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小賈卻是厲害

　　朝中在商議。
　　“陛下，從長安到遼東路途遙遠，少說三四個月，步卒更是要接近半年。臣以為下個月出發更為妥當，如此不急不慢，將士們也不會疲憊，到了遼東後再歇息壹陣子，坐觀三國廝殺……”
　　李勣發話了。
　　剛才還在爭執想領軍出擊的幾個老帥傻眼了。
　　老李這是啥意思？
　　李勣的眸中多了光芒，“陛下，臣老邁，如今每日早上起來便覺著渾身酸疼，想來離乞骸骨的那壹日越發的近了。臣壹生征戰，到了此刻……想的不是兒孫，更不是身後名，臣在想……”
　　他壹字壹吐的道：“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臣更想馬革裹屍，而非老死於床榻之上……臣！請戰！”
　　這將會是壹場浩大的戰爭。
　　三國糾纏，甚至是四國糾纏，大唐出兵靜待時機。但那四國卻也不是傻子，若是運作不妥當，弄不好就是四國聯盟對付大唐的糟糕局面。
　　這等錯綜復雜的局面，領軍統籌的將領必須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妥善及時的作出應對。
　　誰能擔之？
　　李治看了壹眼，竟然只有李勣。
　　這便是帥才的稀罕，李靖之後便是李勣，可李勣之後呢？
　　李治的目光緩緩移動，看著眾將，在賈平安那裏停留了壹瞬。
　　“朕許了。”
　　李勣行禮，“臣，定然不負陛下所托！”
　　從此刻開始，李勣的政務就暫時撂下了，全身心準備遼東征伐事宜。
　　隨即各自散去。
　　出了大殿後，李勣叫住了賈平安。
　　老李看著慈眉善目的，賈平安心中壹個咯噔。
　　這位越慈和，手段就越狠辣……大佬，妳別是想對我下手吧。
　　李勣含笑道：“此戰妳必然要去，不過敬業卻不好去，妳們兄弟交情好說話，要不……妳去勸勸他？”
　　操蛋！
　　老李這是覺著自己掛帥征伐遼東太出風頭了，弄不好就是功高震主，所以想著把李敬業留下，以免祖孫齊齊出彩……李治會不會嘀咕什麽。
　　“英國公，此事……敬業會發狂。”
　　李敬業壹直在等著這次大戰，早就說了要大殺四方的，結果不能去……他不炸裂了才怪。
　　妳自己去勸吧，小心給他懟吐血。
　　邵鵬在前方招手，賈平安趁機說道：“怕是皇後尋我有事。”
　　李勣擺擺手，神色平靜。
　　“此事，卻也麻煩。”
　　那個孫兒異常倔強，不給去……回頭他會不會徹底翻臉？
　　頭痛！
　　邵鵬帶來了阿姐的最新指示，“皇後說妳家妻兒許久未曾進宮了，晚些進宮和她說說話，孩子們也和皇子們說說話。”
　　說什麽？
　　李賢是個棒槌，也就是太子好些。
　　賈平安回家說了，衛無雙和蘇荷隨即就興高采烈的去翻箱倒櫃。
　　“鬧那麽大的動靜作甚？”
　　賈平安在邊上看地圖，記錄自己對遼東戰事的壹些想法。
　　蘇荷在碩大的衣櫃上擡頭，“夫君，不只是咱們壹家呢！得穿好壹些，不能讓那些人笑話。”
　　呃！
　　難道是阿姐弄了壹個貴婦趴體？
　　壹群貴婦帶著孩子進宮，隨即聚在壹起唇槍舌劍，明譏暗諷。妳吐槽自家男人沒出息，壹年只能掙數十萬錢，我吐槽自家夫君沒出息，才是宰相如何如何……
　　這不就是凡爾賽大會嗎？
　　賈平安覺得這樣很無趣。
　　但衛無雙和蘇荷卻是興高采烈的樣子。
　　“無雙妳看看我穿這個裙子如何？”
　　“妳看看我這個……”
　　女人啊！
　　為什麽喜歡這等浮誇的聚會呢？
　　賈平安不解，親自把妻兒送到了宮門外。
　　“阿耶妳不去嗎？”
　　兜兜很是遺憾。
　　“我不去，妳們好生玩。”
　　賈昱行禮，“阿耶放心，我定然護住阿娘她們。”
　　哎喲！
　　這小子……
　　賈平安斜睨著衛無雙，“如何？”
　　衛無雙不自在的別過臉去。
　　夫妻之間耍花腔有助於增進感情……若是能增肌就好了。
　　賈平安出了皇城，想著要出發了，就去尋了高陽。
　　錢二把他迎進去，歡喜的道：“貴府的杜管家果真是豪氣，竟然不收我的小妾。”
　　他敢收個屁！
　　上次得了消息後，賈平安去敲打了杜賀。
　　娘的，因為他貪腐，以至於壹家子都淪為奴隸。他的妻兒何辜？可出來後依舊不嫌棄他，這便是患難夫妻。
　　這日子才將好起來，竟然就飽暖思那個啥了，妳還是不是人？
　　杜賀當即表態，自己絕不會辜負娘子。
　　賈平安隨口問道：“妳那新羅小妾如此吸引妳，可是美貌無雙？”
　　提到美貌，他就想起了李姣。看到那個女人，妳才知曉什麽叫做絕色。
　　錢二眉飛色舞的道：“那女人長得普通……”
　　“那妳還這般不舍？”
　　腦袋被門踢了？
　　“武陽公，雖說她長得普通，可好歹是外藩女子呀！”
　　“為國爭光？”
　　賈平安覺得這貨真心夠奇葩的。
　　“武陽公，妳不知曉……”
　　錢二開始喋喋不休。
　　“武陽公若是不信，回頭去尋兩個新羅婢來……嘖嘖！真的與眾不同吶！”
　　隨行的仆役說道：“錢管家，武陽公家有外藩女婢。”
　　“哪的？可是新羅？”
　　這廝看來對新羅婢獨有情鐘。
　　仆役說道：“哪日出行我見到過，貌美如花，還金發碧眼呢！”
　　我去！
　　這個豈不是更刺激？
　　錢二不禁癡了。
　　武陽公有這等異國俏婢，定然是夜夜笙歌。可家中還有兩個娘子，還得經常到這裏來安慰公主……果真是好腰子！
　　高陽在，難得的是新城竟然也在。
　　“老三呢？”
　　賈平安壹來就尋孩子。
　　“是大郎！”高陽柳眉倒豎，為了孩子的排行，她願意和賈師傅拼了。
　　新城的臉色如常，看著頗為平靜。
　　孩子送來了，壹來就給賈平安貢獻了壹泡尿。
　　“這孩子莫非和我有仇？”
　　賈平安看著濕透的衣裳，不禁無語了。
　　高陽吩咐道：“把新衣裳拿來。”
　　侍女去拿了壹套新衣裳來，賈平安接過，發現針腳不怎麽整齊。
　　換好出來，賈平安問道：“妳在何處買的衣裳？下次別去了，做的不好。”
　　高陽看著有些扭捏，賈平安心中壹震，“是妳做的？”
　　“嗯。”
　　這個女人何曾為誰做過衣裳？
　　賈平安不禁感動了。
　　新城見他們之間含情脈脈，眼中多了些羨慕。
　　“小賈最近如何？”
　　賈平安說道：“最近頗為無所事事，不過過壹陣子就要出征了。”
　　新城很懂事的沒問，但高陽卻大大咧咧地問道：“去何處？”
　　賈平安指指遼東方向。
　　高陽懵逼，“那邊是何處？”
　　我是個方向盲啊！
　　“遼東。”
　　此刻大軍已經在路上了，瞞不過人。但沿途都有斥候在清理，但凡發現形跡可疑的，壹律拿下問話。
　　這便是要封鎖消息。
　　“要打高麗了嗎？”高陽恍惚了壹下，“當年先帝在時，征伐高麗雄心勃勃，可終究天氣不作美，未能壹戰功成。”
　　她擡頭，從未有過的認真，“夫君，要滅了高麗。”
　　新城心中壹震，高陽竟然都稱呼小賈為夫君了？
　　她不怕……眾口悠悠嗎？
　　不過旋即新城就釋然了，在家裏叫夫君怎麽了？外面的人早就議論紛紛，說李朔便是賈平安的孩子，裝作不認賬，那只是欲蓋彌彰，越抹越黑。
　　“我當年年幼，有壹次聽先帝說，不滅高麗，朕愧對子孫。”新城也鄭重起身行禮，“小賈，務必要勉力，蕩平了遼東！”
　　賈平安起身，“好！”
　　男兒壹諾！
　　坐下後，賈平安問道：“公主看著清減了。”
　　新城的臉比以前瘦削了些，多了些清麗。
　　眼睛卻變大了，看著宛如壹潭池水，幽深不可測。
　　她微微壹笑，“實則我已經胖了些，不過臉上卻是瘦了。”
　　高陽隨口道：“胖在好地方便是好事。”
　　什麽好地方？
　　兇和屁股！
　　新城的臉微紅，雙手捂胸，眼中多了柔弱的氣息。
　　帶魚回來了。
　　賈平安不禁欣慰的笑了起來。
　　新城嗔道：“妳如今有了孩子，越發的沒分寸了。”
　　高陽滿不在乎的道：“小賈又不是外人，怕什麽？”
　　新城弱弱的道：“我是女人。”
　　我是女人啊！妳當著小賈的面說這些，我會難為情。
　　高陽皺眉看著她，“妳越發的古怪了，以前妳聽到這些只是捂臉笑，如今卻是……咦！古怪。”
　　帶魚進階了唄！
　　新城扛不過高陽，趕緊轉移了話題，“小賈，我有些事……”
　　她看看高陽，高陽嘟囔道：“整日就鬼鬼祟祟的，我抱大郎出去轉轉。”
　　等高陽壹走，新城就隨意了許多，原先跪坐的腰肢筆挺，此刻卻放松了下去，臀坐在了腳後。
　　這女人啥事？難道是想尋個男人？
　　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小賈，此戰非同小可……妳要知曉，如今山東士族傾巢出動，皇帝那邊看似輕松，可我上次進宮時，見他盯著地圖，仔細壹看正是遼東那邊。”
　　皇帝盯著那邊很正常吧。
　　賈平安覺得新城想多了。
　　新城紅唇輕啟，“他在輕聲說……遼東定，朕便能挾勢威壓山東士族。”
　　賈平安說道：“戰爭從來都是政治的延續。”
　　新城的眼前壹亮，贊道：“小賈妳這話堪稱字字珠璣，妙不可言。”
　　她微微蹙眉，看著格外嬌弱，“皇帝很難，有人說皇帝任用酷吏李義府等人是昏聵，可妳要知曉，若是沒有自己的心腹，皇帝如何能抵禦那些人？
　　山東士族看似平和，可卻是潤物細無聲。皇帝說了，只是壹個月之內，山東士族出仕的便多了數十人，小賈妳想想……十年後，二十年後如何？”
　　“山東士族同氣連枝，歷來都抱作壹團來對抗帝王或是對手，為禍更烈。”
　　新城的語氣中多了強硬。
　　什麽帶魚，那只是她的面具，實則這是湘雲妹妹。
　　賈平安點頭，潤物細無聲沒錯，但為禍更烈談不上……關隴門閥是直接改朝換代，山東門閥至少沒這個打算。
　　新城看著他，突然展顏壹笑，頓時賈平安覺得鮮花盛開在眼前。
　　“小賈妳和高陽這般可妥當？若是外人置喙怎麽辦？”
　　我怕個蛋！
　　賈平安淡淡的道：“誹謗也好，攻擊也罷，我坦然處之。若是過了我便出手。因為別人的質疑誹謗就不過日子了？”
　　賈平安擡頭，和她四目相對，認真的道：“公主，做人呢，要緊的是無懼旁人的目光。”
　　“如何無懼？”新城眸色中多了些黯然，“人言可畏，人言殺人，如何能無懼？”
　　妹紙，妳走岔路了，小心劈著腿。
　　賈平安搖頭，輕聲道：“人活著是為了自己活著，赤條條的來到這個世間，最終卻也是赤條條的離去。妳為了旁人可能的非議而不安，而擔憂焦慮……新城，妳可是為了別人而活？”
　　轟隆！
　　這話仿佛是壹記炸雷，壹下就讓新城懵了。
　　從長孫詮被抓後，她就處於漩渦中心。
　　“外面的人說我是漏網之魚……既然長孫詮有問題，我這個公主也少不得是同謀。有人甚至說我帶累了長孫詮……”
　　新城的眼中水光閃爍，“他們說我把駙馬親手送進了宮中，得來了皇帝的寬恕……”
　　賈平安今日壹見就知曉她不對勁，整個人精神都有些恍惚，現在看來果然。
　　“妳是妳，那些非議壹陣寒風就能吹跑，誰會關切誰如何如何？只有那等長舌婦，或是那等無所事事的男人。這等人的非議，新城。”賈平安看著她的秀目，認真的道：“妳在意嗎？”
　　新城只覺得豁然開朗。
　　“是了，那些人是外人。”新城喃喃的道：“我為何要在意那些外人的非議？他們的非議就如同夏蟲沖著即將來臨的寒冬咆哮，我在意他們，這是自尋煩惱。”
　　賈平安欣慰的點頭。
　　這妹紙還算是不錯，很快就領悟了這個道理。不過還需要鞏固，不能棄療。
　　新城擡頭，眼中多了些釋然，聲音都溫柔了許多，“小賈，多謝妳的開導，否則我必然會自怨自艾，會壹直這般下去……”
　　難怪這妹紙歷史上早逝，原來是因為這個緣故？
　　郁郁寡歡導致的。
　　“黛玉，好生活著吧。”
　　賈平安是有感而發，新城卻怒了，“小賈妳老說我是什麽林黛玉，這是何意？難道我是那等傷春悲秋、嬌弱的女子？”
　　賈平安認真的點頭，“妳就是。”
　　新城擡腳作勢欲踢，賈平安蹦了起來，順勢跑路。
　　“高陽，我回去了。”
　　高陽抱著孩子迎過來，“新城不對勁，妳可看出來了？現在如何了？”
　　賈平安接過賈老三，低頭親了壹口，擡頭道：“安心，好多了。”
　　高陽嗔道：“才壹晃眼的功夫，還不及夫君和我親熱的時辰……怎地就好了。”
　　“怎地，妳覺著我還差些意思？”賈平安虎軀壹震。
　　高陽也配合的福身，裝作是害怕的模樣，“夫君饒了我。”
　　“妖精，明日再來，定然要收拾妳。”
　　高陽隨即進去。
　　新城看著眉間舒展了許多，高陽笑道：“果然是好了。新城妳不知道，我壹見妳就覺著妳身上帶著壹股子什麽氣息，很是不舒服……”
　　“死氣。”新城笑道。
　　“胡說八道。”高陽白了她壹眼，“夫君竟然幾下就讓妳好了，果然是厲害。”
　　新城本想否認，但想到賈平安那篤定的態度，不禁點頭，“小賈確實是厲害。”
　　高陽的臉突然紅了。
　　新城大奇，“妳臉紅什麽？”
　　“沒什麽。”
　　高陽想到了先前和賈平安在外面的話。
　　我想說夫君什麽都很厲害啊！
　　……
　　宮中，衛無雙和蘇荷帶著兩個孩子已經到了。
　　此刻殿內有十余貴婦，個個都裝作是端莊的模樣。孩子們也規規矩矩的站在她們的身前，就像是侍衛。而且這些孩子大多都在七八歲以下，再大就不好進宮了。
　　這些貴婦和孩子齊刷刷的偏頭盯住了賈家的婦孺。
　　其中壹個女孩先是壹怔，然後回身對母親說道：“阿娘，那個就是欺負我的賈兜兜。”
　　母親楊氏淡淡的道：“好生站著，莫要失禮。阿娘知曉了。”
　　而兜兜也發現了那個女孩，牽著母親的手搖晃了壹下，低聲道：“阿娘，那個看我的女孩便是打我的王小娘子。”
　　蘇荷瞬間就盯住了楊氏。
　　“哼！壹看就不是好人！”
　　衛無雙輕聲道：“這裏莫要沖動行事，以免丟了夫君的臉。”
　　蘇荷點頭，“我知道。”
　　周山象笑吟吟的迎過來，“見過二位夫人，還請跟我來。”
　　今日這裏都是貴婦人，什麽武陽公……這裏郡公的娘子多了去。
　　但賈家的兩個女人卻都是夫人的封號，這點讓人艷羨不已。
　　周山象帶著她們進去，眾人看似不在意，可卻盯著她，想看看賈家的女人被安置在哪裏。
　　座次就代表著地位，代表著皇後對壹家子的態度。
　　壹直走啊走，已經越過了郡公。
　　那些貴婦人不禁微微變色。
　　“請坐此處。”
　　賈家竟然被安排在了國公坐席的下首。
　　坐下後，蘇荷嘀咕道：“無雙，我仿佛嗅到了醋的味道，好酸，定然是陳醋。”
　　衛無雙心中莞爾，頷首道：“讓孩子坐在邊上些，看好他們。”
　　那些人家的孩子都站在前方，可賈家的孩子卻坐下了。
　　想表現也不能拿孩子來吧？
　　衛無雙此刻無比贊同夫君的話：老賈家的孩子就與眾不同了，咋滴？
　　“哈哈哈！”
　　壹個笑聲傳來，眾人壹看是少府監少卿王海平的娘子楊氏。
　　楊氏看著蘇荷，笑道：“聽聞這位夫人乃是……二夫人？我倒是孤陋寡聞了，這大唐哪來的二夫人？”
　　衛無雙剛想說話，蘇荷卻搖搖頭，昂首看著楊氏……
　　“妳這人好生沒道理，我家夫君為國操勞，以軍功封爵。至於有幾位夫人，誰誰誰第壹第二，這是我家的事，與妳可有關系？”
　　蘇荷撇撇嘴，“我家夫君看似有兩個夫人，可卻從不拈花惹草，反而最是專壹。敢問夫人，妳家夫君在家中可只是有妳壹個女人？”
　　王海平在家中少說收用了十余個女人……楊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