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修煉

　　賈平安回家時很晚了。
　　他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那個高麗貴族的女兒。
　　進家時，杜賀見了不禁狂喜，“郎君開竅了。”
　　賈平安淡淡的道：“這女子叫做三花，乃是高麗貴族之女，其父被泉蓋蘇文處死。”
　　三花這個詞讓他想到了壹句話：三花聚頂。
　　而且五香樓有個五花，這說明什麽？說明這個時代女孩子的地位並不高，連名字都是這般敷衍了事。
　　簡單介紹後，杜賀看向三花的眼神就像是看著豕肉。
　　“原來是奴婢啊！”
　　賈平安沒驚動人，悄無聲息的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當鴻雁發現了他回來的蹤跡時，歡喜的想喊出來。
　　阿福在刨門，爸爸回來也不去揉搓它，這讓它覺得熊生很悲催。
　　想睡個懶覺的賈平安只得起來。
　　打開房門，阿福就撲了過來。
　　門外，鴻雁壹臉敵意的看著貌美的三花。
　　壹個高麗女子竟然也敢來和我搶奪伺候郎君的權利嗎？
　　果然是狼子野心！
　　她看了壹眼三花的相貌，擔心郎君哪日喝多了讓這個女人侍寢。
　　她看了賈平安壹眼，眼神幽怨。
　　賈平安揉搓了阿福壹番，隨口道：“鴻雁進去收拾。”
　　鴻雁昂首挺胸，斜睨了三花壹眼，覺得自己依舊是郎君身邊的第壹女仆。
　　於是早飯鴻雁吃了三碗，撐得嚇到了杜賀，趕緊讓人熬煮了消食的藥。
　　而三花只是呆呆的。
　　來到壹個新地方，她需要多觀察。
　　賈平安臨走前叫來了杜賀，“多看看。”
　　杜賀心領神會，“郎君放心，若是讓壹個女子在賈家翻江倒海，我回頭就懸梁自盡。”
　　“妳的脖子……”
　　賈平安發現他的脖子有了紋路。
　　杜賀趕緊默念幾句佛號。
　　“見過武陽伯！”
　　姜融的喊聲很喜慶。
　　若是他不吸氣就好了。
　　到了百騎，明靜看著很是冷漠。
　　賈平安壹邊看消息，壹邊隨口問道：“我走了之後，百騎可有大事？”
　　“有。”明靜說道：“長孫無忌等人打壓了百騎，王琦等人越發的得意了。”
　　“為何？”
　　賈平安明知故問。
　　明靜沒能跟著去高麗，心中窩火，“百騎在大案中讓關隴門閥吃了大虧，妳才將走，他們就瘋狂報復，幸而陛下護著，否則妳回來便看不到我了。”
　　這話情緒不對，賈平安看了她壹眼，“妳好像……又美了。”
　　明靜捂臉，正準備呵斥時，賈平安已經出去了。
　　“都出來！”
　　百騎的人紛紛湧出來。
　　賈平安淡淡的道：“聽聞我走了之後，王琦那些人頗為得意。雷洪！”
　　雷洪因為有傷，所以此次沒能跟隨出使，把腸子都悔青了。
　　雷洪出來。
　　“無能！”賈平安板著臉，“責打！”
　　程達臉紅了，“某也有罪責。”
　　賈平安搖頭，“老程妳能穩住便是功勞，但雷洪卻不該不還手。”
　　壹頓板子下來，程達赫然發現百騎的士氣上去了。
　　這人果真是奇葩，賈平安回來之前，任由他們怎麽打氣都無用，賈平安回來後，責罰了雷洪，瞬間士氣高昂。
　　包東低聲道：“下官請教。”
　　賈平安看了他壹眼，包東作勢要跪。
　　“站好！”
　　賈平安不想收弟子。
　　“許多時候，責打能讓人興奮。”
　　包東不解。
　　“武陽伯越發的莫測高深了。”
　　賈平安站在臺階上，冷笑道：“我回來了，王琦要麽坐而觀之，要麽就該給我壹個下馬威，事情該來了。”
　　話音未落，有百騎進來稟告道：“武陽伯，王琦進了刑部任職主事。”
　　……
　　刑部。
　　王琦站在了自己的值房前，摸摸官袍，眼中露出了唏噓之色。
　　陳二娘女扮男裝就在邊上。
　　她是小吏打扮，身邊的周醒歡喜的摸摸小吏的衣裳，新鮮感過後，嫌棄的道：“王尚書少說能做尚書，某也能做個侍郎。”
　　王琦看了他壹眼，覺得手有些發癢。
　　“楊侍郎來了。”
　　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刑部侍郎楊慎孟來了。
　　楊慎孟沈著臉，不怒自威。近前後，沈聲道：“按照相公的安排，給妳壹些查探的好手，剩下的人手妳自家找來，老夫與妳辦了。”
　　王琦深吸壹口氣，“是。”
　　回過身，他的眼中多了憧憬，“讓那些人來，隨後……去個人，陳二娘去壹趟百騎。”
　　陳二娘有些不知所措。
　　賈平安去了半年才回來，可還記得她？
　　“奴便不去了吧。”
　　王琦淡淡的道：“去，告訴賈平安，我在刑部。”
　　以後他就是官身了。
　　夢寐以求多年，壹朝得償所願，他幾乎都壓不住興奮之情了。
　　主事只是壹個開始。
　　陳二娘心中低嘆，然後去了百騎。
　　“二娘。”
　　“賈郎。”
　　兩個虛情假意的渣男渣女再度聚首。
　　陳二娘看了壹眼賈平安，發現他依舊俊美，心中有些莫名的難受，“王琦進了刑部，讓奴來告訴妳。”
　　賈平安笑道：“我也才將知道。”
　　要打探消息不能直接問。
　　對付女人要婉轉。
　　“二娘妳瘦了。”
　　“是嗎？”陳二娘摸摸臉頰，有些擔心，“對了，刑部楊慎孟撥了些好手給他，又讓他自家調人進來。”
　　這便是要針對百騎。
　　賈平安得了這個秘密，馬上就換了個嘴臉，“二娘早些回去，莫要讓王琦懷疑。”
　　不知怎地，陳二娘想到了那些經常去青樓的男子說的壹句話。
　　提起褲子不認人！
　　這個渣男！
　　賈平安醒悟過來了，他抓住了陳二娘的手，“我壹直在想著妳。”
　　陳二娘掙脫了，低聲道：“別這樣。”
　　這話味道不對。
　　賈平安只是想趕緊回去琢磨此事，腦海裏有些亂，隨口道：“要不開個房間？”
　　什麽意思？
　　陳二娘壹直出去了都不解。
　　到了刑部後，她回稟王琦，“賈平安有些憂慮。”
　　天可憐見，賈師傅壹臉（急著回去琢磨此事）深情款款的看著她，完全沒把王琦當回事。
　　王琦的眼中迸發出了恨色，“咱們如今有了官身，相公會為我等說話，如此，百騎再想做些什麽就難了。”
　　周醒站在門外，回身道：“名正言順，百騎以後要做什麽，咱們也能去幹涉。以前咱們在暗，他們在明，如今都在明處，咱們還有相公他們護著，難道還會輸給他？”
　　陳二娘竟然莫名的有些擔憂。
　　晚些她出去。
　　身後有腳步聲。
　　她回頭。
　　周醒盯著她，“妳的耳朵紅暈未散，為何羞澀？”
　　陳二娘冷笑道：“羞妳娘！”
　　……
　　“這是他們弄出來制衡百騎的。”
　　程·膽小怕事·達很輕松的就分析出了王琦進刑部的用意，“他們有了官身，以後也能摻和那些事。”
　　“無所謂。”
　　賈平安已經想通了，“他們越是如此，就越說明他們的屁股底下不幹凈。弄了王琦壹夥進了刑部，就是程副尉所說的，和咱們制衡。”
　　他目光掃過室內的小頭目們，“怕了嗎？”
　　有人面帶懼色，卻振臂喊道：“不怕！”
　　“不怕個屁！”賈平安笑罵道：“他們如今有了官身，長孫無忌等人給他們撐腰也能明目張膽，為何不怕？說實話，我都有些心虛。”
　　“哈哈哈哈！”
　　眾人壹陣大笑，剛得到這個消息後的緊張情緒緩緩散去。
　　程達嘆道：“既然進了百騎，就有了身死的準備，怕什麽？”
　　明靜覺得老程變得豁達了。
　　於是她心中微動，“要不，程副尉去挑釁壹番？”
　　程達正色道：“要有禮有節。”
　　明靜翻個白眼。
　　賈平安起身道：“都打起精神來，從今日起，咱們有了對手，雖然這個對手很扯淡，但依舊要認真。”
　　等眾人出去後，明靜說道：“我從宮中得了消息，前陣子有個殺人案，長安和萬年的不良人屁股都被打爛了，依舊不能破。崔敦禮建言讓刑部試試，隨即王琦等人出手相助，輕松破案，隨之加強刑部職權的建言得到了大部分宰相的贊同。”
　　“這是他們殺的人吧。”
　　賈平安隨口汙蔑，但看到明靜點頭後，身體壹僵。
　　“百騎那陣子就在查此事，查出周醒在死者臨死前的壹天出沒在左近。”
　　夠狠！
　　自己殺人，隨後精心謀劃抹去壹切痕跡，最後自己破案。
　　明靜沈聲道：“這不是小事。”
　　賈平安點頭，旋即出去。
　　明靜皺眉，怒道：“去壹趟高麗就了不得嗎？”
　　“是啊！”
　　外面飄進來壹句話，氣得明靜壹巴掌拍在案幾上。
　　呯！
　　哎喲！
　　明靜看著紅彤彤的手心，怒道：“賈平安！”
　　“武陽伯去了禁苑。”
　　見到蘇荷時，賈平安不敢相信的道：“妳竟然瘦了？”
　　臉蛋瘦了的蘇荷看著……好陌生。
　　竟然多了俏麗。
　　蘇荷歡喜的道：“武陽伯，我修煉的都沒了。”
　　沒肉吃的蘇荷瘦了。
　　她發現賈平安有些氣急敗壞。
　　“趕緊吃回來。”
　　他的娃娃臉啊！
　　怎麽能變成俏佳人呢？
　　賈平安毫不猶豫的去弄了許多修煉器材。
　　羊肉是築基丹。
　　牛肉幹是結丹仙草。
　　雞鴨鵝肉是靈石。
　　看到蘇荷吃的香甜，賈平安唏噓道：“怎麽能不吃肉呢？”
　　蘇荷壹邊‘修煉’壹邊含糊問道：“武陽伯，高麗人可兇？”
　　賈平安看了她的兇壹眼，“沒妳兇。”
　　蘇荷側身，耳根都紅了，“妳不可調戲我！”
　　咦！
　　妹紙長大了啊！
　　賈平安有些遺憾，“兇是兇的，不過沒大唐兇。”
　　“那就好。”
　　蘇荷吃了兩只雞腿，外加壹只羊腿，這才念念不舍的停止了修煉。
　　賈平安飛快的伸手捏了她的臉頰壹下，“手感都變差了，連吃十日！”
　　“住持！”
　　有人來了，邊跑便喊，“三缺壹了，妳快來。”
　　賈平安崩潰了。
　　蘇荷起身，理直氣壯的道：“我沒肉吃，所以就去打麻將。”
　　這便是妳的理由嗎？
　　賈平安嘆息壹聲，“好好打。”
　　“壹起吧？”蘇荷的眼中全是期冀。
　　“不要了吧。”
　　“壹起去！”
　　蘇荷拽著他的衣袖，把他拉了去。
　　晚些……
　　三個女尼的臉上被貼滿了紙條。
　　“武陽伯……”
　　蘇荷掀開了擋在眼前的紙條，“百騎定然有好些事做。”
　　臉上幹幹凈凈的賈平安看看其他人，“不來試試？”
　　眾人搖頭！
　　太絕望了。
　　賈師傅起手就是清壹色，混壹色更是家常便飯，自摸也不少，打的那三人面如土色。
　　高手寂寞的賈平安回到百騎，就接到了第壹單。
　　“長陵候長子洪飛被殺。”
　　賈平安壹怔，“長陵候……洪夏？”
　　他想起了此人。
　　杜賀的妻兒原先就在洪家為奴，賈平安去要，結果被拒絕。後來老梁把賈平安拽去操練左武衛，而洪夏在左武衛任職，就此服軟。
　　此後兩家人的關系還不錯，節日裏還相互送禮。
　　“哎！”賈平安嘆息壹聲，“雍州那邊怎麽說？”
　　雷洪無奈的道：“都報到了咱們這裏……”
　　也就是說，長安縣和萬年縣的不良人們沒辦法。
　　可憐，他們的屁股才將被打爛，又遇到了這等案子。
　　“看看去。”
　　百騎出來，對面也來了壹群人。
　　“賈平安！”
　　“王琦！”
　　兩夥人相對冷笑。
　　“再沖著耶耶瞪眼，耶耶把妳的屎尿打出來。”
　　“妳特娘的再看！”
　　這裏是皇城，打架會被彈劾，雙方互相放狠話，隨即出發。
　　長陵候府中，憔悴的洪夏簡單說了事。
　　“大郎在酒樓吃飯，他喝了湯，沒多久就說肚子疼……隨後……”
　　“可查了什麽毒？”
　　洪夏疲憊的道：“不是砒霜。”
　　“砒霜要想毒死人，必須量大。”賈平安分析道：“如此……”
　　娘的！
　　他看了邊上的王琦壹眼。
　　王琦不明白。
　　“我在分析此事，妳偷聽算個什麽事？”
　　王琦怒，旋即帶著人去勘察。
　　賈平安使個眼色，包東帶著人跟了去。
　　他坐下，洪夏苦笑道：“白發人送黑發人，老夫痛徹心扉。只望能抓到兇手，告慰大郎。”
　　“令郎最近可有仇家？”
　　洪夏搖頭，“大郎朋友不少，仇家壹個也無。”
　　賈平安點頭，“壹起吃飯的那些人可有嫌疑？”
　　洪夏搖頭，“都是大郎的好友。”
　　“酒樓的人可查過了？”
　　洪夏點頭，“壹個送菜的夥計被人殺了，丟在了茅廁裏。”
　　夠狠。
　　查案子要查的便是動機！
　　賈平安隨後問了些問題，晚些去了現場。
　　王琦壹夥人也在。
　　賈平安進去看了壹眼，“走。”
　　室內能看出來的便是壹碗撒潑的湯水，而且被人收集了不少。
　　走在街上，包東分析道：“那等毒藥能讓察覺不到，絕對是頂級好毒。我以為出手的不是普通人。”
　　這個分析沒錯。
　　雷洪覺得被搶風頭了，趕緊說道：“武陽伯，那幾個壹起吃飯的，如今都在家中不得出門，去問問吧。”
　　哼哈二將互相不服氣，這是賈平安樂於見到的。
　　晚些，賈平安帶著人去走訪了那幾個年輕人。
　　回到百騎後，賈平安拿著記錄在思索。
　　這個案子看著就是個無頭案，查不出頭緒來。
　　但誰和洪夏有這等深仇大恨？
　　那等只需壹點就能毒殺人的毒藥非常珍貴，世家門閥才有。
　　賈平安想到了電影裏那些權貴被壹杯毒藥弄死的場景。
　　“那人什麽都想到了，卻沒想到在毒藥上露了馬腳。”
　　賈平安隨即令人去夥計的背景。
　　第二天消息傳來，夥計身家清白。
　　又沒頭緒了。
　　賈平安有些頭痛。
　　明靜進了值房。
　　“我以為，弄不好便是爭風吃醋。”
　　她很自信的道：“那些紈絝最喜追求女妓，為此壹擲千金。洪飛也是。”
　　她覺得這是個重大線索。
　　賈平安擡頭，木然道：“洪飛追求的是上雲樓的冬至。”
　　“哪又如何？”
　　明靜皺眉，“妳莫要懶惰。”
　　賈平安無動於衷。
　　明靜怒了，“我覺著這是壹個重大的線索，我們該去上雲樓問話，可妳卻無動於衷。”
　　“武陽伯。”
　　外面傳來了包東的聲音。
　　明靜喝道：“做什麽？”
　　壹個女子驚喜的聲音傳來，“賈郎！”
　　明靜回身，就見壹個桃花眼、桃腮的女子擰著水蛇腰歡喜的進來。
　　那眼神，就像是蒼蠅看到了食物，又像是啄木鳥看到了害蟲……
　　明靜咬牙切齒的，“誰？”
　　女子福身，“上雲樓冬至，見過官人。”
　　明靜：“……”
　　冬至已經歡喜的過去了。
　　“賈郎妳許久未來，我如今歌舞大成，卻只想給妳壹人看。”
　　明靜看了包東壹眼。
　　包東指指外面，等明靜出來後說道：“冬至壹直想從了武陽伯。”
　　晚些冬至壹臉失望的出來，“賈郎記得去上雲樓，奴掃榻以待。”
　　真騷！
　　明靜看著那水蛇腰，以女人之身也倍感誘惑。
　　晚些，王琦也帶著人去上雲樓。
　　“冬至不見客！”
　　冬至如今歌舞大進，關鍵是詩才也大進，引得長安城壹幹權貴和紈絝追捧。
　　王琦站在大堂裏，冷著臉道：“我下壹刻就能讓上雲樓關門！”
　　此刻他有了官身，行事越發的霸道了。
　　“誰這麽說話？”
　　壹個男子懶洋洋的起身。
　　王琦壹看，竟然是關隴門閥的壹位大佬。
　　“下官王琦。”
　　這位大佬指著大門外，“滾！”
　　王琦灰溜溜的走了。
　　剛到門外，周醒勸道：“這女人卻是厲害，如此，咱們緩幾日再問也成。”
　　王琦點頭，“明天白日裏來看看，那時候應當人少。”
　　“王主事。”
　　王琦進了刑部，手下再稱呼他為尚書就不合適了，所以改成主事。
　　壹個男子近前，“先前冬至去了百騎尋賈平安，說是壹臉春情萌動。”
　　陳二娘從側面看到王琦的脖頸上青筋直冒，雙手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