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雙雄崛起北與南 第四十二章 暗流洶湧

　　宋老生率大軍追擊李淵，霍邑縣城內只有兩千守軍，這兩千守軍大部分都駐防在北城，這是防禦李淵北下之軍，而霍邑縣緊靠大山，沒有西門，東城門和南城門都只有少量軍隊。
　　戍衛南城門的守軍只有不足兩百人，大部分都在城墻上，只有十幾名士兵蹲在城門邊，城門已經關閉，十幾名士兵無所事事。
　　這時，城門奔來壹隊隋軍士兵，約百人左右，個個身材魁梧，步履矯健，頂盔貫甲，手執長矛巨盾，腰挎橫刀，後背弓箭。
　　為首之人正是霍邑縣縣尉趙忪，他手執壹支令箭，厲聲道：“我奉宋將軍之命接管南城防務，請妳們撤離！”
　　十幾名士兵都驚惶起身，壹名火長向城頭喊道：“校尉！”
　　城頭壹名軍官探頭問：“什麽事？”
　　他看了壹眼這百名全身盔甲的士兵，疑惑地問趙忪：“趙縣尉，妳們這是有什麽事嗎？”
　　趙忪將令箭舉起，高聲道：“奉宋將軍之命，由縣衙來接管南城防衛，妳們可回營待命。”
　　守城軍官看了壹眼他手中令箭，沒有絲毫懷疑，壹揮手道：“弟兄們，回去睡覺休息去。”
　　兩百名士兵紛紛從城上下來，有的打著哈欠，懶精無神地列隊，向城內軍營而去，趙忪壹揮手，五十名士兵奔上城頭，另外五十名士兵則守在城門邊。
　　李世民率三千人已經從霍山小路繞到南城外，他們躲在離城門兩裏外的壹片樹林內，他目光緊緊盯住城門，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忽然，城頭上閃過壹陣陣刺眼的亮光，這是銅鏡在陽光下閃光，他們得手了，只見吊橋開始緩緩放下，城門開啟，李世民大喜，大喝壹聲，“殺進城去！”
　　三千人從森林內沖出，向城門疾奔而去，李世民壹馬當先，率先沖進了霍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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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老生率軍追出不到十裏，便有士兵驚駭大喊：“宋將軍，霍邑縣城樓！”
　　宋老生壹回頭，只見北城城樓火光沖天，濃煙滾滾，他大吃壹驚，立刻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大喊道：“回城！立刻回城！”
　　兩萬隋軍調頭向城池奔去，這時李淵親率八萬大軍趕到，揮兵掩殺而來，宋老生見軍隊已無法入城，不由大怒，喝令道：“三軍列隊，和叛軍決壹死戰！”
　　宋老生率軍向李淵軍隊殺去，兩支軍隊在霍邑縣北面爆發大戰，隋軍終因寡不敵眾而失利，宋老生被李淵部將劉弘基率數百人包圍，宋老生誓死不降，力竭戰死。
　　主將陣亡，宋老生部眾軍心渙散，全線崩潰，投降者不計其數，兩萬隋軍在霍邑縣全軍覆沒。
　　李淵軍隊攻克了霍邑縣，打開了河東道南部的大門，軍隊士氣大振，李淵分兵南下，勢如破竹，壹路連克臨汾郡、絳郡、文城郡、長平郡，上黨郡太守司馬邕在李建成勸說下，投降了李淵，至此，太原以南除河東郡外，其余各郡全部被李淵軍隊占領，大業十二年四月中旬，李淵親率十五萬大軍進攻河東郡。
　　河東郡守將屈突通率四萬軍據守河東城，同時派人向洛陽緊急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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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利城，突厥軍和隋軍的對峙已近二十天，這期間突厥大軍已將外城完全夷為平地，原本房舍眾多，熱鬧繁華的大利外城已變成了壹片空曠的戰場，始畢可汗下令四萬突厥軍列陣在城內，準備隨即發動對大利城的攻擊。
　　但始畢可汗並不急於進攻，他還在等待河口城的消息，他已經知道河口城和大利城之間通過鷹信聯系，如果河口城被攻克，那麽楊元慶無論如何坐不住了，自己必能將他引出大利城，在曠野上決戰。
　　突厥的主營地依然在大利城三裏外，這天上午，始畢可汗和往常壹樣，前往大利外城察看軍情，他壹般是上午呆在外城營地，下午則返回主營地。
　　隨著可汗前往外營地，王帳附近的近衛軍數量明顯減少了，始畢可汗的二弟俟利弗設快步來到了軟禁妹妹阿思朵的營帳前，幾名近衛軍上前施禮，“殿下，可汗不準外人探望公主。”
　　俟利弗設冷冷道：“我不是外人，我是她兄長，難道兄長來探望妹妹也不行嗎？”
　　“卑職不敢，殿下請進，請不要時間太長。”
　　俟利弗設哼了壹聲，快步走進大帳，阿思朵的穹帳分為內帳和外帳，帳內鋪設有地毯，壹切用品應有盡有，大多是粟特商人從西方帶來的金銀器，完全是按突厥公主的規格來配置，只是沒有自由。
　　俟利弗設走進帳內，壹名突厥少女正在幫阿思朵梳頭，她回頭見是二王子，連忙低聲道：“公主，二王子來了。”
　　阿思朵連忙站起，歡喜道：“二哥，妳真的來了。”
　　俟利弗設笑了笑，平靜地問她：“妳找我來，有事嗎？”
　　可汗近衛軍大部分都是老可汗的部眾，阿思朵昨晚讓壹名她認識的老兵悄悄給二哥送了信，她很清楚家中的矛盾，二哥壹直和兄長關系不好，兩人明爭暗鬥，父汗為此傷透了腦筋，所以她知道，二哥是壹個可以爭取的人。
　　“二哥，請裏帳說話。”
　　俟利弗設點了點頭，跟她走進了裏帳，兄妹二人坐下，阿思朵苦笑壹聲道：“大哥說我很幼稚，很傻，妳認為呢？”
　　“那要看什麽事了。”
　　俟利弗設語氣溫和地緩緩道：“比如妳勸他退兵，讓他返回草原，確實很傻，他不會聽進妳的勸告，但妳能勇於回來，能勇於承擔壹個突厥公主的責任，而不是怯懦的逃避，更不是幫助隋軍殺自己同胞，我認為妳做得很對，父汗也為妳感到驕傲，在突厥危難的時候妳能挺身而出，我們所有人都敬佩妳的勇氣。”
　　阿思朵低低嘆了口氣，“其實我知道勸不了他，我來突厥大營也不是為了勸他，我是希望能聯系到反對他的人，大家齊心合力，壹起推翻他，重立新可汗。”
　　“妳……”俟利弗設為阿思朵的話感到驚異。
　　阿思朵目光露出堅毅之色，註視著兄長道：“他雖然是我胞兄，但他的所作所為正在毀掉突厥，我不會因為他是我胞兄就縱容他，無視他的背信棄義，突厥的生存比什麽親情都重要，如果他再這樣執迷不悟和豐州對抗下去，不用等到中原王朝的復興，明年，甚至今年秋天，西突厥就會摧毀我們，還有鐵勒、契丹，他們都是草原上的狼，就在等待血淋淋回草原的突厥，這樣的後果大哥難道看不到嗎？”
　　俟利弗設默默點了點頭，在他心目中，阿思朵壹直是那個調皮、天真的小妹，可她這壹席話，才使他忽然發現，阿思朵已經成熟了，已是壹個真正的突厥公主。
　　阿思朵又低聲道：“還有壹些事情妳們不知道，早在兩個月前，我的丈夫就派人去聯系烏圖，烏圖大哥曾折箭承諾，如果豐州有難，他壹定會出兵相助，我認為突厥牙帳已經出事了，只是妳們還不知道，二哥，我知道妳要比大哥冷靜，妳和楊元慶之間沒有私仇，如果妳願意幫助我，我會說服烏圖支持妳為可汗，我也會說服我丈夫，他能讓大隋皇帝冊封妳為可汗。”
　　俟利弗設心中沈了下去，他其實也壹直在擔心烏圖部，不止他擔心，很多人都在擔心，他們的妻女都在草原，如果烏圖部真從背後進攻牙帳，那後果不堪設想，他沈默半晌，緩緩問她：“妳想讓我怎麽幫妳？”
　　“我要二哥說服各部落放棄貪欲，立刻返回草原，不要再為他賣命，不要再幹涉大隋的內政。”
　　“我考慮壹下吧！”
　　俟利弗設站起身笑道：“無論如何，妳是壹個有勇氣的公主，我為有妳這樣的妹妹而感到驕傲。”
　　俟利弗設快步走了，阿思朵心中慢慢松了壹口氣，她知道二哥已經動心，突厥的內火已經點燃，他們支持不了多久，這場該死的戰爭快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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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妹妹阿思朵談完話，二王子俟利弗設立刻趕到了東北角，這裏是突厥思羅部的駐地，思羅部這次出兵四萬余人，在所有部落中排第三，僅次於牙帳本部和二王子的部落。
　　他壹路奔到酋長大帳前，思羅忽吉聞訊迎了出來，大笑道：“妳是想來喝我剛釀好的馬奶酒嗎？”
　　思羅忽吉這次帶來兩個兒子，長子率軍壹萬人跟隨三王子前去攻打河口城，次子也率壹萬軍在大利外城作戰，思羅忽吉本人則率兩萬軍留駐大營。
　　俟利弗設翻身下馬，指了指大帳，“去裏面說吧！我有重要事情。”
　　思羅忽吉見他表情嚴肅，也不再開玩笑，便跟他走進大帳，兩人坐了下來，俟利弗設嘆了口氣道：“被妳說中了，烏圖部真的出兵攻打牙帳，楊元慶兩個月前派使者前去烏圖部，如果去掉路上時間，那麽半個月前，烏圖部的軍隊就應該發動了攻勢。”
　　思羅忽吉壹驚，“妳怎麽知道這麽詳細？”
　　“我今天去找阿思朵了，她昨晚送了壹張紙條給我，是她告訴我，烏圖對楊元慶有折箭之誓。”
　　思羅忽吉心中也焦急起來，他又問：“阿思朵還說什麽？”
　　“她要我們聯合起來，推翻咄吉，重立新可汗。”
　　思羅忽吉點點頭，“她倒是很有魄力，不愧是王女。”
　　俟利弗設低聲問：“怎麽辦？我們要提前發動嗎？”
　　思羅忽吉背著手走了幾步，搖了搖頭，“十三個出兵部落中，只有五個支持我們，塔塔部又被他毀了，現在只剩下四個，索性就等烏圖部的消息傳來，我想壹定會有更多人不滿，只要我們有八個部落支持，那就可以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