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太子穩妥，兇大有腦

　　大清早就來了人求見。
　　安靜的大唐話越發的字正腔圓了，臉上的雀斑也頗為俏皮，“說是茶葉之事。”
　　衛無雙有些躍躍欲試。
　　婆娘想出頭，賈平安自然沒意見，“我懶得很，晚些還得帶著兩個孩子出去玩耍，蘇荷去不去？”
　　“去~！”
　　蘇荷就是屬於兇大沒誌向的女人，壹聽到修煉就歡喜，聽到出遊就高興。
　　晚些，衛無雙去了前院。
　　屏風架起，那個叫做秦江的商人微微低頭，“夫人，今年我家的茶葉遭災，收成不好……”
　　衛無雙詫異，“記得妳家那邊並未受災吧？”
　　“不，夫人，那些茶地壹夜之間多了無數蟲子，那些茶葉……千瘡百孔，我……無顏以對賈家，還請夫人……”
　　秦江哭了起來。
　　哎！
　　衛無雙嘆息壹聲，“這等事誰能預料？契約是契約，天災之外，賈家不會咄咄逼人變成人禍，今年的茶葉……妳這邊就不收了。”
　　“多謝夫人。夫人的仁慈。”
　　秦江感激零涕，隨後告辭。
　　“禮物帶回去。”
　　壹個木匣子，裏面裝了壹根銀釵。
　　秦江推拒幾次，壹臉羞愧的把禮物帶了回去。
　　衛無雙回去說了。
　　賈平安笑了笑，“再看吧。”
　　“咱們家總不能逼死人吧？”
　　衛無雙覺得賈平安心太狠。
　　“夫君！”
　　“阿耶阿耶！”
　　“該出門了。”
　　外面壹陣喊。
　　賈平安起身出去。
　　“妳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到了前院，賈平安把陳冬叫來。
　　“我壹路歸來，見到的都是風調雨順，哪來的蟲災？路邊的茶水依舊沒漲價。秦江以往是在哪裏進貨，問問，打聽清楚，再查他的倉庫……”
　　他淡淡的道：“哄騙我，可以。但別哄騙我的女人！”
　　陳冬應了。
　　“阿耶！”
　　小棉襖在門外蹦跳，迫不及待的想出去玩耍。
　　“來了。”
　　賈平安出去把她抱進車裏。
　　“阿耶，我要騎馬！”
　　小侯爺很是器宇軒昂。
　　“好，騎馬！”
　　賈平安把他抱上去，自己再上馬。
　　“我也要！阿耶，我也要！”
　　完蛋！
　　最後賈平安把賈昱綁在自己的身後，而小棉襖在前面。
　　“阿耶！”
　　賈昱很郁悶的發現自己的視線非常狹窄。
　　壹家子搖搖晃晃的出了道德坊，隨後壹路去了曲江池。
　　賈平安壹直覺著長安的景點太少了，以至於百姓把寺廟和道觀都當做是遊玩的地方。
　　佛祖和道尊有靈，想來也會倍感郁悶。
　　……
　　李元嬰出手了。
　　就在賈平安帶著妻兒去了曲江池的時候，李元嬰壹份奏疏進宮。
　　“陛下，滕王彈劾韓瑗無人臣禮。”
　　韓瑗起身請罪。
　　李元嬰覺得穩妥了。
　　但……
　　“陛下，臣彈劾韓瑗與褚遂良謀反。”
　　李義府微笑起身。
　　李貓出手了。
　　許敬宗在邊上糾結。
　　昨日有人來暗示他，該對韓瑗下手了。
　　許敬宗昨夜寫了幾份彈劾的奏疏，可最後卻盡數撕毀。
　　這份奏疏壹上，韓瑗這輩子就算是毀掉了。
　　他……下不去手！
　　隨後李治勃然大怒，當即把韓瑗趕出長安，直接趕到了振州去。
　　“振州在哪？”
　　賈平安得了消息壹頭懵逼。
　　“我去查過了。”
　　李元嬰面色有些不對勁，“在雷州還過去，說是要渡海才能到。”
　　臥槽！
　　那不就是後世的海南嗎？
　　李治究竟有多恨韓瑗啊，這壹下竟然把他趕到了天涯海角去。
　　“妳這是……”
　　李元嬰面色慘白，“我只是壹個引子，陛下用我來做引子，隨後李義府出手……我代表著宗室出手，長孫無忌勸諫，可陛下卻說宗室不安。我便是罪魁禍首……”
　　他捂臉，“先生，韓瑗絕不會謀反。”
　　“可有人需要他謀反！”
　　賈平安淡淡的道：“所謂帝王，便是龍，龍有逆鱗，觸之即死。褚遂良作為長孫無忌的夥伴，在朝中給皇帝捅了多少刀？皇帝要弄他，韓瑗卻喋喋不休的為此求情，甚至觸怒皇帝……妳要知道，皇帝已經忍很久了。”
　　李治絕壁是壹個能忍耐的帝王，但他的耐心在漸漸消失。
　　李元嬰心中好受了些。
　　“話說……”賈平安有些好奇，“妳為何要出手？”
　　妳就是個做走私生意的奸商，宗室中的坑爹貨，大唐著名人渣，妳摻和朝政做什麽？
　　李元嬰拱手，“先生，我有壹事相求……”
　　“咋？”
　　“先生，阿娘明日能出宮大半日，我哄她……”李元嬰糾結的道：“我說跟著先生每日苦讀，阿娘說要看看……”
　　為人父母啊！
　　但賈平安卻感到了些詫異。
　　那些無子的嬪妃都被弄到了感業寺中，有兒子的類似於軟禁般的養著，誰能出來？
　　他想到了李元嬰彈劾韓瑗的事兒。
　　老韓好倒黴！
　　……
　　第二日，賈平安早早起來，衛無雙說道：“今日不上衙，夫君多睡壹會兒吧。”
　　“滕王請我去辦事。”
　　起床洗漱，隨後練刀。
　　“阿耶！”
　　賈昱雄赳赳氣昂昂的來了，小披風，小木刀。
　　“來，阿耶教妳刀法。”
　　爺倆練習了壹會兒，主要是賈平安練，賈昱搗亂。
　　“阿耶，大兄！”
　　兜兜出來了，穿著新衣裳，看著眉目如畫。
　　“賈兜兜！”
　　賈昱壹聲叫喊。
　　“看刀！”
　　賈昱只是作勢，可他的手太小，控制不住木刀，木刀脫手而出……
　　肩頭中刀的兜兜看著他，眼中多了水汽。
　　“哇！”
　　兜兜站在原地嚎哭。
　　賈平安趕緊過去哄，“回頭阿耶揍妳大兄。”
　　“阿耶！”兜兜哽咽著，淚眼朦朧的道：“把大兄的屁股打腫了好不好？要不……讓他吃我的剩飯。”
　　賈昱面色大變，“阿耶，妳打我吧。”
　　晚些吃早飯。
　　賈平安主持了和好儀式。
　　“兜兜早上吃壹個蛋。”
　　兜兜眼巴巴的看著賈昱。
　　“大郎早上吃兩個蛋！”
　　兜兜拍手歡喜，“阿耶真乖。”
　　賈平安滿頭黑線。
　　兩孩子都不喜歡吃雞蛋。
　　賈平安隨後壹招就讓他們被坑了。
　　衛無雙挑眉，覺得夫君果真是手段百出。
　　而蘇荷則是得隴望蜀，“要不……下次罰吃菜蔬吧。”
　　“好呀！”兜兜覺得自己應當是戰無不勝。
　　吃完飯，賈平安就去了滕王府。
　　李元嬰正在翹首以盼。
　　“先生，我剛弄了個課堂……”
　　所謂的課堂，完全是模仿了宮中的那個小課堂。
　　李元嬰得意的道：“阿娘心細，案幾我準備的是舊的。”
　　賈平安看了壹眼，覺得這個棒槌真心不容易，“可地板卻簇新，妳這是想告訴妳娘……妳整日都在廝混？”
　　李元嬰蹲下壹看，面如土色，“這……我娘心細如發，若是發現了，定然會以為我在外面不務正業。”
　　“先生救我。”
　　“簡單。”賈平安隨口道：“妳用案幾在木地板上來回拖動。”
　　李元嬰來回拖著，蔡卡進來要接手，被李元嬰壹腳踹開。
　　他來回拖著，可腰子不給力，沒壹會兒就流汗了。
　　“痕跡太新了。”李元嬰糾結。
　　“去廚房弄些柴灰來壹倒，再擦幹凈完事。”
　　上好的木地板啊！
　　李元嬰壓根不心疼。
　　等他弄完了，賈平安咦了壹聲，“其實穿著木屐來回磨也行。”
　　李元嬰壹臉幽怨。
　　隨後他進宮。
　　“元嬰兒可來了？”
　　柳寶林有些小激動。
　　多少年了，她壹直被困在宮中，想看壹眼外面的世界都不能。
　　身邊的宮女笑道：“還沒到時辰呢！”
　　“當年我十多歲進宮，那時候高祖皇帝垂垂老矣，舉步維艱。”
　　柳寶林笑道：“那時候想著身不由己……”
　　“柳寶林，小心……”
　　宮女出去看了看。
　　“我如今只是個無用的婦人，皇帝再多的精力也不會耗費在我這裏。再說了，就算是聽到了又如何？當年進宮，不過是供高祖皇帝發泄罷了。”
　　壹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和壹個十余歲的少女，堪稱是壹樹梨花壓海棠。
　　“柳寶林，滕王來了。”
　　柳寶林起身，笑道：“如今的陛下倒是好，竟然能許了我等出宮轉轉。”
　　宮女跟在身邊，晚些見到了李元嬰。
　　“阿娘！”
　　李元嬰笑的格外的燦爛。
　　“元嬰兒！”
　　柳寶林仔細看著他，“胖了。”
　　“我最近心寬體胖。”
　　李元嬰笑吟吟的。
　　晚些出去，有內侍和宮女隨行。
　　這是要盯著，以免出宮弄出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來。
　　等柳寶林上了馬車，李元嬰問宮女，“可給阿娘說了？”
　　宮女點頭，“奴說別的嬪妃晚些時日也會出去。”
　　李元嬰握著她的手，宮女微笑，隨後收手低頭。
　　壹錠金子。
　　“還請滕王交給我家人。”
　　金子再度遞回來。
　　到了滕王府，蔡卡上前，壹臉為難，“滕王，武陽侯來了。”
　　李元嬰壹拍腦門，“啊呀！我竟然忘記了今日有課。”
　　柳寶林笑道：“那便去上課，我在邊上聽。”
　　果然，阿娘就是這般的心細。
　　晚些見到了賈平安。
　　“武陽侯年輕有為。”
　　柳寶林的眼中全是兒子。
　　隨後上課。
　　“格物……”
　　這壹課就兩個學生，壹個從來都沒這般認真聽講的人渣滕，壹個是他老母。
　　柳寶林聽的滿頭霧水，晚些問了些問題。
　　“竟然這般高妙？”
　　她認真的道：“元嬰兒，妳莫要懈怠了，好生學。”
　　“是。”
　　李元嬰乖巧的就像是壹只剛出生的小貓。
　　可憐的娃，從小缺少母愛。至於父愛……太上皇李淵當時能有父愛才見鬼，滿肚子都是被政變的怒火，只是不敢發，擔心被老二給收拾了。
　　賈平安看著李元嬰……
　　壹臉乖巧。
　　再看看風姿猶存的柳寶林。
　　哄騙是孝。
　　假裝被糊弄也是孝。
　　隨後就是出去溜達。
　　賈平安自然不用去。
　　母子二人去了東西市，後來還去了平康坊，本想接著去曲江池……
　　“滕王。”
　　皇帝身邊的內侍出現了。
　　時辰到了。
　　李元嬰心中難舍，依舊笑吟吟的把母親送到了宮門外。
　　“回去吧。”
　　柳寶林今日很高興，回到宮中後哼著歌，晚飯吃了許多。
　　晚些宮女服侍她睡下。
　　“把蠟燭滅了。”
　　宮女詫異，“柳寶林，妳不是怕黑嗎？”
　　“我以前怕黑，那是因為……我看不到路，進宮數年後高祖皇帝就駕崩了，那時候我在想，這輩子就這麽渾渾噩噩的過了。這些年我曾無數次想過自盡……”
　　“柳寶林！”宮女低聲驚呼。
　　柳寶林看著很是生機勃勃，怎麽會想自盡呢？
　　“可我不能帶累元嬰兒。壹旦我自盡了，不管是先帝還是……都會把元嬰兒當做是對頭。”
　　柳寶林笑了笑，很是不屑的模樣，“他們會擔心元嬰兒因此而懷恨在心，蓄謀造反，可元嬰兒連個朋友都沒有，他如何造反謀逆？這般想著，我就想著再活活吧……”
　　宮女心中害怕，“睡吧。”
　　她吹滅了蠟燭，黑暗中傳來了柳寶林聲音，“元嬰兒和妳串通了吧？說什麽皇帝開恩讓高祖皇帝的嬪妃輪流出宮轉轉，可他卻不知道，皇帝這等人最是冷酷，仁慈對的是天下，而非是某個人。”
　　宮女心中惶然，“柳寶林，此事……此事……”
　　“我也不問元嬰兒如何讓妳幫忙哄我，不過妳記住了，不許給元嬰兒說……”
　　“是。”
　　宮女心中壹松。
　　她走出去，反手關門。
　　隱約間能看到床上躺著個人。
　　柳寶林的聲音喃喃，“皇帝……也是人，放的屁比旁人還臭，裝什麽神靈！”
　　……
　　“小賈！”
　　李大爺來了。
　　老李依舊是神仙模樣，“妳家的茶葉這是怎麽弄的？滌煩茶屋那邊說是缺貨，老夫想買都買不到，趕緊弄幾百斤來。”
　　“幾百斤就只有樹葉！”賈平安吩咐道：“秋香。”
　　金發碧眼的秋香壹進來……
　　“這是哪裏來的母夜叉！”
　　李大爺不知怎麽弄的，竟然摸出了壹把小桃木劍，“孽畜，還不跪下！”
　　秋香被嚇到了，手壹松，茶罐往下落。
　　賈平安伸腳，完美的完成了壹次高難度的停球動作。
　　哥的足球水平依舊是頂級的。
　　“是人啊！”
　　李淳風也發現了自己的問題，訕訕的接了茶葉閃人，臨走前說道：“妳弄這麽壹個醜女來，若是生個孩子會是什麽樣的？對啊！若是生個孩子，定然有趣。”
　　“李大爺，就是雜交罷了。”
　　“也是，不過若是生下來了記得請老夫來看看。對了，妳那阿姐不知何故，想請老夫進宮看看三個孩子，可是有不妥？”
　　阿姐……
　　賈平安搖頭，“太子穩妥。”
　　老李不是棒槌，指指他，“老夫知曉了。”
　　第二日，李大爺進宮，隨即壹陣裝神弄鬼。
　　“太子福緣綿長。”
　　李治還在，說什麽太子英明神武，有明君之相，回過頭皇後能親手掐死他。
　　福源綿長，這話面面俱到。
　　老夫越發的睿智了。
　　但必須要感謝小賈。
　　——太子穩妥！
　　李大爺妳只管誇贊太子就是了，剩下兩個小屁孩別搭理。
　　剩下的兩個真心沒啥用。
　　老六李賢就是個悲劇；老七李哲……後續改名李顯，此人是個奇葩；老八李旦顯然也是個悲劇，但他好歹生了個兒子李隆基。
　　實際上武媚生的兒子除去太子李弘之外，其他的不是蠢就是悲劇。
　　兩個小些的孩子被帶來，李大爺看了壹眼，贊道：“都是好孩子。”
　　這個判語頗為不錯，至少帝後都笑得很是心滿意足，看向三個孩子的眼神帶著慈愛。
　　大兒子這般孝順，另外兩個孩子……那便是附帶的。
　　老二和老三壹臉懵逼。
　　隨後便是賞賜，老大爺出宮時，身後跟著兩輛馬車，他發誓這是自己接到最多的壹次賞賜。
　　小賈，妳究竟是知道了些什麽？
　　……
　　“妳要看好太子，若是太子出事……”
　　賈平安目光平靜，可曹英雄卻依舊打個寒顫，“兄長放心，我定然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便好。”
　　賈平安換個和顏悅色的模樣，“最近可還去青樓？”
　　“沒去了。”
　　“那就好。”
　　賈平安皺眉道：“睡誰不好？睡老鴇，說出去丟人。”
　　就算是後世也沒人這般做吧？
　　“郎君。”
　　陳冬來了。
　　曹英雄告辭。
　　“何事？”
　　賈平安最近幾日休息的很是嗨皮，甚至想著要不要直接辭官算逑。
　　但想到兩個婆娘會因此而陷入‘夫君被邊緣化’的糾結，他決定還是勉強維持目前的日子。
　　陳冬微微瞇眼，“秦江的茶葉走的是劍南道，劍南道今年茶葉長勢頗好，已經開始運送了。”
　　賈平安微笑，“秦江呢？”
　　徐小魚上前，不過數日，這小子竟然胖了些，“郎君，秦江最近數日在就是青樓廝混，看著心情大好。”
　　“這世間為何有這麽多的蠢人呢？”
　　賈平安笑了笑。
　　杜賀咬牙切齒的道：“竟然敢哄騙賈家，郎君，出手吧。”
　　“告訴大夫人。”
　　賈平安起身出去，“這幾日我就和孩子們壹起玩耍。”
　　“大郎，兜兜！”
　　“阿耶！”
　　兩個孩子歡呼著出來。
　　阿福眼巴巴的跟著。
　　“走，咱們去城外轉轉。”
　　賈平安帶著兩個孩子出門。
　　杜賀請了衛無雙和蘇荷來前院，把事情說了。
　　衛無雙面色壹冷，“若是收不到茶葉，他哪有心思去平康坊鬼混，這是哄騙賈家。”
　　“他怕不是……”蘇荷嘟著嘴，拿出了壹個錦囊，摸出了壹塊果脯吃了，這才心滿意足的道：“我覺著怕不是別人家出的價錢更高。”
　　電光火石間，衛無雙看了她壹眼。
　　誰說兇大無腦？蘇荷甜甜壹笑。
　　轟隆！
　　遠方隱約傳來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