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可惜了

　　武順剛進宮。
　　和老情人壹番纏綿後，隨即悄然出宮。
　　外面，賀蘭敏月在等候。
　　“走。”
　　武順知曉妹妹惱怒了，所以最近很是小心謹慎。
　　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此刻只想為了自己而活。
　　前方走著兩個人，壹個是內侍，壹個是官員。
　　官員走的很慢，竟然是在欣賞宮中的景致。
　　“阿娘，此人好大的膽子。”
　　賀蘭敏月的膽子也不小，和母親壹起……外加某個人大被同眠。
　　她們超越了過去，下意識的回頭看看。
　　“是夫人吶！”
　　賈師傅咧嘴壹笑，“夫人這是進宮作法？還是進宮請安。”
　　武順瞥了他壹眼，淡淡的道：“年輕人，莫要不知天高地厚。許多事並非妳想的那般。”
　　“呵呵！”
　　賈平安回以壹個呵呵。
　　這是羞辱。
　　賀蘭敏月忍不住開噴，“妳難道是對陛下不滿嗎？”
　　誰敢對皇帝不滿？
　　賈平安！
　　他點點頭。
　　然後輕松超越過去。
　　“拜拜了您嘞！”
　　武順母女的結局不好，不過既然摻和了宮中的事兒，非誠勿擾……不，是非成即死。
　　賈平安只是想了壹下母女倆在壹個被子裏的事兒，就覺得……
　　“武陽侯的三字經讓人怦然心動啊！”
　　宮外，壹個宗室笑的和老菊花似的。
　　“是啊！”
　　賈平安隨口應付，現在他只想回家。
　　“那個……”
　　宗室看看他，“不知可否把那三字經給老夫壹觀？”
　　呵呵！
　　妳想多了。
　　華夏人都有壹種焦慮。
　　這種焦慮來源於家族的凝聚力，凝聚力越強的家族，焦慮就越強。
　　——子孫的教育！
　　得知賈平安弄了壹個三字經，被帝後贊不絕口，並作為太子的教材後，有心人怦然心動。
　　宗室跟著他出了皇城，好話說了壹籮筐，見賈平安沒反應，就暗罵壹句‘摳神’。
　　隨後他拍拍手。
　　看，逼格就出來了。
　　壹輛馬車悄然而至。
　　壹個小箱子被送給了賈才子。
　　“壹點小意思，笑納！”
　　賈平安沒打開，隨口道：“晚些去道德坊，不行就明早等在這裏。”
　　“多謝了。”
　　賈平安的信譽還是有的。
　　他壹路溜達著，晚些出現在了養濟院。
　　養濟院的官吏被他整治過壹次，此刻都像是幹吏，兢兢業業的壹塌糊塗。
　　裏面的老人和孩子多了不少，賈平安進了房間去查探。
　　“不錯。”他看到老人和孩子們幹幹凈凈的，很是滿意。
　　官員笑瞇瞇的道：“上次我等按照武陽侯的吩咐，請了幾個婦人來照看這些老人，又請了幾個大漢來清洗。”
　　“知曉為何要讓大漢清洗嗎？”
　　“先前不知曉，如今知曉了。”官員笑道：“婦人照看細心，而大漢力氣大，清洗衣裳幹凈。”
　　這位武陽侯看似胡鬧的壹個舉動，事後證明了他的正確性。
　　“我是個農戶的孩子！”
　　賈平安恬不知恥地說道。
　　可前世他只是在鄉下待了幾年，那時候還小，每日放牛打豬草，真的很辛苦。後來就被父母接回了城中，開始讀小學。
　　這壹世就更不用提了，他剛到這裏就差點被活埋，隨即就是蹲在家中總結，壹步步的到了長安城，種地……真的沒怎麽種過。
　　但這並不妨礙他自稱是農戶的孩子，而且還得到了周圍官吏的崇拜。
　　從壹個農戶的孩子走到今天，武陽侯真心不容易。
　　“我看看這裏面是啥……”
　　賈平安打開了小箱子，隨即合上。
　　操蛋。
　　竟然是壹塊寶石。
　　好大的手筆。
　　此人是想做什麽？
　　賈平安猛地想起自己此刻已經是土豪了，壹塊寶石算個屁啊！
　　“我來此，只是想看看……錢糧可還夠？”
　　他隨即親切慰問了那些孤老。
　　走進壹個房間時，裏面壹股子惡臭味。
　　壹個女人躺在房間裏，屋裏光線暗淡，她就這麽呆呆的看著虛空。
　　“什麽病？”
　　惡臭味來自於下身。
　　賈平安皺眉，幹嘔了壹下。
　　官員說道：“說是婦人病。”
　　“郎中可看過了？”
　　“看過了，說是花費不小，要什麽浸泡……”
　　賈平安把寶石拿出來，“換錢來給她醫治。”
　　女人的眸微微壹動，偏頭看向了賈平安，壹種叫做生機的東西在滋生。
　　官員苦笑，覺得賈平安太那個啥……太大方了，“武陽侯，這女人被商隊拋在了城外，有好心人把她拉到了養濟院，咱們也只能讓她等死罷了。這錢……”
　　“我說了，去換錢！”
　　女人爬起來看了賈平安壹眼，在榻上磕了三個頭。
　　這等地方自然沒有軟墊子，布的下面鋪墊的不過是稻草罷了，她用力磕頭，下面就騰起了灰，弄的滿頭滿臉都是。
　　這種稻草裏很可能有蟲子等物，隔壹陣子就要暴曬，或是隔壹年就替換掉。但顯然……
　　賈平安頷首，“好好治。”
　　他不是濫好人，只是見不慣這等事兒罷了。
　　“武陽侯慢走。”
　　賈平安走了，官員回到房間，掩鼻說道：“武陽侯為妳花了那麽多錢，以後要記得他的恩情才是。”
　　女人喃喃的道：“武陽侯……”
　　……
　　賈師傅又早退了。
　　回到家中，狄仁傑正在看三字經。
　　“平安，妳弄的這個三字經果真是妙不可言，把啟蒙的學識都弄在了壹起，識字、學典故……壹氣呵成，讓人贊嘆。”
　　賈平安打個哈欠，“我這邊還得弄個雕版。”
　　這東西……按照大唐此刻的規矩，書，是拿來抄寫的。
　　也就是說妳要想送人書，要麽他抄，要麽妳抄。
　　我這是自作孽。
　　“呵呵！”
　　狄仁傑笑的很開心。
　　“妳歷來都不吃虧，這次算是得了教訓，好事。”
　　賈平安在書房抄寫了壹份，隨後叫了工匠開始刻雕版。
　　“武陽侯！市面上已經有了三字經。”
　　工匠很耿直，覺得自己的價值大幅下滑，也不說哄騙壹番，而是果斷的把事兒說了。
　　誰幹的？
　　賈平安想了想，“繼續雕刻。”
　　回過頭，賈平安叫來了王老二。
　　“老二，妳去市場轉轉，看看賣三字經的是誰。”
　　王老二摩拳擦掌的道：“郎君放心，若是查不出來，我便不回來了。”
　　賈平安微微皺眉，“還是回來吧。”
　　王老二啥都好，哪怕是少了壹只手，在家中巡查的活兒依舊幹的無可挑剔。他用斥候的經驗來查找那些賊人，自然是壹查壹個準。
　　王老二壹路去了西市。
　　這裏是最早傳出來的地方。
　　“三字經了！”
　　“人之初，性本善了……”
　　壹家店鋪在高聲吆喝。
　　外面圍了不少人，有人問道：“這個什麽三字經誰寫的？”
　　掌櫃淡淡的道：“我家郎君。”
　　臥槽！
　　聽到這裏，若非是顧忌著要拿證據，王老二現在就要下手了。
　　“給我看看。”
　　壹個大漢拿了壹份……
　　左看看，又看看。
　　不識字吧？
　　掌櫃淡淡的道：“兄弟，不識字吧？”
　　打人不打臉啊！
　　大漢強撐，淡定的道：“誰說的？耶耶就認識那個人字，還認識個之字，還有個五……”
　　壹番喧嘩，大漢成功買走了三字經。
　　王老二尋了個地方。
　　世間永遠都不乏‘熱心的顯擺人’。
　　他只是詫異的看著店鋪，然後撓撓頭，邊上就有人來主動說話，“這是三字經，知道不？三字經！”
　　王老二壹臉憨厚，“三字經……幹甚的？”
　　男子壹臉艷羨，“說是能讓孩子啟蒙更容易，可惜耶耶沒錢，否則定然買了。”
　　王老二衷心地贊道：“這家人也算是做善事……”
　　“呸！”
　　男子罵道：“做個屁的善事，壹小張紙罷了，竟然就收十文錢。奸商！”
　　難怪看的人多，買的人少。
　　但少也只是相對而言。
　　王老二幽幽的道：“十文？誰敢那麽貪婪？”
　　這便是套話的本事，壹般人妳只要開個頭，後續就自動跳坑。
　　“是趙家的生意。”
　　中！
　　王老二剛想回去，男子又想起了什麽，“趙家據聞在宮中有關系嘞！”
　　“呵呵！”
　　關系？
　　郎君在宮中也有關系！
　　硬紮的關系！
　　王老二把消息帶回去，出了個主意。
　　“郎君，要不……”
　　他的眼中閃爍著賈平安熟悉的玩意兒……煞氣，“把那趙家的掌櫃……”
　　這個主意不錯！
　　王老二正在美滋滋的等著郎君誇贊。
　　“滾！”
　　賈平安壹腳把他踹了出去。
　　“壹群殺胚！”
　　賈平安把狄仁傑請來。
　　“此事我準備這樣辦……”
　　第二日，狄仁傑就換了壹身普通的衣裳，徑直去了西市的那家店鋪。
　　“這是妳家郎君寫的？”
　　有人在問。
　　掌櫃矜持的點頭。
　　狄仁傑觀察了壹番，發現這家店鋪竟然賣的是書。
　　壹卷卷的書放在櫃子裏，外面吊著個牌子，壹拿起來就能看到書籍的名字。
　　為何沒有冊書？
　　冊書發明的時間不算短，長安城中不少人家都在用。
　　他走過去，從側面套近乎。
　　“這位郎君！”
　　掌櫃看了他壹眼，笑道：“何事？”
　　“敢問這三字經若是要壹百卷可有？”
　　掌櫃點頭，“有，這書好賣。”
　　那麽就是準備發壹筆的奸商！
　　狄仁傑了解後，隨即就回去。
　　“奸商？”
　　賈平安畫了壹張圖。
　　狄仁傑看了壹眼，最中間是賈平安的名字，邊上用線條連接著壹個個名字。
　　“太子？”
　　還有張二娘，以及幾個內侍。
　　“平安，無需如此吧。”
　　狄仁傑覺得賈平安小題大做了。
　　“懷英以為我是為了那些錢？”
　　賈平安覺得老狄小看了自己。
　　“三字經只是在家中與宮中露面，可外面隨即就有了，誰幹的？若是家中，那我會悚然而驚。若是宮中，我亦如此。不管是賈家還是太子的身邊，都不能留這等人。”
　　三字經才將出現就被盜版了。
　　這個時代沒有知識產權的說法，只管盜版。
　　賈平安只在意誰在盜版，從哪裏盜版。
　　他晚些去了後院。
　　“三字經誰接觸過？”
　　衛無雙不知道外面的事兒，所以詫異的道：“夫君問這個作甚？”
　　“有要緊之事。”
　　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
　　衛無雙和蘇荷回想了壹番。
　　“就是我和蘇荷，另外……秋香和安靜。”
　　“別人呢？”
　　衛無雙搖頭，進去拿了三字經出來，“壹直在這裏。”
　　“秋香和安靜這兩日可出門了？”
　　“沒有。”
　　娘的！不是賈家。
　　賈平安果斷歡喜。
　　若是賈家傳出去的，那麽他的牛皮不吹自破，別人都知曉了他先拿來教授家裏的孩子。
　　宮中幹的！
　　賈平安起身，“此事別傳出去，我進宮壹趟。”
　　進宮後，他尋到了趙二娘。
　　“武陽侯……”
　　這大中午的，趙二娘有些犯困，明眸惺忪，掩嘴打個哈欠，然後問道：“可是有事嗎？”
　　“問個事！”
　　賈平安指指邊上，帶著她過去。
　　這是……
　　那邊可是偏僻的地方，武陽侯這是何意？
　　趙二娘不禁壹怔。
　　腳下緩慢，但依舊過去了。
　　宮殿的側面，壹個回廊很幽深。
　　賈平安往前到頭，看看左右，隨後回身走來。
　　呃！
　　趙二娘很緊張，“武陽侯……”
　　“別說話！”
　　賈平安走到了另壹頭，看看左右……
　　不錯，沒人。
　　我可以幹些我想幹的事兒了。
　　賈平安回頭，就見到趙二娘雙手抱胸，緊張的發抖。
　　“武陽侯，奴……奴是正經人，奴……”
　　“咦！”賈平安好奇的道：“妳難道知道我要問什麽？”
　　是問話？
　　趙二娘不禁羞紅了臉。
　　我的思想太復雜了。
　　賈平安看了她壹眼，“為何臉紅？”
　　“有些熱！”
　　趙二娘覺得渾身燥熱。
　　是哈，今天有些熱。
　　賈平安低聲問道：“三字經這兩日在誰的手中？”
　　“太子的手中。”
　　賈平安記得教授完畢之後，三字經就放在了案幾上。
　　那麽……
　　“誰拿走過？”
　　什麽過目不忘，不存在的，誰真要是能把三字經過目不忘，賈平安會推薦他去做密諜。只需看壹眼就記住了，無需帶什麽書信，無需擔心泄密。
　　人型錄音筆，妳值得擁有。
　　趙二娘努力想著，“那壹日妳走了之後，殿下就拿起了三字經看……奴還問他可要抄寫壹份……”
　　太子並未抄寫。
　　“太子身邊的屬官這兩日誰在他的身邊？”
　　趙家的掌櫃竟然敢說是自家郎君的作品……
　　看看趙家可有誰在宮中，不，是誰在太子的身邊。
　　賈平安站在那裏，從側面看去，他微微皺眉，高挺的鼻梁上，壹雙眸子定定的看著前方，嘴唇微微抿著，很嚴肅……
　　趙二娘臉有些發熱，想不看，卻又偷窺了壹眼。
　　羞死人了！
　　別看了！
　　趙二娘避開，可接著又忍不住偷看。
　　真的很俊美啊！
　　賈平安的眸子微微壹動，“多謝了。”
　　他微微頷首，看著他的背影，趙二娘突然笑了起來，很是歡樂。
　　賈平安去尋了阿姐。
　　“平安來了，且等等。”
　　武媚坐在那裏專註處理政事。
　　這個且等等，壹等就是半個時辰。
　　“阿姐，我要見太子。”
　　賈平安想抽自己壹巴掌。
　　直接說出來不就完了？
　　偏生要等半個時辰。
　　武媚壹怔，隨後笑了起來。
　　她笑的很是大氣，隨後說道：“耽誤妳時辰了，去吧。”
　　我真的是頭豬！
　　見到太子時，他正在和人說話。
　　“武陽侯。”
　　那人很知趣的告退。
　　太子最近長胖了些，看著有些喜慶。
　　“太子，那份三字經……最近誰拿過？”
　　李弘沒什麽心機地說道：“好幾人拿過。”
　　“拿了多久？”
　　李弘覺得不對勁，“可是不妥嗎？”
　　果然是太子。
　　這份警惕性不是蓋的。
　　“能抄寫壹份的功夫。”
　　李弘自己想了想，“那就是趙信出與王馬。”
　　賈平安隨即準備去查。
　　“舅舅，是何事？”
　　李弘又叫錯了。
　　賈平安笑了笑，看了邊上的兩個內侍壹眼。
　　希望他們不要去打小報告，否則賈平安會反手壹巴掌把他們拍死。
　　“小事情……對了，就當做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可好？”
　　小孩子嘛，最喜歡的就是和大人壹起保守秘密。當然，守得住守不住另說。
　　關鍵是他覺得妳把他當做是大人了。
　　這份成就感啊！
　　賈平安覺得自己可以去開壹家叫做皇家托兒所的機構，裏面專門接收皇室的孩子，每學期學費五萬錢起，妳還別嫌貴，回頭名額滿了，就算是加錢也進不來。
　　他令人打探到了兩家的情況。
　　“兩家人和趙家什麽關系？”
　　徐小魚很懵逼的搖頭，“郎君，那個趙家和這個趙家沒關系。”
　　沒關系？
　　這特娘的大外甥忽悠我？
　　賈平安再進宮。
　　大外甥又想了壹天，結果憋出個委屈，就差眼淚汪汪地問道：“舅舅妳不信我？”
　　在這個眼神面前，賈平安敗退。
　　出來後，賈平安很頭痛的道：“這趙信出和王馬乃是崇賢館的學生，不好問啊！”
　　崇賢館有學士二人，學生二十人，算是東宮體系的壹個附庸。
　　這個事兒就僵住了。
　　賈平安隨後尋機去了壹趟崇賢館。
　　王馬很和氣，問清了事情後也只能壹臉懵逼。
　　賈平安漫不經心的道：“此事再查不出來，就只能報給陛下了。”
　　王馬的眼中多了些釋然，“是該報給陛下，否則太子身邊的東西莫名其妙出現在宮外，以後可就不好說了。”
　　小時偷針，大時偷金。
　　賈平安看了趙信出壹眼，不動聲色的道：“妳家和西市趙家可有關系？”
　　這等關系只能問本人。
　　趙信出隨口而出，“同姓，我與他家的小郎君這陣子時常壹起玩耍……”
　　賈平安定定的看著他，直把趙信出看的壹頭懵逼。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