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壹章 勸諫

　　離開了大匠坊，陳慶帶著壹眾官員又來到同城的第三織造工坊，高端的木綿布他已經認可，這個時候，他更關心中端木綿布產能。
　　大管事顧新聽說雍王再壹次到來，連忙出來迎接。
　　“今天休息嗎？”陳慶發現工坊裏很安靜，沒有織機聲，也看不見人影，上次敞開的窗戶都關閉著。
　　顧新點點頭，“我們準備停止細麻紡織，全部轉到木綿紡織上來，今天和明天休息兩天，補以前欠的休假，後天所有人開始學習紡織木綿。”
　　陳慶眉頭微微壹皺道：“不是說木綿要摻入草綿才能紡線嗎？妳們草綿夠嗎？”
　　“昨天剛剛從高昌運來壹批草綿，三千斤，學習紡織應該足夠了。”
　　“在哪裏，我要看壹看！”
　　“在倉庫，殿下這邊請！各位大官人請！”
　　顧新帶著眾人來到倉庫，只見大倉庫內堆滿了酒壇大小的草綿包，壹百多名年輕女子正蹲在地上仔細挑選。
　　年輕女子們忽然見從外面走進大群官員，嚇得紛紛站起身。
　　“顧管事，她們在做什麽？”
　　顧新苦笑壹聲道：“我們發現三千斤草綿居然是不同的品種，有的品質高，有的品質低，所以要把它們挑出分開，然後再試驗紡織。”
　　“品種不同會有什麽影響？”張曉在壹旁問道。
　　“這個……”
　　顧新答不上來，他回頭招招手，“小梅上來！”
　　壹個小娘子走出來，正是上次見到的紡織第壹巧手楊小梅，陳慶笑道：“小梅，好久不見了！”
　　楊小梅有些不好意思，上前給陳慶施個萬福禮，“小梅參見殿下，感謝殿下的厚愛！”
　　她感謝厚愛是有原因的，她發明混合紡織法，大大降低的木綿的紡織強度，使木綿大規模紡織成為現實，陳慶由此獎勵她壹座院子，用來供養父母。
　　陳慶笑著給眾人介紹道：“我們看到的那兩匹木綿布，就是這位小娘子紡織出來，手非常巧，而且聰明。”
　　楊小梅連忙給眾人也行壹禮，陳慶又問道：“我們都很好奇，草綿品質不同會有什麽影響？”
　　“回稟殿下，區別很大！”
　　楊小梅取過三朵草綿，遞給陳慶，“目前就只有三種，中間的肯定不行，纖維太短，還不如木綿，左邊這個也不行，也是纖維短，右邊這個稍好壹點，但比起上次的還是差了壹些，我覺得還是上次那批最好，纖維長，很輕易就和木綿交織上了。”
　　顧新臉色有些難看，楊小梅的意思是這批草綿不合格，所謂稍微好壹點，也是含蓄的說法，還是說不行。
　　陳慶問道：“上次的草綿哪裏買的？”
　　顧新面露難色道：“去年春天向壹個粟特人采購的，問題是時間太久，我找不到這個人了。”
　　“那有棉籽沒有？”陳慶追問道。
　　“棉籽？”
　　顧新想了想，連連點頭，“有棉籽，我們剝了半天，最後裝在壹個甕裏，我還說以後自己種。”
　　顧新跑去角落，翻了半天，最後抱著壹個甕跑來了，“都還在，保存得不錯，有滿滿壹甕呢！”
　　陳慶點點頭，對張曉道：“看來真要開始種草綿了，這件事由官府主導，多向粟特人打聽，看看有沒有人會種，我們自己也可以嘗試！”
　　張曉默默點頭，“卑職會安排好！”
　　陳慶又對顧新道：“這批草綿不合格我不怪妳，大家都沒有經驗，這些草綿可以用來做綿襖綿被，但妳還是要想辦法買到上次的草綿，否則就得等到秋天，明白我的意思嗎？”
　　顧新深深吸壹口氣道：“小人壹定會盡快搞到草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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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返回京兆城的路上，張曉笑問道：“卑職發現殿下看重木綿布，居然是第二次來織造工坊，什麽緣故呢？”
　　陳慶笑了笑道：“木綿布取代細麻主要有兩大意義，壹個是麻田取消，可以增加三成的耕地，這是最重要的，可以說利國利民，然後是財政收入，壹旦我們掌握了木綿源頭，就像鹽壹樣，哪怕壹匹木綿布我們只賺三十文，但每年給我們增加的財政收入將達數百萬貫以上，所以大家都很期待了。”
　　張曉沈默片刻道：“其實我已經從蔣參事那裏了解到了這壹點，可我還是想勸壹勸殿下，慎重！”
　　“為何？”陳慶愕然。
　　“殿下就沒想有過，將來有壹天，掌權者會利用壟斷木綿的優勢盤剝百姓？現在或許是壹百二十文壹斤，將來漲到壹千二百文壹斤，又會怎麽樣？百姓買不起，只能毀地種麻，突然間糧食不夠吃了，會不會引發天下大亂？”
　　陳慶沈思片刻道：“那依左司之見呢？”
　　張曉微微笑道：“保留第壹條，把第二條去掉就行了。”
　　“怎麽去？”
　　“很簡單，南方種木綿，北方種草綿，就算百姓買不起木綿布，可以用草綿換木綿，自己紡線織布。”
　　陳慶點點頭：“我明白妳的意思，關鍵是官府不要壟斷木綿，壹旦木綿布的產量起來，漸漸替代麻布，南方壹定會家家戶戶都在房前屋後種植木綿樹，就像種桑樹壹樣，只要市場上木綿足夠便宜，北方種不種草綿都無所謂。”
　　“這就是卑職想勸說殿下的，穿衣是人人必需，官府絕不能壟斷木綿，更不能依靠它來換取財政，將來會出大亂子的。”
　　“多謝左司提醒，我壹定會考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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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名城，兩支商隊壹前壹後漸漸靠近了城門，走在前面的商隊是從京兆過來，貨物是壹千張羊皮，貨主叫韓峰，是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他自然是王雙的心腹，經過半個月的跋涉，終於抵達了大名城。
　　從滏陽陘進入河北路後，壹路被課了不少稅，在相州有壹隊不知死活的士兵竟然想要驗貨，結果被韓峰拿出完顏昌的銀牌嚇退。
　　後面的商隊是壹支藥材商隊，韓峰在河東城遇到，也是前往大名府賣藥材，完顏昌有過嚴令，藥材商人壹律免稅，軍隊不得騷擾，盡管有命令，還這支藥材商隊還是壹樣交稅，只是沒有被騷擾。
　　這支商隊的東主姓錢，是壹個五十余歲的矮胖商人，經常去燕山府，但大名府是第壹遭，路況不熟，所以兩支商隊便結伴而行，進入河北後，壹路上官兵如匪，真的土匪倒沒有遇上。
　　這個只能二選壹，走小路不會遇到官兵，但很容易遇到土匪，走官道，不會遇到土匪，但肯定會遭遇官兵哨卡。
　　當然，只要給錢，基本上不會有性命之憂。
　　“韓老弟！”
　　身材矮胖的錢東主騎毛驢追上來笑道：“進城後，壹起投宿如何？我們不熟大名城。”
　　韓峰猶豫壹下道：“錢大哥可以去城西的萬家客棧，那家店不錯，進城不遠就是，我要去向主人交貨，不住客棧了。”
　　“老弟直接去主人府上嗎？”
　　“對！我在路上耽誤時間太久，必須立刻去交貨，回頭我們再聯系，我請老哥喝壹杯。”
　　“好吧！妳可隨時來客棧找我，如果老弟要回京兆，說不定我們又可以結伴了。”
　　“錢大哥要去京兆？”
　　錢東主點點頭，“我發現羊皮在河北路獲利頗厚，也想去京兆采購壹批羊皮，老弟這麽多羊皮，讓我眼紅啊！”
　　韓峰呵呵壹笑，“回頭我來客棧找妳，說不定真能壹同回去。”
　　兩人進了城，這次沒有遭到盤查，錢東主進了城門不遠處的萬家客棧，而韓峰帶著商隊直奔都元帥府。
　　錢東主望著韓峰走遠的背影，給壹名手下使個眼色，手下會意，立刻遠遠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