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妳果然夠朋友

　　吃了八寶飯後，蘇荷就愉快的開始了修煉。
　　“妳怎麽就那麽能吃呢？”
　　衛無雙覺得自己的飯量只有蘇荷的壹半，可這個女子竟然還不胖。
　　“還不怎麽胖。”
　　“胖了。”賈平安壹臉唏噓。
　　衛無雙搖頭，“看著還不胖。”
　　“已經很胖了。”
　　賈平安有些悲傷。
　　“好像沒有吧。”衛無雙伸手摸摸。
　　“別摸，癢！”蘇荷修煉起來堪稱是全神貫註。
　　“妳有我清楚？”賈平安覺得大老婆有些執拗了。
　　“我整日和她在壹起，如何不清楚？”衛無雙從不虛情假意。
　　賈平安嘆道：“妳只是看，我卻還得……”
　　這個小賊……衛無雙嫩臉壹紅。
　　晚上賈平安和衛無雙壹張床。
　　“別人家的有孕都是自己睡了。”衛無雙壹邊說著，壹邊往賈平安的身邊靠。
　　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
　　賈平安伸手摸摸大肚子，“那是別人家，我睡覺很老實，再說妳晚上有事我還能幫壹把。”
　　孕婦起夜很辛苦，賈平安晚上就體驗到了。
　　起床，洗漱，練刀。
　　阿福就在邊上吃竹子，鴻雁在邊上伺候，手中還端著些飯後點心。
　　王老二和徐小魚操練的更狠了，賈平安覺得是好事，但……怎麽王老二有些力不從心的意思呢？
　　徐小魚矯健的連續劈斬，王老二壹邊後退格擋，壹邊罵道：“還不夠狠！再狠些！”
　　呯！
　　徐小魚壹木刀砍在他的肩頭，哪怕沒開鋒，還有厚實的衣裳作為盔甲，王老二依舊嗷嗷叫。
　　前浪妳好！
　　“我要吃烤雞！”
　　蘇荷的口味越來越古怪了。
　　衛無雙黑著臉，“現在沒空做，中午。”
　　“中午我就不吃了！”蘇荷壹臉委屈。
　　賈平安進來了，“想吃烤雞？”
　　蘇荷點頭。
　　賈平安坐下，凝視著她。
　　蘇荷不甘示弱，杏眼圓瞪。
　　“誰先閉眼誰輸。”
　　我的烤雞……蘇荷瞪圓了眼睛。
　　要想長久不閉眼，必須要保持眼神平靜，不能瞪眼……
　　賈平安覺得自己勝之不武，甚至還想來壹段BGM。
　　蘇荷飛快眨眼，然後繼續瞪。
　　這個憨婆娘，竟然學會了耍賴……
　　賈平安不動。
　　蘇荷再度眨眼。
　　我無視……
　　我繼續瞪眼。
　　賈平安紋絲不動。
　　眼睛好酸……
　　蘇荷眨眼，然後再想瞪眼，衛無雙看不下去了，“丟人。”
　　蘇荷壹下就委頓了，沒精打采的道：“沒烤雞就沒烤雞吧。”
　　“不是不樂意，是煎炸烤的少吃。”
　　“為何？”
　　“妳們都有孕在身，容易犯痔瘡。”
　　“呸！”
　　“呸！”
　　賈平安得意洋洋的出了家門，“我走了。”
　　“嚶嚶嚶！”阿福人立而起。
　　“夫君辛苦。”
　　二位夫人福身，很是賢良淑德。
　　等賈平安前腳壹走，蘇荷就精神百倍，“無雙，打麻將吧。”
　　衛無雙搖頭，“我還得要理事。”
　　“理什麽事？中午再理，咱們先來十二圈。”
　　衛無雙意動，蘇荷得意的道：“鴻雁，三花……打麻將了。”
　　嘩啦……
　　“兩萬！”
　　“壹筒！”
　　……
　　賈平安路上遇到了李大爺。
　　“兩個娘子如何？”李大爺壹臉慈眉善目。
　　“賢惠。”賈平安想到的是衛無雙。
　　“那就好。老夫壹看她們就是宜家宜室的女子，妳啊，回頭生幾個孩子，就知道做人難了。”
　　李大爺今天有些話多。
　　看到皇城時，李淳風說道：“去年老夫看到了十余新星，發現了些好東西，壹群和尚道士和老夫較勁，說是今日來拜會……”
　　砸場子的來了。
　　這是學術之爭，李大爺就算是宰相也無用。
　　真理萬歲！
　　“李大爺，要穩住啊！”
　　賈平安想到李淳風被眾人圍攻，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最後喘息著怒吼：“滾！”
　　“晚些來看看。”李淳風壹臉自信滿滿。
　　“好滴！”賈平安也很好奇那些人對這個世間的認知水平。
　　到了百騎，明靜在笑。
　　“幸虧我沒搭理什麽賭註，否則還得洗衣裳……想坑我？下輩子！”
　　程達吹捧道：“明中官明察秋毫，武陽侯失魂落魄。”
　　這怎麽像是章回體小說的標題呢？
　　老程有些無恥！
　　賈平安走了進去。
　　明靜看了他壹眼，“我不差錢。”
　　上次李治賞賜了十萬錢，夠她買買買壹陣子了。
　　咱們秋後算賬。
　　賈平安拿起消息查看。
　　看完後，沒發現異常，賈平安起身，“太史局那邊有事，中午前我不回來了。”
　　“太史局能尋妳有何事？難道太史令還會請教妳？”
　　明靜覺得賈平安越發的不把自己這個監工放在眼裏了，脫崗的理由越來越清奇。
　　“妳怎麽知道的？”
　　賈平安揚長而去。
　　“賈平安！”
　　明靜氣急敗壞。
　　……
　　新城公主早上起來會祈禱壹番，長孫詮很不喜歡這樣，臨走時說道：“長孫家的富貴不是來自於祈禱，而是努力。”
　　新城笑了笑，依舊如故。
　　吃了早飯，有女仆來說道：“公主，有女冠來了，說是今日太史局有僧道和太史令論道呢！問公主去不去。”
　　新城眼前壹亮，“去去去！”
　　富貴到了頂點，要不驕奢淫逸，把自己的欲望無限放大。要麽就是生出了野心來。還有第三種，就是尋求宗教的救贖。
　　“皇帝明日回來吧？”
　　上了馬車，新城問道。
　　“說是明日，和相公們壹起回來。”
　　“那就好，他最近越發的陰沈了，我不喜歡，回頭進宮陪他吃飯。”
　　女官微微壹笑，對同伴說道：“整個大唐唯有咱們公主能讓陛下如此對待。”
　　壹路到了太史局，新城戴上了羃（上四下離），被簇擁著進去。
　　“公主，人太多了，都在外面呢！咱們去屋裏可好？”
　　新城點頭，有小吏帶著她們尋了壹間值房，打開窗戶就能看到院子裏的情況。
　　壹群僧道正在激烈的辯論。
　　“……天地人，天在上，地在下，人活在中間……”
　　“人為何活著？”
　　“人活著便是……”
　　竟然是討論這個？
　　新城不知道辯論的題目已經被帶偏了。
　　人活著為了什麽？
　　新城不禁趴在窗戶邊上仔細聽著。
　　這也是她的迷障。
　　為何活著？
　　她不知道，只知道日復壹日的這樣活著。
　　妳說幸福……她並未覺得，只是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完成任務般的活著。
　　李淳風壹臉無奈，“本是討論天地大道的，怎地變成了這個？”
　　“太史令，武陽侯來了。”
　　李淳風笑道：“他來的正好，請進來。”
　　晚些賈平安來了，新城邊上的女官低聲道：“公主，高陽公主和此人親密。”
　　“哦！”
　　新城想到的是在皇後那裏的相遇。
　　後來賈平安和李敬業蹲在外面等她，可見是有心人。
　　新城笑了笑。
　　大家見禮，壹個道人朗聲道：“武陽侯年少，可知人生而為何？”
　　這個問題也太偏門了吧？
　　新城笑道：“看他怎麽回答。”
　　賈平安年紀輕輕就聲名鵲起，這些僧道可不是省油的燈，就想掂量壹番。
　　賈平安坐下，有人送了酒水來，他低聲問道：“太史令，這是公帑吧？”
　　李淳風點頭，理直氣壯的道：“這是應當的。”
　　對面那道人見他不說話，就自顧自的道：“顧左右而言他，這是什麽年輕大才？貧道去也！”
　　他拂袖而去。
　　“方外人性子這般急切？”
　　道人回身看著賈平安，“妳可有話說？”
　　人活著為什麽！
　　為什麽活著？
　　千古難題就是這個。
　　壹群吃飽撐的！
　　賈平安說道：“此事可分開來看，我以為可分為三個問題，第壹，我是誰？第二，我從哪來？第三，我到哪去？”
　　那道人身體壹震，隨即茫然。
　　“我是誰？我是誰？”
　　這便是終極殺招。
　　賈平安舉杯和李大爺喝了壹口，心想就妳們那點道行也敢和我鬥？
　　他從容的看著這些楞住的僧道，覺得今夜會有不少人失眠。
　　“我是誰？”新城迷茫了。
　　“我從哪來？到哪去？”
　　新城茫然。
　　外面有人抱著頭喊道：“我是誰？貧道是誰？”
　　這人面色漲紅，焦躁不安。
　　有人喝道：“這是走火入魔了，快快壓住！”
　　怎麽壓住？
　　賈平安有些好奇。
　　砰砰砰砰砰砰！
　　壓住了。
　　賈平安嘴角抽搐，“這樣也行？”
　　有和尚起身，“武陽侯壹番話發人深省，貧僧左右想來，卻想不到答案，此三題當為方外修煉之本！多謝武陽侯！”
　　賈平安準備開溜了。
　　“敢問武陽侯，妳對這三道題可有答案？”
　　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賈平安坦率的道：“其實這三道題並無答案。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那和尚念誦了壹聲佛號，“敢問武陽侯的答案。”
　　眾人目光炯炯。
　　新城把腦袋都探了出去，美眸盯著賈平安。
　　賈平安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人從何處來，興許是有神靈造人，在旁觀著咱們生死輪回……興許只是偶然，這個問題壹萬年都不會有答案。”
　　後世有人類是被創造出來的說法，甚至說每壹個人類就好比壹條代碼……而那些造物者就在邊上蹲著看熱鬧。
　　這是圈養之說。
　　還有人說人類是進化而來。
　　要想證明這個問題，除非人類能知道宇宙的起源。
　　“是啊！”新城不禁嘆道：“這個問題壹萬年都想不通。”
　　“至於到何處去，宗教對於這個問題有許多解釋，譬如說輪回，譬如說飛升……”
　　“最終都歸於壹個問題，人為何活著。”
　　賈平安有些後悔來這裏了。
　　壹群僧道琢磨著人為何活著，這本就是無解之題，卻研究的津津有味。
　　“我認為，活著就是活著。”
　　賈平安頷首告辭。
　　眾人愕然。
　　“這不是沒回答嗎？”
　　壹個道人突然笑道：“誰說沒回答？武陽侯之意便是……活著就是了，去探尋什麽為何活著，這便是吃飽撐的，哈哈哈哈！妙！妙！活著就是了！”
　　有和尚壹怔，旋即贊道：“正是。”
　　李淳風笑道：“武陽侯對天地大道頗有造詣，老夫也時常無言以對。”
　　僧道們紛紛起身過來，隨後壹番介紹，都想和賈師傅套個近乎。
　　我不出家，以後大夥兒還是離遠些吧！賈平安和這些人保持著距離。
　　有人問道：“武陽侯何不如舍棄了煩惱絲，入我佛門？貧僧在此為先師做主，收武陽侯為弟子，如此妳我便是師兄弟了。”
　　眾人壹看僧人那斑白的胡須，不禁愕然。
　　這樣也行？
　　跟隨老僧的僧人看著四十余歲了，苦著臉道：“師父，那我以後豈不是要叫他師叔？”
　　老僧壹臉期待的看著賈平安，“妳太蠢，若是多這麽壹位師叔，定然能剛猛精進。”
　　佛門出手了！
　　壹個老道士幹咳壹聲，“貧道修煉多年，先師當年曾被隋文帝召見，談論了壹番……”
　　他看看那個老僧，淡淡的道：“武陽侯若是願意，可與貧道平起平坐。”
　　妳有我的資格老嗎？
　　僧道對立！
　　劍拔弩張。
　　妳們問都不問我，自說自話有趣？
　　我若是出家，家中的大小老婆怎麽辦？羔羊怎麽辦？
　　賈平安拱手，“賈某並無出家的打算，多謝諸位厚愛。”
　　他拔腿就走，僧道齊齊嘆息。
　　但更多的人卻依舊愁眉不展。
　　對於他們而言，活著就是要尋求解脫。
　　而賈平安把壹個問題分解為三個問題，讓他們看到了些許光亮。
　　“多謝武陽侯！”
　　眾人行禮。
　　賈平安趕緊側身回禮。
　　妳們別把自己琢磨瘋了就行。
　　賈平安覺得自己解脫了，壹身輕松的出了太史局。
　　“武陽侯止步！”
　　賈平安回身，見壹個女官踉踉蹌蹌的跑出來，就皺眉，“何事？”
　　女官歪歪斜斜的沖出了太史局，扶著阿寶的屁股，這才穩住了身體。
　　阿寶輕嘶壹聲，在請示是否能壹蹄子把這個女人踢飛。
　　賈平安摸摸它的脖頸安撫著。
　　女官捂胸喘息著，“公主叫妳。”
　　“誰？”
　　賈平安皺眉。
　　隨後新城出來，福身，“又見到武陽侯了。”
　　呵呵！
　　“見過公主。”
　　這位公主曾經出手幫過他，所以賈平安多了些親切感。
　　關鍵新城和李治是親兄妹，也是李治心中最後的柔軟之處。
　　後來新城去了，李治暴怒，駙馬壹家子就倒了大黴。
　　新城緩緩出來，“我聽聞妳先前說的那番話，覺著頗有道理。”
　　……
　　太史局裏，僧道們各自散去。
　　邊上伺候的壹個道人這才過來請教，“太史令，這些人為何對武陽侯這般熱情？我記得那個老僧當初有人想拜他為師，在寺外跪了壹天壹夜也無濟於事，可他卻願意和武陽侯師兄弟相稱。那個老道更是資歷非凡，太史令妳見到了也得拱手先問好，他們為何這般看重武陽侯？”
　　李淳風嘆道：“本朝僧道之爭激烈，皇室自稱老子後裔，可妳看看，他們更偏向的是佛門。為何？只因佛門勢大，另外，佛門的經義更吸引人……看看那些百姓，信奉佛門的更多啊！”
　　道人壹怔，“那這和武陽侯有何關系？”
　　“就是那三個問題。”
　　“那三個問題？”道人仔細回想，“為何活著……隨後武陽侯以來，不假思索就把這個問題分解為三個……”
　　“不假思索就是他們看重武陽侯的緣故。”李淳風淡淡的道。
　　邊上聚攏的壹群官吏不禁訝然。
　　有人說道：“後來武陽侯說那番話，灑脫之極，活著便是活著，去深究它作甚？”
　　“這番話可為佛，也能為道。”李淳風很是唏噓。
　　“於是他們就想把武陽侯拉到自己這壹邊？”
　　道人壹拍腦門，“是了，武陽侯這般聰慧，明心見性，若是到了佛門，只需把這番道理再深究壹番，能讓多少人為之虔誠？”
　　“若是歸於道門，道門便可利用這番話引人入門，以求解脫。”
　　壹個官員嘆道：“武陽侯這番話竟然能引得佛道爭奪？”
　　李淳風淡淡的道：“妳以為呢？”
　　……
　　賈平安隨手把後世哲學三難題丟出去，隨後又不負責任的說了壹番活著就是活著，沒事吃飽撐的去研究這個問題的看法丟出去，本想趁機曠工回家，可卻被新城纏住了。
　　“妳說人從何處來？”
　　二人此刻已經身在新城的馬車裏。
　　馬車不算狹窄，但賈平安卻覺得不自在。
　　這依舊是個吃飽撐的問題。
　　新城壹雙明眸盯著他，“我也經常苦悶於這些問題，所以漸漸信道，可方外也不能給我答案，武陽侯，今日妳我相逢便是緣分，為何吝嗇，不肯賜教？”
　　咦！
　　公主這畫風不對啊！
　　怎麽像是豪爽？
　　大唐公主奇葩的不少，比如說高陽，但高陽只是跋扈，豪爽談不上。壹朝對賈平安死心塌地，比那些女人更女人。
　　但新城在賈平安的印象中就是個柔弱的，怎地畫風不對了？
　　我要怎麽回答？
　　真話還是假話？
　　“妳若是說假話，此後便當沒妳這個朋友！”
　　新城雙手抱臂。
　　這個很男人化的動作讓賈師傅更是不解。
　　大唐能真正讓李治改變主意的人不多，高陽最多算小半個。
　　而眼前的這位公主就是其中的壹個，甚至可能是唯壹的壹個。
　　帝王無情，唯有當年的舊情讓他對這位阿妹頗多眷顧。
　　這條腿雖然不夠粗壯，但好歹也是腿啊！
　　賈平安心中壹動。
　　“公主想想那些雞鴨鵝，想想牛馬羊……”賈平安認真的道：“它們簡單的活著，該笑就笑，該哭就哭，該死就死……它們可想過這些問題？若是它們想了，我等作為人類旁觀會作何想？”
　　牛羊在琢磨自己從何處來，到何處去，活著為什麽……
　　旁觀的人類會捧腹大笑，覺得壹群傻卵。
　　新城的眼前壹亮，“妳是說，若是有更厲害的東西在邊上，看著咱們在想著這些問題，就會和咱們看著牛羊想著這些問題般的可笑？”
　　“是啊！公主聰慧！”
　　新城的悟性不錯。
　　“妳果然夠朋友！”
　　新城壹巴掌拍在他的肩頭，壹臉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