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勵精圖治正當時 第八十章 長孫之策

　　約半個時辰後，李世民出現在李淵的禦書房，他雙膝跪下向父皇恭敬地磕壹個頭，“兒臣世民參見父皇，請父皇訓示！”
　　李世民每次來覲見父親總是會行跪禮，雖然沒有這個必要，但李世民壹直堅持，最終感動了李淵。
　　李淵壹直為第五子李智雲之死而對李世民耿耿於懷，但正是李世民壹言壹行所表現出的孝道，最終使李淵相信了裴寂大義滅親的解釋，李世民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聲而射死李智雲。
　　解開這個心結後，李淵對李世民開始愈加信任，甚至包括李世民在潼關奪權而不肯救援李元吉之事，也不了了之，更重要是李建成在壹些小節卻表現不太好，讓李淵不喜。
　　比如，李建成經常微服私訪，替農民解決實際問題，農民在感激之下，會喊出太子萬歲，李淵當然不會計較這種愚農之言，但他卻對太子沒有及時制止而不滿。
　　再比如，李建成在私生活上有點不太檢點，經常和壹些文人混跡在壹起，而且招妓娛樂，席中酒色不忌，放蕩形骸，被禦史彈劾有失體統，這讓李淵很是不滿，但並沒有說什麽，也沒有斥責太子。
　　盡管李淵本人是極為好色，但他卻希望兒子們能穩重收斂，在這壹點上次子世民就做得很好，他從不和那些胡亂指點江山的文人墨客們混在壹起，也不好色，和秦王妃情深意重，夫妻恩愛，加上皇後時時贊譽，這就讓李淵很滿意。
　　歷史竟是如此地相似，這種事情在隋朝時也同樣發生過，李建成相當於楊勇，李世民相當於楊廣，盡管有前車之鑒，但李淵並沒有吸取楊堅的教訓，或許這就是人性的弱點所在，有是歷史的必然。
　　由於李世民掌控唐風的緣故，壹些軍國大事，李淵也常常會把李世民叫來壹起商議。
　　“皇兒免禮平身！”
　　李淵笑瞇瞇道：“坐下吧！”
　　壹名宦官連忙搬來壹只坐枰，“謝父皇賜座！”李世民恭敬地施壹禮，坐了下來。
　　李淵沈吟壹下，揮揮手，“妳們都退下！”
　　宦官們都退了下去，禦書房內只剩下他們父子二人，李淵這才緩緩道：“安排唐風，要多註意楊恭仁的動向。”
　　“是！兒臣記住了。”
　　這壹點也是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區別，如果是李建成，他壹定會吃驚地問，為什麽監視楊恭仁，知道實情後，他必定會勸父皇要相信楊恭仁。
　　但李世民卻不，他不會問原因，父皇怎麽交代，他就怎麽做，這自然就讓李淵對他生出壹種信任感。
　　隨口交代完楊恭仁之事，李淵又道：“這次楊元慶派遣楊師道來長安，是向我們解釋發行銀錢之事，他承諾少量發行銀錢，會嚴禁銀錢流入唐朝，妳怎麽看這件事？”
　　李世民暗暗忖道：‘原來是楊師道來了，難怪要監視楊恭仁。’
　　“父皇，銀錢之事朝中已有定論，父皇不要被隋朝的花言巧語迷惑。”
　　“皇兒的意思是說，隋朝只是在欺騙朕？”
　　李世民嘆了口氣，“父皇，首先壹個少量發行銀錢就不可信，他若少量發行銀錢，那發行銀錢又有什麽意義？他獲得那麽多銀錠，怎麽可能少量得起來，再說，他承諾嚴控銀錢流入唐朝，這句話更是有漏洞，他可以說關中商人仿冒，甚至他不用銀錢，而用銀餅流入唐朝，這又該怎麽辦？父皇，我認為楊元慶其實沒有壹點誠意，他若真有誠意，就應該關掉礦山，這才是治本之策。”
　　李淵背著手走了幾步，他忽然回頭問：“那批假銀錢之事，做得如何了？”
　　“回稟父皇，我們已經制作了壹萬余枚。”
　　李淵瞇著眼道：“把這壹萬枚銀錢投入太原，朕想看看楊元慶的反應，他是否真的重視銀錢，壹試便知！”
　　……
　　李世民匆匆回到了秦王府，壹進大門便吩咐手下道：“速把長孫長史給我叫來。”
　　他回到外書房，長孫無忌的聲音隨即在房門外響起，“殿下，長孫求見！”
　　“進來！”
　　門開了，長孫無忌匆匆走了進來，雖然房玄齡是李世民的第壹謀主，但實際上長孫無忌也很厲害，只是他不善於言辭，風頭被房玄齡所搶。
　　不過長孫無忌更長於政務，他擔任秦王府長史，雖然日理萬機，卻把政務整理得井井有條，還能抽出時間掌管唐風，能力遠遠超出壹般人，也正是這樣，他成為了李世民的第壹心腹，連房玄齡也比不上他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
　　“卑職參見殿下！”長孫無忌進門便深施壹禮。
　　李世民立刻吩咐道：“先做壹件事，立刻派得力幹將監視楊恭仁，最好能安排人進他府中去，或者收買他府中下人，此事立刻去做。”
　　“卑職遵命！”
　　長孫無忌轉身便走，李世民又叫住了他，“事情安排完後，再過來，我還有事。”
　　長孫無忌點點頭，轉身走了，李世民又低頭考慮楊師道之事，楊元慶為什麽突然做壹個示弱的姿態，控制銀錢發行，這和他壹貫強勢的作風完全不同，壹般只有他的利益受到威脅後，才被迫這樣做。
　　想到‘威脅’二字，李世民頭腦中立刻電光石火般地閃過壹個念頭，“突厥！”
　　沒錯！壹定是突厥，突厥在北方威脅到了隋朝，為了避免腹背受敵，所以楊元慶才會故作姿態來安撫唐朝，想通這壹點，隋朝的壹系列行為便豁然開朗。
　　隋朝壹面表示將少量發行銀錢，壹面又派兩萬重兵進駐會寧郡，顯然是在用花言巧語迷惑唐朝，他們把白銀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絕不可能只是少量發行，他們必然會利用白銀這個利器掠奪唐朝財富，不戰而勝，這比中原之戰還要慘烈，還要殺人於無形。
　　想到這，李世民頓時心急如焚，他該怎麽勸說父皇？
　　“殿下！已經安排好了。”長孫無忌又出現在門口。
　　“坐下吧！”
　　李世民擺擺手，讓長孫無忌坐了下來。
　　壹名侍女上了兩杯茶，長孫無忌端起茶杯問道：“聽說楊師道來了，聖上召殿下覲見是為了這件事嗎？”
　　李世民點點頭，又問道：“假銀錢進展如何？”
　　“已經鑄了壹萬兩千枚！”
　　長孫無忌從懷中摸出兩枚銀錢，放在李世民的桌上，笑道：“這兩枚銀錢壹真壹假，假銀錢是用白銅鑄成，殿下不妨分辨壹下。”
　　李世民頓時坐直身子，仔細看眼前的兩枚銀錢，無論外形和顏色都壹模壹樣，很難辨認孰真孰假，可當他把兩枚銀錢拿在手中，立刻感覺出來了，其中壹枚銀錢要輕了不少。
　　“這枚輕壹點的銀錢……是假。”李世民遲疑著說道。
　　長孫無忌笑著點了點頭，“殿下說得壹點沒錯，白銅要稍輕，不過，我們是事先知道有假才會辨別出，壹般人不會想到這麽多，應該沒有問題。”
　　李世民大喜，立刻道：“聖上命我們立刻把已鑄好的假銀錢投往太原，這件事要抓緊，不能耽誤了。”
　　“卑職明白，今晚就會把銀錢運往太原，很快就會見到效果。”
　　停壹下，李世民又嘆了口氣道：“這次楊師道來長安，就是為了解釋隋朝發行銀錢壹事，楊元慶還寫來親筆信，承諾少量發行銀錢，並嚴禁流入隋朝。”
　　長孫無忌壹怔，脫口而出，“這怎麽可能！”
　　“我也覺得不可能，隋朝不可能自縛手腳。”
　　長孫無忌沈思壹下又道：“楊元慶很可能會玩文字花樣，其實這裏面漏洞百出，什麽叫少量發行銀錢，壹枚相對於十枚是少量，而壹百萬相對於壹千萬也是少量，他事後完全可以說，他原計劃要鑄造五千萬枚銀錢，就是因為向唐朝承諾過少量，所有只鑄造了壹千萬枚，然後這些銀錢又通過粟特人，或者從李密那邊流過來，他也可以說他嚴禁住了，長安的銀錢和他無關，這怎麽說呢？”
　　李世民默默點了點頭，“妳說得不錯，和我所想壹致，楊元慶很明顯是想安撫住唐朝，如果我沒有推斷錯誤的話，應該是突厥對他形成了威脅，他唯恐腹背受敵，才想到了這個安撫的辦法。”
　　“那殿下可以說服聖上，讓聖上放棄對隋朝的幻想，不要存有任何憐憫之心，果斷發動對會寧郡進攻，奪回礦山，卑職也認為這是壹個機會，錯過了，就很難再抓住了。”
　　說到進攻會寧郡，李世民心中頓時燃起壹股怒火，上次他提議進攻會寧郡，奪回銀礦山，徹底消除隋朝的白銀威脅，卻遭到了太子為首的綏靖派的強烈反對。
　　他們甚至發動幾百朝官聯名反對，說天災之年民眾難以承受戰爭，大唐國力支持不住壹年兩場大戰，還說此舉必將給大唐帶來深重災難，最後把父皇說動了。
　　這幫人壹昧害怕戰爭，上次正是他們的反對，使唐軍錯過了殲滅蕭銑，這次他們又開始反對，令李世民怒火中燒，但他又無可奈何，“可是聖上讓太子管此事，恐怕難以說服父皇。”
　　長孫無忌卻搖了搖頭，“我覺得殿下沒有體會到聖上深意，聖上今天征求殿下的意見，恐怕他也並不是完全支持太子，殿下沒有意識到嗎？”
　　壹句話驚醒了局中人，李世民沈思片刻問：“那我該怎麽做？”
　　長孫無忌微微笑道：“殿下別急，或許我們唐風能有所作為，助殿下壹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