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要發財了

　　所謂名士，必然就是自帶流量，走到哪報個名號就能白吃白喝，就能萬眾矚目，就能朋友遍天下的那種。
　　而且此刻的名士和後世的流量不同，名士必須是老而彌堅的，那名氣就像是陳釀的美酒，歲月越長就越美味。
　　所以提及名士，眾人自然就習慣性的微微昂首。
　　就如同後世的那些人壹樣，心中嘚瑟，但面對狂熱的粉絲卻極為不耐煩。
　　可誰曾想高陽的眼中壓根就沒有這些所謂的名士……
　　壹句‘小賈，他們是誰？’，就把這些所謂名士派頭給打落了塵埃裏。
　　名士們面如豬肝，盧順義沈聲道：“諸公都是德行出眾，學問精深的名士，公主此言卻是大謬。”
　　他們是山東士族，骨子裏就看不起士族之外的壹切，包括皇室……和皇室的鬥爭多年了，先帝在時就想和士族扳手腕，可卻無法撼動他們分毫。
　　當今皇帝倒是比先帝更狠壹些，不過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所以……壹個公主算個什麽？
　　高陽本是期待著今日壹家三口的出遊，可這群人卻讓她的興致受損了，她極端不耐煩地問道：“妳等有何出眾的德行？可有每年捐錢數十萬給養濟院？可有悄然捐贈衣裳給乞丐……可有主動把該交的賦稅都交了？”
　　……
　　四個名士加壹個國子監祭酒目瞪口呆。
　　每年捐錢數十萬……
　　交稅，我交妳老母的稅。
　　王寬幹咳壹聲，“荒謬！”
　　賈平安策馬出前了壹些，王寬想到此人有錢的讓人羨慕嫉妒恨，瞬間就改口了，“有人有錢，有人……”
　　老夫又錯了……世家子弟不差錢啊！
　　賈平安看著他，淡淡的道：“壹心只想著為自己牟利的，無論往臉上塗抹多少金粉，多年後依舊被後人唾棄！”
　　李朔仰頭，“阿耶，什麽是金粉？”
　　幾位名士眼前壹亮……
　　這個孩子竟然叫他阿耶，這便是……私生子啊！
　　這是把柄……
　　可賈平安卻低頭輕聲道：“金粉啊！女人為了美給自己的臉上塗脂抹粉，這無可厚非。可有的男人覺著自己的德行不夠，就拼命往臉上塗抹金粉，想用金碧輝煌來蒙蔽世人。”
　　他看到幾個名士從歡喜到木然，不禁輕笑道：“蠢貨！”
　　他又不求那等君子的名聲，怕什麽？
　　妳要說私生子，那就是私生子？我公然說孩子是我的兒子，我帶著他行走於長安城中，若非皇室不允許，我甚至能把高陽弄回家去，妳們又能如何？
　　渣！
　　他目光輕蔑，高陽在邊上看著他們父子，眸色溫柔。
　　王晟幹咳壹聲，“諸公名聲卓著，德行天下都有公論。”
　　這群人真的不要臉，高陽淡淡的道：“就是那等……某公德高望重，某公德行出眾的誇贊……這便是德行出眾？自吹自擂要不要臉？若是如此就是德行出眾，明日我便請人去為孩子吹噓壹番，好歹幾歲的孩子也能掛壹個德高望重，德行出眾的名號……”
　　打臉了啊！
　　賈平安本想出手壹巴掌拍死這些人，可看到這個婆娘竟然如此出色，就笑著看戲。
　　實際上古今中外都是壹個尿性，壹個圈子裏必然是互相吹捧，妳說某人德高望重，某人投桃報李，贊美妳技法高妙，德行出眾……最後吹噓來吹噓去，外人不禁感慨著這個圈子裏竟然都是君子，都是高人……
　　可等那些醜事壹壹曝光後，眾人才知曉原來君子都是假的，面具下面藏著的都是男盜女娼。
　　士族圈子就是這個尿性，但今日卻被高陽壹巴掌把面具給拍開了。
　　王寬渾身顫抖，“公主……公主……”
　　老王不會被活活氣死吧？
　　高陽不屑的道：“要吹噓也成，不說臥冰求鯉，好歹妳也能為了百姓做些實事吧？整日吹噓什麽從小就好學，孝順爹娘，尊敬兄長……這就是道德君子了？這不就是每個人都該做的嗎？”
　　她偏頭看著坐在賈平安身前的李朔說道：“大郎以後切記了，這等應該做的事做了就是，別拿出來吹噓，丟人！”
　　“走了。”
　　賈平安見那些人有高血壓的兆頭，趕緊招呼壹聲，壹行人揚長而去。
　　風中隱隱傳來了高陽得意的聲音，“當年阿耶在時，常說士族往往喜歡標榜自己是道德君子，可這世間哪來的君子？真正的君子實則就是傻子，做不了事的傻子……”
　　這個時代對君子的定義堪稱是完人，可世間哪來的完人？也就是吹噓出來的完人。
　　壹個路人不禁贊道：“這話在理，那些傻子可不就是無欲無求嗎？”
　　“哈哈哈哈！”
　　有人大笑，有人贊美，“公主這話……讓人恍然大悟啊！”
　　“走。”
　　幾位君子狼狽出城。
　　城外很好耍，賈平安帶著他們去了賈家在城外的農莊。
　　王悅榮來迎。
　　“見過郎君，見過公主，見過……郡公。”
　　別小看了李朔小，爵位可不小。
　　高陽皺眉，“這不是王悅榮？還在呢？”
　　這話啥意思？想說我金屋藏嬌？
　　賈平安有些炸裂。
　　王悅榮從容微笑，“還在。”
　　“妳留她在此……這是金屋藏嬌？”
　　高陽說完就後悔了，板著臉道：“大郎可聽到了？”
　　李朔點頭又搖頭……賈平安心中涼了半截，心想若是換了家中的兩個孩子，老大會默然，兜兜絕對會猛點頭……我聽見了，快拿好東西來賄賂我。
　　這個兒子有些厚黑啊！
　　“去看看那些牛。”
　　高陽有些尷尬，等看到王悅榮神色從容中帶著些恬靜時，也算是明白了。
　　“這個女人原先在巴陵那裏也算是得力，沒想到啊！”
　　莊上牛不缺，看了壹陣子牛後，高陽慫恿道：“要不讓大郎去騎牛吧，就像是放牛娃壹樣。”
　　“那要熟悉了，而且……最好不要。”
　　賈平安前世聽聞過牛發怒頂死人的消息，所以除非是家中從小養大的牛，孩子每日放牧的那種，否則免談。
　　“去看看豬圈。”
　　賈平安帶著他們去看豕，高陽也頗為期待。
　　剛進去，壹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瞬間就擊敗了高陽。
　　“臭！”
　　豬圈是臭，哪怕並未建造在茅廁上，依舊味道濃郁。
　　所以後世才弄了水泥地的豬圈，直接水沖。
　　可李朔卻很興奮，“是豕，果然是癡肥，阿耶，這豕吃什麽？”
　　“豕啊！吃的雜，那些菜蔬、糧食，乃至於酒糟，連肉它們都能吃，妳把它們丟在那些垃圾堆裏，它們就能活。”
　　高陽在外面皺眉，“小賈，不能吧？”
　　呵呵！
　　後世大名鼎鼎的垃圾豬啊！
　　當年他南下時，在海邊看到了壹個垃圾場……垃圾場就垃圾場吧，壹群肥豬正在垃圾堆裏覓食，也不知道吃了那些垃圾能養出什麽豬來，不知道人吃了會導致什麽後果，但這飼養成本低廉的讓人感動。
　　外面的老農壹拍手，嚇了高陽和王悅榮壹跳。高陽都準備甩鞭子了，老農哎的壹聲，“郎君所言不差，這豕是什麽都吃，有時候把它放出來，就四處覓食，這村裏把家中的垃圾都丟在外面成堆了，那豕看著就兩眼放光……”
　　高陽和王悅榮不禁訝然。
　　高陽突然恍然大悟，“小賈原先就是農家子弟。”
　　“是啊！所以來到這等地方我也倍感親切。”賈平安看著農村的壹切都覺得親切。
　　前世他也在鄉下待了幾年，日子極苦，每日淩晨出去放牛。早餐是沒有的，在外面拼命尋摸壹切可以吃的，可惜草不好吃，否則他定然每日吃個飽。
　　王悅榮低聲道：“那些出身卑微的人，在出人頭地後都恥於提及自己的出身，郎君為何絲毫不在意？”
　　賈平安笑道：“出身有何關系？狗不嫌家貧，兒不嫌母醜，誠然那些高貴出身的子弟從小就能受到良好的教導，生活優渥，眼光比普通出身的子弟高出壹大截，可妳普通出身的子弟出人頭地，這不該是壹件值得誇贊的事嗎？”
　　李朔出來了。
　　這娃高陽要用宮中的那壹套來教導，賈平安權衡之後覺得高陽沒錯。
　　這便是出身高的孩子。
　　而賈平安就是下層百姓通過努力上進的壹面大旗，至於寒門，此時所謂的寒門不是指窮人。
　　父子倆倒是相得益彰。
　　回家後，賈平安寫了壹份奏疏，第二日遞了上去。
　　“陛下，兵部賈侍郎有奏疏。”
　　賈平安上奏疏……
　　李治狐疑的看看奏疏，心中想到的卻是楊德利。
　　上次楊德利壹家夥把他弄的狼狽不堪，為此武順母女最近進宮的次數都少了許多。
　　“說了什麽？”
　　李治覺得自己還是聽比較好。
　　“說是……所謂盛世必然是人才濟濟，可大唐的人才卻少了些……”
　　這話是在打朕的臉嗎？
　　李治的臉有些黑了。
　　“賈侍郎說……若是能大開收納人才之門……”
　　武媚緩緩道：“以前的君王也會下詔書讓英才自薦，或是令各地舉薦人才……平安這是何意？”
　　下令從全國舉薦人才看似誠懇，實則只是帝王的姿態罷了……朕看重人才，有才的趕緊來吧。可仔細壹琢磨，多半就是帝王覺得目前的朝堂上大多不是自己的人，想尋找新興勢力來形成平衡。
　　“賈郡公建言，當在大唐各地興教育，擴大科舉錄取的人數……”
　　這個就是賈平安給太子說的那些手段。
　　用平民來制衡其他人。
　　李治搖頭，“何其難，沒錢就是壹個大麻煩。”
　　“賈侍郎說……他能想辦法弄到錢。”
　　李治壹怔，看了武媚壹眼。
　　妳阿弟喝多了還是什麽？
　　在大唐各地興教育要花多少錢？賈平安會做生意不假，可他掙的錢也不足以鋪開教育的事兒。
　　阿弟定然是嘚瑟了。
　　武媚頷首，“臣妾知曉了。”
　　朕……為何感到了壹些快慰呢？
　　李治很是心情愉悅。
　　晚些，賈平安被招入宮中。
　　“轉身！”
　　武媚見面第壹句就是這個，雙眸中全是煞氣。
　　大事不好……賈平安懵逼，“阿姐，這是為何？”
　　我沒犯錯啊！
　　他給了邵鵬壹個眼色：老邵，這是啥意思？給個暗示啊！
　　皇後在啊！邵鵬壹臉忠心耿耿，帶著些輕蔑之意……呸！就憑妳也想讓咱暗通消息？做夢！
　　“轉身！”
　　武媚暗自蓄力。
　　砰砰砰砰砰砰！
　　邵鵬和周山象看得……不忍目睹啊！
　　晚些武媚覺得舒坦了，這才問道：“妳可知曉在各地興辦學堂的花費？妳可知曉那些百姓讀不起書？”
　　“我知道啊！”
　　竟然是為了這個？
　　賈平安覺得自己這頓踹挨的冤。
　　“妳知道？”
　　武媚覺得腳又癢了，“這等花銷除非是發現了金山銀山，否則哪裏頂得住？”
　　她越想越氣……
　　剛想擡腳，賈平安退後壹步，“阿姐，我要尋的正是金山銀山。”
　　這娃燒了！
　　武媚看著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摸摸額頭。
　　不燒啊！
　　“喝酒了？”
　　“沒。”
　　賈平安在家很少喝酒。
　　也就是在外面被那群老流氓逮住使勁灌。
　　“哪有金山銀山？”
　　“倭國。”
　　武媚冷著臉，“若是謊言，這也快年底了，宮中還差些風幹的肉……”
　　賈平安想了壹下自己被掛在宮門上風幹的畫面，渾身壹個哆嗦。
　　“阿姐，我發誓！”
　　賈平安舉起手臂，從未有過的嚴肅讓武媚壹怔。
　　“去問問陛下在哪。”
　　李治正在和宰相們議事。
　　“陛下。”
　　邵鵬氣喘籲籲的來了，“皇後有要緊事……”
　　李治猛地想到了武媚的身孕，霍然起身道：“諸卿各自回去。”
　　李治急匆匆的去了後宮，進去見皇後無事，賈平安蹲在那裏可憐兮兮的畫著些什麽，不禁心神壹松。
　　“這是何事？”
　　武媚指著賈平安，沒好氣的道：“平安說能尋到金山銀山，說是在倭國，臣妾聽著不大妥當，可平安這孩子從不說謊。”
　　他從不說謊？
　　那朕的孩子們都是君子。
　　賈平安行禮後又蹲下了，他正在畫地形圖……
　　李治湊過去看了壹眼……就是兩條線，這邊壹條線的中段寫了個金城。
　　金城原先是新羅的都城，現在屬於大塘。
　　然後對面壹條線上他大致弄了壹個點。
　　“這是什麽？”
　　“陛下，上次臣在遼東曾有倭國俘虜被審訊時交代了些事，說是在此地附近曾有人發現了大量的銀子……”
　　當初賈平安確實是為此拷打過不少俘虜，只是得到了壹個很是恍惚的結論：確實是在賈平安提及的地方發現了銀子，但不多。
　　前世時那裏已經成為了壹個旅遊景點，賈平安記得就離海邊不遠。
　　那時候跟著旅遊團轉悠，在石見銀山時，導遊感慨的說了壹通，大抵在此刻金城的對面。
　　隨即推導，把俘虜拷打壹通，有數人推出了同壹個地方……
　　“這裏……有金山銀山？”
　　“是銀山。”
　　賈平安很篤定的道：“陛下，新學認為，火山噴發會帶來許多東西，而倭國原先就是火山噴發最為強烈的地方，火山把地底深處的金銀帶了出來，天長日久就成了礦……”
　　倭國那地方尿性，隔三岔五不是風就是地震。
　　“朕……”李治看著他，目光狐疑，“妳莫非想勸朕出動大軍去攻伐倭國？”
　　他看了皇後壹眼。
　　媚娘，妳踹的還不夠狠啊！
　　賈平安還真是這麽想的，但也知曉皇帝不可能為了壹個沒被證實的事兒興師動眾。
　　“平安……”
　　武媚的聲音中帶著殺氣。
　　別忽悠老娘，回頭踹死妳！
　　賈平安幹笑道：“不，陛下卻錯怪了臣，臣的意思……先弄些船，帶著些有經驗的工匠過去查找，找到了再動用大軍……陛下，畢竟財帛動人心吶。”
　　這廝是在哄皇後……幸而朕來了！
　　“幾條船？”
　　“再多些吧，不是樓船。”
　　樓船去倭國就是在生死邊緣反復橫跳，來場大風就全給刮沒了。
　　唯有尖底船最靠譜。
　　“大唐如今……陛下，尖底船已經出來了。”
　　大唐有十余個造船基地，尖底船早就出來了，賈平安卻壹直沒能去看看，甚是遺憾。
　　“不能太多。”
　　李治覺得這個臣子不靠譜，為了他的壹番話讓水軍去冒險很不值當，“若是真有金山銀山，無需朕多言，那些臣子們都會蹦出來高喊渡海遠征倭國……朕想攔都攔不住。”
　　若是真的發現了金山銀山，那些臣子真的會發狂……誰？倭國？那個賤狗奴的地方，打！就算是吐蕃也沒問題……那些老流氓會毫不猶豫的尋個借口開戰。保證連李義府都會叫囂著吐蕃無恥，當征伐！
　　不過大唐之後就變了，什麽？金山銀山在倭國？這個……還是守著籬笆墻老老實實地做天朝上國的美夢吧，咱們不出門。
　　賈平安覺得自己來到了壹個最好的時代，精神壹振，“不多，就是帶些人，軍士必然要的，否則怎麽抓勞工？就是抓勞力。”
　　李治想到了些什麽，“上次妳在遼東也弄了不少勞力，如今那些勞力正在修建遼東到中原的大道，建好之後，不管是調派大軍還是什麽都方便。”
　　果然是壹脈相承的手段。
　　“陛下……”
　　賈平安眼巴巴的，“還得請陛下來份敕令，好歹臣拿著去弄些尖底船，弄些工匠軍士……”
　　李治頷首，“不能超過二十艘船。”
　　足夠了！
　　但哭窮是必須的。
　　賈平安壹臉唏噓，“少了，太少了。”
　　武媚挑眉，賈平安拱手，“如此臣告退。”
　　十多艘船真心不少了……又不是去征伐，只是尋礦罷了。軍隊去的目的就是抓捕倭人來開山尋礦，要不了多少。
　　拿了敕令後，賈平安第壹件事就是尋工匠。
　　“去尋了擅長找礦，特別是銀礦的工匠來，多多益善。”
　　老子……不，大唐要發財了啊！
　　想到石見銀山曾經占據了世界白銀產量的三成，賈平安就覺得這是大唐的壹次戰略機遇。
　　“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