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梟雄

高月

歷史軍事

  這是壹個英雄輩出的時代,李世民、竇建德、王世充、李密、蕭銑、張須陀、李靖、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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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淩雲健筆意縱橫 第二十六章 壹條記錄

天下梟雄 by 高月

2018-7-2 16:13

  柴紹委婉地拒絕了楊元慶推薦他為鷹揚郎將建議,剛才發生的壹幕使他至今還心有余悸,他做夢也想不到,楊元慶這麽果斷地殺掉了元尚應,而且是沖進他的軍營動手,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想到楊元慶對自己的利用,柴紹心中就有點憤憤然,這樣壹來,殺元尚應,就變成了他和楊元慶同謀,這個罪名讓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讓他難以向嶽父交代,嶽父臨走時反復交代他,不要參與到楊元慶和元尚應的鬥爭中,可他怎麽也想不到,調解居然變成同謀殺人。
  柴紹心中暗暗嘆息壹聲,再次躬身婉拒道:“卑職資歷淺薄,怎敢妄居鷹揚郎將,家父也不會同意,多謝楊將軍的美意!”
  楊元慶歉然道:“其實殺元尚應只是臨時起意,並非有預謀,我見元尚應沒有防備才起了殺他之心,來不及通知柴參軍,我心中很是抱歉,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推薦柴參軍取代元尚應,我覺得資歷倒不是問題,他只是齊王的千牛備身,而柴參軍卻是太子的千牛備身,他能做鷹揚郎將,為什麽柴參軍做不了?柴參軍就不要推遲了。”
  柴紹也有點怦然心動了,鷹揚郎將可是正五品,而他的錄事參軍卻只有八品,這需要他奮鬥多少年才能熬到,楊元慶是宮監,他如果推薦自己,很有可能會成功,這個機會自己要不要抓住?
  楊元慶感覺柴紹已經動心,他又壹次勸誘道:“柴將軍,聖上還有十天左右就會途經樓煩郡,我需要向聖上匯報此事,那個時候,我會推薦柴參軍取代元尚應,以柴參軍父親和聖上的關系,我想聖上會欣然同意,柴參軍,這種機會不是什麽時候都能遇到,遇到了就要抓住,這才是大丈夫所為!”
  柴紹動心了,這種機會確實不是什麽時候都能遇到,他沈思片刻道:“楊將軍,讓我再想壹想,我會盡快答復。”
  “好吧!我等待妳的答復。”
  柴紹行壹禮,便下去了,楊元慶輕輕把手中的壹支箭扔到桌上,歷史李淵能獲天下,靠的就是關隴貴族的支持,自己這壹箭就算改變不了大勢,但至少也能在李淵和關隴貴族之間敲出壹記裂痕來。
  “將軍!”
  楊大郎快步走了進來,手中捧著壹只木箱子,木箱子都是元尚應的私人物品,楊元慶精神壹振,他忽然看見帳外牽來壹匹馬,便笑問道:“那匹馬是元尚應的嗎?”
  “是!是壹匹好馬。”
  楊元慶站起身走出了營帳,只見帳外的馬身長壹丈,渾身漆黑如碳,沒有壹根雜毛,四肢強健有力,是壹匹不可多得的伊麗寶馬,不亞於單雄信那匹烏騅馬,憑著他對戰馬的直覺,這匹馬最多三歲。
  “將軍,這是匹好馬!”楊大郎輕輕拍了拍馬匹的後背,由衷地贊道。
  楊元慶笑著點點頭,把馬韁繩扔給了楊大郎,“大郎,這匹馬歸妳了。”
  楊大郎壹怔,他慌忙擺手,“將軍,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妳不是那個意思,但這匹馬我賞給妳,妳那匹馬已經十五歲了,讓它養老吧!”
  楊大郎的戰馬跟了他十幾年,已經衰老,不適合再沖鋒陷陣,有時候他也考慮換馬,可壹直找不到合適的馬,而這匹馬他著實喜歡,他輕輕撫摸戰馬的鬃毛,心中感動少主人的細心。
  楊元慶走回大帳,繼續翻看箱子裏元尚應的東西,這些都是元尚應的貼身物品,東西不多,只有幾塊黃金,壹把鑲有寶石的匕首,半只象牙圓牌,還有壹本小冊子。
  楊元慶拿起小冊子,這本冊子是用西域羊皮紙裁成巴掌大小,用線裝訂而成,約十幾頁,打開翻看了壹下,這裏面似乎記錄著壹些元尚應比較隱秘的事情,第壹頁便寫著:‘太原王興記邸店,存錢三萬五千吊,憑象牙牌可取。’
  楊元慶拾起只有壹半的象牙,背後刻著‘王興’兩個篆字,原來這竟是取錢的憑據,三萬五千吊,這個元尚應還是頗有錢財。
  他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尋找元尚應貪汙軍糧的證據,半只象牙原牌雖然可以證明壹點,但還不夠充分,楊元慶又翻臉幾頁,他看到了,某月某日,取糧四千鬥,壹連十幾條記錄,最近的壹條就是昨天,取糧八千鬥。
  楊元慶興奮起來,他立刻令道:“命糧官來見我!”
  壹名士兵領令奔去了,楊元慶又翻了翻冊子,後面幾頁都是元尚應在太原城養了幾名女人的情況,楊元慶對這個不感興趣,再向後翻便是空白了,當他翻到最後壹頁時,忽然發現這裏竟然有壹行字跡很小的記錄:‘元月初七,晉陽宮取盔甲壹千五百套,橫刀二千口。’
  這條記錄讓楊元慶心中有點奇怪,倒不是說不能從晉陽宮領兵甲,而是這條記錄出現在元尚應記錄隱秘的小冊子裏,令楊元慶感到壹點蹊蹺,而且元尚應的軍府只有壹千二百人,他領的刀和盔甲明顯超過這個人數,這是為什麽?
  楊元慶註意到元尚應用的字是‘取’,而不是‘領’,壹字之差,意義就有很大不同。
  他放下冊子,諸多疑點使他凝神深思,難道這裏面還暗藏著什麽隱秘嗎不成?
  “將軍,糧官來了!”帳外傳來士兵的稟報。
  “讓他進來!”楊元慶收起了桌上的物品。
  壹名三十余歲的軍官走了進來,單膝跪下行禮,“卑職倉曹參軍事侯莫明誌參見楊宮監。”
  壹般這種管錢糧物資的人都是主將的心腹,楊元慶註視著他的眼睛,見他始終不敢擡頭和自己對視,目光閃爍,便笑了笑問他:“侯莫參軍,我想問妳壹件事,妳們軍府的盔甲兵器都是自己打造嗎?”
  侯莫明誌楞了壹下,這話問得有點奇怪了,哪有自己打造盔甲兵器的道理?難道邊塞軍是這樣嗎?
  “回稟宮監,壹般是有兵器器杖有損毀需要更換的話,先編制需求向兵部上報,兵部批準後轉給軍器監,軍器監再派人送新的兵甲來,同時把廢舊兵甲收走,要壹壹登記編號,若有遺失,就要承擔責任。”
  “妳們軍府最近的壹次領盔甲是什麽時候?”
  “大概在兩年前,那時卑職還沒有來。”
  楊元慶已經明白了壹點,元尚應去晉陽宮取盔甲應該和他的軍府無關,而是用在別的什麽地方,他怎麽可能從晉陽宮裏取得到兵甲?
  侯莫明誌見楊元慶壹直沈思不語,便小聲道:“如果宮監沒什麽事,卑職就告辭了。”
  “不!我有事找妳。”
  楊元慶暫時把兵甲之事放下,他看了壹眼侯莫明誌,淡淡壹笑道:“我想和妳好好談壹談糧食之事。”
  ……
  夜幕漸漸降臨,帳篷裏的燈光點亮了,楊元慶在燈下奮筆疾書,給皇帝楊廣寫壹份報告,關於殺元尚應的原因,他已經查實,短短十天內,元尚應便已經克扣貪汙糧食近五萬鬥,證據確鑿,盡管他沒有權力擅殺五品鷹揚郎將,但元尚應貪汙糧食的證據足以在楊廣面前抵消他的擅殺之罪。
  楊元慶寫完了奏折,又取出那本羊皮冊子,用壹把鋒利的匕首小心翼翼將最後壹頁割下,又將縫隙中的羊皮紙碎屑扯掉,這才把羊皮紙冊子和奏折壹起放進壹只大油紙袋裏。
  油紙袋中已經放了帳簿、象牙牌以及侯莫明誌的供詞等等物品,楊元慶小心地把袋子封好,交給站在身旁的楊大郎。
  “把這個油紙袋交給裴矩,連同這封信壹起。”
  楊元慶把壹封寫給裴矩的信也壹同遞給了楊大郎,楊大郎接過油紙袋和信,點點頭道:“卑職現在就去!”
  “連夜走,早去早回!”
  楊大郎行壹禮,拿著紙袋走出營帳,他將物品放進馬袋內,翻身上馬,壹揮手,“我們走!”
  三名騎兵跟著他向北方疾奔而去,漸漸地消失在夜幕之中,楊元慶又回到營帳,他取出了最後壹頁被他割下的羊皮紙,又仔細看了片刻,‘盔甲壹千五百套,橫刀二千口’,這個數字很大,他有壹種直覺,這件事或許和齊王有關,元尚應不就是齊王的貼身侍衛麽?
  ……
  次日天不亮,近二十萬民夫便在監工士兵的催促下起床,準備出工了,監工士兵的態度並沒有什麽改善,依然是那麽兇惡,稍微慢壹點,便用皮鞭抽打,不過這壹次多了幾條規矩,病重者若有三十名以上鄉人作保,可以休息,不用出工,若病情嚴重,可以取消勞役,準許家人接回。
  很快,民夫又發現了另壹個令他們驚喜的變化,從前早上只能喝壹碗薄薄的稀粥,而今天上午,不僅粥變得很濃,而且還多了兩個饅頭,這個變化令民夫狂喜萬分,很快,送飯士兵帶來的壹個消息便在二十萬民夫中間傳開了,昨天下午,宮監楊元慶殺掉了貪汙糧食的元尚應,不準任何人再克扣他們的糧食。
  這個消息使二十萬民夫沸騰了,能吃飽飯,還準許病休,這無疑將使他們的性命得以保住,不再像修長城那樣死掉壹半,壹時間,楊元慶便成了二十萬民夫心中的救命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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