確實被趙構忽略了，張浚壹下子提醒了他，他連忙問道：“呂頤浩身體怎麽樣了？”
　　“微臣年初去看過他，他的身體不太好，現在什麽情況微臣也不是很清楚。”
　　趙構沈吟壹下道：“這樣吧！妳替朕去看看他，問問他的想法，如果要求不過份，朕可以答應。”
　　“微臣遵旨！”
　　……
　　呂府內，呂青山陪同兄長呂頤浩坐在池塘旁，呂青山笑道：“今天朝會在討論和西軍合作攻打西夏之事，其實朝廷中贊成者居多，但秦檜反對，大學士齊元祿也反對，我倒不知道，齊元祿幾時和秦檜混在壹起去了？”
　　呂頤浩淡淡笑道：“這件事妳錯了，他們雖然立場相似，但他們的出發點絕對不壹樣，秦檜是出於對陳慶的敵視，而齊元祿不是，齊元祿是覺得會增加朝廷負擔，而且無利可圖，我沒有說錯吧！”
　　“兄長說得壹點沒錯，只是兄長怎麽知道？”
　　“妳還記得年初齊元祿堅決反對北伐嗎？他說的話可是代表了大部分官員心聲，中原已經被金兵和劉豫糟蹋殆盡，壹旦收復，會給朝廷的財政帶來極大的負擔，那麽多饑民嗷嗷待哺，朝廷根本承擔不起，妳還別說，他這個負擔論在朝廷中很有市場，很多高官都贊同，所以他反對攻滅西夏，我就知道他是什麽態度了，只可惜攻打西夏是由陳慶決定，朝廷左右不了。”
　　呂青山又笑道：“這次陳慶公開譴責劉光世背叛朝廷，願意出兵協助朝廷剿滅劉光世，雖然官家不需要他出兵，但他的鮮明態度贏得官家和朝官們的壹致贊賞。”
　　呂頤浩笑了起來，“這孩子這件事做得很老道，大大抵消了霸占巴蜀的不利影響，他這兩年確實成熟了，令我很欣慰。”
　　這時，長子呂紋快步上前抱拳道：“父親，張相公前來拜訪。”
　　呂頤浩笑道：“看來官家沒有忘記老夫，請張相公到貴客堂稍坐，我馬上就到！”
　　兩名使女扶著他站起身，呂頤浩對兄弟笑道：“二弟陪同我壹起去坐坐？”
　　呂青山猶豫壹下道：“估計張相公會向傳達壹些官家的意圖，我還是先回避比較好。”
　　呂頤浩點點頭，“也好，那妳就先回避，回頭再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