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記得那時的他年少青澀，笑容純真

　　兩個黑影摸了下來。
　　這裏靠近後面，二人輕盈的往兩間臥室而去。
　　剛邁動腳步，右側就亮起了火把。
　　王老二拎著橫刀沖了上來，而徐小魚就跟在後面。
　　刀光壹閃，當先的黑影肩頭中刀，剛想慘叫，徐小魚跟上壹刀斬殺。
　　第二個黑影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
　　壹個圓滾滾的東西從側面滾了出來。
　　打攪了阿福大爺睡覺，罪該萬死！
　　黑影扒拉上了墻頭，回頭見王老二和徐小魚站在原地不動，不禁狂喜。
　　耶耶逃得壹命！
　　他不知道外面此刻站著兩個百騎，正準備接收俘虜。
　　黑影剛想翻過去，只覺得小腿劇痛，隨即摔了下來。
　　壹個圓滾滾的東西揚起了爪子……
　　“啊！”
　　臥室裏，衛無雙睜開眼睛想起身，身體卻被身邊的蘇荷纏住了。
　　“松手！”
　　蘇荷四肢糾纏住她，“睡覺。”
　　外面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二位夫人安睡。”
　　第二天淩晨，兩個百騎帶著壹具屍骸，外加壹個臉被抓爛的賊人回去。
　　“彭威威。”
　　“哎呀！誰叫我？”
　　慘叫聲回蕩在百騎中。
　　晚些明靜進宮。
　　隨即某壹位老將就因為身體原因被皇帝好言勸慰下臺了。
　　那位老將原先就是跟著程知節等人歸降大唐的瓦崗老人，回到家後就閉門不見客。
　　柳奭在吏部接連犯錯，神不守舍。
　　長孫無忌聞訊只是冷笑。
　　“柳奭急了，皇後也急了。”
　　褚遂良有些頭痛。
　　“讓他們急。”
　　長孫無忌笑吟吟的，“明日休沐，登善準備去何處？”
　　“想去曲江池轉轉，帶幾個年輕俊彥，聽著他們吟詩作賦，老夫就覺著歡喜。”
　　長孫無忌笑道：“老夫在家歇息壹日，看看兒孫。”
　　“含飴弄孫嘍！”
　　長孫無忌很是平靜的回家。
　　而在宮中，李治此刻就在淩煙閣。
　　那些功臣的畫像壹幅幅陳列著，李治走到了長孫無忌的畫像之前，仔細看了看。
　　“若是人心不足……”
　　“陛下，昭儀來了。”
　　李治回身，“媚娘進來。”
　　二人在淩煙閣裏看著那些畫像，直至深夜。
　　第二日，皇帝出宮，竟然還帶著懷孕的武昭儀。
　　二人壹路去了長孫無忌府中。
　　“見過陛下。”
　　長孫無忌帶著家人行禮，見到大肚子的武媚時，神色轉冷。
　　“舅舅在家好生逍遙。”
　　李治笑瞇瞇的道：“聽聞舅舅這裏有好酒？”
　　長孫無忌微笑，“陛下前來，老臣自然準備了好酒。”
　　隨即擺下宴席。
　　李治和長孫無忌壹家濟濟壹堂，堪稱是家宴。
　　而武媚就在側面，擺了個屏風遮著。
　　長孫潤看著李治，想到的是上次獻歌舞之後的羞辱。
　　李治和長孫無忌都喝的半醉，他笑道：“聽聞舅舅家中還有孩子並未為官，為何？”
　　長孫無忌含笑道：“他們都是姬妾所生，怎好為官？”
　　門蔭也得有限度，這年頭依舊看重血統，妳和壹個舞姬生的兒子自然沒資格為官。
　　李治笑道：“舅舅謹慎，我很是歡喜，不過既然來了，怎能不留下些東西？如此，可為朝散大夫。”
　　三個婢生子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有了官職，有了品級。以後就算是長孫無忌去了，他們靠著這些，比當世絕大部分人都活的滋潤。
　　這便是壹人得道，雞犬升天。
　　長孫無忌起身道謝。
　　但神色平靜。
　　李治眸中多了些晦暗，笑道：“王忠良。”
　　“奴婢在。”
　　王忠良從外面進來，長孫無忌壹家子無視了他。
　　“我今日帶來了十車財物，便賜與舅舅。”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長孫無忌含笑道謝。
　　坐下後，他看了屏風壹眼，心中冷笑。
　　李治突然嘆息，“壹國之後當為如何？不說賢德，至少當有子嗣。當今皇後無子，舅舅覺著可堪為後否？”
　　雉奴果然是為了這個賤婢而來。
　　長孫無忌淡淡的道：“今日的菜妳吃著覺著如何？”
　　李治深吸壹口氣，“舅舅……”
　　“老夫近日尋到了壹個廚子，炒菜也做得不錯。”
　　長孫無忌平靜的看著他。
　　屏風後的武媚神色平靜，身前的菜壹口都沒吃。
　　晚些，皇帝和武昭儀出來，上車而去。
　　長孫無忌家中，面對兒孫們的詢問，他淡淡的道：“旁人皆可，唯有那個賤婢不能！”
　　……
　　寒風起時，長安外廓城也修整完畢。
　　武媚的肚子越發的大了。
　　她帶著人在宮中行走，王皇後和蕭淑妃就在前方。
　　“賤婢！”
　　王皇後看著她，伸手摸摸抹額，“就憑妳也想為後？癡人說夢！”
　　蕭淑妃最近才被放出來，此刻看著恍如出山的猛虎，“長孫相公否了妳，妳以為自家還有希望？只等太子長大，看妳還有什麽好下場！”
　　武媚只是平靜的笑了笑，隨即前行。
　　邵鵬護在她的左側，警惕的盯著那邊的人。
　　“妳身後無人相助，我看妳能靠著魅惑陛下風光到何時！”
　　王皇後的眼中全是從容。
　　長孫無忌拒絕了皇帝關於廢後的提議，這事兒已經傳出來了。
　　王皇後從舅舅柳奭那裏得知了消息後，壹宿沒睡，隨即拉了才將結束禁足的蕭淑妃來尋武媚的晦氣。
　　“長孫相公不允，妳就算是拉了誰來也無用！”
　　這些刺人的話輪番傳來，若是心理素質差的孕婦還真難保不出事。
　　武媚恍若未聞，就在二人以為她要唾面自幹時，她止步，側身看著二人，平靜的道：“我是陛下的女人，所謂出嫁從夫，我不靠著陛下靠著誰？”
　　“妳！”
　　王皇後和蕭淑妃二人無言以對。
　　這話傳到了李治那裏，他失神了壹瞬，“出嫁從夫？”
　　到了下午，李治就去了武媚那裏。
　　這是壹個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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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公，柳奭求見。”
　　長孫相公擡頭，“讓他進來。”
　　柳奭進來，行禮後說道：“相公，最近天氣冷了，家裏送來了些好東西，回頭送家裏去？”
　　“倒是麻煩妳了。”
　　長孫無忌瞥了他壹眼，“妳在吏部……要好好做。”
　　吏部管著官帽子，此次柳奭去了吏部，對於長孫無忌來說就是個利好。
　　柳奭應了，隨後說了些閑話，最後才提到正事，“相公，有人說賈平安為後起之秀，該為將。”
　　“這是想讓他離開百騎吧？”
　　長孫無忌冷笑道：“百騎那是陛下的地方，老夫若是插手，帝王就睡不安穩了，可知曉？”
　　妳動什麽都行，當妳動了皇帝的心腹武裝力量時，那就只差喊壹句‘皇帝無道，老夫長孫無忌今日揭竿而起，來啊！造反啊！’
　　柳奭苦笑道：“老夫何嘗不知犯忌諱？可那賈平安仗著陛下的庇護，這幾年做了多少惡事？相公，要籌謀了。”
　　“是皇後擔心他成為武媚的幫手吧？”
　　在長孫無忌那雙睿智的目光之下，柳奭低下頭。
　　“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這些妳得有數。”
　　長孫無忌敲打了他壹下。
　　“是。”
　　柳奭告辭。
　　出了這裏，他回首看了壹眼宮城，心中又湧起了希望。
　　以前長孫無忌壹直沒明確表態，此次算是給了皇帝和武媚沒臉，對於他和皇後而言都堪稱是重大利好。
　　他哼著曲子，覺得人生巔峰遲早會再度出現。
　　“捷報！”
　　柳奭靠邊，看著戰馬沖了過來。
　　兵部聞訊出來，帶著報捷的軍士和文書進宮，旋即宰相們進宮。
　　“陛下，遼東捷報。”
　　李治笑道：“說來。”
　　“……臣遣武陽伯賈平安率兩百騎渡過貴端水哨探，賈平安殺十余斥候，隨即帶人偽裝騙開了蘇南城城門，順勢掩殺……蘇南城破。”
　　騙開了城門？
　　長孫無忌看了褚遂良壹眼。
　　褚遂良心中壹震。
　　賈平安竟然能有這等大膽的計謀，這……
　　幾個老將先是驚訝，然後壹臉喜色。
　　“隨後敵軍援軍至，賈平安領軍沖殺，擊潰敵軍……”
　　這是第二功！
　　那個小子啊！果然壹放出去就不消停。
　　梁建方笑吟吟的。
　　“大軍圍住了木底城，臣等商議，賈平安建言以糧道為誘餌，引誘敵軍援軍來攻。”
　　這便是變種的圍點打援！
　　“賈平安領軍防禦，膠著時，蘇定方率壹千馬軍出擊，壹路砍殺，在梁水便再度遭遇敵軍數千，蘇定方壹人沖殺，令敵軍喪膽……”
　　李治深吸壹口氣，心中暗喜。
　　啟用蘇定方是他的手段之壹。
　　程知節等人是不錯，但他需要自己壹手提拔起來的將領作為根基。蘇定方二十余年蟄伏，壹朝迸發光彩，他的謀劃算是成功了。
　　而賈平安……
　　……
　　“昭儀！”
　　“咋咋呼呼的作甚？”邵鵬板著臉，訓斥著壹個宮人。
　　宮人哭哭啼啼的，周山象正好過來，見狀就冷笑道：“妳也就只剩下了欺負女人的本事。”
　　“女人！”
　　呵！邵鵬冷笑。
　　周山象帶著宮人進去，臨走拋下壹句話，“有本事便去欺負王忠良試試。”
　　宮人被帶到了寢宮裏，見到武媚就歡喜的道：“昭儀，奴剛得了消息，遼東大捷，武陽伯立功了！”
　　武媚本在看書，聞言擡頭，眸中迸發出了喜色，“如何？快說說。”
　　昭儀這般高興，回頭定然有賞賜，可……
　　宮女心中痛苦，後悔自己來早了，“奴就聽到了這些。”
　　“賞她！”
　　武媚豪邁的道。
　　嗖的壹下，邵鵬就不見了。
　　周山象本來也想去的，可沒他跑的快。
　　“立功……”武媚在盤算著。
　　“昭儀，老夫人求見。”
　　武媚挑眉，“阿娘怎地來了？”
　　七十多歲的楊氏被帶了進來。
　　她肌膚白皙，白頭發也不多，步履矯健。
　　“媚娘。”
　　武媚笑著請她坐下，“阿娘今日怎地進宮來了？”
　　楊氏看看她的肚皮，“我這不是記著妳的身子，來看看。”
　　她看看左右，武媚點頭，周山象擺擺手，帶著人出去。
　　“媚娘吶！我昨日去求見長孫無忌，長孫無忌冷漠以對，哎！”
　　她擡頭，見武媚神色平靜，就不解的道：“那長孫無忌權勢滔天，他不答應，媚娘，妳何時能做了皇後？”
　　“不著急。”
　　武媚微笑，“帶了五郎來。”
　　晚些李弘來了，楊氏見到外孫不禁歡喜，祖孫二人在壹起逗樂。
　　武媚起身出去，幽幽的道：“做人，總得要仁至義盡才好。”
　　邵鵬飛也似的跑來，“昭儀，大喜。”
　　“可是封後了？”
　　楊氏牽著李弘出來，雙目放光。
　　她本是前隋宗室女，四十多歲才嫁給了武士彟，生下了三個女兒。武士彟去後，本以為後半生淒涼，可誰曾想這個老二卻在進了感業寺的絕境中翻身了。
　　那可是皇後啊！
　　當初孤獨伽羅令楊堅束手無策，何等的威風？
　　要是老二能有她壹半的威風，楊氏覺得自己此生就沒白活。
　　武媚看了她壹眼，微微搖頭。
　　“昭儀，武陽伯此次遼東之戰得了頭功，說是帶著十余人就破了城，軍中歡呼。隨後連破敵軍，更得了營州都督程名振和左衛中郎將蘇定方的誇功，軍中高呼賈平安之名……”
　　阿弟竟然這般出色了嗎？
　　武媚笑道：“我還擔心他去了遼東受寒，沒想到竟然能這般出息。蘇定方我知曉，可能會偏幫他，但程名振此人卻從不作假，愛憎分明。來人，每人賞百錢。”
　　眾人不禁歡呼。
　　“媚娘……”
　　武媚回身，見母親面色不虞，就和她出去。
　　楊氏扶著她的手臂，語重心長的道：“人心不可測，那個少年當初對妳不錯，那妳善待他就是了。如今妳有望封後，那等帶著掃把星名頭的人怎能親近？這不是絕情，妳能好，便能照拂他……”
　　武媚淡淡的道：“阿娘可知我當初在感業寺的境遇嗎？”
　　“不就是念念經文？”
　　楊氏覺得大概就這樣。
　　“念經文只是其壹。”武媚自嘲的道：“我原先在宮中就不起眼，進了感業寺和那些女人也不合，於是便形單影只。平安當時在百騎，經常來看我，我曾經聽他說當初做夢，夢到有個阿姐……”
　　“那等夢誰沒做過？”
　　宗室女要學會的便是取舍，不可重情。
　　武媚看了她壹眼，“我在那時已是深陷絕境，他少年純真，阿娘，難道他不比武氏那些兄弟強？”
　　“別提那些畜生！”
　　提到那兩個武士彟前妻的兒子，楊氏馬上變色。
　　“平安從相識到如今壹直在幫我，阿娘，世間有許多情義，但情義並非要有個名頭才行。如武氏那等親人，名義上是兄長，可對於我而言卻是虎狼。平安於我是異姓，他甚至還小了我十余歲，可他對我卻如阿弟般的……阿娘，妳可懂？”
　　楊氏嘆息壹聲，“我勸不動妳，不過……咦！妳怎地帶這木簪？妳如今地位尊崇……宮中貴人忌憚用素凈的東西，趕緊換了。”
　　武媚摸了壹下頭上的木簪，微微搖頭。
　　那是阿弟當年親手給她做的，記得那時的他年少青澀，笑容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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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賈平安看到長安城時，竟然生出了這裏才是我的家的感覺。
　　冷風壹吹，他縮縮脖頸，回頭道：“中郎將，趕緊啊！”
　　“沒大沒小的！”
　　蘇定方策馬上前。
　　隨即消息就進了宮中。
　　賈平安和蘇定方等人進了皇城，那些官吏都紛紛避開，在避開的人群中，賈平安甚至看到了壹個白發蒼蒼的老臣。
　　大唐尊老，這等老臣就算是皇帝當面也能有臉面。但此刻卻為他們讓路。
　　大軍告捷，壹切讓道！
　　沒有這等尊崇武功的氛圍，也打造不出這等煌煌巨唐。
　　“平安！”
　　賈平安看去，卻沒看到表兄。
　　“平安！”
　　楊德利個子矮，為了看到表弟，只能蹦起來。他壹蹦壹蹦的，賈平安見了忍笑揮手。
　　“這是我家表弟！”
　　楊德利洋洋得意的道。
　　百騎也聞訊出來了，紛紛行禮。
　　明靜看來在他走後很是得意，光彩照人。
　　“武陽伯！”
　　明靜拱手。
　　賈平安習慣性的嘲諷發作，目光下移……
　　太平啊太平！
　　明靜低頭，隨後大怒！
　　賤人，回頭老娘弄死妳！
　　王琦等人也出來了。
　　“是賈平安！”
　　周醒覺得有些晦氣，“說是他立下頭功，後來更是以身為餌。”
　　王琦面色平靜的看了陳二娘壹眼，然後久違的心絞痛襲來。
　　陳二娘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就退後壹步，看了賈平安壹眼。
　　這個渣男越發的厲害了，但那張臉卻看著依舊是少年時的模樣。
　　“賤人！”
　　周醒低聲叫罵。
　　“武陽伯說是十余騎就奪了蘇南城。”
　　“是啊！此事我也知曉，兵部那邊都召集人，說是讓人學學。”
　　“這等人，不出意外定然就是史冊留名的名將，讓我輩羨煞。”
　　“只等他年歲再大些，就能順著壹路攀升，弄不好就是壹代名相！”
　　“……”
　　有人喊道：“那不是王尚書嗎？”
　　眾人見他沖著王琦在喊，不禁哄然大笑。
　　王琦面色鐵青，想去尋人，那人早就隱藏在了人群中。
　　包東回到了百騎那邊，把自己剛才喊的話說了，引來壹陣爆笑。
　　“他也配？”程達不屑的道：“武陽伯都沒說自己是什麽尚書之才，他不過是靠著那些人出手才做了個刑部主事，也配和武陽伯相比？”
　　“老程說的好！”明靜點頭誇贊，然後想打自己壹下。
　　我憑什麽要為那個賤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