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壹條狗，也敢和賈某站著說話

　　賈平安回身看到了陳二娘，這個女人瞬間就作出了反應，竟然是避開他的視線。
　　這是心虛？
　　王琦在養淡，周醒臉上受創，手腫的和豬蹄差不多，也需要養，所以陳二娘就短暫的撐起了局面。
　　心虛就心虛吧，這個女人好像臉紅了？
　　賈平安壹晃眼又看到了老許和李勣，就笑了起來。
　　這便是情義啊！
　　李勣頷首，隨後離去。
　　許敬宗卻笑著揮手，得意洋洋的模樣。
　　……
　　“昭儀。”
　　邵鵬看著黑了不少，“衛家惶恐，說衛無雙怕是配不上武陽伯。”
　　“什麽配得上配不上？”武媚淡淡的道：“配得上的不壹定是好事，更有可能是災禍。”
　　“是，奴婢說此事昭儀已經首肯了，衛家說擔心武陽伯不滿意。”
　　武媚笑了起來，“平安哪會有什麽不滿意？如此妳把此事告訴他，讓他自己解決。蘇家如何？”
　　“武陽伯原先幫過蘇家的忙。”
　　“哦，妳說說。”
　　“蘇家……蘇尚有些老實，不過那蔣氏卻有些勢利眼，但提及武陽伯時卻贊不絕口，說上次武陽伯坐鎮蘇家，那些惡少見到他嚇得魂不附體，這門親事極好。”
　　周山象心中難受，“二妻並嫡他們可答應？”
　　別答應，別答應，最好鬧翻了，武陽伯恢復單身狗的狀態，我每日看著也舒坦。
　　武媚放下手中的卷書，擡眸，“衛家普通人家，蘇家也是普通人家，平安乃是武陽伯，身上諸多好處，那兩家如何不答應？至於二妻並嫡，總比寵妾滅妻的好。”
　　這話隱含著告誡之意，邵鵬笑道：“她們自然是知道好歹的。”
　　若是不知道好歹，以後昭儀怕是會親自出手，讓她們知道好歹。
　　武陽伯，妳好自為之吧。
　　……
　　“衛家擔心我看不上無雙？”
　　“是啊！咱跑了好幾趟，那衛英壹提此事就擔驚受怕，妳嚇唬壹下他就哭。”
　　賈平安滿頭黑線，心想難怪無雙是這等性子，原來出處就是老丈人。
　　壹個家庭中男人若是軟弱，女人和子女就會強硬起來，這是現實逼迫，並非本意。但多年下來，衛無雙那鐵血女漢子的形象就再也改不掉了。
　　“那我去壹趟？”
　　“這不合禮吧？”邵鵬琢磨了壹下，“不過此事誰也改不了，只管去。”
　　賈平安隨即告假，去采買了些禮物，又回家換了壹身新衣裳，在杜賀和徐小魚的陪同下去了衛家。
　　衛家看著很是普通，杜賀去敲門。
　　開門的是陳氏，見到杜賀就問道：“何事？”
　　杜賀拱手，“我家郎君來拜會。”
　　陳氏板著臉，“什麽拜會？”
　　杜賀側身，賈平安拱手，“賈平安見過娘子。”
　　這是正經的稱呼。
　　陳氏壹怔，“賈平安……那不是……那不是……快請進來。”
　　未來的女婿來了啊！
　　陳氏把兒媳婦叫出來幫忙煮茶，隨後自己忙活半晌，這才坐下。
　　“他們說妳與無雙早就相識？”
　　作為丈母娘，最關心的就是女婿怎麽樣，但賈平安顯然無可挑剔。
　　“那年我剛進百騎，宮中時常讓無雙出來傳話，這壹來二往的就熟識了。”
　　妳閨女動輒就是掃腿，我若非腰桿硬紮，怕是早就被掃倒了。
　　原來這般有緣，可他是怎麽看無雙的？
　　陳氏笑著問道：“無雙在宮中這幾年如何我也不知……”
　　丈母娘的段位不錯……賈平安說道：“無雙在宮中得了蘇荷姨母的照拂，日子頗為不錯。她做事有決斷，溫柔嫻淑……”
　　這話連賈平安說的都有些良心打顫。
　　陳氏卻訝然，“無雙這幾年變化那麽大？可見宮中的教養頗好。”
　　呃！
　　看來大長腿原先在家中便是那等鋼鐵直女的性子！
　　隨後二人進行了友好的談話，各自暗示對親事的滿意，賈平安告辭。
　　晚些衛英下衙回家，見妻子春風得意的模樣，“可是有喜事？”
　　陳氏笑道：“妳再想不到今日誰來了。”
　　衛英皺眉，“誰？”
　　“武陽伯！”
　　衛英身體壹震，“妳覺著他如何？還有，他可滿意無雙？”
　　這便是灰姑娘逆襲的代價，家人擔憂她各種不適應。
　　“好著呢！武陽伯說無雙能掌家，還溫柔嫻淑。”
　　溫柔嫻淑？
　　俗話說知女莫如父，衛英覺得這話不對。
　　“就算是進宮幾年，也沒有這般改掉本性的。”
　　“哎呀！反正武陽伯對無雙滿意的不得了，妳還操什麽心？”
　　衛英應了，壹夜無話。
　　第二日他早早起來，就在路邊磨蹭。
　　等看到了賈平安時，他猶豫了壹下，然後上馬迎了過去。
　　“妳是……”
　　賈平安還不認識衛英。
　　“衛英。”
　　老丈人？
　　這是來幹啥？是想見見未來女婿，還是想敲打壹番？
　　不管如何，賈平安趕緊拱手行禮。
　　衛英看著他，幾度欲言又止，“妳……妳若是不滿意無雙，也別兇她。告訴老夫，老夫來呵斥她。”
　　壹直到了百騎，賈平安的腦海裏依舊回蕩著這句話。
　　明靜坐在那裏，單手托著下巴，“我今日該買些什麽呢？”
　　遲早有壹日，這個娘們會發現自己處於壹堆無用東西的中間，而錢卻沒了。
　　明靜起身過來，“昨日我回宮中，聽聞壹件事……”
　　她說著微微壹笑，習慣性的挺挺兇，可惜被綁著的兇看著依舊太平。
　　這女人在賣關子，也是想炫耀，二是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燒，想尋我探究根底。
　　可哥的根底太過厲害，這女人多半不能……
　　賈平安拿起消息，假裝沒聽到。
　　明靜站在那裏，有些急切，因為程達若是來了，她就不方便再探尋此事。
　　可賈平安卻壓根沒反應。
　　壹點好奇心都沒有，妳還是不是男人？
　　我不能發怒，不能發怒，淡定！
　　明靜深吸壹口氣，覺得自己的胸襟寬廣的沒邊了，“有人說武昭儀昨夜和陛下發生了爭執，陛下竟然低頭了。”
　　這個八卦堪稱是驚天動地。
　　皇帝對嬪妃低頭，妳以為李治是怕老婆的隋文帝呢！
　　隋文帝當年連睡個女人都不行，偷著躲著的睡，被獨孤氏發現後直接滅了，氣得他只能出城大哭。
　　但李治卻沒這個顧慮，該睡就睡。
　　賈平安心中微動，想到的卻是後續。
　　後來李治大概是覺得武媚有些威脅，想換個溫柔型的皇後，就密謀廢後，讓上官儀起草廢後詔書。結果身邊人把事兒告訴了武媚……
　　李治沒有半點帝王霸氣，為了緩和老婆的憤怒，就說是上官儀的主意。
　　於是上官儀壹家子都玩完了。
　　由此可見阿姐是個駕馭男人的好手。
　　這是開始了嗎？
　　賈平安真想看看那個場面。
　　明靜等了許久，賈平安卻沒對這個八卦表示出任何熱情，不禁怒了，“那是妳阿姐！”
　　“是啊！”
　　“妳阿姐讓陛下低頭了，這是跋扈！”
　　阿姐跋扈不是常態嗎？
　　以後妳們會適應的。
　　明靜差點被氣死，程達進來，笑瞇瞇的道：“先前我遇到了英國公，他老人家竟然對我笑了壹下。”
　　明靜看了他壹眼，“說不定是沖著妳背後那人在笑。”
　　程達的笑容漸漸僵硬。
　　看完消息，賈平安起身，“前幾日外面的雨這般大，長安各處可有水患？”
　　明靜搖頭，“長安城的水渠厲害，不會有水患。”
　　但我怎麽就記得有呢？
　　賈平安靠在墻壁上，閉眼想著。
　　這事兒很有名啊！
　　前世看薛仁貴的記錄時，發現此人的發跡，以及後來的東山再起都有壹條線。
　　那條線便是救命之恩！
　　記得好像是夜間山洪暴發，隨即大水沖入洪武門。那些宿衛全跑了，幸而薛仁貴示警，李治及時出來。他前腳出來，後腳寢宮就被淹沒了。
　　但好像不大對啊！
　　若是玄武門被淹，那長安城也跑不掉！
　　那壹段歷史是怎麽記載的？
　　賈平安想了許久都沒想到，有些頭痛。
　　他重回長安看似完美無缺，卻少了稟告的程序。雖然李治忽略了，但還需再穩壹穩。還有阿姐在宮中看來和李治開始了磨合，李治低了頭，但若是被說成他在外面和阿姐勾結……
　　這便是壹個大好機會！
　　賈平安睜開眼睛，“包東，叫上人，咱們去禁苑。”
　　禁苑後面可以直接去玄武門，這便是壹條捷徑。
　　程達贊道：“武陽伯果然是勤勞王事。”
　　明靜翻個白眼。
　　進了禁苑後，賈平安看看右邊，心想玄武門在那裏，壹片平地，若是大暴雨引發洪水該怎麽進來？豈不是要沖進長安城了？那死傷定然慘重。都城被洪水淹沒，歷史不會只記錄了幾筆。
　　“武陽伯！”
　　夏季的禁苑裏鳥語花香，蘇荷背著自己的小背簍在其間歡快的尋找著寶貝。
　　妳該叫夫君……賈平安板著臉，“今日可修煉了？”
　　“修煉了。”蘇荷伸出兩根手指頭。
　　這是代表著吃了兩根肉條，看來離結丹期不遠了。
　　“我晚些會去妳家壹趟。”
　　蘇荷低著頭。
　　“上次就去過，丈人對我極好。”
　　他的臉皮好厚，竟然現在就稱呼阿耶為丈人了，可……可這樣應當也行的吧？
　　蘇荷飛快的瞥了他壹眼，賈平安就在等著這壹下，壞笑著挑眉。
　　這人太壞了，專門調戲人。
　　二人慢慢的往前，包東擋住了其他人。
　　“武陽伯這是要去哪？”
　　當然是泡妞……包東說道：“住持要帶著武陽伯去巡查。”
　　“為何不是別人帶著去呢？”問話的百騎有些壹根筋。
　　包東罵道：“武陽伯乃是百騎統領，別人可有資格帶著他去？”
　　前方，賈平安和蘇荷壹路轉悠。
　　“妳兄長如今做了正經生意，也算是不錯。”
　　“大兄以前好兇，別人欺負我都是他出頭，那些人都怕他。”
　　提及兄長，蘇荷頗為眷戀。
　　可沒妳兇啊！
　　賈平安看了壹眼她的兇，“如今他賣酒，生意好的不行。”
　　“大兄講義氣，有他支應門戶我才放心。”
　　二人到了根據地，賈平安去弄了柴火，蘇荷有些生疏的點火……
　　“怎麽不燃呢？”
　　我可壹年多都沒點過火了，武陽伯會不會笑話我？她看了賈平安壹眼，有些心虛。
　　娃娃臉果然對我情深義重啊！
　　這等事兒哪裏瞞得過賈師傅，他笑著蹲下來，接過打火的工具，途中難免摸摸小手揩揩油什麽的，然後看著被逗弄的嬌羞的蘇荷暗樂。
　　火點燃，賈平安帶來了串好的羊肉，烤的滋滋冒油。
　　吃完燒烤，賈平安說道：“妳的頭發也該蓄了。”
　　雖然我覺得成親時妳平頭也行，但頭發長壹些好處多啊！
　　蘇荷揭開帽子，得意的道：“姨母老早就讓我蓄發了。”
　　蘇荷竟然挽了發髻，可見蓄發少說在半年以上了。
　　“等成親時，定然能披肩了。”
　　賈平安摸了壹下。
　　隨後他假裝巡查，壹路到了玄武門那裏。
　　“小賈！”
　　薛仁貴正在值守，見他來了就出來打招呼。
　　二人壹陣寒暄，賈平安也趁機琢磨了地形。
　　洪水壹旦爆發，必然就是壹路沖刷進去。
　　不對啊！
　　賈平安看著這個地形，突然發現自己怕是弄錯了地方。
　　這裏若是發洪水，禁苑這麽壹大片地方……長安城這麽壹大塊地方。
　　我弄錯地方了？
　　薛仁貴艷羨的道：“聽聞妳去漠北竟然立功了，讓我頗為艷羨。”
　　老薛這是靜極思動了？
　　“玄武門乃是要地，扼守宮禁之人，非陛下信重不可。”
　　老薛別看不吭不哈的，可能被安排來守玄武門，就說明在帝王的心中此人可信。
　　若非兵敗吐蕃，薛仁貴的後續不會這般平淡。
　　“陛下明日要巡幸萬年宮，我會隨行，妳定然也會帶著百騎去，到時候咱們再慢慢聊。”
　　賈平安的腦海裏炸了。
　　這段歷史他記得壹些皮毛，想到玄武門就想到了皇宮，原來是萬年宮！
　　萬年宮在特娘的麟遊縣那邊，也就是後世寶雞那邊，和長安城差了兩百多裏地。
　　賈平安差點想拍腦門子。
　　出了禁苑，壹個惡少在外面等候。
　　“武陽伯，兄長有些事。”
　　蛇妹怎麽了？
　　賈平安給包東使個眼色。
　　“妳等先回去。”
　　包東帶著十余個貼心的跟著賈平安去了平康坊。
　　鐵頭酒肆竟然關門了。
　　“許多多呢？”
　　賈平安覺得奇怪。
　　惡少咬牙切齒的道：“兄長被打傷了。”
　　“誰？”
　　賈平安的語氣很平靜，就像是問鄰居吃了沒。
　　惡少有些失望，“武陽伯，妳走了兩個月，就有惡少遊俠兒來尋咱們的麻煩，兄長開始沒理，想著咱們就是開酒肆的，和別人沒關系。誰知道後來那些人就越發的得寸進尺了……上月有壹群惡少來尋麻煩，兄長帶著咱們出手，可……”
　　許多多就那點人馬，遇到狠辣的對手，多半就撲街了。
　　那女人……
　　賈平安看看左右，“開門。”
　　惡少打開門。
　　賈平安走進去，“傷的可重？”
　　惡少搖頭，“肩上挨了壹棍子。”
　　這些人膽子不小！
　　“讓她來。”
　　賈平安就坐在正對大門的地方。
　　事情發生在他回來之前，那些惡少哪來的膽子？
　　而且動機是什麽？
　　許多多就開了壹家酒肆，也不去搶地盤，目的就是養著父親留下的那些惡少，自家練練字什麽的。
　　這麽沒有利害關系的壹個惡少小團體，誰吃飽撐的來尋她的麻煩？
　　只有壹個原因，王琦！
　　許多多為賈平安和百騎提供了不少消息，這便是線人。賈平安在時他們不敢動，上次殺人事發後，那些惡少大概是覺得他賈某人得在漠北待好幾年，回來後黃花菜都涼了。
　　“虎落平陽被犬欺！”
　　賈平安冷冷壹笑。
　　今日他不出手，那些人還真以為賈某人是吃素的！
　　許多多來了，那些惡少也陸陸續續的來了。
　　“少了五個兄弟。”
　　許多多的右手擡不起來，只能左手舉起示意行禮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何況是這等關系。”賈平安看了她的右肩壹眼，“郎中如何說？”
　　許多多跪坐下來，“郎中說若是再重些，這只手就保不住了。”
　　“我知道了。”
　　那些惡少面露喜色，有人去後面拿酒，有人去尋廚子，準備重新開業。
　　晚些酒水送了上來，賈平安舉杯緩緩喝著。
　　這人好像越發的桀驁了。
　　許多多只是看了壹眼，就發現了賈平安的不同。
　　二人第壹次見面時，賈平安還青澀，行事顧忌頗多，放不開手腳。
　　偶爾發生些事情，賈平安都是用私底下的手段來解決，好像擔心被誰抓到把柄。
　　可此次卻不同，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男人的本性在漸漸勃發。
　　“誰動的手？”
　　賈平安緩緩問道。
　　許多多垂眸，胸口的蛇頭微微顫動，“是三劍。”
　　“名字不錯。”
　　這個名字很有特色，讓賈平安想起了武俠小說裏的那些高手。
　　“那人是做什麽的？”
　　許多多看了他壹眼，“三劍和官府關系密切，以此在平康坊立足。”
　　就是狗腿子！
　　“壹條狗而已，為何對妳動手？”
　　許多多默然。
　　“是我帶累了妳。”賈平安微微壹笑，“壹個時辰之內……”
　　什麽？
　　許多多不解。
　　“三劍來了。”
　　外面傳來了驚呼。
　　許多多面色壹緊，左手反手向後。
　　賈平安瞇眼，“包東！”
　　跪坐在側面的包東握住刀柄，“下官在！”
　　賈平安擡頭看著門外。
　　壹個面白無須的男子走了進來。
　　賈平安指著酒杯，“倒酒！”
　　許多多壹怔，旋即過去，用左手拿起酒壺。
　　酒水有些不穩定的倒進了酒杯中。
　　三劍瞇眼，“見過武陽伯。”
　　賈平安伸手穩住了酒壺，微微壹笑，“壹條狗，也敢和賈某站著說話？”
　　許多多不解其意。
　　三劍也不明白。
　　包東猛地彈了起來，人影閃過，長刀出鞘。
　　刀光閃過，三劍的右手齊肩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