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把我們都除名了吧

　　案子很快就水落石出了，有兵部的文書對照，壹個個鉆營之輩都被揪了出來。
　　皇帝震怒！
　　軍方灰頭土臉……
　　“關我屁事！”
　　賈平安很無語的道：“我是兵部侍郎，是文官！”
　　李勣覺得這娃就是個皮厚的，“老夫都被人戳脊梁骨，說老夫老而不死是為賊。”
　　“壹群狗在狂吠罷了。”賈平安不覺得那些人是正面人物，“他們若是忠心耿耿，此刻最該做的就是舉壹反三……”
　　“什麽意思？”李勣壹怔，“老夫怎地嗅到了壹肚子壞水的味道。”
　　“軍隊中有的事……文官中有沒有？”
　　李勣真的楞住了。
　　良久他清醒過來，賈師傅早就走了。
　　“這是圍魏救趙之計，小賈如今越發有帶頭人的風範了。”
　　進入官場必然是要結黨的，所謂壹個好漢三個幫，單槍匹馬的註定沒有好下場。但結黨必然就要有帶頭人……
　　賈平安從壹個百騎漸漸爬升到了如今的地位，不少人就圍著他，跟著他……這位帶頭大哥的風範連李勣都贊不絕口。
　　隨即壹份奏疏擊破了文官們幸災樂禍的心態。
　　“陛下，有人說……軍隊中有這等事，那文官中有沒有？為何不查？”
　　太壞了！
　　李治覺得這個建言壞的讓他歡喜不已。
　　軍隊只是形成了自己的潛規則，而文官中的爛賬多不勝數……濫竽充數者多如牛毛。
　　但他不能查，壹旦查了……
　　他看看宰相們，這些看似忠心耿耿的臣子，壹旦得知他要清查文官隊伍時，瞬間就會站在他的對立面。
　　但朕惡心他們壹把行不行？
　　說做就做。
　　皇帝捂額道：“文官中難道濫竽充數者很多嗎？”
　　咚咚咚！
　　瞬間宰相們的心中警鐘長鳴。
　　“陛下。”許敬宗必須要忠心耿耿的告訴皇帝，這事兒幹不得，“很多。”
　　壹群宰相想宰了奸臣許。
　　朕只想敲打壹番罷了，妳這個壹開口就是很多，這是想讓朕找不到臺階下嗎？
　　李治後悔了。
　　許敬宗說道：“首要是萌官，那些萌官若只是掛名還好，可不少都混了進來……”
　　這話……朝中多少人是蔭官出身？
　　多不勝數。
　　李治眼皮子跳了壹下，覺得心腹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快。
　　所謂蔭官，就是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是高官，兒子出道就得是巔峰。
　　老子英雄兒好漢的例子比比皆是，但老子英雄兒混蛋的例子更多。
　　許敬宗說的口沫橫飛，“臣以為當清理朝中的蔭官……”
　　“咳咳！”
　　李治幹咳著，示意臣子們趕緊制止許敬宗。
　　“許相！”
　　許圉師低聲呼喚。
　　李勣嘆息壹聲，喝道：“住口！”
　　許敬宗楞了壹下，李治趕緊換個話題，“太子昨日給朕稟告了諸衛清查的結果，朕憤怒之余，也倍感欣慰。太子如此能幹，可見這便是祖宗庇佑……”
　　皇帝壹番自吹自擂，實際上總結下來就是壹句話：朕的種好！
　　壹群臣子被皇帝凡爾賽了半晌，這才悻悻告退。
　　“小賈呢？”
　　許敬宗覺得自己今日嗨過頭了，可見身邊還是需要壹個經常敲打自己的人。
　　“小賈告假，說是病了。”
　　眾人突然就笑了起來。
　　許圉師壹本正經的道：“據聞賈郡公被宮人擒住，隨後被押解進宮，皇後不知為何震怒，令人把他吊在了寢宮大門之上，隨即鞭撻……”
　　“縱橫沙場的無敵名將啊！”任雅相笑的幸災樂禍。
　　“這壹頓吊打讓老夫很是欣慰。”李勣也覺得這不是壞事。
　　賈平安在家也沒挺屍，趁著這個機會他帶著幾個孩子在坊中瘋玩。
　　開春了，去年種下的麥子漸漸郁郁蔥蔥。
　　賈家的兩個孩子背著小包，跟在賈平安的身後緩緩而行，再後面些就是阿福……
　　姜融路過看了壹眼，捂嘴差點笑噴了出來。
　　“阿福也背著包……”
　　阿福很糾結的磨蹭著，可背上的那個包卻解不開……兜兜捆的時候很用心。
　　三個娃壹起背著包，跟著賈平安來了壹次徒步行。
　　“咱們今日要走壹萬步。”
　　兩個孩子還小，否則賈平安就能來個二十公裏徒步行。
　　“好！”
　　壹萬步繞著道德坊的那些田地也得不少圈。
　　壹圈又壹圈，孩子們精神抖擻，甚至有些興奮。
　　賈平安估摸著到了五公裏，就說道：“歇息五十息。”
　　兩個孩子想坐下，賈平安帶著他們拉伸了壹番。
　　“咱們行走了許久，肌肉緊張，此刻拉伸壹番，後續走的更輕松些。”
　　隨後坐下。
　　賈昱和兜兜打開小包袱，裏面有吃食，把腰間掛著的小水囊解開，壹口水來壹口吃食。
　　“阿福的呢？”
　　賈昱發現阿福在邊上懶洋洋的躺著，就去把它的包袱解開，打開後，裏面有切好的竹子。
　　阿福躺在田坎邊上，懶洋洋的吃著竹子。
　　五公裏對於它來說只是熱身而已，不理解粑粑他們為何要拉腿下腰的……
　　兜兜靠著阿福，突然就沒了精神，“阿耶……”
　　“幹啥？”
　　兜兜趴在阿福的背上，懶洋洋的道：“我走不動了。”
　　女娃娃就是麻煩啊！
　　賈昱搖搖頭，“才走了壹半。”
　　兜兜沒精打采的道：“我要回家……阿娘昨日私藏了好些食物，此刻定然在修煉。阿耶，我要回家……”
　　賈平安問道：“再堅持堅持，本來妳只能吃壹碗，走完了能吃兩碗……”
　　“真的？”兜兜暗自盤算了壹下，走完翻倍，美食翻倍，享受也翻倍……
　　“當然。”
　　賈平安壹陣忽悠把閨女忽悠的精神抖擻，隨即繼續前行。
　　壹騎遠來，近前看到賈平安等人的裝扮後納悶的道：“這是要遠行？”
　　“小賈！”
　　賈平安招招手，“李大爺。”
　　李淳風策馬過來，可他的馬死活不肯，卻是懼怕阿福。
　　李淳風沒轍，下馬過來。
　　“今日道門有聚會，高人雲集，可願跟著老夫去看看？”
　　李大爺壹直想蠱惑賈平安加入道門……
　　賈平安笑道：“上次之事後，道門也殃及池魚，被清理出了不少田地，他們豈不是恨我入骨？我壹旦去了，什麽掌心雷……就能把我劈成焦炭。”
　　李淳風搖頭，“此言差矣！上次之事佛門死傷慘重，丟失了大量田地人口。道門……道門能損失多少？道門大多是閑雲野鶴，就算是損失了些……”
　　他突然笑的很是無奈，“看到佛門死傷慘重，諸位道友很是欣慰，就算是自己損失些田地人口，也覺得值了。”
　　看到老對手吃癟，道門的諸位高人樂不可支，自己的損失算個啥。
　　“咱們都是閑雲野鶴，師徒加起來也就那麽些人，隨便有些香火就能養活了。佛門可不同……”
　　李大爺難得有這等幸災樂禍的時候。
　　“我就不去了。”
　　晚些回家，兜兜精神抖擻的去尋阿娘修煉，賈昱還得去讀書……
　　“那些都是高人呢！”
　　衛無雙很是遺憾，“夫君為何不去？妾身覺著夫君該去，若是……”
　　“若是不小心得了真傳，咱們壹家子都能白日飛天……可對？”
　　衛無雙下意識的點頭。
　　這個婆娘！
　　“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賈平安覺得若是沒有自己掌舵，這兩個婆娘遲早會被人給騙了。
　　衛無雙默然坐在那裏，顯然是惱了。
　　賈平安惱火，大步出了房間。
　　衛無雙咬牙切齒的道：“夫君越發的嫌棄我了。”
　　蘇荷帶著兜兜過來，見她這般模樣就問了。
　　得知賈平安對衛無雙的看法嗤之以鼻時，蘇荷不禁樂了，“我整日修煉也沒見修煉出什麽東西來，無雙妳怎麽能想著飛升呢？再說妳飛升了……我們怎麽辦？”
　　衛無雙沒好氣的道：“飛升什麽，只是個念頭。”
　　晚上賈平安被蘇荷趕了出來，他站在兩個臥室的中間，惱火的道：“女人啊！就是麻煩。”
　　他進了衛無雙的房間。
　　衛無雙背身對著他，看似熟睡了。
　　賈平安解衣上床，冷的直哆嗦。
　　“哎！暖被子的！”
　　賈平安用手指頭捅了她壹下。
　　衛無雙的腰壹扭，“妾身在夫君的眼中就是個暖被子的侍女……何日正頭娘子進家，妾身就讓賢……”
　　這個婆娘真的氣性大！
　　賈平安伸手摟住，可衛無雙身體僵硬，顯然還在慪氣。
　　這是更年期到了？
　　年齡對不上啊！
　　“所謂飛升……誰見到過？”
　　從古至今飛升的故事讓多少帝王將相為之沈迷？可誰飛升了？
　　“飛升做什麽？興許飛升能長生久視，可我更想和妳壹起做凡人……”
　　衛無雙的身體緩緩軟了下去。
　　呵呵！
　　女人啊！
　　賈平安隨即上了手段。
　　晚些，衛無雙壹邊喘息壹邊說道：“夫君覺著妾身可是老了嗎？”
　　“女人是嬌花，壹直能開到六十歲。”
　　賈平安再上手段。
　　還能說話，可見是我太客氣了。
　　早上起床，衛無雙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面色紅潤，不禁伸手輕撫。
　　“無雙果然是天生麗質。”
　　賈師傅不要錢的情話源源不斷，“加上壹雙大長腿，嘖嘖！”
　　等出去時，洪雅贊道：“夫人看著容光煥發呢！”
　　衛無雙神色平靜。
　　果然端莊啊！
　　這個娘們心中正在得意……會裝！
　　晚些大夫人傳令，今日采買幾頭肥羊，家中人人羊肉管飽。
　　頓時前院後院都在歡呼，高呼夫人英明。
　　吃完早飯，賈平安思忖道：“都叫夫人英明了，無雙可是要篡位嗎？”
　　雲章面色微變，覺著這個調笑有些危險。
　　衛無雙輕啐道：“難道夫君管家事嗎？”
　　賈平安打個哈哈，“罷了，篡位就篡位吧。”
　　他看了雲章壹眼，“這裏不是宮中，家中的玩笑若是也能作為定罪的證據，那不是盛唐，而是前秦。”
　　皇帝沒那麽無聊。
　　賈平安樂滋滋的準備出門溜達。
　　到了前院杜賀問道：“郎君今日依舊不上衙？”
　　“不去。”
　　請假的感覺真好。
　　關鍵是現在請假還是帶薪的，壓根沒有扣工資獎金的說法。
　　還是封建社會好啊！
　　阿福壹溜煙跑了出來，在賈平安的身側人立而起，似乎在埋怨他出門都不打聲招呼。
　　“走，咱爺倆出去溜達。”
　　還沒出門，韓瑋就來了。
　　“算學今日招生……”
　　韓瑋壹臉期盼之色，大抵是想把賈師傅當做是壹塊金字招牌請去坐鎮。
　　賈平安壹臉無奈……
　　……
　　程家。
　　程知節站在堂前，身前是壹個十四五歲的孩子。
　　“見過阿翁。”
　　程政乃是程處亮和清河公主的兒子，從小堪稱是嬌生慣養。
　　側面就站著程處亮和清河公主，程知節看了他們壹眼，“妳們總是說孩子不成器不成器，可孩子是妳們生的，也是妳們教養的。這十余年妳們教了什麽？”
　　程處亮在外人的眼中就是禽獸，當年尚公主時，清河公主才十歲。
　　二人低頭。
　　程知節淡淡的道：“政兒這些年被妳們耽誤了……學了壹身迂腐的本事，更是學了壹身紈絝的本事。妳們在孩子尚能逍遙，妳們不在了，政兒可能有出息？”
　　“是。”
　　程處亮低頭。
　　公主兒媳並未表態。
　　程知節幹咳壹聲，在晨風中提高了嗓門，“老夫厚顏請了小賈出手相助……小賈這些年從未給誰徇私進算學，老夫開了頭，他不忍拒絕，後續就跟著進了不少高官子弟……”
　　清河公主擡頭，“阿耶，那畢竟是新學……”
　　程知節嘆道：“新學舊學不打緊，妳看看先帝可是儒學教出來的？妳看看當今陛下對儒學如何？斥之曰儒術。做人要緊的是學本事，而不是學了那些之乎者也。何為本事？”
　　他覺得兒子和兒媳的眼光有問題，“陛下能讓太子跟著小賈學新學，妳們覺著自己比陛下還厲害？”
　　愚蠢！
　　他不再和兩個蠢貨說話，對程政說道：“老夫知曉妳壹心就想逍遙，實則就是個紈絝子弟。此次老夫把老臉都丟了，為妳尋了個好去處，但凡不好生學……老夫已經放話了，小賈代老夫出手教訓妳，打死勿論！”
　　程政哆嗦了壹下，看了爹娘壹眼。
　　救我！
　　可程處亮卻不敢開口，他若是敢出言拒絕，老父就會把他捶個半死。
　　清河公主欲言又止，若是別人家還好說，可這位公爹的脾氣卻不好，若是激怒了他，自己難免要被痛斥。
　　如今先帝去了，繼位的皇帝看重這些老帥，真要痛斥她壹番，她難道還能進宮去哭訴？
　　再說了，公婆斥責兒媳，在這個時候很正常。
　　清河公主名曰李敬，她給了程政壹個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程知節隨即出門上衙。
　　“阿耶阿娘救我！”
　　程政等他壹出門就開始哀求。
　　程處亮為難的道：“妳阿翁的性子妳也知曉，若是妳敢不去……回頭小心被毒打。”
　　程政苦著臉，“阿娘……”
　　妳是公主啊！
　　李敬愁腸百結，良久說道：“妳且去，那賈郡公和皇室交往密切，想來會善待妳……”
　　老仆在邊上幹咳，“該出門了。”
　　程政壹步三回頭，把李敬弄的眼眶都紅了。
　　“駙馬，要不……妳去求求阿耶。”李敬終究不忍愛子受罪，“政兒還小，且再等幾年吧。”
　　程處亮蹲下來，雙手抱頭，“公主，阿耶的性子妳知曉的，若是我剛開口，妳就在家中準備些傷藥，若是運氣好興許能逃得壹命。”
　　李敬跺腳，“無用之極！”
　　女人說就說吧，無論她怎麽說，也好過被阿耶毒打壹頓。
　　想到被遺忘被毒打的經歷，程處亮不禁打個寒顫，覺得公主是在坑自己。
　　……
　　而在另壹邊。
　　“阿翁，我都二十出頭了，怎地還去讀書？”
　　許彥伯背著布袋欲哭無淚。
　　許敬宗壹邊整理服飾壹邊說道：“如今新學越發的被陛下看重了，妳原先學的乃是儒學，以後如何出人頭地？”
　　他昂首讓侍女整理衣領，“妳可知曉程知節等人都想著把自家兒孫送進算學去？老夫與小賈多年的交情，他們哪裏比得了。妳只管去，好生學了，等以後……”
　　許敬宗低頭笑道：“妳以後出仕無需科舉，看看小賈，他也未曾科舉，可做官出色，做武將大殺四方，這便是新學的本事。妳學了新學，以後定然能光耀許家門楣，去吧去吧。”
　　許彥伯哀求許久，可許敬宗卻只是搖頭。
　　他懨懨的上馬去了算學。
　　半路他看到了幾個垂頭喪氣的少年。
　　大夥兒互相見禮。
　　“是妳？”
　　“是啊！妳是也去新學？”
　　大夥兒壹見面，發現都是紈絝界的好漢，吃喝嫖賭的達人，不禁倍感親切。
　　“是算學。”程政壹臉糾結，“妳……許相學問精深，妳竟然也要來？”
　　老許可是當年秦王府中的十八學士之壹，文學造詣毋庸置疑。
　　許彥伯痛苦的道：“阿翁說儒學……怕是靠不住了。”
　　程政心有戚戚焉的道：“阿翁也是這般說的，還說若非和賈郡公有交情在，怕是想進都進不去。”
　　“要考試。”
　　許彥伯不擔心交情，“阿翁和賈郡公的交情……阿翁有壹次喝多了說就是穿壹條褲子的交情。”
　　“穿壹條褲子……”程政不禁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
　　幾個權貴子弟在後面愁眉苦臉的，見狀不禁罵道：“這程政往日也和咱們壹般的喜歡玩耍，如今要進算學了……聽聞算學規矩森嚴，他還能笑得出來？”
　　“要不……聽聞要考試，咱們故意考不中如何？”壹個紈絝得意洋洋的道。
　　“是個好主意，不過出門前阿翁說過，但凡不能過關，家中就有十八道難關在等著我。”
　　眾人壹想可不就是這個道理。
　　壹群紈絝苦著臉到了算學。
　　大門外站著幾個學生。
　　“都先來報名，把自己的名字籍貫年紀……都壹壹填好，誰敢亂填……”
　　“把我們都除名了吧！”
　　壹群紈絝滿懷希望的看著他。
　　壹個男子從算學裏走了出來。
　　“打折腿！”
　　“賈……賈郡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