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誰還有話要說

　　“外放最低做縣令，做縣丞萬萬不可。”
　　楊玄準備出門，怡娘在身後收拾他的頭發，君子曹在壹側說著自己的建言。
　　晨曦照在楊玄的側臉上，他幾乎沒有任何思索。
　　“如今還做不到縣令。”不良帥直接做縣令，那不是簡拔，而是挖坑。
　　“老夫知曉，只是有些擔憂。”曹穎有些患得患失。
　　“擔憂此次行動不成功？”楊玄早就看出來了，曹穎不夠果決。
　　“是。”曹穎也不遮掩，“咱們就這幾個人，老夫……真的心中沒底。”
　　“我有。”楊玄起身，怡娘拉扯著他的後裳，扯平後走到前方看了壹眼，滿意的道：“郎君壹表人才。”
　　“走了。”楊玄回身，“怡娘，今日妳壹人在家小心些。”
　　“我知曉。”
　　二人都沒說，但都知曉該小心誰。
　　“據說何歡要瘋了。”曹穎壹邊陪著楊玄出去，壹邊說道：“兩任護衛頭領都被人殺了，第二個更是莫名其妙在青樓中少了腦袋，如今外面都說何氏獲罪於天，嘿嘿嘿！”
　　“老曹，正經些。”
　　“是是是。”
　　老賊牽馬，王老二的馬卻不大聽招呼，撅蹄子嘶吼。
　　“哈哈哈哈！”老賊不禁捧腹大笑，“妳個傻娃，這是馬，妳要安撫它，摸它，對，要摸的溫柔些，就和……”
　　王老二本是傻笑，被馬兒壹蹄子撩來後，就發了性子。
　　他雙手用力壹按。
　　“咿律律！”
　　壹匹不錯的駿馬渾身顫抖著，眼中還帶著不屈之意。
　　“嗯？”
　　王老二再加壹把力。
　　“咿律律。”
　　駿馬的叫聲多了些……
　　“怎地溫柔了？”曹穎目瞪口呆看著王老二訓馬。
　　王老二松手，駿馬竟然用馬臉去貼他。
　　老賊搖頭，“就沒見過這般訓馬的。難道以後郎君令妳去收服壹個好手，妳也這般？”
　　“還是打。”王老二上馬。
　　“打？”
　　“嗯！”
　　“打死了呢？”
　　“打死了我再去給郎君捉壹個來。”
　　老賊壹個激靈。
　　曹穎咂舌，“他只是說傻話吧？”
　　老賊搖頭，“這人認死理。”
　　到了萬年縣，趙國林和溫新書歡喜不已。
　　“怎地像是被欺負的小娘子壹般？”楊玄坐下取笑道。
　　趙國林嘆息，欲言又止。
　　溫新書卻紅了眼睛，“楊帥妳在家養傷，縣廨裏有人說等養好傷，楊帥妳定然是要去六部任職，有人想接任不良帥，卻擔心老趙會接任，於是這幾日屢次來找茬，說老趙的壞話。”
　　楊玄活動了壹下脖頸，養傷太久了，血脈不通。
　　“誰？”
　　“尚勤！”
　　“尚勤……我記得是邱省的人吧？”
　　“是。”
　　楊玄起身，“老趙給我泡杯茶，我去去就來。”
　　他出了值房，壹路去裏面尋人。
　　“尚勤何在？”
　　“見過楊帥！”小吏們見到他也多了些客氣，知曉他此次立下大功，貴人定然會酬謝。
　　“尚勤，楊帥尋妳！”小吏甚至還代替他吆喝了壹聲。
　　“誰？”這裏是兩排值房，左邊的值房裏有人應了壹聲。
　　“楊帥！”
　　小吏們自然不可能壹人壹間值房，而是聚集在壹起做事。
　　壹個小吏走出來。
　　尚勤笑著出來，拱手：“楊帥竟然來了。”
　　楊玄卻沒還禮，周圍的人覺得氣氛不對，有人低聲道：“尚勤這幾日可是給趙國林他們不少小鞋穿，呵斥更是家常便飯。這楊帥來了……定然要警告他。”
　　眾目睽睽之下，楊玄問道：“不良人誰管？”
　　尚勤壹怔，“自然是楊帥。”
　　楊玄微微瞇眼，“如此，妳為何伸手？”
　　尚勤打個哈哈，“楊帥卻是誤會了，自從妳在家養病之後，趙國林二人就有些懶散，我這不是好心去幫妳教訓他們……”
　　楊玄的面色平靜，“我的人，何時輪到妳來教訓？！”
　　尚勤面色有些難看，“楊帥，我只是好心，連邱少府都點頭贊同……”
　　這是拉虎皮。
　　妳楊玄就算是對我再不滿，可我是邱省的人，妳又能如何？
　　那邊有人輕聲道：“楊玄坐蠟了。”
　　唐小年剛想出來做個和事老，就見楊玄上前壹步。
　　揮手！
　　啪！
　　楊玄收回手，尚勤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楊玄說道：“我代邱少府教訓妳，想來他也不會反對。”
　　所有人都沒想到楊玄會動手，周圍壹時竟然安靜的嚇人。
　　跋扈！
　　壹個不良帥竟然敢沖著邱省叫板，這不是跋扈是什麽？
　　尚勤漲紅著臉，臉上的腫痛倒是其次，巨大的羞辱感讓他失去了理智，壹腳踹去。
　　楊玄反手壹巴掌把他抽倒，把鞋底在他的衣裳上擦了幾下，這才輕蔑的道：“憑妳……也配！”
　　身後，趙國林和溫新書熱淚盈眶。
　　隨即有人把此事告訴了邱省。
　　邱省面色如常，“年輕人，沖動。”
　　隨即楊玄跋扈的消息就傳出去了。
　　趙國林並未說什麽感謝的話，甚至連請壹頓飯的潛規則都忘記了。
　　溫新書大喊痛快。
　　“準備跟我出去。”
　　楊玄在家憋了許久，此刻就像是出籠的猛虎。
　　“籠子裏的是動物園的老虎，癡肥癡肥的，看到人在眼前轉悠都不肯去扒拉壹下換個口味，都餵傻了。”朱雀覺得楊玄的比喻不恰當。
　　“我獵過猛虎。”
　　“當我沒說。”面對打虎英雄，朱雀也跪了。
　　出去後，趙國林這才低聲說道：“感激不盡。不過楊帥，如此外面會說妳跋扈。”
　　“為了兄弟，跋扈便跋扈吧。”楊玄平靜的道。
　　“妳這個老奸巨猾的小賊。”朱雀叫囂，“隨手就收攏了趙國林和溫新書的心。”
　　出門，曹穎就等在縣廨外等候多時了。
　　曹穎得知後，也有些躊躇。
　　楊玄策馬緩緩而行，曹穎湊過來，“郎君，跋扈的名聲可不好。”
　　楊玄淡淡的道：“壹個剛救了貴妃的不良帥，若是安穩的如同是個老頭般的，妳說外面的人會如何看？”
　　“所謀甚大！”曹穎勒馬，身後老賊來了，“曹先生怎地臉紅了？莫非是看上了哪家的娘子？來，老夫幫妳看看盤子。”
　　到了平康坊，楊玄尋了壹家酒肆進去。
　　“今日這裏包了。”溫新書拿出了不良人的譜，隨後回身，“楊帥，這邊請。”
　　楊玄坐下，見酒肆的老板有些不安，就說道：“用了多少不會少妳壹文錢，另外，今日讓妳的客人不方便，賈仁。”
　　老賊上前，低頭，束手而立，“郎君，小人在。”
　　楊玄指指老板，“給他五十文錢，就當做是今日租用他酒肆的租金。酒錢另算。”
　　“多謝楊帥。”老板馬上喜笑顏開，出去就贊道：“往日那些不良人吃了便是白吃，誰敢問他們要錢？可楊帥卻這般大氣，嘖嘖！以後定然飛黃騰達。”
　　老板離去。
　　“老趙！”
　　楊玄跪坐在那裏，目光掃過趙國林。
　　“在！”
　　趙國林壹手持著馬槊上前。
　　“把咱們在惡少裏的眼線叫來，就說今日我請他們飲酒。”
　　“領命！”
　　趙國林轉身而去。
　　楊玄就坐在那裏喝茶，目光幽幽。
　　“給妳來首熱血的，Victory，保證老賊聽了就想讓妳騎著他去殺敵。”朱雀嘀咕，隨即音樂驟然而起。
　　楊玄的眼角跳了壹下，看了壹眼站在邊上，壹臉肅然的老賊。
　　惡少們來了。
　　“見過楊帥！”
　　“楊帥威武！”
　　亂七八糟的行禮後，曹穎說道：“肅靜！”
　　沒人聽，這些惡少都是散漫慣了，七嘴八舌的恭維著楊玄。
　　“安靜。”楊玄說道。
　　眾人安靜，就壹個敞開胸懷的惡少兀自喋喋不休。
　　楊玄屈指敲了壹下案幾。
　　呯！
　　身影閃過，惡少飛到了對面的墻壁上，隨後緩緩貼著墻滑下來。
　　王老二走了回去，仿佛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
　　楊玄看著剩下的惡少，微笑道。
　　“誰還有話要說？”
　　酒肆裏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